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新制的小木籠,一隻松鼠抱著幾隻榛果在啃,小小烏溜溜的眼睛,不時警惕的看一眼趴在桌上用一種垂涎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女人。
好可愛好可愛啊……耿綠琴眉眼彎彎地看著籠子裡的小松鼠。
此刻安祥而美好的情景讓人完全無法想像剛才行宮外那混亂的一幕,幾個大內侍衛身影飄忽交錯在林間飛縱跳躍,就為了抓一隻松鼠。
「老四家的,聽說你剛才搞得侍衛手忙腳亂,就為了逮一隻松鼠?」
外面傳來康熙帶笑的聲音,緊接著人就扶著李德全的手臂走了進來。
「奴婢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奴婢給八爺、十四爺請安,兩位爺吉祥。」
「就是為了這個小東西?」康熙看看桌上的小松鼠。
「是。」
「你逮它做什麼?」胤禎忍不住好奇。
「觀察。」耿綠琴十足認真的說。
「觀察?」胤祀也忍不住出聲了。
「對呀,」耿綠琴一臉理所當然,「我以前就一直想好好觀察一下諸如松鼠、鼴鼠、沙鼠這些鼠類的形貌的,只是它們是很難捉到的,個個竄得跟飛似的。」
「觀察它們做什麼?」康熙坐到椅中,實在看不出籠子裡的松鼠有什麼好仔細觀察的。
「不做什麼,就是想觀察。」
康熙父子均無語,這倒像是某琴會幹的事。
康熙看看這個只能算是某琴的個人愛好,雖然有些讓人無法理解,但是有點小愛好那也是被允許的,所以沒多坐就走了。
胤禎臨出去前,扭頭又看了某琴一眼。
某琴卻已經又趴回了桌邊去看小松鼠。
等到後來耿同學回到圓明園的時候,院子裡就多了幾隻鼠類。
甚至有一天,看到了一隻黃鼠狼。
看到黃鼠狼的第一眼耿同學就抽了,手指發顫地指著那只裝著黃鼠狼的籠子,暗自咬牙切齒,丫的,死桃花九,這也忒過分了。
靠之!
黃鼠狼就算帶了個「鼠」字,但是她個人並不喜歡這個鼠種好不好,竟然送她一隻黃鼠狼!
本著中華民族良好的禮儀,耿綠琴本著禮尚往來友好互助的原則,照著那只黃鼠狼來了幅個鼠寫真,然後連鼠帶畫打包送某九府上去了。
畫上不多不少,九隻黃鼠狼。
某九收到畫的當天,胤禎在他府上捶著桌子狂笑,胤俄被一杯茶嗆得半天沒緩過勁來,只有胤祀一臉笑意地看著那幅生動活潑的九鼠圖厚道的沒發出笑聲,但是抓著椅子扶手的關節都攥白了。
靠之靠之靠之……
桃花九,老娘讓你不厚道,讓你沒事擠兌老娘。
即使送出去了那幅九鼠圖,耿同學那心頭的一把火仍舊燒得哧啦作響,她覺得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話說的對:忍無可忍,就毋須再忍。
所以現在耿綠琴對於某些人不想忍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的回敬過去,反正愛咋咋的,她死豬不怕開水燙。大不了要命一條,要頭一顆。
她要事事都憋下去,非憂鬱了不可。
憑啥她就得活得這麼憋屈啊?
憑啥?
沒多久,這事就傳到了乾清宮康熙的耳中。
「那丫頭真畫了九隻黃鼠狼送給老九?」
李德全回答,「回主子,是的。」
「那畫拿來了嗎?」
「在這兒。」
「快,拿來朕看看。」康熙一臉興味。
李德全將畫從小太監的手裡接過,然後放到桌上展開。
康熙一邊看一邊笑著說:「你別說啊李德全,這丫頭這畫畫的真不錯,瞧瞧這些黃鼠狼那真是形態各異,活靈活現的很,整幅畫那就是琴丫頭那咬牙切齒的表情。」
李德全聽到這句評價,肩膀不禁微抖。
「朕這老九不厚道,竟然送黃鼠狼過去。碰上琴丫頭這不省油的燈,結果這樂子就鬧大了,哈哈……」
李德全心說:這事估摸著也就耿側福晉能做得出來了,其他人怕是只會吃這個啞巴虧。不過,話又說回來,其他人也惹不來耿側福晉這樣的麻煩事。
這事吧,它還真挺讓人糾結的!
「明兒讓那丫頭進宮來,朕的慶豐司裡飛禽走獸多著呢,讓她隨便觀察。」
「庶。」
翌日,耿同學榮慶的又被召進宮了。
慶豐司是什麼地兒啊?那是皇宮專門負責給皇帝提供肉類食材的地方,別的東西沒有,就不缺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
「追,快點兒,就那只那只……錯了,是旁邊那個看起來很淑女的那只……」
聽到某人如此描述一隻雞,剛剛一腳邁進慶豐司大門的幾個人嘴角都不由自主抽了下。
「主子,那個啄的最狠,怎麼會淑女。」奉命抓雞的某小太監很是無語地說。
「那是披著淑女外衣的暴力戰鬥雞,還廢話,專心抓雞……快,它竄你右邊了……」
康熙看看李德全,小聲問:「她來慶豐司幾天了?」
「回主子,三天。」
康熙抬頭去看站在蘺笆外興奮的對著雞圈裡左撲右撲的小太監指手劃腳,兩把頭上的一串珍珠隨著她的動作搖來晃去的。
「小孟子,你明顯缺乏鍛煉,連隻雞都抓不住。」某琴趴在蘺笆上很風涼的說。
「主子,您自己來試試看,這隻雞賊著呢。」小孟子也來脾氣了。
「這奴才……」康熙皺了皺眉。
李德全立馬心領神會。
旁邊幾個人也不同程度的皺眉。
反倒是院子裡那個當事人,很無所謂的開始捋袖子,一邊推開蘺笆門,一邊說,「得得,一邊涼快去,主子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高手。」
「奴才等著。」
「主子我也不能白表演不是,一會兒給我擺金雞獨立的造型去。」
「主子,奴才錯了,這雞還是奴才抓吧,那造型奴才擺不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咱不帶討價還價的,一會兒好好擺造型去。」耿同學的袖子終於捋好了,擺出了相當專業的撲雞姿勢。
小孟子頓時一臉苦瓜樣,金雞獨立的姿勢本來就不太好維持,更何況耿主子那是一擺就半天不讓他動,太痛苦了!
果然,耿同學那專業的姿勢不是白擺的,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披著淑女外衣的暴力戰鬥雞給逮到了。
這還不算,她帶著幾分小人得志的表情走到小太監的跟前,抓著雞在他面前晃了幾晃,笑得很陰險很快樂地說:「願賭服輸,小孟子,不是主子我不給你機會,而是你太讓人失望了,趕緊給我擺造型去,今兒沒半個時辰不算完。」
「主子——」小太監抖。
「怎麼,你有意見?」
「沒,奴才沒意見。」
「這就對了,有意見也給我保留在你自己肚子裡,我允許你有意見,但我絕對不接受你的意見。」
小孟子無語。
康熙這群人更無語。
他們強烈的感受到了那個叫小孟子小太監的憋屈,就像某琴以往某些時候對他們的那種無聲控訴。
「李德全,別難為這小太監了。」康熙感歎一句。
李德全真心實意地應聲,「庶。」他今天才發現這耿主子折騰人也與眾不同,太彪悍了。
康熙看到某琴朝著小太監炫耀完了,手一鬆,那只被她稱為偽淑女的暴力戰鬥雞就重獲自由,而且馬上飛到離她最遠的地方,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腳下一邁,踱著方步就過去了。
「丫頭,做什麼呢,搞得這裡雞飛狗跳的?」
耿綠琴被嚇了一跳,趕緊蘺笆裡走出來,拉整了一下衣服,然後給一眾人請安見禮。
「皇阿瑪,你怎麼到慶豐司來了?」這地方可不是你們這票尊貴的人會來的地方啊。
「朕聽說有人在這裡樂不思蜀,都不知道去給自己的皇阿瑪請安問好,所以就過來看看。」康熙雲淡風輕地說。
耿同學默默黑線了下,「奴婢……」
「別給朕找藉口,朕剛才可看見了,你這丫頭確實是玩的太高興了。」
耿綠琴為之語塞。
名叫小孟子的小太監抖的很厲害,他入宮十年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能看到皇上,今天不但看到了皇上還同時看到了幾個黃帶子,他的腿頓時就軟了。整個人趴在地上不敢動,恨不得就此消失不見。
耿綠琴眼角一瞟看到這個情形,直接賞了他一大腳,「不中用的奴才,還不趕緊下去。」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從身到心都被摧殘得讓人不忍目睹,實在看不下去。
小孟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下了。
康熙只是看了一眼,沒說話。
「皇阿瑪,這奴才沒見過世面,您別生氣,回頭奴婢好好教教他。」
康熙點頭,「嗯,他叫小孟子是吧?」
「是。」
「賞了你吧。」
「謝皇阿瑪賞。」一個大活人說賞就賞了,就像當初的自己,隨便一指就劃拉到某四後宅去了,忒不把人當個事了。
康熙笑著看看她,招手,「過來。」
耿同學走近幾步。
康熙伸手將她頭上的一根雞毛摘了,笑道:「朕就沒見過大清朝有你這樣的福晉。」
少見多怪!耿同學很不以為然的想。
旁邊的幾個人對自己皇阿瑪的舉動都怔了下,然後緊接著就看到他們的皇阿瑪拿著手裡的扇柄朝著某琴的額頭戳了下,很輕很寵溺。
「跟隻猴子似的,耿音志那個莽夫怎麼就教出你這樣一個女兒啊。」
耿同學只能乾笑,提到她現任的阿瑪,她自己也挺無語的。其實,他們姓耿音,算是滿族裡的老姓,不過入關後改成了漢姓「耿」,不過,耿同學倒是覺得「耿音」這個姓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