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回到宮裡之後,耿同學就把自己一個人關進了房裡,不讓任何人打擾。
她要哀悼!
沒錯,是的哀悼,哀悼她浪費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天地會的總舵主的救命之恩啊,不是上街買張紙那麼容易到手的,本來她是想留給自己緊要時刻用的,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送給某桃花九了。
讓天地會的當家總舵主去救他立志反叛的對頭人,耿綠琴覺得自己多少也算是報了點老鼠冤,而洪總舵主答應的那麼爽快肯定也有看皇家內鬥好戲的意思在裡面,她沒準兒多半還被人腦補進了皇家桃色緋聞中。
某琴撓牆中……
可憐她的一世清名啊……
撓著撓著吧,耿同學又想到了圈在宗人府裡的某八,桃花九的事由洪總舵主出頭加上李德全從旁接應已經算是解決了,可是,某八那邊就麻煩了。於是,裕嬪娘娘在心裡撓牆撓得更加的起勁兒了。
這邊裕嬪娘娘正在後悔懊惱兼撓牆抓狂中,那邊已經有養心殿的小太監前來傳旨了。
沒別的事,皇上翻了裕嬪娘娘的綠頭牌,晚上洗吧洗吧乾淨準備讓人扛過去吧。
耿綠琴堅定地認為自己今兒估計又招某四不痛快了,翻她牌子說白了就是種警告或者震懾的作用,有時候想想,這都什麼事?擱別人那這是聖寵隆恩,擱他倆這兒吧,就只有他們兩個明白其中的特殊含義了。
沒啥說的,今天出宮的事鐵定被某四知道了,這宮裡咋就這麼多這麼多的眼線啊,這還是人能住的地方嗎?
耿同學十分的鬱悶。
雍正爺最終沒有去質問裕嬪娘娘,他覺得也許有一天由她親口說出來會更好。而且他也清楚她做事再抽再不靠譜總也不會對江山社稷有害,她沒那個閒情。
雍正爺不為難裕嬪娘娘,裕嬪娘娘最近的日子也仍然不好過,她愁哇。
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救了某九,把某八扔了,這有點不太說得過去,按腹黑老康留的旨,她倒是能留一幅燒一幅,可是,殘缺美了不是?
不過,宗人府那地方尋常人是沒啥辦法的,尤其她還是後宮裡的,並且還是沒啥雄厚背景的——這個時候耿綠琴就忍不住對往生的康熙爺有意見了,心說:你好歹給我留個能用的東西呀,你說就留一個李大總管拿一破密旨,有個屁用啊,你至少也給我留個啥啥免死金牌什麼的,再不濟多整幾個暗衛也成啊,實在不行咱劫牢……這個似乎有點過了,算了算了,當她沒想。
如今朝裡這個局勢啊,讓耿同學這位穿越而來的未來世界的人頗是感慨。
康熙一票年長的兒子基本是各安其位,走入自己命定的人生軌道。換句話說——那就是該死的死該殘的殘,有能力蹦達的都消停了,其他站好隊,或沒能力沒機會蹦達的基本也可以洗洗睡了,反正往後的歷史舞台沒他們屁事。
養心殿裡的雍正爺心情也並沒舒坦到哪裡去,他下手的對手那可是自己的兄弟。人生最悲摧的不過兄弟鬩牆,骨肉相殘麼。
圈在宗人府高牆之內的某八早就想開了,在自己四哥一步一步逼殺,自己一步步反擊的過程中就將所有的退路封死,最後的結局是意料之中的,自古以來皇家爭鬥總是難脫這樣慘烈的下場。
而這個時候遠在保定的某九正跟病魔做鬥爭中,人已然是昏昏沉沉多日水米沒打牙了。
同一片藍天白雲下,人生百態,傾情出演。
蒼山腳下洱海之畔的前廢太子胤礽同學終日俯瞰山川之美,閒庭信步,悠遊自在。
逍遙的且自逍遙,受罪且自承受,避居的自得其樂,攪和的重在參與。
總之,各得其樂。
其樂無窮!
有時候,耿綠琴會想人生還能有什麼讓她驚喜?
然後,老天爺就毫不吝嗇地把答案扔她面前讓她自己感覺了。
那種感覺就好比下雨天被雷劈中了一樣——雖然耿同學不曾親身遭遇,但她相信她的感覺鐵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耿綠琴瞪大了眼,上上下下前後左右把那個太侍衛打量了個徹底,然後用一種灰常不確定灰常懷疑灰常囧然地聲音小心翼翼地問出口,「八爺?」打雷了,下雨了,她要找傘找避雷針……
那人衝她微微一笑,是她熟悉的溫潤謙和的笑,「嚇到你了?」
耿綠琴手捂胸口,心說:可不是咋地,口中說:「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她最近是挺煩惱要怎麼把他從宗人府裡撈出來,可應該還不到日思夜想的程度,出現幻覺真的挺驚悚的,還好還好。
「你沒有。」某八很確定地說。
耿綠琴朝門外看了看,求證似地問:「高勿庸帶你來的?」
「嗯。」
耿綠琴撫額,麻煩上門了。
「春喜。」
「奴婢在。」
「走,陪我去趟養心殿。」她一定要去問問某四是毛意思,他想幹什麼?
某八看著她風風火火地離開,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若有似無的笑就那麼站在那裡維持著看著門外的動作。
高牆外的天空他以為是不可能再看到了,結果他又看到了,還看到了一個從不敢奢望還能見到的人,他應該知足了。
這邊某八尚未傷春悲秋完,就看到某琴領著丫頭又折回來了,他不禁問了聲:「怎麼回來了?」瞧她剛才一副興師問罪的神情,這會兒倒是平靜如夕了。
耿綠琴瞄他兩眼,訕訕地說道:「皇上又不是我想見就能見的,咱還是老實等人召見吧。」靠之,憑什麼她得去問呀,某四敢把人扔到她這兒來,她就敢當什麼都不知道裝糊塗,愛咋咋地。
人生難得糊塗!
「春喜,中午做點好吃的,主子我饞了。」耿同學心想某八在宗人府那地兒肯定營養不好,居住環境也差,既然到她這兒了怎麼地這地主之誼她也該盡一盡。
「奴婢這就去準備。」
耿綠琴微怔,忍不住看向自己的丫頭,「春喜,這個時間點會不會也太早了點?」這天兒還沒完全大亮呢,早飯也就剛剛才吃罷,勤快也不是這麼個勤快法兒啊?她是準備做滿漢全席怎麼著?
春喜一本正經地道:「難得主子想好好吃一頓,奴婢自然要好好準備一下大殿拳腳。」主子的心思她這個當丫環即使明白不了十分,猜個四五分總還是不成問題的。
耿同學忍不住想抹汗,撫額歎氣,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好走,不送。」
某八看著她們不由微彎了唇線,她似乎一直就是這樣淡定而快樂。
耿綠琴也沒跟某八多說什麼,只是讓小孟子領了他到耳房去休息,然後一個人就到院子裡四十五度明媚憂傷地看天空爽去了。
某四想幹嘛呀?
裕嬪娘娘很惆悵,她覺得某四抽起風來那真是很驚悚,他不是應該恨不得把某八挫骨揚灰的嗎?怎麼臨處置前還給放風?這放風放到自己妃子這裡也說不到過去啊?
雍正爺中午過來蹭飯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妃子站在院子裡的花圃前一副認真欣賞花卉實則早不知道神遊何方的德性。
雍正爺沒讓底下人出聲,很有興致地背著手在遠處踱了幾步打量妃子。
所有伺候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狀。
對於皇上跟裕嬪這種詭異平和的相處模式,從雍邸跟出來的老人都習以為常了,就是偶爾有那麼幾個新進的也跟著慢慢淡定了。
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嘛。
「綠琴。」
「啊……」走神走的太專注的人因為這聲喚一個趔趄直接往花圃裡撲去。
隨侍在側的中南海保鏢同學立時一伸手將人挽救住了。
雍正爺手握成拳擱在唇邊掩飾了一下笑意,大步走過去,「朕把你嚇到了?」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的呀,尤其是在她思考重大事情時,簡直嚇掉半條命去。
「朕有日子沒跟你一道吃飯了,所以今兒沒打招呼就過來了。」
矯情,忒矯情!
什麼叫有日子?
耿綠琴鄙夷地想著,一個月她能有半個月時常能看到某四,雖然以何種身份不一定,但雍正爺說這話實在是太枉顧事實了。
「皇上到奴婢這兒來奴婢求之不得,皇上說這麼說倒讓奴婢惶恐了呢。」
雍正伸手牽了她的手朝屋裡走去,「假話。」
「……」
「朕以為你會過去養心殿呢。」雍正爺不經意暴露了自己的來意。
「未奉召奴婢不敢去打擾皇上。」裕嬪娘娘萬分之萬真誠的說,心裡補充,就算奉召也是不想去的。
「今天不是不同嘛。」雍正微笑。
是不同,您冷不丁地把差不多這個時期快被滅掉的某八扔到這裡來,老娘頭上已經電閃雷鳴一上午了。
坐定之後,雍正問:「他人呢?」
耿綠琴馬上回答,「在侍衛耳房呢。」
雍正點點頭,「傳膳吧,朕餓了。」
咦?
居然就再沒話了?
耿同學詫異地瞥某四一眼。
「有事?」雍正爺逮到了她。
「沒。」你裝我也裝,看誰先沉不住氣,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