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大戰序曲大捷之後（五）
別人怎麼說都不打緊，其實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關鍵是要看蔣介石是怎麼認為的。
只要有必要，蔣介石是絕不會在乎多殺多少人的，他在乎的只是怎樣做才能對穩定外蒙局勢最有利。如果有需要，即使撤掉宋哲武第四路軍總指揮的職務，和宋哲武徹底翻臉，蔣介石也會在所不惜。
只是在這件事上蔣介石早已有了主意，他看到宋哲武的電報後，就已經明白了宋哲武的心思，這麼做，對別人或許用些用處，對他蔣中正那可就要看他的心情了。他是想讓宋哲武吃點苦頭，還要他說不出口，他要宋哲武明白，再跟他耍小手段時要做好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準備。
蔣介石看著眾人平靜地說：「岳軍和果夫的辦法都不妥，外蒙不同於內蒙，更不同於***。***那裡不僅遠離中原，而且環境惡劣，自古以來就和中原來往不多，中央政府就是想駐軍，也沒有部隊可派；內蒙則根本不用派兵駐紮，那裡臨近東北、河北、山西、陝西、甘肅等省份，那些鬧***的叛亂分子一有異動，就會遭到我們的堅決打擊。」
「陝北鎮守使井岳秀做的就很好。此人雖屬馮玉祥的西北軍，可對內戰並不積極，相反，對打擊***勢力卻不遺餘力，不僅震懾住西蒙古的蒙族王公，還配合剛剛從內蒙古的內人黨***出來的，原內人黨主席白雲梯，積極打擊伊克昭盟烏審旗的錫尼喇嘛領導的偽內蒙古人民革命軍第十二團。這個內人黨一向受外蒙偽政權的***縱，內人黨上次在庫倫開會，白雲梯不僅被撤了職，還差點死在庫倫。」
蔣介石停了一下又說：「在這些臨近內蒙省份的地方勢力中，除了盤踞陝、甘的馮玉祥，有可能對內蒙同蘇俄有聯繫的***分子給予放縱，包括閻錫山在內的其它勢力都絕不會坐視不管。所以，內蒙即使不派員管理，也不會出大亂子。」
蔣介石加重語氣又說：「可是外蒙就很不同，那裡離中原相距遙遠，一旦發生變故，中央政府鞭長莫及，很難及時採取有效措施制止。因此，外蒙決不能採用內蒙模式，否則那裡很可能再出現第二個喬巴山，又為蘇俄所乘。而沒有家賊，外鬼也就進不來。外蒙那裡一定要有一個強有力的代表中央政府的力量存在，對於任何敢於勾結蘇俄，意圖***的異己分子都要堅決打擊，絕不手軟。」
見眾人都在認真傾聽，蔣介石放緩了語氣又說：「中央軍現在沒有力量在外蒙駐紮一支有力部隊，文戈既然收復了外蒙，他的騎兵軍又是內外蒙地區最大的一支力量，我看騎兵軍駐紮在外蒙最合適。至於他們在外蒙殺戮過多這件事，那也是情有可原，他們騎兵軍只有30000多人，要對付十幾萬偽蒙軍，本就不易，再看管幾萬俘虜，兵力會更加捉襟見肘，這些俘虜一旦***起來，他們就會遭到內外夾攻，事急從權嗎。」
「更何況，偽蒙軍政人員多數都是***勢力的骨幹分子，不大開殺戒，也不足以震懾那些宵小。有騎兵軍魏廣惠軍長這個殺神在外蒙，量那些異己分子也不敢亂動。」
停了一下，蔣介石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說：「只是文戈對喬巴山等為首分子下手過重了。」
「委員長！……」
何應欽聽了蔣介石前面的話，對騎兵軍多有維護之意，心裡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
蔣介石既然能維護騎兵軍這個始作俑者，那對於宋哲武這個遠在千里之外的統帥更不會求全責備了。何應欽甚至還得意地用眼角瞟了陳果夫一眼，心說，「非常時期就要行非常之事，你這個文人那裡知道前方的凶險，好在委員長還是體諒前方將士的難處的。」
可是隨著蔣介石話鋒一轉，又嚇了何應欽一跳，這明顯是可以放過殺人的孩子，卻要孩子的家長來承擔責任。他已經有些明白蔣介石的用意了，心裡不由暗罵陳果夫多管閒事，扯出這件事來。想要再替宋哲武分辨一下，想了想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蔣介石看了何應欽一眼，語氣沉重地說：「喬巴山一夥為首的叛亂分子自然是罪不容殊，可也應該把他們交給中央政府來處理，如果這些人有幡然悔悟的，由他們現身說法，招撫外蒙的***分子，那對蘇俄和圖謀***的異己分子打擊會更大。況且，這裡面還有一些被裹脅的文職人員……」
蔣介石不等眾人的反應，拿起一疊電報稿，在手中揚了揚淡淡地說：「文戈是聰明人，本來我是不想提這件事情的，這是文戈今天傍晚，在一個小時內連續發來的第三份電報，對於這件事，文戈自己已經認識到錯了，而且還自請處分。」
既然蔣介石說『宋哲武是聰明人』，那也就是說，蔣介石也同樣認為宋哲武在這件事情上作錯了，眾人更不敢，也不好多說。
在座的眾人，包括王正廷在內的所有的人，都瞭解蔣介石的性格，那就是蔣介石一旦認定或決定了的事情，再讓他作出改變，其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即使能夠迫使他改變，他也會在心裡牢牢記住，以後一有機會，他就會以更加猛烈的形式爆發出來。相反，如果他覺得自己做錯了，或者做的過分了，那被他處理的人可就撿大便宜了，蔣介石會以你意想不到的好處來安慰你，以至於現在蔣介石身邊的人都已被蔣介石訓斥為榮。
更何況，楊永泰、張群、何應欽、陳果夫、林蔚等人已經從蔣介石的話裡，以及宋哲武自請處分這件事情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自然此時都不會再多說什麼。
可宋子文還是覺得蔣介石這樣做有些對不起宋哲武這個大功臣，添了添嘴唇，挺直身子還想要替宋哲武再解釋一番，即使蔣介石要處理宋哲武，也要輕一些，以免宋哲武以後和蔣介石離心。
何應欽不漏痕跡地及時用手輕輕碰了碰宋子文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臂，藉著宋子文看他時，不經意地微微搖搖頭，宋子文又看看莫不做聲的楊永泰、林蔚兩人，輕輕歎了口氣，無奈地又靠回到沙發裡。
蔣介石並沒有繼續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而是背著手，自顧自地在他的座位後，緩緩地踱著步，慢悠悠地說：「關於外蒙的事情，你們都沒有文戈看得清楚，想得周全。文戈也拿出了一個方案，只是文戈很小心，他的顧慮很多，在第三份給我的電報裡，一再強調這只是他個人的一點看法。不過，這也怪不了他，古語說，「龍有逆鱗」，他這是怕我蔣中正對他有猜忌。」
說到這裡，蔣介石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宋哲武這個新近強勢崛起的地方實力派，對他蔣介石一向謹小慎微，恭敬有加，這不能不讓他心裡很得意，也很高興。
「蔚文，你可以告訴文戈，我蔣中正不是皇帝，也沒有什麼逆鱗，只要他一心以國事為重，即使他說錯了，作錯了，我蔣中正也決不會怪罪他的，再有什麼事情，不要遮遮掩掩，直接跟我說就是了。」
蔣介石揮手示意林蔚坐下，接著說：「文戈的計劃是，成立外蒙自治省，設立蒙漢正副主席兩人，下設宗教、衛生、農牧、水利、工業、通商、司法、警察、教育、財政等廳，漢人副主席分管通商、司法、警察、教育、財政等廳。在漢人副主席分管的各廳中，都任命漢人為正職，蒙人為副職；在蒙人所分管的各廳中都任命蒙人為正職，漢人為副職。各廳以下各部門的人員組成也一併照此辦理。」
「除了不干涉他們的宗教事務外，中央對於外蒙的其它的各方面都和其它各省相同。當然，在上繳的財稅上，中央也要適當減免，那裡的百姓的生活需要迅速得到改善，這樣也才好讓外蒙民眾知道到底是回歸到我們中華民國好，還是在喬巴山的蘇俄政策下好。此外，文戈提議，這個蒙人主席由貢桑諾爾布次子卓仁擔任。你們看文戈這個方案如何？」
沒等眾人說話，張群感慨地開口說：「文戈真乃大才啊！不僅軍事上是上上之選，就是政務上也是思慮深遠，非常人所能及啊！文戈這個辦法，看似蒙人自治，其實關鍵部門都在我們掌控之下，特別是這個副主席設置的很有新意。好，很好，我同意文戈這個方案。」
楊永泰也對宋哲武這個方案很感興趣，甚至還有些驚訝，歷朝歷代中原政權都對蒙藏回疆的少數民族聚集之地很是頭痛，為了拉攏住這些少數民族的高層，都會給他們幾乎完全的自主權，可這又會讓這些少數民族有了安穩生息的時間，一旦他們的勢力強大了，就會野心膨脹而不可自制，瞅準時機，就狠狠地咬上他的名義上的主子一口，僅僅是意圖自立都算是好的。
而北洋政府時期，對外蒙又有些過於收權，認為外蒙也可以像***一樣，完全由漢人掌控一切。殊不知，***和外蒙完全不同，***那裡民族眾多，有大小四十幾個民族，也正因為民族眾多，他們才很難形成一股合力來對付中央政府，也正因為這樣，中央政府才可以在那裡設置漢人掌控一切的政府。
可是外蒙正好相反，那裡幾乎清一色的蒙古人，一樣的語言，一樣的宗教，一有變故，幾乎所有的人都會一致對外，在這樣的地方如果設立不為他們認同的政府進行管理，不和他們發生利益衝突那才怪呢。所以，才有了徐樹錚一回中原，外蒙就在沙俄的支持下鬧起了***。
宋哲武這個方案，好就好在比較折中、溫和，表面上看蒙人的權利比他們以往的自理縮小的不多，甚至名義上蒙人還是這裡的最高長官，其實只要中央願意，完全可以憑借強大的武力，可以隨時收回他們手中的權利。
雖說各個職能部門蒙漢交叉任職，看似平等，可關鍵的部門還是以漢人為主，最重要的還是他們後面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有這麼一支強有力的軍隊撐腰，外蒙的局勢從內部看絕對會安如磐石。而且，民政事務有蒙人出面，就是百姓不滿，也不會完全歸結到漢人身上，這樣可以大大減少蒙人對外族的反感和怨恨。而最高明的是，這個自治政府還絕對是一個會被各方面都接受的政府。
楊永泰也讚賞地說：「文戈如果從政，我看當個行政院院長最合適，他的才能僅僅用在軍事上有些可惜了！我也支持文戈這個方案。」
張群和楊永泰這兩個政學系的首腦這一番誇讚，明確表態支持宋哲武的提議，其他人就不好再說什麼了，而且他們能感覺得到蔣介石也傾向於這個方案，所以都紛紛表示支持。
蔣介石見眾人都無異議，清咳一聲，等大家都靜下來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麼外蒙的事情就按文戈的方案來辦，那個貢桑諾布爾在內外蒙都很有威信，他的兒子卓仁既然肯幫文戈維持外蒙秩序，就說明他們父子都很贊同文戈的做法。既然這樣，就讓這個卓仁來做這個外蒙自治省省主席，由他這樣的人來做，外蒙民眾更容易接受。」
「這個漢人副主席嘛……」
蔣介石略一沉吟，笑著對張群和楊永泰說：「岳軍和暢卿，你們兩人都是有著豐富從政經驗的老手，這個副主席的人選，包括中央派遣的各級幹部就由你們來***。」
蔣介石這個決定讓張群和楊永泰不由大喜，現在他們政學系要不是有他們幾位老將在這裡支撐，恐怕早就被陳氏兄弟的cc系給打趴下了，可是他們也沒有辦法，他們政學系只在中央有勢力，在地方上他們的勢力就差得遠了。可是陳氏兄弟管著黨務，不僅在中央黨務組織方面有著強大的勢力，在地方上更有著各個地方黨部的強大支持。這回他們終於也有了自己地方勢力，雖然外蒙遠在中國版圖的最北端。
而陳果夫也被蔣介石的決定驚得一呆，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陳果夫在蔣介石早年在上海時就和蔣介石熟悉，他很瞭解蔣介石的性格，所以他才看準機會參了宋哲武一本，本想藉著這個機會也在地方上給自己的人撈到一個實際上的省主席，沒想到蔣介石毫無徵兆地把這個位子交給了他的政敵。
既然一擊不中，陳果夫就打定主意再不出手。雖然蔣介石並沒有把這個位子交給他的人，可也讓他徹底摸清了蔣介石的心思。
蔣介石掃了眾人一眼，對張群和楊永泰又說：「這個人選要盡快選定，這個人不僅要精通政務，還要對少數民族事務有所瞭解，最關鍵的一點是這個人一定要清廉。」
蔣介石見張群和楊永泰兩人還沉浸在興奮之中，並沒有深刻體會到自己的意思，又加重語氣說：「你們知道，我一向認同『水至清則無魚』這句話，可是，這個外蒙副主席絕不能有任何貪腐行為，如果這個人貪慾過大，手伸得太長，他就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甚至還可能引發蒙人對中央的反感，這是萬萬不允許的。不過，既然是代表中央的一省大員，尤其是在外蒙做事，中央自然也不能虧待他。第四路軍的軍餉很高，那個魏廣惠現在的月餉就在千元以上，我看這樣，主席月薪15000，副主席月薪10000，各個正副廳長月薪2000，各級幹部的薪資都要遠比各省要高，最低的普通職員的薪資50大洋。還有就是三年一任期，到時可以輪換。」
蔣介石定的這個薪資不可謂不高，當時在上海的科級職員薪資是30大洋，大學教授在200大洋以上，中央各部級級官員最高的要數**官，月薪是1000大洋，也就是說，外蒙的蒙漢職員最低的標準也要超過上海的政府科長，而正副主席竟然比蔣介石自己的薪資還要多得多。
蔣介石之所以把薪資標準定的這麼高，他是怕這些人一到外蒙，那裡山高皇帝遠，一旦這些人為所欲為，那可就很容易激起民變。再者，蔣介石認為這個副主席和各個正副廳長一級還好說，下面的幹部可就不一定有人願意去了，只有把薪資定的高些，再加上輪換，才會找到足夠的人手。當然，他還有一個心思，那就是要讓第四路軍在外蒙的部隊官兵都知道，給中央政府做事業一樣可以拿到高額薪餉，甚至還會比第四路軍要高。不過，這個心思他是不能對別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