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耿綠琴的人質生涯仍然在繼續著,老實說,如果讓她選的話,她是實在不想回到愛新覺羅家的那群腹黑堆裡去的,天地會這邊的人雖然是不太友善,但是她也沒打算跟他們一直相看兩相厭下去,毛爺爺早就告訴她自力更生的必要性。
有機會就跑,這是必須的。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跑,這是肯定的。
被挾持後的第三天,圖蒙海終於用耿綠琴偷偷塞給他的那枚金釵將手上的牛皮筋磨斷了,悄悄運氣活絡了血脈之後,他沖趴在桌上望著自己的主子點點頭。
耿綠琴頓時笑瞇了眼,直起身子,在窗戶上敲了兩下,「茶壺沒水了。」
「等著。」窗外傳來冷淡地回應,然後聽到有人離開的聲音。
耿綠琴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壺,然後用力砸到緊閉的房門上。
很快,門口的人就打開房門進來了。
圖蒙海第一時間撲過去制住了他,「主子,咱們趕緊走。」
一般來說人們都會選擇夜晚出逃,可是,耿綠琴卻不以為然,她覺得白天才是逃走的最佳時機,人們的慣性思維會讓他們在某些失了警惕,就像現在。
夜晚雖有夜色的掩飾,但是沒有白日的喧鬧也沒有熙攘的人群,目標反而變得太過明顯。
如耿綠琴所想,他們這邊一有動靜,院子裡果然就有了反應,不過圖蒙海中南海保鏢的身手畢竟不是吹起來的,那是實打實的功夫,所以他們仍然以最快的速度沒入了人流。
天地會選的地方處在鬧市,這樣方便他們藏匿,可是,卻也方便了耿綠琴二人的逃脫。
事情總是有兩面性,有利必然便有弊,沒得迴避。
當圖蒙海護著耿綠琴到西寧府衙的時候,知府恨不得立時去給佛祖上一柱香,感謝他老人家的慈悲救世。
而天地會的人當然也料得到他們會到府衙救助,所以自然會試圖再次挾持。
而圖蒙海自然不會再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他跟知府用疑兵之計瞞天過海,在知府大張旗鼓派人護送一乘軟轎的時候,他則護著主子騎了兩匹快馬飛馳出城直奔軍營。
耿綠琴的安全回歸,惹得春喜好一陣哭。
在春喜抽抽噎噎的激動中,隨軍太醫也幫耿綠琴重新上藥包紮好了傷口。
太醫退出去後,十四等人便進來了。
「春喜,奉茶。」
「庶。」春喜紅著眼睛下去沏茶。
「幾位爺,請坐。」耿綠琴很得體地微笑。
此時的耿綠琴已經換過衣物,除了脖子上那圈礙眼的紗布外,好得跟沒事時一模一樣,被人挾持了三天,好像絲毫沒能影響她什麼。
幾位爺互相看看,從彼此的眼中看到的均是「佩服」二字。
「這幾日讓你受苦了。」十四如是說。
「讓幾位爺擔心奴婢真是過意不去,其實,奴婢沒受什麼苦。」耿綠琴微笑,「人質這活兒,只要配合得當,是可以過得很舒服的。」
眾人囧了。
他們估計也就眼前這位主兒能說出這樣不可思議得萬分理所當然的話了。
「沒事就好。」十四有些訕訕地說。
「奴婢這幾日休息不是很好,如果幾位爺沒別的事的話,奴婢想歇息了。」
「你歇息吧,我們這就走。」
幾個人走得很乾脆。
在他們走了之後,春喜忍不住說道:「主子,您以前不會這樣的。」有點不給這幾位爺面子啊。
耿綠琴淡淡地說了句,「以前主子我還沒被人挾持呢。」
春喜消聲了。
圖蒙海嘴角微掀,心知主子這是生氣呢。不過,主子生氣那也是正常的。
「春喜,準備熱水,我要洗澡。」
「庶。」
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耿同學就抱著被子跟周公約會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耿綠琴就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帳子裡養傷,對其他事一概不聞不問。
管他什麼打戰也好,天地會也罷,總之,她自動屏蔽。
耿同學的平安消息傳回京城,康熙說了句:「果然是福星高照的人,遇事總是能化險為夷。」那老住持說的沒錯,這丫頭就是個福澤深厚的。
十三同學則頗有些不地道地對自家四哥說了句:「老十四這次可落面子了。」小四嫂楞沒給他表現的機會。
某四隻是哼了一聲,沒發表任何意見。
因為出了挾持這事,所以當十四同學生日的時候耿同學非常理所當然的就沒送禮物,而十四理虧在前也沒好意思吱聲。
於是,這一頁就這麼和諧地揭過去了。
後來,耿綠琴從春喜嘴裡聽說那個什麼分舵主到底沒讓人救走,死了。
心下唏噓之餘,耿同學也不免有些黯然,好歹也是一反清復明的義士啊——她骨子裡到底還是沒能把自己已經是如假包換的滿人身份給擺正。
日子一天天過去,十月的時候,京裡來的旨意,讓大傢伙會議明年師期,這仗已經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零星散伙的也就是時間問題罷了,這班師還朝的事就自然而然地搬上了檯面。
這次某四的生日禮物耿同學沒忘,春喜也盡責的提醒了,不過,偷懶的耿同學很無恥的照舊買了青海特產打包送京裡了。
這讓收到禮物的某四對著那些東西頗是暗自咬牙切齒了一番,然後全部讓高勿庸扔王府倉庫去了。
臘月的時候,京裡又來了一道旨意,讓耿綠琴旨到之日即刻啟程回京。
這讓耿綠琴很是鬱悶了一下,本來她還想著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去青海湖溜躂一圈呢,結果老康來一個旨到啟程,啥念想也沒給她留。
好吧,回京就回京。
本來,她自打挾持事件之後動過甩開一切再次跑路的念頭,可後來想到老康眼瞅著大限就要到了,好歹這些年父女情份,她覺得自己怎麼地也該等老康百年之後再去考慮跑路的事。
奉旨回京的不止是耿綠琴,十二同學也有份,於是兩個人做伴就一起回京報到去了。
因為耿同學是奉旨出的京,回京後自然就得先去回老康的旨才能回府。
「一路辛苦了。」
「謝皇阿瑪關心,奴婢不辛苦。」回京不比當初離京,這一路緊趕慢趕的,顛得她都要吐了。
「上次的事沒留下什麼疤吧?」康熙問。
耿綠琴心頭一暖,搖頭,「沒有,太醫配製的藥膏很好,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那就好,你受委屈了。」康熙聲音不自由地帶了些感慨。
「一切為了大局,奴婢不委屈。」委屈我也不能說啊,反正那筆帳我已經記在十四頭上了。
然後康熙想到一件事,臉上不禁帶了笑意,「這兩年你送人禮物倒是千篇一律的很,盡偷懶了。」
耿同學默默地黑線,心說「我就再千篇一律,那東西也是花銀子買的,沒人白給。」
「這兩年你這丫頭不在,朕跟前就少了個說話的人,這次回來了,就先在宮裡住兩天吧。」
「庶。」搞毛啊,都不讓她回家看看仨孩子,直接就扣宮裡了。
隔天,耿綠琴就在德妃的宮裡看到了自己那三個寶貝兒女。
弘歷弘晝又長大了,不過,看到自己額娘人前裝得少年老成一派穩重的兩人立馬就恢復了本性,吊掛在自己額娘身上那叫一個膩歪,把錦秀這小丫頭氣得在一邊直跺腳,因為沒她地方了。
人弘晝還特振振有詞地說:「平時你盡擱額娘跟前受寵了,今天你一邊涼快會兒。」
「五哥——」錦秀握拳。
弘晝下巴一揚,很是挑釁地沖妹妹嚷,「怎麼,你還想打我?」
「打了也白打。」小錦秀下巴一揚特輕蔑地衝自己哥哥哼了聲。
弘晝頓時感覺很受傷,撇著嘴衝自己額娘說:「額娘,您快管管錦秀吧,她現在太野蠻了,跟我們在一塊時經常的不講理。」
耿綠琴笑說:「她跟你們不講理是應該的,誰叫你們是她哥哥呢。」
「額娘真偏心。」弘歷小聲嘀咕。
錦秀得意地說:「額娘說了,我是她的貼心小棉襖,你們兩個是頂多就是件狐皮大氅,有沒有不是很緊要。」
「額娘——」兄弟兩個一齊朝自己額娘發出不滿地叫聲。
耿綠琴急忙說:「要緊要緊,怎麼會不要緊,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樣一樣的。」
小錦秀繼續在一邊叉腰得瑟,「我是手心,你們是手背,額娘一直把我攥在手心裡,你們沒份兒,氣死你們。」
「額娘——」他們好想扁那丫頭。
耿同學默默淌汗,這得瑟的小丫頭實在是有幾分欠扁,這一年某四是怎麼教育的,怎麼楞整成這副德性了?
「那個,弘歷弘晝,這一年你們阿瑪讓誰管教錦秀的?」
「阿瑪自己管的。」兩兄弟異口同聲。
耿同學一口血差點噴出來,丫的,某四,老娘的貼心小棉襖怎麼就被你整成這副欠扁德性了?就這樣你丫還敢一直嫌棄老娘我教育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