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德妃老太后,不,現在是太皇太后的德妃娘娘看到耿同學時是不吃驚的,但是看到自己兒子時就絕對是吃驚了,身子晃了好幾晃,才算勉強穩住了身子。
弘時被嚇得更不輕,自來他便對自己的阿瑪存著一份敬畏之心,現在冷不丁地要跟自己的皇阿瑪朝夕相處了,他的心裡壓力有點重。
耿綠琴在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大家的表情,很有幾分幸災樂禍,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有她一個人被嚇,不如大家都被嚇一下這才世界大同嘛。
「你們現在來的正好,算算日子,老九和十三他們也是時候到這邊來了。」德妃如此說。
某四點點頭,每年這個時候十三弟會到揚州來,這他是知道的。而老九則不一定,所以他不免有些疑惑,「老九今年跟老十三一起過來?」
太后太皇道:「來信是這麼說的,許是今年有這邊的生意吧。」
大家圍桌吃了頓團圓飯,其實嚴格意義上說也不能說是大團圓,但小範圍內算是團圓了。
飯後,兩對母子檔各拉各的家常,丫環侍衛各自伺候自己的主子自不在話下。
德妃跟雍正爺那邊的話題自然是皇家正統的嚴肅,但裕太妃跟弘時這邊的話題就完全地不著五六。
所以,春喜這幫人仍然是跟著他們抽風的主子湊熱鬧的。
某四是當過皇帝的人,那氣場大家還是習慣性敬而遠之的。
雖然耿同學也是太妃的資格了,但是打從久遠之前她就沒能給大家豎立一個不親和的形象來讓大家退避三舍,現在要豎立那也為時過晚,況且她本人也沒那個意願,所以她的身邊永遠是和和樂樂一團和氣。甚至有時候氣氛過於熱烈,讓看著眼紅的某四同志眼紅嫉妒之餘就會適時地去潑點冷水讓大家降降溫。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好漢不提當年勇。
當過皇帝,也就是說皇帝已經是過去進行時,這個前提就決定了骨子裡倡導民主平等的裕太妃不會太把他當個事。
「弘時,是不是挺害怕的?」
弘時嘴硬地道:「沒有,兒子哪那麼膽小。」其實他怕死了。
「扯,那當時誰那小臉白得跟張紙似的。」
「兒子只是沒想到皇阿瑪他老人家還活著。」
「說的也是,」耿綠琴贊同地點頭,「我當時看到他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詐屍啊。」
旁邊的人被自家主子這過於直白的說法逗笑了。
「四弟、五弟他們知道嗎?」
「估摸著現在怎麼著也回過味來了,不過,晚了。」長那腦袋盡當擺設了,但凡他們聰明點,她也不能被某四抓著呀,在祖國大好河山到處晃蕩這事吧,她還是樂衷於自己行動。
「娘,這下兒子就能盡盡孝心了。」
「難說啊。」
「難道你們不留在揚州嗎?」
耿綠琴朝外面看了看,帶了幾分感慨地道:「這好不容易出來了,怎麼地也得到處走走看看,揚州這地方是不錯,可是,別處的風景更佳。江南煙雨與塞北的秋風烈馬一樣讓人心往神馳,心曠神怡。」
「兒子陪您去。」
「當你阿瑪是擺設啊。」裕太妃白了兒子一眼,然後壓低聲音,「其實我比較喜歡你陪我去。」這身份不一樣,弘時跟她,弘時是被欺壓的。她跟某四,她是被欺壓的。
悲摧的是,這道選擇題的主動權不在她手上,扼腕啊!
弘時一想也是,皇阿瑪扔了皇位隱退,為的可不就是裕額娘麼,這差使果然旁人是沒辦法搶去的。
「對了,弘時,聽說你跟你九叔合夥做買賣?」
「是的。」
「那傢伙沒黑你吧?」耿同學精神一振,熱切地看著兒子。
弘時笑了下,「九叔怎麼會坑我呢。」
「那可說不準,那傢伙黑著呢,再說我黑了他那麼多次,保不準他提內損失堤外補,從你這兒再找補回來呢。」
「合著,爺我就這麼點出息?」適逢其會聽到某人背後對自己人品點評的某九不樂意了。
耿綠琴不假思索地道:「喲,九爺您的出息可大,聽壁角這事您不是也干了?」
「咳咳……」隨後現身的十三手握成拳擱在唇邊掩飾地輕咳。
「爺就想著你是該出來禍害世人了,卻怎麼也沒想到你速度這麼快。」某九感慨。
「那可真讓九爺您失望了,我這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大好日子當然要盡快享受,都已經虛度了那麼多年了,誰知道我還能蹦達幾年啊,我不趕緊地我傻啊。」
「你要傻就沒那麼多事了。」
「九爺,我可聽出來了,你這話裡可透著不滿。」
「就是讓你聽出來呢,要不爺不白說了。」
「九爺,看到我你就沒想問問別的人?」
某九立馬問道:「八哥人呢?」
「跟四爺在後院跟娘說話呢。」
頓時,大家就欣賞到了某九那變幻莫測的臉色。
十三也驚疑不定。
耿綠琴的腦袋從左往右看,又從右往左瞄,最後說:「你們進來的時候下面的人就什麼都沒跟你們講?」
「沒有。」兩位爺異口同聲。
明白了,這就是大家都以為對方清楚明白,結果就搞成兩差子了,雙方完全搭錯線。
「四哥……」某九的嘴唇抖了抖,「他就這麼出來了?」聲音到最後有點澀,千辛萬苦掙到的皇位,他就這麼輕易的放手了?
「他不這麼出來,難道還敲鑼打鼓召告天下不成?」耿同學嗤之以鼻。
「怎麼聽你這話這麼不滿呢?」
「什麼耳力,九爺,該找大夫看看了啊。」
「綠琴。」
耿綠琴立時收聲,丫的,說曹操曹操就到,真禁不住念叨。
「老九。」
「四哥,別來無恙。」
耿同學左右瞄瞄,這兩兄弟真能裝,想當初鬥得跟兩隻烏眼雞似的,現在這算相逢一笑泯恩仇?
扯淡!
「你看著也還不錯。」
「謝四哥關心。」
「九弟。」
「八哥。」
兄弟情也是分人的,八**九這兄弟相見歡的情形毫不遜色四四跟十三那邊的看頭。
耿同學興致盎然地欣賞這難得一見的兄弟團圓戲碼,人生要是沒有了八卦該是多麼地乏味啊。
午飯,某九跟十三沒趕上,晚飯的時候,他們四兄弟就湊成了一桌麻將的數,耿同學強烈要求弘時不得到那桌湊數,打麻將五個人太多,四個人正好。
其實弘時也是不願意到那桌湊熱鬧的,他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坐在耿綠琴身邊。
飯局才剛開了頭,甚至大家都還沒動幾筷子,大門被人踹開了。
侍衛們立時動作迅速地出去查看,然後集體回來,表情很複雜。
「娘——」
這一聲清脆的喊,宛若平地一聲雷,頓時就讓裕太妃樂了。
「錦繡這土匪回來了。」
土匪?
這稱呼真貼切,在場所有人在心中表示贊同。
「娘。」又一聲喊。
耿綠琴眼一瞅,這不是那只當了肉包子的弘安是誰呀,「時安,你師父放你大假了?」
腹黑小正太已經是位翩翩少年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聲音正處於公鴨嗓的變聲期,頗富喜感,「我對師父說,如果我不回來看娘,娘就會去看我,於是師父就讓我回來了。」
所有人默了。
弘安的師父是誰?
他的姐夫是他的師兄,就是這麼簡單。
所以說,洪總舵主的人生也是一個巨大的杯具。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你不好好學習以期成長為棟樑之材,就這樣荒廢時光地跑回來醉生夢死,這種思想是很要不得,趕緊給我滾回天地會去。」
某四畢竟是當過皇帝的人,最先回神,開口說話前先咳了一聲,「弘安,別聽你額娘胡說,過來讓阿瑪看看。」
「是。」弘安樂顛顛地跑自己皇阿瑪跟前得瑟去了。
「還有你,」耿綠琴的目光落到女兒身上,「你不擱南京城相夫教子,滿世界溜躂什麼?趕緊哪來的回哪兒去,你成年了,早就被掃地出門了,娘家不是讓你當門亂竄的。」
「阿瑪,你看額娘,我就知道她巴不得我趕緊嫁出去是有陰謀的。」錦繡格格也跑父親身邊貓著去了,順便還小人的告了母親一狀。
耿綠琴微微瞇眼,啥?敢情她支持她自由戀愛,追夫出嫁竟然成了居心不良?
好樣的!
某九此時插花了,「錦繡,現在知道九叔當年是為你好了吧,真是不知長輩的用心良苦。」
「九叔,錦繡知錯了。」牆頭草錦繡格格很適時地倒向了原敵對方。
裕太妃笑了,特雲淡風輕地對身邊的弘時說:「對了,明兒去信給甘家女婿,就說他的岳母大人有些話想跟他說道說道。」
弘時很配合地說:「兒子照辦。」
「額娘,您不能後院放火。」
耿綠琴瞥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你這兒都上房揭瓦了,我擱後院放把火也是人之常情。」
大家都樂了。
「額娘——」錦繡馬上拋棄父親撲向母親的懷抱。
「少來,邊去,我現在有新的貼心小棉襖了,你過時了,這過季的衣服就得扔,不能穿了啊。」裕太妃兀自在感慨。
雍正爺看著那對母女笑鬧成一團,臉上的笑意不由加深,果然她還是適合民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