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委員長的計謀
張治中見蔣公打定主意要拿桂系開刀，那剩下的就是軍事問題了，具體存在的困難就要提出來，及早解決。
張治中見何應欽和林蔚都不吱聲，這裡懂軍事的只有他們三人，當下不再猶豫：「委員長，既然要解決桂系的問題，我的看法是，一旦開始要兩地同時動手。華北白崇禧部現在有廖磊和李品仙兩部，共10萬餘人，河北境內還有商震、張蔭梧、傅作義三部人馬，合計也有10萬人。雖然委員長有把握晉綏軍不會參與，但也不能不防，這樣看來就需要有20萬的部隊才有保證。華中方面有桂系夏威、葉琪等，也有10萬多人，要解決他們也要最少有15萬的部隊，兩處合計需要35萬，我們的部隊就是都用上也還有5萬的缺口。華中方面我們沒有絕對優勢，恐怕短時間無法解決。」
蔣公觀察眾人的神態，知道他們基本同意對桂系動武，只是還有些擔心，於是笑著說：「文白所慮極是，一旦動手，華北、華中兩地一定同時動手，這樣我們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見肘，中央軍還要大力擴軍，不過那需要時間，我們沒有時間等。不過，我可以告訴大家，解決華北的白崇禧並不需要我們動用一兵一卒。這是岳軍的建議，你來跟大家說。」
張群和蔣公是留學日本時期的同學，兩人關係極為密切，見蔣公點到自己，張群沖大家點點頭：「我給委員長的建議就是以毒攻毒。」張群見大家都在凝神靜聽故意賣了個關子，停下不說。宋子文耐不住性子，催促張群：「我說張先生，你的主意要真管用，不用動用中央軍，那你可真稱得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了，你還是快說啊。」
張群笑瞇瞇地說：「我可當不得宋部長這樣誇獎，雖然不用動用一兵一卒，可是需要用錢，宋部長又要出血了。」難道給白崇禧錢，要他交出部隊？不要說白崇禧不會答應，就是同意，要收買也是一筆巨款啊！見眾人疑惑，張群滿足了虛榮心就繼續說道：「白崇禧在華北的部隊，都是去年收編唐生智的部隊，李品仙、廖磊都是唐生智的大將，而且部隊大多數都是三湘子弟，早就想回湖南，軍心已經有些不穩。三個月前，根據委員長的指示，我給當時還在日本的唐生智去信，要其回國出山，重新收攏舊部。唐生智雖然還沒有表態，不過已經回國，現在住在上海租界裡。」
蔣公接過話頭：「唐生智之所以沒有表態，主要是還有顧慮，怕我只是利用他。他從日本回來，就說明他已經動心了。岳軍，劉文島到南京沒有？」
劉文島以前一直跟唐生智做事，曾任黃埔軍校政治教官。劉文島是日本東京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學部畢業，獲法國巴黎大學法學博士學位。1925年夏回國。任長沙省長公署顧問，1926年5月到廣州。任唐生智駐粵代表兼黃埔軍校政治教官。北伐時在唐生智的國民革命軍第8軍前敵總指揮部任政治部主任、黨代表，現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總政治部副主任。
「昨晚到的南京。」張群回答。
「你讓劉文島去上海找唐孟瀟，讓子文給他30萬大洋，交給唐孟瀟，就說是我給他召集舊部的經費。另外，告訴他，只要他一進白崇禧在河北的軍營，我就認命他為第五路軍總指揮，他不是一直想回湖南嗎，就由他率軍回湖南去打桂系。立夫，你安排省黨部在北平散佈中央支持唐生智回部隊的消息，先把那些湖南人的情緒調動起來。」
屋中的眾人，只有楊永泰和張群知道這件事，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聽到，不能不說這是一步妙棋，只要唐生智的舊部知道蔣公支持唐生智，立刻就會驅逐白崇禧，迎接唐生智，到時，白崇禧能否活著離開河北都不好說。如果說，開始大家還對討伐桂系心存疑慮，現在則是蕩然皆無。貌似強大的桂系竟然被英明的委員長30萬大洋就給搞定，眾人都欣喜萬分。
何應欽也一掃剛才的頹唐，坐直了身子說道：「委員長高明，白崇禧這次一定在劫難逃，華北既然不用我們動手，華中方面我們就有絕對把握短時間解決夏威、葉琪等部。是不是現在就讓林廳長安排制定行動計劃？」
蔣公揮手示意站起來的林蔚坐下。「蔚文可以安排制定作戰計劃，不過還有一件事你們要知道，其實華中方面，我們也不用大動干戈，桂系元老俞作柏已經暗中歸順中央，並且已經說動駐武漢的桂系主力第七軍中，李明瑞、楊騰輝兩師。制定作戰計劃要考慮這點。」
剛才對付白崇禧的手段已經讓眾人吃驚不小，不聲不響間，蔣公又把華中搞定，眾人都心中讚歎蔣公的手腕高明眾人，就連一向瞧不起蔣公軍事指揮才能的何應欽也認為論政治手腕，自己遠遠比不了蔣公。
在眾人一片頌揚聲中，蔣公繼續說道：「敬之，蔚文，制定作戰計劃要把握住兩個要點：第一，要防備西北軍渾水摸魚。第二，要保證中央軍控制武漢三鎮，武漢兵工廠絕對能落到別人手中。」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立夫這時說道：「委員長啟用唐生智對付白崇禧，真實一步妙棋，實在高明。不過請委員長主意，國內各派系的首腦中，有兩個人立夫以為不可相信：一個是山西的閻錫山，另一個就是唐生智。這兩人都腦生反骨，絕不會真心為委員長所用。」
蔣公贊同地點點頭：「立夫說的極是，不過大家放心，唐生智聽話還好，否則下一個收拾的就是他。」
見眾人沒有問題，蔣公又說道：「桂系的事情就這麼定了，還有一個問題要大家討論一下。剛才文白說河北商震、張蔭梧、傅作義所部共有10多萬人，這個數字不准。張蔭梧、傅作義共有7萬多人，可是商震不是只有32軍那4萬來人，商震在河北還成立一個保安司令部，具體情況就有立夫來給大家通報一下情況。」
陳立夫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這個保安司令叫宋哲武，字文戈。所部原是軍閥張宗昌的一個補充旅，去年二次北伐時投入商震部，閻錫山不同意將其編入32軍，商震無法，只好給了他一個『河北保安獨立混成旅的番號』，去年8月移防到淶源。曾經殲滅千餘匪眾，商震報請過軍政部，軍政部給了他少將軍銜。」
聽到這裡，何應欽想起來了，這件事他還請示過蔣公。不過就是一個旅啊。
陳立夫繼續說道：「所部現在共有6個步兵團，一個炮兵團，一個輜重團和一個騎兵團。」見9個團的編制沒有引起大家的主意，陳立夫繼續說道：「宋哲武畢業於德國德累斯頓步兵學校，他的部隊編制基本上是仿照德軍編制，一個步兵團近八千人。」
八千人，眾人都感到很吃驚。要知道國內許多部隊一個師也就**千人，也就是說，宋哲武有九個師！可以編兩個軍了。
見眾人吃驚，陳立夫心說還有更讓你們吃驚的呢，繼續說道：「他的那個騎兵團是個超大編製的團，現有兩萬多人馬。」兩萬多人！眾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緊接著，陳立夫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而且，保安旅現在還有三萬多新兵正在訓練中。」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這加起來就有十萬人啊！一個保安旅的殼子竟然裝了這麼多人。
陳立夫見眾人受足了刺激，也不再賣關子：「這個部隊裝備精良，步槍全部是日軍制式，機槍，各類火炮則是西式。而且數量極大，一個班就有一挺機槍，排裡配備60毫米迫擊炮。特別是訓練有素，商震不顧中央不准地方辦任何性質的軍校的命令，仿照黃埔，在北平辦了一所《北平政治軍事學校》，教官全都出身保定軍校。這個軍校的學兵一月前，在對抗演習中擊敗了32軍的部隊。」說到這裡，陳立夫加強了語氣：「可是，5天前，他們在對抗演練中被保安旅擊敗了。特別是在拼刺對抗中，保安旅以100人對200人，結果是保安旅以傷亡50餘人的代價全殲了對方200人。」
在大家一片驚訝聲中，蔣公接過陳立夫的話頭：「我早年留學日本時，深知日軍拼刺凶悍，現在**如果同日軍老兵拼刺，基本上就是這個結果。也就是說，這個保安旅確實訓練有素，其戰鬥力甚至達到日軍水準。這樣一支部隊，我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忽視地。這樣的一支部隊竟然20天前才由河北省黨部這個非情報機關發現，看來我們是應該加強情報工作了。今天也給你們通個氣，我已經讓戴笠負責籌建一個『調查通信小組』，著手開展情報工作。」令在座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戴笠領導的這個小組，9年後，也就是1938年，竟發展成赫赫有名的軍事統計調查局—軍統。
出於職業敏感，宋子文不解地問道：「裝備如此之好的10來萬人，需要巨量的資金，閻老西一向同商震不睦，不可能給他出這筆錢。河北財稅一向不多，天津、北平這兩個河北財稅大戶被老西給了他的心腹張蔭梧、傅作義，商震更不可能拿出這麼大筆的錢了。
蔣公皺著眉頭說道：「子文說的是，閻百川是絕不會給商震出這筆錢的，他很可能現在還不知道他名義上還有一隻這麼強的部隊。商震一直有傾向中央之意，也早有自立之心，說來商震也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主政河北半年來，賑濟災民、恢復生產，河北那點財稅收入早就用光了。現在又在定縣搞了個『鄉村建設示範縣』，據說還是東拼西湊，才拿出50萬來。可是這個宋哲武有錢，他開了許多工廠，都很賺錢，最近出來的那個香雪掛面就是他們搞出來的，他是自己出錢養軍隊。肯自己出錢的人，就這一點就其心可誅。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圖謀不軌，至少也是有野心。他躲在來源那個山溝裡，不顯山露水埋頭練兵，是在積蓄力量、等待時機，要迅速查明這個人對中央的態度。」
這時，蔣公的侍衛副官進來報告，中央黨部調查處處長徐恩曾在門外有要事向陳秘書長報告。陳立夫起身要出去，蔣公叫住他，吩咐副官讓許恩曾進來報告。徐恩曾進來後，首先向蔣公行禮問好，然後掏出一封電報遞給陳立夫。陳立夫快速看完電報，立刻臉上堆滿笑容，把電報又交給蔣公。電報是淶源縣黨部發來的，這個陳書記長是陳立夫的遠房親戚，所以不用經過省黨部就可以直接跟陳立夫聯繫。電報的內容是：宋以表明態度，信仰三民主義，擁護中央，堅決服從蔣委員長領導，願攜全旅加入本黨，望中央速派員來源具體辦理。
「好！」蔣公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也有了笑意。很快又收斂了笑意，問陳立夫：「立夫，你準備如何辦理此事？」陳立夫恭聲回答：「此事重大，我親自去淶源。」蔣公一擺手：「不要你去，這個宋哲武躲到山溝裡就是不想引起外界注意，閻百川現在也怕還蒙在鼓裡，你一去，立刻就會驚動閻百川，平添麻煩。」陳立夫一想也是，自己一個堂堂中央黨部秘書長，跑到來源那個山溝裡，去見一個小小的保安司令，絕對會吸引別人的眼球，萬一閻老西也去拉攏宋哲武，那可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蔣公站起身，在地上緩緩地多起步來，轉了幾圈後，蔣公對陳立夫說道：「讓盧佐以編遣巡視員的身份去淶源辦理此事。你親筆寫封信，對其勸慰勉勵，交給盧佐帶給宋哲武。」想了一下，又對張治中說道：「文白，還得麻煩你去一趟淶源。」見點到自己，張治中急忙站起來：「委員長請講。」蔣公緩緩說道：「你隱藏身份，作為盧佐隨員去淶源，看看這個保安旅是否真的這麼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