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濤沒有回答許如玉的問話,他站起身,將紫色長裙和她的精緻小衣用橋孔中的木棍一一晾起。做完這些,轉身走到她身側,又把磚塊一層層碼高,擋住從北邊呼嘯而來的寒風。
「你住這兒?」許如玉暗暗心驚,橋孔這種地方,只有乞丐或是一些流浪漢才會寄居。現在已經是深秋,寒氣逼人,只怕連流浪漢也不會住了。
「是啊,這兒離河邊近,只要想不開,貓身跳下去就好,省時省力,多暢快!」華濤道。
許如玉知道華濤在暗諷她,她沒有在意,繼續發問:「八妹沒有窮到讓你住橋孔吧?」
「她不知道,我也不想讓她知道,你以後最好也不要告訴她。當然,前提是你還準備活著。」
許如玉搖頭苦笑,心死了,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她懶得理自己,繼續關心師弟的情況:「我看得出,她喜歡你。」
「她有她的六哥,六哥要娶她。好了,還是說說你自己吧,為什麼要死?」
「我……你看看我身上,到處都是傷,林老二打的,我已經忍無可忍了。」許如玉邊說,邊伸出白皙玉臂,展示她的傷口。只是光溜溜的狀態下,不可避免會洩出一點香艷。
華濤沒有回頭看,也沒有吭聲,他望著夜空。
天上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
「你為什麼不勸我?不怕我再次跳河麼?」許如玉等了半天,見華濤沒有說話的意思,帶著一點戲謔的味道詢問。
「玉娘,路是自己選的,我只會救你一次,你現在再跳,我絕對不會出手,等天亮,我打電話讓人幫你收屍。」
「你……」許如玉癟起小嘴,喃喃道:「他打我我可以忍,可是他無時無刻都恨著大華堂和師傅。我當初聽信他的鬼話,幫他套錢,弄垮了大華堂,我恨我自己。死,也是一種解脫。我只想到師傅身邊,跪著給他老人家認錯,希望他原諒我。」
華濤這才扭頭審視許如玉。他從她的眼神和臉色上看不出任何做作,這話應該是她的真心話。她曾經為了愛情,對師傅間接做過惡,但當愛情如泡沫般崩滅後,她終於毀了,也悟了。
「師傅是怎麼瞎的?又是怎麼死的?有隱情嗎?」華濤笑問。這一點他問過華雪瑩,可華雪瑩也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
許如玉連連搖頭:「不知道。師傅眼睛瞎時,老大老二在場,師傅當時沒有說他們半句不是,六年中從不提眼瞎之事,八妹每次問他,都被他厲聲呵斥。死時,師傅在煉丹,老大闖入他的房間,但法醫檢查過,師傅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和中毒的跡象,最有可能是老大氣死的師傅。
華濤扭頭看著眼前的嬌柔美女,長歎了一聲:「好吧,看在你知錯就改的份上,我再救你一次。給你彈奏一曲,剔除你心中的霧靄。」
華濤說完,大手輕揮,一道紅芒閃耀,他的大腳邊,多了一把紅色七絃琴。沉吟了片刻,雙手拂動,一串悠揚的琴音激盪而起。
許如玉癡癡的看著這一切,身邊的這個大男孩還會撫琴,而且琴聲曼妙之極,透人肺腑,沁人心脾。她心中所有的的委屈和不快,隨著琴音的舞動慢慢開始流淌,沿著眼眶,夾雜在眼淚中蜂湧而出……
一直過了半個時辰,琴聲方歇。許如玉驀然驚醒,心中一片敞亮,她猛擺腦袋,一把拉住華濤的胳膊:「老九,你是人是鬼?」
「你才是鬼!」華濤擺開玉手,見她還張著小嘴,搔搔後腦勺,道:「一點小玩意,難登大,覺得好聽嗎?」
「好聽,我不想死了,從明天開始,不,從現在開始,我要再去追尋自己的生活。老九,我還要聽你彈琴!」
「美女,彈琴很耗心神的。現在已經很晚了,我明天還要幹活,再不休息,指定會散架。」華濤翻了一個白眼,閉目倒在磚堆上,翹著二郎腿,開始養神。
許如玉嘟著小嘴,裹緊棉被,依著磚堆,仰頭看著橋孔外。
姑蘇河上,騰起陣陣輕霞,霧起了……
清晨,華濤睜開眼睛,發現許如玉已經離開,那床破棉被也搭自己的身上。
他一點不意外。這個女子其實非常有主見,半個小時的琴音,足可以剔除她心中的鬱結。她是幸運的,碰上了他華濤,不僅撿回了一條命,還兩次被他使用真靈氣改善體質。從她輕鬆爬出橋孔小窩,就知道她身體素質已經非同往日。
「你是好了,可是師弟今天得命苦呀!」華濤哀歎一聲,閃身而起,洗漱一番後,直奔怡和苑而去。
……
又是四天時間過去。
第八座藥渣堆也變成了白灰,一箱花旗參耗去大半,華濤赫然發現,白玉仙典比最初擴大了十倍,變成十里方圓。草地八里,竹林兩里,水流聲清晰悅耳,竹林裡還湧出陣陣白色霧靄,吸入鼻中,沁人心脾。
還有一個驚人的變化,他一次針灸祛邪湯的數量越來越多,到了交貨第八天,只需吸納一次,就能頂上一整天。出貨量飛速增加,一天針灸四千副輕鬆異常。當然,下班的時間也越來越早,再也沒有忙到凌晨以後的記錄了。
中午,區政府大門前,許如玉抱著一疊資料走出,她身著白襯衣,藍套裙,藍高跟,青絲高挽,一副職業女性的模樣。
「玉娘!」
大門前停著一輛黑色大奔,車窗大開,一張獅臉伸出,對著許如玉招手。
許如玉轉身掃了
一眼,看清來人,眉頭微蹙,但還是走到三丈外,冷聲道:「寶哥找我有事?」
「你怎麼回事?幾天不歸家,不要老公了?」薛寶成哼道。
「寶哥,瞎操什麼心,管好你的三百佳麗。」許如玉說完,轉身便走。
「等等!跟我回家!」奔馳車後窗滑下,露出林子楓陰寒的大臉。
許如玉慢慢回頭,歪著腦袋看了半天:「哎喲,林大老闆,哪陣風把您吹來了?您也不缺佳麗,也好歹有一二百吧,隨便拉幾個回家就好。哦,忘記了,您那玩意兒不行,再多也是百搭。」
「你……瘋婆娘,老子劈死你!」林子楓暴跳如雷,推門就準備下車。
「老二,這裡是區政府,你撒野,小心關了你!」薛寶成懾聲低吼。
許如玉擺下手中的資料,挪起衣袖,就準備干仗:「沒關係,你讓他打,老娘跟他同歸於盡!」
林子楓愣住,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女人對他如此強勢,那小手上青筋凸起,毫不懷疑自己只要上去,她會大打出手。
區府門前看熱鬧的人越積越多,幾個保安從幾個方向圍過來。
薛寶成緊蹙眉頭,狠狠拍了一下車台:「像什麼話?林子楓,你今天不給我面子,咱兩家一拍兩散。玉娘,你還認不認我寶哥?」
許如玉翻了個白眼,這兩個傢伙很少湊到一起,只要湊上,必定在密謀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這時來找自己,肯定不是為了勸架。「寶哥有什麼吩咐,說!」
「上車,我們詳細談。」薛寶成點頭。
「我不跟林大老闆坐一部車。」
「你這個瘋子!」林子楓咯崩著牙齒,指著許如玉。
「老二,你下車,我來跟玉娘談。快點!」薛寶成不容置疑道。
林子楓猛扯了幾把自己的頭髮,惡狠狠下車,踹了一腳奔馳車胎,罵罵咧咧的走向馬路對面。
……
秦淮食府二樓小香閣裡,圍坐了九人,分別是華氏師姐弟,衛監局徐澤主任,以及陳海燕帶領的六名護士。雖然距離合同交貨期還有兩天,但在華濤和幾名護士的全力配合下,提前完成了全部二萬份祛邪湯的配製。
開席前,徐澤把最後一張二十五萬元的支票遞到華雪瑩面前:「阿雪,錢貨兩清,多謝大華堂這次的鼎力配合,讓申都整個醫療系統順利頂住了豬流感的巨大威脅。順便提醒一下,一百二十五萬屬於國家特別應急金,無須繳納稅費。」
華雪瑩拿著支票看了幾眼,奇怪道:「主任,我要算得不錯,應該還剩二十萬才對,多出這五萬是怎麼回事?我可沒多給你們配祛邪湯。」
「呵呵,阿雪,你不說我還忘了,這五萬是市府嘉獎給你們大華堂的,以表彰大華堂對申都的無私奉獻。岳局長在市委擴大會議上大力讚揚你和華濤的高風亮節,給你們爭取了這次獎勵。」徐澤笑道。
「多謝徐主任,多謝岳局長,那我就代表大華堂笑納了!」華雪瑩笑逐顏開,將支票寶貝似的揣進包包。
八天時間,淨賺一百萬元,加上大華堂八天來陸陸續續售出了二千多份祛邪湯,收入近三十萬,算上其他的收入,她的賬戶中,有了近一百六十萬的資金,即使補繳稅務部門的五十萬稅款,還有近百萬資金可以操作。
大華堂終於挺過了最困難時刻,大華堂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