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大戰將至1
她現也許生氣,但是時間是會抹平一切,他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去彌補和解釋。
燕洵嘴角駑定的笑,等到他坐擁天下的那一天,她就會理解他今日所作的一切了。
大帳裡的燈火倒映出一個清瘦的影子,眉眼輪廓,那般清晰。讓他能分得清,哪裡是鼻子,哪裡是眼睛,哪裡是手。
月亮照他的身上,黑色的大裘顯得厚重壓抑,男人身形蕭,背後是一片荒蕪的白,遠處有戰士唱著燕北長調,曲調悠揚婉轉,似乎要轉到天上去了。
燕洵緩緩伸出手來,月光的照耀之下,一抹淡淡的灰影,投射帳篷之上。燕洵的手高高的抬起,近了,越來越近了,終於,灰影觸碰到黑影的鼻尖、臉頰、額頭,虛擬的光影模擬著帳內女子的輪廓,像是情人的手。
他想要去觸碰她的手,然而就馬上就要碰到的時候,一片烏雲突然飄過來擋住了月亮,大地瞬時間淪入黑暗。燕洵尷尬的站那裡,伸著手,地上的積雪被風吹起,揚他的大裘上,像是一座雕塑。
軍營待了三日,一直沒有遇見燕洵,直到第四天,他才從關上下來,看到燕洵的時候,楚喬正收拾行囊,燕洵就那麼突兀的走進來,也沒有士兵通報一聲。刺目的光從他的背後射了進來,楚喬逆光看去,一時間被恍花了眼睛。
燕洵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衣衫上繡著墨金色的龍騰,眼若深潭,靜靜的望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光線太刺眼了,細小的灰塵光束上下飄忽著,楚喬看著燕洵,依稀間似乎還是很多年前的鶯歌院,練功回來的少年滿頭大汗,總是喜歡悄無聲息的站她的背後等著她現,那時的他們那般孤單,身邊除了彼此沒有旁人,不像現,被千萬人簇擁著,反而隔得越來越遠。
楚喬站起身來,想要屈膝行禮,可是那「皇上」兩字卻怎麼也無法叫出口來。燕洵走上前來,握住了她的手,她並沒有躲閃,也沒有抬頭,身體被人用雙臂緩緩的擁住,她的額頭抵他的胸膛上,穩健有力的心跳一聲聲的傳來,讓楚喬想起了北朔城上隆隆的戰鼓。朝陽如血,大地灑金,大帳的簾子被風吹的起起伏伏,楚喬睜著眼睛,似乎能看到盛夏季節清脆的牧草。她的心已經遠遠的飄走了,走的遠遠地,唯獨不這。
「阿楚,要走了嗎?」
燕洵低聲問,卻久久得不到她的回答,他放開手,就看到她游移沒有焦距的眼睛,像是一汪海子,黝黑的,看不透。
「阿楚?」
楚喬抬起頭來,點了點頭道:「嗯,明天就走。」
「快過年了,留下。」
「不太好,還有些事需要我回去辦。」
燕洵固執的說道:「事情交給別人去辦,我想和你一起過一個年。」
「犬戎人打美林關的主意,我不放心。」
「犬戎人也是要過年的,」燕洵看著她,好似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曾生一樣,固執的說:「你不必親力親為,我自會安排別人去料理。」
楚喬沒有話說了,她低著頭,看著光影地面上投射出一個個小小的光圈,像是斑駁的格子。燕洵心情突然就好起來,他笑著說要帶楚喬去犀靈城去過年,那是他建起的城市,是如何如何的繁華,如何如何的熱鬧,他準備了舒適的宅院,還親自為她佈置了房間。他反覆強調了那裡的一種小吃,他說是他小時候吃過的,他收復了燕北之後,全國尋找那個做小吃的師傅,結果找到的時候他卻已經死戰亂了,好他的兒子還活著,並且繼承了父親的手藝,如今就留犀靈城的別院裡。
他說了那麼多的話,甚至有些囉嗦了。楚喬聽了許久,突然抬起頭來,靜靜的說:「燕洵,我不想留這。」
燕洵突然就愣住了,舌頭似乎打了結,滔滔不絕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看著楚喬,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你還怪我?」
楚喬搖了搖頭,眼神平靜無波。
「我只是不想留這裡和你一起粉飾太平,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生,什麼時候等你想通了,全都放下了,不再戒備懷疑了,我再來。」
燕洵站那裡,表情變得十分淡漠,他深深的看了楚喬一眼,然後轉身就走了出去,步子邁的很大,一晃就已經看不到身影。
楚喬坐床榻上,突然覺得很累,這樣的冷戰讓她覺得毫無意義,可是此刻她卻找不到另一條出路給自己。犬戎人還關外挑釁,過了年就是春汛,她也要提早提防,還有初春的那場貿易對換,事情千頭萬緒,好她還有事情可做。楚喬無奈的苦笑,繼續收拾行裝,這座軍營太壓抑了,她一刻也不願多呆。
燕洵坐軍大帳裡,大將們分立兩側,帳內的氣氛有些壓抑,將士們垂頭喪氣,全沒有一點年將至的開心。
「如果開戰的話,憑著手上的實力,我們第二軍足以應付十萬到十五萬的夏軍,如果再加上一點點運氣,我們可以抵抗的住大夏的半數兵力連續兩天的攻擊。但是前提是對面的指揮官不能是諸葛玥,他前陣子雀書谷全殲了我們兩千多人,士兵們現對他敬畏很深,我怕到時候士氣低落,影響戰局。」
另一人出列道:「有探子回報說,諸葛玥暫時不軍,好像是回真煌去了,夏皇病危,他作為趙徹的同盟,理應支持趙徹上位,但是目前有傳言說,夏皇已經內定了皇位繼承人,趙徹榜上無名。」
「就要過年了,大夏軍心不穩,諸葛玥還不,我們若是趁著這個機會衝進雁鳴關,也不是沒可能的,陛下,這是我們參謀部制定的作戰計劃圖。」
燕洵冷冷的掃了一眼那張作戰計劃圖,只見上面花花綠綠的畫的花團錦簇,什麼騎兵先行盾兵排後,囉嗦了半天也不過是正面硬攻,側翼助攻這類的戰術。他皺著眉看著那個三十多歲的將領,冷冷道:「這就是你們參謀部通宵達旦十幾天做出的作戰計劃?」
那人頓時一驚,額上冷汗津津,支吾道:「我們分析了兩軍的強弱對比,研究了……」
「行了。」燕洵粗暴的打斷他,繼續問道:「還有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要匯報?」
眼見燕洵心情如此不好,還有誰敢不識趣的繼續說,不一會,大帳內的眾人一一退下,只剩下燕洵一個人坐那裡,臉色很差的皺著眉。
然而不一會,一個人影突然走進來,噗通一聲跪地上,壓低了聲音說道:「幸不辱命,屬下有重要情報要向陛下匯報。」
午後的光有些刺眼,晃著那人衣角上紅艷艷的一朵紅雲,那曾經是西南鎮府使的軍旗標誌,如今,已成了秀麗軍的標識。
那一天燕洵沒有吃晚飯,他連夜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帶著五千名禁軍離開了大本營,甚至都沒有和楚喬打一聲招呼。
馬蹄踏出營門的時候,楚喬放書案上的殘紅劍突然出嗡的一聲悶響,楚喬疑惑的轉過頭去,卻只能看到香爐裡青煙裊裊的一束。
她隱約間覺得心臟跳得很厲害,砰砰砰砰的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冰涼的茶順著滾燙的嗓子嚥下去,卻沒能澆熄心底的那抹無端端的恐慌。
這是怎麼了?她微微皺眉,外面大雪紛飛,天地蕭一片。
當燕洵收到消息趕到大坪的時候,戰事早已結束,諸葛玥的人馬人去樓空,徒留下一地的屍和刀劍。多年來深受燕洵器重的暗殺團全軍覆沒,五人無一生還,看著滿地狼藉的屍,燕洵只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裘站雪地上,大地血紅一片,他站當,滿身肅殺之氣,令人觀之生畏。
「陛下,」程遠微弓著身子站他的身邊,恭敬的說道:「要不要屬下馬上回去召集人手,人我們的地盤上,還能讓他逃出生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