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戰地聖光2
千軍萬馬從風雪顯現,人影密集,雪亮的刀鋒暗夜閃動著銳利的光華。戰馬狂奔,速驚人,楚喬的臉孔被風吹的冰冷麻木,大裘將她整個人裹其,個小時連續不斷的奔襲,已經讓所有人的手腳都凍得僵硬,寒風刺骨,眼眶通紅,颶風之,這七千人馬站曠野上,就像是一方沒有主梁的房屋,隨時都有可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吞沒。
一名斥候急速奔回,戰士還十分年輕,眉眼清澈,看起來不會超過十八歲,他的馬速極快,迅速奔到楚喬面前,手指著東方的賀蘭山,嘴唇卻因為冰冷而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夏軍又近了嗎?」
斥候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點頭。他的脖子已經僵硬,點頭的姿勢有些詭異,像是扯著線的木偶。
「還有多遠?五十里?」
對方沒有點頭,楚喬繼續問:「三十里?」
仍舊沒有回應,少女心下一寒,她的聲音多了幾分低沉和疲憊,沉聲說道:「二十里?」
斥候默默點頭,楚喬脫下風帽,馬上對著他深深的一鞠躬:「辛苦你了。」
「噗」的一聲,戰士應聲墜馬,身邊的士兵見了連忙跳下去扶起他,可是觸手摸去,已是一片冰冷,呼吸不聞,已然氣絕。天氣奇寒,斥候兵們需要將身體掩埋大雪裡去探聽敵情,然後抄小路返回,他能堅持到此刻,已經是油燈枯了。
二十里路,雖然是狹窄的山道,但是以大夏的騎兵素質,只要半刻鐘的時間足以趕到此處。而半刻鐘的時間,他們能攻進赤渡城嗎?
楚喬的眼神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子,她深深的望向前方,不遠的前面,就是守衛赤源渡口的赤渡城,她已經派了兩方人馬去城下協商,現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但是對面仍舊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
她的手心有濕冷的汗水,握劍的手一片冰涼,希望很小,他們沒有燕洵的手書和命令,沒有大本營下達的件,沒有大同行會簽的手諭,當時出城太過於急躁,她甚至連一個證明自己是出身於參謀部的物件都沒有。也就是說,他們沒有任何取信於對方的方式,能讓對方相信他們也是燕北軍的一員,前來此處,是為了保衛赤渡城的平安。
而如果赤渡城的燕北軍不相信他們的身份,拒不接受他們入城,那麼,一旦大夏兵力抵達,曠野平原上以七千名輕騎兵對上對方上萬大軍,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一點,楚喬比任何人都要加明白!
「大人,」賀蕭的副將葛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將領,和大多數的西南鎮府使的官兵一樣,他的父親曾經也是投靠了帝國的一員燕北軍,他小的時候是這片土地上長大,如今,他帶著洗刷父輩們恥辱的夢想歸來,有著堅忍不拔的毅力和勇氣。
「大人,夏軍近了。」
楚喬沒有說話,副將繼續說道:「赤渡城不會開了,我們走。」
楚喬面色不變,她的眼神一直凝視著赤渡城門,連眼珠都沒有轉,聲音平靜的說道:「再等一會。」
時間一點點過去,風像是瘋的野獸一樣嘶聲狂吼著,耳膜全是風聲,天地間那般寂靜,卻又那般鼓噪,天上的鷹激烈的盤旋,雪白的翅膀張開幾乎可以遮住半面天空。
葛齊眉頭緊鎖,他甚至可以聽到大夏軍隊的馬蹄聲了,他再一次上前:「大人,現走還來得及。」
「再等一會。」
「大人,大夏兵力太盛,平原上正面相遇,我們難以抵抗。」
「再等一會。」
楚喬冷靜的說道,長風吹起她的風帽,露出下面秀美的臉孔。馬蹄不安的挪動著,出清脆的聲響,等待是那般的漫長,凌烈的風聲席捲過大地,捲起雪地之下的斷草,心臟處是熱的,血脈激烈的跳動著,一下,兩下,三下……
「大人!」
一聲呼喊突然傳來,黃褐色衣衫的斥候急速奔回,邊跑邊叫道:「夏軍已經翻過了賀蘭山,正向著赤源渡口全速而來,兩萬輕騎打前鋒,後面還跟著大量的重甲騎兵和步兵團,說不清有多少人。大人,他們殺了赤渡城守衛一線峽的幾十個燕北軍,也現了我們的斥候,現是加快了速,已經過了一線峽了!」
隊伍頓時響起一陣驚慌的聲音,對方的速竟然這麼快嗎?兩萬輕騎,數不清的重甲騎兵,近十萬的步兵軍團,這樣可怕的軍容,若是這裡相撞,西南鎮府使可能連聲慘叫都來不及出喉嚨。
「大人,」葛齊皺眉說道:「留得青山……」
「大人!你看!」
一名小伍長突然驚呼一聲,滿臉震驚的指著赤渡城樓,眾人轉頭看去,只見那座高高的城樓上,一面白底紅雲旗正飄揚著,而厚重古樸的赤渡城門,正眾人驚詫的目光,緩緩降下。
赤渡城,開了!
「噢!」
戰士們大喜,齊聲高聲歡呼,楚喬頓時長吁一口氣,她猛然揮鞭,打馬上前,朗聲說道:「進城!」
幾乎就城門關上的那一刻,平原上突然現出一道黑線,遙遠的大地頭,雪白一片的赤水江上,有低沉如悶雷般的聲響,緩緩響徹耳際。
「你們是什麼人?咳咳,我是燕北赤渡城城守,我是燕王世子殿下親自,咳咳,親自下達手諭冊封的三品大員,我是七四八年一等光祿學士,受過殿前親封,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怎麼可以如此張狂,如此有辱斯,咳咳咳……」
一名七十歲的老頭張牙舞爪的大聲吆喝著,一邊扯著脖子大喊一邊咳嗽著,他身上的官袍被士兵們扭得皺巴巴的,帽子也帶歪了,靴子只穿了一隻,另一隻腳底下拖拉著,兩名西南鎮府使的官兵壓著他,讓他不能輕舉妄動。而令楚喬感到失望的是,他的身邊明明簇擁著幾十名城門守軍,可是從開始到現,這些人連動都沒動一下,他們畏縮一起,恨不得將身上的軍服拔下來,顯然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
將一座戰略位置如此重要的城池交給這麼一群酒囊飯袋,楚喬只感覺心裡的火一拱一拱的。雖然她也知道,若不是這樣,她此刻根本就走不進這座赤渡城。
「大人,幸不辱命!」
賀蕭走上前來,語調鏗鏘的單膝跪倒楚喬的面前,男人深藍色的軍服上有大片的血污,可見他們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受到阻礙。
楚喬的嗓子有些堵,她伸手將賀蕭扶起,緩緩的沉聲說道:「賀統領,燕北此次若是能逃過一劫,你當表功。」
「我、我是大同行會長老席第四十八席位,咳咳,我是燕北的骨幹,我有三十多年的資歷,如今軍的諸多將領都是我的學生,咳咳,你們這麼對我,一定會……」
「閉嘴!」
冷冽的女聲突然傳來,楚喬緩步上前,冷冷的看著這名赤渡城守,她還那麼年輕,可是目光卻充滿了威嚴和戾氣。年邁的城守大人她的目光注視下,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自覺底氣不足頗有些丟臉,連忙裝著膽子嘟囔了一句:「大同行會會審判你們的,你們這群逆賊!」
七千名如狼似虎的軍人進城,驚動了這座不大的城市,男女老少都走出家門,站皚皚積雪,遠遠的眺望過來。
楚喬冷笑一聲,一把拉住老人的衣領,轉身就往城樓上走去。
「啊!你幹什麼?」年邁的城守被拉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地,殺豬一般的大聲喊道:「大膽狂徒!你竟敢對我這樣無禮!我是長老席的第四十八席位,我入會已有三十三年,軍將領都是我的學生……咳咳……我是一等光祿學士,我大同審判院內掌有十二票的權利,你擁兵自重,欺騙同僚,我要代表大同行會審判你,我要判你流放,剝奪你的軍權,我要判你抄家,我要……」
嘈雜的聲音瞬時間戛然而止,像是暗啞的嗩吶,突然間就洩了氣。
高高的城樓上,少女挺拔的身影和老人微頹的腰板看起來是那般的突兀,大風吹來,吹起他們同樣的燕北軍人制服衣擺,也吹起他們烏黑的,或是曾經烏黑的鬢角碎。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一同站高高的城門樓上,眺望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