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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瘋癲的馮玉祥 文 / 深藍2000

    第一百四十九章瘋癲的馮玉祥

    由於天黑,派去的人好不容易找到韓復矩的住處時,天已經亮了,一問才知道韓復矩昨天就走了,急忙回來報告石敬亭。處於長期以來對韓復矩的不信任心理,石敬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韓復矩出潼關去陝州了,馬上打電話詢問潼關的守衛部隊,查問韓復矩是否出關,對方說沒有見到韓復矩。

    石敬亭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韓復矩不出潼關會去哪裡,難道韓復矩是去宋哲元或是他以前的哪個部署駐地了?想了半晌,石敬亭認為不可能,像韓復矩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是絕不會去別人的駐地駐紮的。

    石敬亭不死心,又讓守關的部隊把從昨天到現在的所有出關人員和部隊都向他逐一報告。當聽說吳化文領著一批軍官教育團的人出關後,石敬亭直觀認為這有疑點。他從韓復矩拖著不放吳化文到集團軍司令部來這件事,就感到韓復矩和吳化文的關係絕不是像馮玉祥想的那樣簡單。吳化文雖然不是韓復矩的老部下,可他能感覺到韓復矩御下之能非同一般,手段很高,不經意間就能讓部屬感激莫名,以韓復矩只能,這一年多時間收買吳化文為心腹已經足夠了。

    於是馬上找到張自忠查問,張自忠說:「軍官教育團沒有安排過部隊出關。」他們兩人再去找吳化文,吳化文不在住處,他的勤務兵說,從昨天早上吳化文走了就一直沒回來。這下石敬亭是徹底明白了,這才忙跑來向馮玉祥報告。

    馮玉祥這時也突然明白了石敬亭的意思,一愣問道:「你是說韓復矩跑了?他跑哪去了?」

    石敬亭焦急地說:「韓復矩昨天被吳化文帶出了潼關,我猜他一定是跑到陝州去了。」

    「陝州,他到陝州去做什麼?」馮玉祥一時還沒有轉過彎來,因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韓復矩會叛他而去!即使有謠言說韓復矩在漢口收了蔣介石的錢,他也只是一笑了之,他早已經對韓復矩做了防範,馮玉祥不相信韓復矩這樣一個光桿省主席蔣介石會要,即便他要去又有何用?真要是那樣倒還好了,真好給他借口,蔣介石拉攏他的部下背叛他,這個消息一公佈,就夠蔣介石喝一壺的。

    石敬亭見馮玉祥還沒有明白過來,急得紅了臉說:「總司令,韓復矩私自去陝州還能幹什麼好事,他一定是回二十師了,不然李興中不會不把部隊帶回來。」

    「韓復矩回二十師?」馮玉祥突然一下子愣在那裡,他終於明白了,石敬亭說韓復矩回二十師,是要做什麼了。

    可是馮玉祥實在不敢想下去,他從來就沒有想過他的這些嫡系人馬、他起家的老部隊、他最精銳的的勁旅、他曾經的愛將、他的十三太保之首的韓復矩,竟敢私自去奪他馮玉祥的二十師的兵權!

    方振武和劉鎮華帶著部隊離開他馮玉祥時,雖然他也不滿意,甚至也很生氣,可是他並不是很在乎,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他起家的老部隊,都是後來主動加入或是被他兼併收編的。說到底,這些人在他馮玉祥心中都是雜牌,是西北軍這個相對於中央軍來說的雜牌軍中的雜牌。馮玉祥認為他們只是一時要利用他馮玉祥這棵大樹來乘涼的。

    當然,他馮玉祥也要利用他們,利用他們來壯西北軍的聲色。一旦他們找到更好的大樹,他們早晚都是要走的;而一旦大局一定,當他馮玉祥不需要他們時,他也會把他們的部隊徹底整編的。所以,他也從沒有真正重用過他們,不僅是魏益三、劉鎮華、方振武,就是現在的龐炳勳、楊虎城、馬鴻逵也都是如此。

    方振武那個省主席是方振武投蔣介石後,蔣介石給他的的。剩下的西北軍所掌握的這六省的省主席,他都交給了自己信得過的老班底,基本都是他任第十六混成旅旅長時期的部署、骨幹,對這些人他大多是絕對信任的。

    當然,他馮玉祥眼睛也是揉不得沙子的,對於曾經背叛過他的人,他也是時刻記在心中,念念不忘的。陳希聖等人倒還罷了,偏就是韓復矩和石友三他不會忘,馮玉祥自認為他這兩個曾經的愛將,都是他一手拉起來的,甚至還把西北軍中最精銳的部隊都交給了他們。就說韓復矩,當年把第一旅交給他,然後又提拔他做第一師師長,就是二十師那也是他西北軍所有主力部隊中的第一精銳,在中央的編制裡排在西北軍所有部隊的第一位;再說石友三,那就更加應該感激他馮玉祥,要不是他馮玉祥,石友三恐怕還不知道在哪裡餵馬呢。可就是這樣兩個人,竟然在他下野時投靠了他最看不起的,甚至也可以說是他馮玉祥的仇人的閻老西。這是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忘卻的。要不是韓復矩在二次北伐時屢立戰功,這個河南省主席的位置是不會給他的,可二十師師長是不能再給他了,他馮玉祥可不想再看著他拐帶著自己給他的東西跑了。可是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一招,還是讓他鑽了空子。可是,這難道是真的?在沒有確切證實前,馮玉祥還是有些懷疑。

    馮玉祥冷著臉默默地出神。聽到消息跑來的宋哲元、鹿鍾麟、孫良誠等人見馮玉祥臉色蒼白,愣著不動,都以為馮玉祥受刺激過深,連聲叫著馮玉祥,宋哲元和鹿鍾麟一邊一個抓住馮玉祥的胳膊一個勁地搖。

    清醒過來的馮玉祥一晃膀子,甩開兩人,恨聲說:「嚎什麼喪,我馮玉祥還死不了!不就是跑了一個韓復矩這個白眼狼嗎,他走了更好,免得以後什麼時候再咬我一口,我就不信,他能帶得走二十師?」

    這時一個參謀拿著電報跑來,由於驚慌,在門口拌了一跤。參謀連滾帶爬地來到石敬亭面前,把電報交給石敬亭。

    看完電報,石敬亭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無力地說:「這是昨晚我派去陝州的通訊連發來的,他們已經找到了程希賢,不過原在陝州的二十師、二十九師昨天就都開往洛陽,他們不僅把在陝州的所有人員都裹脅走了,還把存在陝州的大批軍用物資都帶走了。」

    本來以為馮玉祥聽到這個消息會大發雷霆,沒想到,馮玉祥只是臉色慘白瞪著無神地雙眼,呆呆地站在那裡。

    還沒等眾人勸解,又一個參謀跑來遞給石敬亭一封電報,石敬亭看後,臉色更加蒼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電報遞給了馮玉祥。馮玉祥無力第一揮。

    這個電報是用韓復矩、石友三、楊虎城、馬鴻逵、席液池、龐炳勳以及各部旅長以上將領的名義聯合發出的擁蔣通電:「中國不幸,戰亂仍頻,十有八年,迄無寧歲。幸先總理在天之靈,北伐成功,青天白日,寰區照耀。凡我同志,應各戮力同心,建設新猷,誓以至誠,共圖國是。乃有野心分子,妄起干戈,破壞和平,迫長民眾痛苦,燃萁煮豆,是否利慾熏心?索隱求因,無非自利。復矩武人,知識淺薄,悲憤交集,不欲有言,而又不忍不言者,謹為國人陳之,天下為公有,非一人所有,民眾武力,豈是個人所私?我方革命,應以民眾之心為心,獻身主義,擬仿總理之志為志,誠以維持安寧,首須排難解紛,救國救民,自須關懷饑溺。縱觀同袍生命,氣息奄奄,已頻與危亡,民眾僅存,赤地萬里,以陷於難境,老弱轉與溝壑,盜賊滿與山林,喁喁望治之心,已成時與偕亡之歎!復矩等不敢謂饑溺關懷,實屬不忍,實因為謀豫、陝、甘、寧各省民眾生存,為除民眾痛苦,遭逢事變,惟望維持和平,擁護中央,待罪洛陽,靜候命令,藉以上慰總理之靈,下副民眾之望,一俟大局初定,即行呈請議處,以謝國人,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臨電涕泣,不知所云,邦人君子,其共鑒之。韓復矩、石友三、楊虎城、馬鴻逵、席液池、龐炳勳……」

    這封電報氣得馮玉祥渾身顫抖,馮玉祥一把搶過電報,自己看了起來。這封電報的內容可以說是字字誅心,句句刺骨,什麼「乃有野心分子,妄起干戈,破壞和平,迫長民眾痛苦,燃萁煮豆,是否利慾熏心?」這不就是說他馮玉祥有野心,是利慾熏心才挑起內戰,是因為他馮玉祥破壞國內和平才使得民眾飢寒交迫、流離失所;還有什麼「天下為公有,非一人所有,民眾武力,豈是個人所私?」這就是說他馮玉祥以天下為私,以西北軍為己有,所作所為,一切都是為了他馮玉祥一己之私嗎!什麼為國為民,都是狗屁。還有什麼「為謀豫、陝、甘、寧各省民眾生存,為除民眾痛苦。」這不就是說豫、陝、甘、寧民眾百姓的痛苦都是他馮玉祥一手造成的嗎?這話如果是別人說的還好,就是蔣介石親口說的,他馮玉祥也不在意,民眾也都會相信那是蔣介石在誣陷他馮玉祥。可是現在是韓復矩說的,是他的十三太保說的,韓復矩的話在普通民眾看來就是絕對的真實。他馮玉祥這次可是真正的名譽掃地了!

    馮玉祥越看越氣,越看心裡越痛,拿著電報的手不覺慢慢抖了起來,馮玉祥想控制自己的一雙手,可是無論怎樣也是控制不住,氣得他把手中的電報狠狠一甩,總算是把電報扔了出去。

    馮玉祥這時只覺得五內俱焚,一腔怒火把他的五臟六腑燒的熾熱,可是身體外面卻覺得很冷。就好似他胸膛裡在燃燒著一團熊熊烈火,而他卻是赤身裸體站在寒風凜冽的黃土高原上一般,不僅一雙手抖個不停,就是腿也越來越軟。心灰意冷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腿一軟,再也支持不住身體,一屁股做到地下,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馮玉祥這樣一鬧,可把宋哲元、鹿鍾麟、石敬亭、孫良誠等人嚇得不清,在他們幾十年的印象裡,馮玉祥始終都是一個威嚴、嚴苛的長官,甚至就是一個嚴酷的父親。今天這樣的情形這近二十年來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一時都不知所措,都扎撒著兩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哲元心裡歎息著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韓復矩還不是讓你逼的!韓復矩這一反,立刻就帶走了十來萬人,這仗還怎麼打?」

    到底是自己的老長官,宋哲元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馮玉祥的手勸說道:「馮老總,是我瞎了眼,當年就應該一槍斃了他。」

    馮玉祥一把推開宋哲元,涕淚橫流地說:「丟人啊!幾十年就教育出來這樣的部下,我馮玉祥真是糊塗啊!」說著抬手就「啪」地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馮玉祥這一舉動,又嚇了眾人一跳,眾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又有一個參謀拿著一封電報跑進來,一看屋裡的情形嚇得呆在門口,石敬亭一把奪過電報,瞪了參謀一眼,低聲說:「出去。」

    石敬亭不知道又有什麼壞消息,咬著牙看了一眼,這一看,不由大喜過望,大聲喊道:「好消息!好消息!」

    石敬亭這一喊,不僅宋哲元和鹿鍾麟、孫良誠,驚異地看著石敬亭,就是馮玉祥也止住了哭聲。石敬亭,一隻腿跪在地上,把電報遞給馮玉祥說:「總司令,這是龐炳勳發來的電報,他說韓復矩發的那個通電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派兵截擊韓復矩。」

    孫良誠喊道:「好,我這就帶人去追韓復矩,非把韓復矩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打碎了不可。」

    一句話沒說完,人就已經竄出門去。

    馮玉祥一下子站起身,大喊道:「你給我回來!」

    可是孫良誠早已跑出司令部。石敬亭是巴不得孫良誠把韓復矩抓回來,他恨不得親手斃了韓復矩,他自然不會去追孫良誠。宋哲元和鹿鍾麟這時也不敢去追孫良誠,他們兩人一向在馮玉祥面前回護韓復矩,這次韓復矩叛逃,讓他們兩人在馮玉祥面前都覺得抬不起頭來,那裡還能去阻止孫良誠。

    馮玉祥看幾人都不動,氣得一跺腳,恨恨地說:「好、好!一個要走,一個要追,你們現在的翅膀都硬了,都不聽我的了!」抬手又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接著又喃喃地自言自語說:「不追還好,韓復矩還有回頭的餘地,這一追,他可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馮玉祥猛一抬頭,大喝道:「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幾個人被馮玉祥攆出門外,他們剛一出門,屋門就「光當」一聲被關上。幾個人無奈地互相看了看,可又不放心神情激動至極的馮玉祥,不敢走遠,只好站在門外默默地等候。沒過多久,屋中又「啪」第一聲響,接著又是嗚嗚的哭聲。

    石敬亭流著淚說:「馮老總氣瘋了。」石敬亭的這句話,讓院子裡包括副官和衛士在內的人都掉下了淚水,馮玉祥這樣一個性如烈火,叱吒風雲的人物竟然如此傷心欲絕,讓眾人唏噓不已。

    華陰這邊淒風苦雨,洛陽那裡卻是忙得熱火朝天。六十旅到了洛陽,按照韓復矩的命令,很快就控制了洛陽的局面,把西北軍所有在洛陽的人員都集中到了西工兵營。

    韓復矩一到洛陽,就馬上向站了滿滿一個大操場的二十師、二十九師的官兵,以及他在陝州和洛陽裹挾而來的西北軍軍政人員,宣佈了他要易幟投奔中央的決定。

    韓復矩說完投蔣叛馮的原因後,操場上經過短暫的沉寂和震驚,很快就翁的一聲,響起了議論聲。軍政人員和兩個師的官兵都被韓復矩的話深深地震撼了,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底層的士兵和軍官,對馮玉祥和韓復矩的關係都不是很瞭解,韓復矩這個馮玉祥的十三太保竟然要叛離馮玉祥!叛離西北軍!這樣的事情,讓他們許多人一時間還轉不過來。

    韓復矩等了片刻,見大家議論的差不多了才大聲說:「大家聽我說一句話,我韓復矩離開西北軍,就是不忍心再打內戰,就是不忍心再看到民眾百姓受到戰火摧殘。我韓復矩是個粗人,我也不廢話,願意跟我韓復矩走的站在原地不動。不願意跟我韓復矩走的,都站到西邊,我也不難為不跟我韓復矩走的人,我一撤離洛陽,就放你們回陝西。」

    等了一會,竟然沒有一個人走到西邊的空地上,韓復矩知道這可不是他們都願意跟著他韓復矩走,只是沒人敢,都怕他說話不算數。韓復矩心說,這樣更好。

    韓復矩又大聲說:「好,既然你們都跟我走,那我可就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以後誰再要離開我韓復矩,那可就是逃兵,一律槍斃。」

    韓復矩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多費口舌,陝西來的追兵恐怕早就啟程了,他必須盡快安置好這些人,然後離開洛陽,這裡還不是安全之地,只有到了鄭州和開封他才可以高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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