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將計就計(上)
我第二天醒來時依舊躺在自己的房中,所有的鮮血打鬥痕跡被清掃得乾乾淨淨,纏枝百合的博州香爐裊裊點著龍舌香,芬芳怡人。透過窗欞,正午金色的陽光安謐地照射下來,我似乎可以聽到白瑪邊拉開窗幃邊笑著對我說:「小姐,該起床來曬曬太陽,一直睡著,對身子可不好。」
想到這時空氣裡便浮起了淡淡的微腥,似充斥了白瑪鮮血的味道。但我捨不得離去,因為這屋子從來都是白瑪伴著我一起住的。她若陰靈有知,只怕也是要常到我屋裡來探我。我怕我搬走了,白瑪找不著我,會寂寞。
我問桃夭:「你白瑪姐姐現在安放在哪裡?」
桃夭垂淚道:「已經收拾好了,先擱在後屋臨時佈置的靈堂裡。頓珠他們商議,隔幾天挑個好日子,為白瑪姐姐火化了,好將屍骨帶回吐蕃去。」
我點著頭,淚水又開始爬向乾澀的面頰,忙強忍著問道:「我二姐呢?」
桃夭道:「還沒醒呢。東方公子和老爺找了許多大夫來,說險得很。這會子老爺親自出去請一位名醫去了,說是宮廷裡最好的一位醫官老爺。」
容錦城只有三個女兒,雖是最疼愛我,但容畫兒為東方清遙受了那麼重的傷,也由不得他不痛心憐惜。如果畫兒自此能改了她性情中偏狹的一面,不但是清遙和容家之福,更是她自己的福份。
正掩著臉沉吟難過時,頓珠悄悄走了過來,輕聲問道:「小姐,感覺好點沒?」
我的身子很是沉重,但不想他們擔心,振足精神道:「好多了。」
頓珠點點頭,張了張嘴,待說不說的。
我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慢慢理著思緒,理智漸漸恢復過來,我問道:「是不是蘇勖那裡有了什麼消息?」
頓珠點頭道:「蘇大人來了。」
我一驚,忙坐起來披衣道:「快請他進書房。」
舊恨未報,新仇又至,我從沒像現在這樣恨過太子和漢王。走到這一步,開弓沒了回頭箭,我不但要救出紇干承基,更要將太子和漢王的癡心妄想打成碎片。
桃夭遲疑道:「小姐,你的身體?」
我回頭笑道:「小夭,你不想救你紇乾哥哥了?我這就得去和蘇勖商議,只怕遲了,會誤了你哥哥的性命。」
桃夭忙忙點頭,迅速幫我穿好衣裳,披了披風,扶我去書房。
蘇勖正在書房中負手等著,石青的長衫無風自動,清俊的面容有些黯沉陰霾。
我扶了桃夭走過去,急急問道:「紇干承基那裡怎麼樣?」
蘇勖搖了搖頭,目注我的面容,道:「和你們這裡差不多,也遇刺了。」
我心裡一緊,攙扶著桃夭的手猛地捏住,桃夭疼得皺起眉頭,卻不曾吱一聲。我也顧不得她,道:「他現在怎樣?」
蘇勖打量著我苦笑道:「我還想問你現在怎樣呢。你們昨天,吃大虧了吧!」
我搖頭道:「我沒事。承基他……」
蘇勖目光好生複雜,歎息道:「原來你竟真的那麼關心他。他,他也沒事。他只怕也是早有防備,派去的刺客是化成送飯的士卒進去的,送的是有毒的湯菜。紇干承基識破後搶先動手,生生用手鐐將那人纏死了。」
我略感放心,點頭道:「那麼,他該知道是太子動的手吧,現在他還願意繼續保太子?」
蘇勖低下眸子,黯然道:「這個,我去好言提點過他,他沉默片刻,居然回答我說,寧可太子負他,他不負太子。如果他換了太子的立場,也會這樣做的。他……他可還真夠義氣的!」
我氣得一時哽住,如果這樣都不能讓承基出首太子,白瑪和畫兒,豈不是白白成了我這場計謀的犧牲品?
我沉吟片刻,取了一塊素帕來,置到桌上,在桃夭的驚呼聲中,已將食指咬破,在帕上寫了幾個字,又將鮮血用力擠了擠,滴在帕子的周圍,才遞給蘇勖,道:「把這個,給紇干承基吧。」
蘇勖低了頭,細看那幾個字。寫的卻是「今生緣已盡,願結來生緣」,最後一個「緣」字,有意寫得歪歪扭扭,筆意不暢,顯出萬分無力的模樣來。
「這……這個是……」蘇勖有些迷茫,又似有些瞭解,吃吃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