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可真讓人喜歡不起來。」君修染看著前方忽然間遮天蔽日、鬼氣森森的河流,目光閃爍,不禁如此輕歎著說道。
端木恬甚是認同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該轉彎,進入叢林裡面,一直往南行走。」
她在說著的時候,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羅盤,仔細確認了方向,便拉著君修染拐進了叢林裡面。
君修染的手上則拿著一張地圖,並不很詳細,但該標注出來的都已經清楚表示,這是賢妃在他們臨行前花費了好幾天的時間,將她所知道的,還在記憶中的所有詳細信息全部都畫在了這張地圖上面,以防止他們在這不見天日的叢林裡有可能發生的迷路或者方向偏移。
「哎,越走越遠了。」三殿下盯著地圖,面朝南方往前行走,不禁歎息。
地圖上顯示,羽族所在地應當是在他們方纔所在位置的更前面,稍微偏北方一點,最短路徑應該是繼續往前行走,理論上來將,甚至都可以直達啊。而且相距也並不十分遙遠,以他和恬恬兩人的腳程,兩三天也就到了。
當然這是理論上的直線距離,在那途中所要遇到的危險啊彎繞啊之類的差錯全部都給忽略不計了。
而現在,他們卻拐了方向往南,可不就是離羽族聚集地更遠了嗎?簡直就是背道而馳!
他隨手將那地圖重新折疊好,收進了懷裡,這上面的內容他其實都記憶得差不多了,只是帶著以防有可能不小心忽略了什麼,也更方便能隨時拿出來與周圍環境更仔細的相互對照。
「要看到那傳說中這片叢林裡唯一的一座山峰,還有好遠呢!」
「所以更要認準了方向行走,不然稍微一點偏移,就有可能連那山峰都看不到了。」
「幸好母妃還又仔細標出了這一路過去,另外一些可供分辨的特徵,不然這茫茫叢林之中,遮天蔽日,到處都是樹木叢林,四周看過去哪個方向都差不多,不迷路才怪。」
端木恬點了點頭,拿出了羅盤之後就沒有再收回去,一直仔細的對照著他們所行進的方向。
她先前看過大陸的版型圖,自然知道這叢林面積並不是很大,但也絕對不小,若在這裡面迷路了,想安然出來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最主要的是,在這個地方四處亂竄,很容易遇到某些能要人命的東西。
兩人沿河而上,到了現在,終於要再一次的進入到這不見天日的叢林深處,行走腳踏在堆積得不知究竟有多厚的落葉上面,軟綿綿的,讓人走在上面不禁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踏實。
幸而兩人都是功力深厚之輩,行走輕盈落地無聲,謹慎注意著周圍的環境,前行的速度也絲毫不慢,似乎才剛入叢林轉眼間,就已經消失在其中,從外面再看他們不見。
河水緩緩流淌,一如千百年來的模樣,並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的前來又離開而有任何改變。它從那幽森不見底的叢林深處蜿蜒而出,澆灌了沿途的草木生物,孕育了滿河的千奇百怪之物。
便是在這個時候,有影影綽綽在那幽深處隱約浮現,那是由腿粗的樹木枝幹捆綁而成的木排,上面站著十幾二十來個人,正從那幽深處而來,順流而下。
「殿下,咱們出來了!」
有人看到了前方的亮光,禁不住歡呼了起來,因為就在過去的一天半里,他們又經歷了一場恐怖的追殺,拼盡了全力,扔下了七具同伴的屍體之後,才好不容易終於逃了出來。
有人轉頭往後看,滿臉的心有餘悸。
這個地方,太可怕了!尤其那裡面,更是如地府煉獄,讓他們這輩子即便是到了做夢的時候,都不想再接近!
前方的光線越來越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片白光照射的地方,以至於到忽有似鴉又似鷲的叫聲忽然在他們頭頂響起的時候,每一個人都被嚇了一跳,更有兩人差點從木排上掉如河中,如果不是身旁的人迅速反應將他們給拉住的話。
有什麼撲騰著翅膀從他們的頭頂飛過,鳴叫聲、扇動翅膀聲,以及被其所帶起的林間的風聲、樹葉摩擦聲,一起交織成了一首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之曲,尤其此時他們的四周圍一片昏暗,那邊的白光也還照不到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於是便越發的詭秘森森,直讓人頭皮發炸,渾身寒顫。
他們紛紛拔劍,互相背靠著背迅速將四周圍打量。
光線幽暗,只看到頭頂似乎有不知名的鳥撲騰著翅膀不斷飛旋,翅膀所帶起的風吹過了他們的頭頂,臉頰,吹進脖子裡面,森涼涼的。
那「嘎嘎」的叫聲最是鬼魅,直刺人的耳膜,讓人腦袋發脹。
一隻、兩隻、三隻……數不清究竟有多少只的這種鳥在頭頂盤旋飛舞,將他們給團團包圍了起來,然後忽然有其中的一隻朝他們直衝了下來。
直面著它的那個人當即揮劍去砍,卻聽「叮」的一聲,仿似金屬刀劍交擊的聲音,那隻鳥被劈飛了出去,那個人卻也往後退了半步,直到與身後的人相撞才止住了腳步。
「怎麼回事?」
旁邊的人驚而詢問,尤其是看到那隻鳥被劈飛了出去之後不過在空中晃了晃,竟又恢復成原樣,似乎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便更加的驚訝,甚至於驚悚了。
他們現在還留在這裡的人,哪個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不然也活不到現在,可現在與這一隻鳥相對,一劍揮出竟沒有傷到它絲毫,反倒是自己竟後退了一步,連帶著他們腳下的木排,也在河水中晃悠了兩下。
那後退的人站穩了身形,死死盯著那在他頭頂盤旋的不知名鳥,說道:「抱歉,我剛才大意輕敵了,沒想到這一隻鳥竟有如此力氣,而且它的喙和爪子十分堅硬,簡直如雄鷹搏擊一般。」
這鳥看著並不大,最多不過八哥大小,卻有著雄鷹般的衝擊力和比之還要堅硬幾分的喙和爪。
剛才那人便是一時不察,吃了個小虧。
而聽到他如此說,身旁的其他人不禁提高了警惕,抬頭看著在頭頂盤旋的那一隻隻飛鳥,戒備著。
君修善站在最中間,也在抬頭看著,光線昏暗,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只在飛鳥翅膀撲騰中忽明忽暗,隨後他忽然說道:「加快速度,前方就是出口了!」
「是!」
木排前行的速度突然加快,然後沒前行兩米,站在木排上的人便忽然感覺到腳下木排一震,好像被下面的什麼東西給狠狠撞擊了一下,撞得木排都在「吱吱」作響,站在上面的人更是隨之搖晃了起來。
不等他們站穩,又是一震,這一次,他們都聽到了「砰」的一聲悶響,就從他們的腳底下傳來。
這河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意圖撞翻他們腳下的木排!
頭頂有盤旋的不知名怪鳥對著他們虎視眈眈,腳底下有不知如何模樣也不知是何種生物的東西正在意圖將他們掀翻進河裡面,這情況真是大大的不妙。
「大家小心!千萬別掉進了河裡面!」
君修善在人群裡喊著,這河裡也不知有什麼東西,誰知道掉進去之後是否還能夠再爬上來,即便是武功高強有如何?在這到處詭異的叢林裡面,他們的一身好功夫都幾乎沒有了用武之地。
他們一部分人抵擋著腳下不穩的木排,一部分人則抬頭戒備上盤旋的飛鳥,氣氛緊張極了。而唯一讓他們感覺到有一點安慰的,就是木排還在繼續前行著,雖速度有所減緩,但總算還是在朝著那光亮的出口一點點接近。
怪鳥「嘎嘎」叫著飛衝了下來,一時間響起了連串的叮噹聲,當真如同刀劍相擊,火花四濺。
終於,有「噗」的一聲,一劍斬進了同樣堅硬得不可思議的羽毛裡面,斬落了一隻鳥,「撲通」一聲掉進了河水裡面。
河水在起波瀾,仿似沸騰一般的喧囂衝突,欲要將他們掀翻下河裡面,而就在那只怪鳥的屍體落水的時候,水下的東西也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
「老天,這是什麼?」
有人看到了那衝出水面的東西,一口吞下了那只怪鳥的屍體,連嚼都沒有嚼一下,然後又瞬間沒入水中。
那是一條魚,對,就是一條魚,比他們往日裡所見到的那些鰱魚草魚也大不了哪裡去,按那個頭算,最多不會超過十斤重。可這條魚長得實在是太猙獰了,猙獰得讓人見了就忍不住的寒毛直豎。
它一口吞下那只怪鳥,這對它來說似乎一點都不費力,然後又沉入到了水底,一陣翻江倒海的波瀾之後,木排底下的撞擊再次出現。
「這麼大的撞擊力,難道就只是那一條魚嗎?」
有人說出了這樣一句讓人膽戰心驚的話語,緊接著有人忽然驚呼,道:「快!快往前劃!這木排要散架了!」
在喊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只聽到「啪」一聲脆響,捆綁著木排的其中一根籐條斷裂了。
這一聲並不響亮,卻如直砸在人的心頭,讓人不禁整顆心都跟著顫了顫,然後再顧不得其他,抵擋著頭頂怪鳥的人繼續抵擋,其他人則迅速飛快的划水。
木排越發顛簸搖晃,幾近就要傾翻。
頭頂怪鳥攻擊,那小小的一隻隻卻攜帶著巨大的威力,直撲面而來。
有人一劍揮出,又斬落了兩隻怪鳥,落入水中卻再沒有引來木排下方的那條魚的注意,持續的攻擊著他們腳下的木排。
似乎是剛才那一冒頭,看到了木排上這幾十個鮮嫩可口的人類,讓它暫時對這些鳥沒有了更多的食慾。
「撲通」聲不絕,更多的怪鳥被斬落到河水裡面,但還有更多的鳥類在持續不斷的往他們撲殺過來,然後忽然一個更大的「撲通」聲響起,有人掉進了河裡面。
撞擊著木排的力量忽然一頓,木排上的人想伸手去撈掉進河裡的同伴,卻忽然間那河底下彷彿出現了巨大的吸扯力,直接將那個人給扯進了水裡面,連伸手去拉的那個人也差點被一起扯了下去,如果不是及時迅速果斷的甩手的話。
然後很快的,有血色瀰漫上了水面,眾人無不看得驚怒卻又膽寒,不敢繼續在此逗留,趁著河下的那條魚忙著的這個時候,迅速的衝出了陰暗。
重見天日的感覺真好,那些怪鳥也止於叢林邊緣,似乎是不敢飛到外面,陽光底下。
河水忽然劇烈湧動,不知從什麼地方湧來了大量的剛才那種猙獰的魚,直朝他們的方向衝了過來,嚇得他們慌忙拔身而起,飛向了岸邊。
而就在他們脫離了河面的瞬間,那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木排終於徹底的崩潰瓦解,河中繼續波浪翻滾,朝著幽暗叢林裡大批量的湧動了過去。
它們,似乎是被血腥味給吸引了過去。
「這是什麼?食人魚?」
這種食人魚,可是比先前端木恬和君修染兩人所遇見的食人魚巨大多了,不過究竟哪一種更厲害更恐怖,那倒是並不能僅憑著個頭的大小、長相的猙獰程度就來評判的。
比如,如果他們剛才遇到的是那種小的,也許它們早已經跳出水面,上了木排,分分鐘就將他們木排給咬碎了。當然,如果遇上的不是成群結隊的,倒是不足為慮。
所以,群體,是很恐怖的。
他們上了岸,抬頭看著頭頂的明亮天空,目光如此貪婪。
「殿下,接下去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回去了嗎?」
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中又少了一個人,這實在是太讓人惶恐了,可是若真這麼回去,又不甘心,那麼多兄弟豈不是都白死了?
轉頭看那幽暗的叢林,他們先前進去的時候是沿河岸而上,折損了十幾個兄弟,返回時是在河裡順河而下,也是遇到了詭異的東西,這個該死的林子裡,究竟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鬼東西?
君修善坐在岸邊喘息,目光幽幽的盯著那幽深叢林,喃喃說著:「定是哪裡出了差錯,或是走錯了路!」
下面的人上了岸之後就自發的將周圍查看了一遍,儘管他們在進入叢林前也是從這裡經過的,但這種地方,隨時都有可能會出現些奇怪的東西,再次查看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跑了回來,說道:「殿下,那邊有人停留過的痕跡!」
眾人一怔,隨之紛紛站了起來。
那邊就有人停留過的痕跡?那麼人呢?若是沿河而上的話,他們順河而下應該能聽到動靜,可沒有,那麼跑哪裡去了?
此刻,君修染和端木恬剛進了叢林並沒過多久,順著羅盤的指引一路往南行走,時刻小心的注意著周圍環境,防止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接近,偶爾小聲的說上幾句話。
正在此時,背後忽然「悉索」一聲。
兩人當即止步,轉身。然而身後卻什麼都沒有,好像剛才的那一聲輕響只是兩人的錯覺而已。
兩人四隻眼睛緩緩從四周叢林裡掃過,尋找了一圈也什麼都沒有發現,兩人不禁對視一眼,然後繼續趕路。
他們更加的小心,然後端木恬忽然說道:「我怎麼覺得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盯上了?」
君修染摸著下巴喃喃說道:「我見你一直沒有反應,還以為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端木恬依然盯著羅盤看,聞言輕「嗯」了一聲,也不知究竟想要表達的是個什麼意思,隨之又聽她說道:「這感覺,挺熟悉的。」
「還有這味道也挺熟悉。」
說著,兩人同時抬頭,就看到頭頂兩棵大樹之間,有色彩斑斕的巨大蜘蛛懸掛在那裡,正直勾勾的盯著他們兩人。
端木恬面無表情的盯著那蜘蛛,半餉皺了皺眉,說道:「我討厭這種毛茸茸的蟲子。」
「我倒是覺得挺好看的。」
「既如此,那你去解決吧。」
「有毒,我怕!」
「我倒覺得它若不小心咬了你,反而又可能會被你給毒死。」
「娘子謬讚了。」
「夫君太謙虛了。」
這無聊的夫妻兩個說了這麼幾句無聊的話之後,就又沉默下來,繼續與那只蜘蛛對視,然後他們發現這蜘蛛竟只剩下了五條腿,本是斑斕的色彩也似被蒙上了一層灰,還有幾處似撕裂般的傷口。
看來在叢林裡的那一戰,戰況不佳啊。
又有兩隻蜘蛛從旁邊出現,將兩人給圍了起來,不過再多的蜘蛛,卻沒有了。
端木恬挑了挑眉,這一路追到這裡,只剩下了三隻?莫不是在中途遭遇了天敵?不然怎麼如此慘烈的戰況?
而且這三隻還都是不完整的,或多或少都有損傷。
它們一點點的圍攏逼近過來,吐著絲讓它們可以在空中漫步,死死的盯著下方的兩人,尤其是那縱火燒傷了它們的君修染。
「恬恬,我好怕!」某人極其厚顏無恥的在裝可憐扮柔弱,一副等待溫情撫慰的模樣。
端木恬轉頭,看著他,挑眉說道:「你不是剛功力提升了嗎?試試!」
「哎,它們哪配當本王的對手啊!不過既然恬恬都這麼說了,那本王就姑且試試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