第90章：劫法場
監斬官在皇帝的身邊有些苦惱地提醒道。
他心裡也很明白，這一次皇上根本不想斬長平王妃，可是，身為一國之君，他只能依法辦事。
赫連境回過神，朝行刑台上投去一眼。
如果羽醒來的話，一定會受不了的。
眉頭輕輕蹙起，他在心裡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拿起桌子上的令牌，朝行刑台上扔了上去。
「行刑。」
他的聲音並不響，卻輕易地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行刑台上，劊子手的刀在這時候高高地向上舉起，隨著眾人那驚呼的聲音，緩緩落下……
「崩——」
只聽一聲刀子落地的巨聲響起，劊子手舉著的把刀子應聲落地。
肖婼致的心有些不安地咯登了一下。
雙眼緩緩睜開，她的面前在這時候快速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體形，那氣息，都讓她如此的心動跟熟悉。
面紗下，那雙堅定的眼神讓此時的她有些心疼跟無奈。
這個白癡，還是趕過來了……
他總是帶著滿身的傷出現在她的面前……
毫不猶豫地將她保護著……
「小婼……」
那氣若游絲的聲音在這時候卻充滿了穿透力。
兩個字深深地刺進了肖婼致的心底。
快速割斷了綁在肖婼致手上的繩子，他上前，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走！」
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帶著肖婼致，在這一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追！」
監斬官剛要下令，卻被赫連境給阻止了。
『「不用了！」
赫連境有些面色凝重地開口道。
這一次，他心裡很明白，羽這樣做，會意味著什麼。
「皇上，您的意思是……」
「你沒看出來劫法場的人是誰嗎？」
赫連境的目光有些深邃地朝身邊的監斬官看了一眼。
只見監斬官的面色有些難看了。
想到劫法場的那個人，腰間湧出的那抹血紅，他就應該能猜測到他是誰了。
「是……是王爺。」
他看著赫連境音調有些顫抖地回答道。
赫連昊羽帶著肖婼致跑了好長一段路，看樣子已經遠離京城好遠了。
好一會兒之後，見身後沒有追兵上來，赫連昊羽才將腳步給停了下來。
手下意識地朝小腹探了過去，那裡已經濕了一大片。
那粘稠的液體讓他有些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咬著牙關，他轉頭看著身邊神色複雜的肖婼致。
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緊張逐漸變得深邃，到了最後的心痛跟無力。
「肖婼致，你好自私……」
他看著她，有些心痛地開口。
一句話，深深地刺痛了肖婼致的心口。
猛然抬眼看著赫連昊羽那雙傷痛的眼眸，她沒有開口。
只是滿眼歉意地看著他，淚光閃爍。
是，她是自私。
從始至終，她都自私到令人髮指。
哪怕是到最後這一刻，她都只是為了不想讓自己欠下太多的債而再一次傷了赫連昊羽。
「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徹底地跟我劃清關係麼？」
赫連昊羽有些痛苦地將她擁入懷中。
「肖婼致，你這個自私的女人！」
嘴上雖然在責罵她，可那口氣卻溢滿了心疼。
「為什麼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讓我想了一年，現在，還想讓我想著你一輩子麼？」
他的聲音帶著小小的哽咽。
抱著她身子的雙手有些緊了起來。
「你不想害到我，可是你要是死了，我的心就跟著死了，就算我活著又能如何？」
閉上眼，他的口氣逐漸變得有些無力了起來。
那裂開的傷口在這時候痛得厲害。
過多的失血讓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神志也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了。
肖婼致一直被他抱著沒有開口……
她開不了口。
而赫連昊羽這樣的懷抱讓她再一次沉淪了下去。
手，有些情不自禁地朝赫連昊羽的腰間伸了過去。
卻見赫連昊羽在這時候將她給鬆開了。
將她推離了他的懷抱，他對著她，溫柔地揚起了一抹淺笑。
「好了，笨蛋，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我不纏著你就是了……」
他伸手，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既然她那麼害怕會害了他，寧死也不想讓他再纏著她，那麼他只能成全她了。
他真的害怕她還是做出什麼傷害她自己的事。
有些痛苦地將身子轉了過去，他皺著眉，捂著那傷口，往回走去。
「這裡離京城好遠了，我想追兵應該找不到你，快點走吧……」
他的口氣，帶著一些不捨。
那無聲的氣息預示著他那越來越弱的生命氣息。
走了幾步，他的視線便越來越模糊。
肖婼致背對著他，心，抽疼得厲害。
我不纏著你就是了……
我不纏著你就是了……
我不纏著你就是了……
赫連昊羽這句話，就像好幾萬把尖刀狠狠地刺中了肖婼致的心口。
他不再纏著她，她該解脫了才是。
可偏偏，這樣一句話，卻讓她再也提不起勁離開。
雙手在這時候下意識地握緊了。
好一會兒之後，她輕輕地轉過身去，看著赫連昊羽那孤獨又無力的背影，她快速衝了上去。
雙手，繞過赫連昊羽的腰際，從身後抱住了他。
臉，輕輕地靠在赫連昊羽的背上。
感覺到赫連昊羽的背有過一瞬間的僵硬。
跟著，又聽他那有些迷惑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
「小婼？」
「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劫法場，你以為你回去之後會有好日子過嗎？」
眼淚劃過她的眼角，她抱得赫連昊羽緊緊的。
赫連昊羽因為她這句話而有些微怔。
好一會兒之後，他的嘴角才有些欣喜地揚了起來。
「赫連昊羽，你還記得跟我說過要陪我一起慢慢變老麼？現在是時候了……」
肖婼致的聲音從他身後再一次響起。
讓他那原本無光的雙眸在這時候閃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光亮。
「小……小婼……」
那欣喜又顫抖的聲音在這時候從他口中緩緩吐出……
他伸手，有些不敢置信地朝肖婼致纏繞在他腰間的手伸了過去。
那沾滿血液的手掌緊緊地握住那冰冷的柔荑。
就在手碰上她手的瞬間，他在她的面前倒了下去。
總是他再怎麼強大，也終究還是撐不住了。
「羽……羽……」
閉上雙眼的瞬間，他看到了肖婼致那雙驚慌的眼眸。
臉上，還沾上了那灼熱的液體。
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房。
「羽——」
肖婼致那無助又帶著恐慌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可他卻連安慰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黑暗襲來，他終於沒有撐住地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當赫連昊羽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身邊又是那讓他失落的冰冷。
從床上猛然翻起，他的腰間依舊被纏上了一層白紗布。
房間的擺設讓他非常得陌生。
而整個房間除了他自己之外，什麼人都沒有。
包括他心裡那個心心唸唸的人。
只是這一刻，他的心卻比先前平靜了許多。
即便再怎麼失落，即便再怎麼心痛，他還是強迫著自己不再去找小婼。
「她還是走了……」
他看著那空蕩的房間，有些無力地自語了起來。
想到自己昏倒時她說的那句話，他以為……她會留在他身邊，
不會再離開了。
那一刻，他真的想告訴她，從此以後他會陪著她盪舟湖上，笑傲江湖……
陪著她笑看日出日落，從此榮華如浮雲，有她便已足夠……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她還是走了。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追上去了，也不想再讓她難受了。
苦苦癡纏，傷了她也傷了自己……
他對她說過，不會再纏著她了……
眼簾垂下，他有些勉強地扯了下嘴角，那笑容蒼白又讓人心疼。
捂著小腹，他輕輕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剛跨出房門，便看到不遠處那個正朝著他走過來的人兒。
他的眼裡閃過了一抹難以掩飾的欣喜，原本無力的蒼白笑容也在這時候變得燦爛了些。
小婼……小婼她沒有走……
他的眼中泛著激動的情緒，腳下卻沒有動彈。
只是靜靜地看著肖婼致朝自己走來。
此時的肖婼致，正垂著頭，端著手中的一碗藥，動作小心地一步步往前走著。
只見她時不時地低頭品嚐了幾下碗裡的東西，跟著又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
走了幾步，她才抬起頭來，便看到赫連昊羽那雙激動的眼眸正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了一下。
兩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只是此刻，兩顆心卻貼得如此之近。
好一會兒之後，肖婼致的嘴角微微上揚，對赫連昊羽揚起了一抹嫣然的淺笑。
提起腳，朝他快速走了過去。
終於，赫連昊羽緩過了神。
走上前，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
「小婼，我以為你又走了。」
他的口氣中，還是帶著一些心有餘悸的失落。
那失落中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疲憊。
肖婼致聽在耳裡，心裡泛起了一股心疼。
「笨蛋，如果沒有你，還有誰陪我一起慢慢變老，還有誰把我當作手心裡的寶……」
她窩在他的懷中，閉上眼，輕聲開口道。
那哽咽的聲音，卻帶著前所未有的釋然跟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