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抗戰列強虛偽(一)
張群之所以能從上海匆匆趕來,是因為張繼、譚振兩人住在上海,李石曾這次來南京,也是先到上海和兩人會齊的。
張繼、譚振、李石曾三人這次來南京,也怕蔣介石一怒之下,像對待胡漢民那樣把他們也扣下。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來前,在上海特意大張旗鼓地召開了一個記者招待會。
得到消息的張群本想到車站攔住幾人,可等他追到車站時,車已經開了。
張群只好把電話打到憩廬,通知蔣介石早作準備,他自己隨後匆忙追來。
何應欽、張群等人臉色沉重地進來後,蔣介石以為這些人是擔心張繼等人的到來讓自己心情不好,心裡不由湧出一股熱流,看著眾人的眼光也因此慈祥了許多。
招呼眾人坐下後,蔣介石靠坐在椅子上,輕描淡寫地向這些心腹們簡要介紹了張繼等人來的情況。
蔣介石剛一講完,就引來這些人對張繼、譚振、李石曾這三個自不量力的元老們的一片怒斥聲。
尤其是宋子文,平日裡斯斯文文的優雅神態已經絲毫不見了蹤影,此刻竟臉紅脖子粗地大聲咒罵張繼等人。
蔣介石並不懷疑這些人是惺惺作態,他相信這些人都明白,只有他蔣介石在這個位置上,在座的這些人才會過得更安生,也會更有前途。如果換了汪精衛,這些人遲早都會被一個個趕下台。尤其是宋子文,更是如此。
在這些人中,王正廷和俞大維的話說的最少,他們只是跟著眾人譴責了張繼等人幾句後,就坐在一旁靜聽。
王正廷不多說話,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在思考一會該如何回答蔣介石關於外交部向國聯控告蘇俄入侵北蒙的事情。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小妹和張學良有些不清不白,聽到張學良在北平拐走了大明星蝴蝶,他的小妹就私自離家跑去北平找張學良。這件事在上海、南京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各大報都有花邊新聞廣加報道。
王正廷的母親和妻子昨天已經趕去北平找人了,這讓他感覺在眾人面前很沒面子,對張學良這位花花公子也更覺厭煩。
俞大維回國雖已兩年有餘,不過他在高層呆的時間還是太短,資歷更是和這些人沒法比。而且今天這樣的場合他還是頭一次經歷,被這些大員們的樣子嚇得不輕。僅僅敷衍兩句在就不敢再出聲。
見眾人發洩的差不多了,蔣介石擺擺手,止住眾人。緩緩說道:「這些腐儒們只知誇誇清談,並不知為政之艱辛。他們的狂言妄語,我只當做是狂犬吠日罷了。」
「只要我們在軍事上打垮了兩廣的部隊,一切都會風平浪靜地。兩廣陳濟棠、李宗仁的那十幾萬部隊並不足慮,中原大戰時,馮煥章、閻百川的百萬之眾還不是敗在中央軍的手下。」
「現在的問題是要盡量穩住其它地方勢力。有了中原大戰的教訓,那些地方勢力都老實了許多,輕易是沒有人再敢趟這潭渾水的。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心存僥倖,敢於冒險一搏的狂妄之徒總還是有的,還是要嚴加留意,以防有變。」
「比如馮煥章就蠢蠢欲動,想來是我的這位盟兄在泰山讀書讀得倦了,有心想要下山活動活動手腳。」
陳果夫插話說:「委員長多慮了。」
「馮玉祥現在手無一兵一卒,他能做得了什麼!據山東黨部報告,韓復矩雖表面上對馮玉祥十分恭敬,可是很怕馮玉祥打他的部隊的主意,對馮玉祥防備的很緊。氣得馮玉祥現在在泰山普照寺辦了個小學,在教三十幾個孩子讀書呢。」
蔣介石搖搖頭說:「對韓復矩我倒是放心,他現在在山東作威作福、處處排擠中央所派幹部,甚至還膽大妄為敢私自截留中央稅款,用來招兵買馬購買武器彈藥。這些,我蔣中正都能隱隱不發,他在馮煥章手下能行?韓復矩狡詐多智,這些他是不會不清楚地。」
「不過立夫,你可不要小看馮煥章其人。北洋以來馮煥章幾起幾落,每次都能旋撲旋起,足見其有過人之能。西北軍雖然被我們編遣,可是中央一時還沒有騰出手來徹底消除這些西北軍部隊裡馮煥章的影響。比如宋哲元的二十九軍、楊虎城的十七路軍、孫連仲的二十六路軍、吉鴻昌的三十師。這些成建制的部隊,中央對他們的控制力還是很弱。」
蔣介石不屑地一笑接著說道:「雖然小心無大錯,可也不必過於擔心,這些都是小事情,就是兩廣的事情也沒什麼了不起,想要在軍事上解決他們並不難,敬之這兩日就會親自去長沙主持平亂大局,年底前一定徹底解決問題。」
「現在最關鍵的是有兩件事要抓緊解決,一是國內赤匪作亂;二是蘇俄入侵北蒙。尤其是後者,更是當前的當務之急,是最為緊迫的。」
蔣介石沒有注意到,在他提到「蘇俄入侵北蒙」時眾人的神態,憂心忡忡地繼續說道:「縱觀歷史,最能激化社會矛盾的,就是外敵入侵。就是在民國,我們也是有前車之鑒地。」
「上次中東路事件,張漢卿和蘇俄私下簽約,就曾引來國人一片責罵。這次北蒙如果丟了,那時我蔣中正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成為輿論攻擊的目標。若再有汪精衛等所謂的黨內元老作祟,我蔣中正大概只有下野一條路可走了。」
「你們也看到了,前幾天輿論對於北蒙的事情鬧得很凶,好在文戈還算爭氣,打了一場振奮人心的大勝仗,這才讓國內輿論對政府的壓力稍有緩和。」
說到這裡,蔣介石輕輕吐出一口長氣,提高聲音說:「北蒙要是再能有一場滿洲裡那樣的大捷就好了,那樣國民政府的威望在國內外就會空前高漲起來,廣州問題也就會不費一槍一彈,迎刃而解了。」
停頓了一會,蔣介石又很是無奈地說:「只是這次不同於中東路,這次是蘇俄有備而來,40多萬大軍,又有飛機大炮助陣……」
蔣介石很是憂慮地搖搖頭道:「我們實力太弱,現在即便舉傾國之力,也不會是蘇俄的對手地。還是暢卿說得好,只有我們先安定了國內,然後積極發展經濟,整軍備戰,才有可能和蘇俄一較短長。」
「可是這需要時間,學生們都年輕,一幫文人們又不諳政治軍事之道,只會逞口舌之快,真要如他們所願,中央軍大舉北上抗蘇,打不贏不說,國內恐怕很快就要亂成一團,甚至還有可能被***藉機赤化。」
「現在的北蒙,像滿洲裡大捷那樣的勝利是不可能再出現地,不過也不是完全事不可為,只要文戈能下定決心,誓死作戰,第四路軍不退出北蒙,哪怕僅據有北蒙一偶,我們也就保持了在北蒙的軍事存在,再經國聯干涉,事情就還有轉圜餘地,中央政府的壓力也就不會很大。」
何應欽憂慮地說:「委員長所言極是,我組織了幾次圖上作業,北蒙我軍絕無戰勝可能,最好的情況也就是第四路軍殘部最後退守北蒙西南山區據守。」
張群暗暗搖了搖頭,見蔣介石還在幻想著國聯出面干涉,心中不忍,猶豫了一下說:「委員長,我看我們是不是考慮和蘇俄進行談判解決北蒙問題?」
話一出口,張群自己就已經後悔,這實在是一個餿得不能再餿的餿主意了。
果然,張群的建議,被蔣介石堅決斷然地搖頭否決。
「北蒙問題絕無談判之可能,蘇俄要的是北蒙全境,達不到目的他們是絕不會罷休的。要想談判解決問題,必須要有實力做後盾,蘇俄的實力要遠遠強於我們,它是絕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妥協地,除非我們拱手把北蒙送給他們。」
「若真如此,我蔣中正就是不折不扣的***賊,不僅無法面對國人,我蔣中正也無顏再做中華民國的領袖了,直接把汪精衛請回來好了。」
蔣介石越說語氣越高,最後竟有些激憤,這讓張群的顏面有些掛不住,張群臉色不禁微微有些發紅。
話說到這裡,蔣介石也發覺自己說話份量太重了,張群也是為自己擔心,才有些口不擇言,正所謂關心則亂。
蔣介石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後,不再提和談問題,而是躊躇滿志地說:「以我們自己的實力和蘇軍硬頂那是一定不行地,和談更不可能,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國聯出面干涉。十月革命後,列強曾經集體武裝支持白俄,也武裝干涉過蘇聯,現在也同樣不會願意看到蘇俄這個***國家坐大。」
「這次我找儒堂來,就是想要瞭解國聯對蘇俄入侵的態度和將採取何種行動,制止蘇俄對北蒙的入侵?既然你們都來了,也都一起聽聽。儒堂,你來說說吧。」
蔣介石話一出口,屋子裡立刻變得鴉雀無聲,包括在蔣介石面前一向不是很注重言行的宋子文在內的眾人,都默默地低下了頭,甚至都不敢多看對國聯充滿希望的蔣介石一眼,眾人眼中都充滿了無奈、痛苦、憤怒以及對蔣介石的無限同情。
王正廷臉色發白、囁喏著張了幾次嘴,可就是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