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覆命的蘇詩詩將紫曜石交到了納蘭容卿手中,納蘭容卿得到了紫曜石,那雙邪魅的桃花眼露出幾分驚喜。
「尊主,這次應該是真的吧?」蘇詩詩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也是情不自禁的歡喜。
納蘭容卿卻沒有回答她,反問道:「人呢?」
他下的命令,是將駱靈和紫曜石一塊兒帶來,之前的放手,只是因為他顧不及,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放棄那個丫頭,別說自己對她有了興趣,單憑她是三星之一,他便不可能放手。青銅山那個老傢伙是怎麼說的?三星皆有異能,得星者可得天下,很遺憾,另外的兩個他沒有找著,這一個,種種跡象表明了她就是,他又如何能夠放手呢?
蘇詩詩眼神閃爍著,尋思幸好自己出手解決了那人,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後心還中了自己一刀,她不死才怪!她沒有想到,那樣一個嫁了人的小姑娘,居然會成為她的威脅,她跟在尊主身邊十多年了,從自己還是個孩子時就跟著他。
老尊主將她帶到他的跟前那一年,她六歲,他已經是個少年。
老尊主說:「卿兒,以後她就是你的人了。」
她按著老尊主教的,跪下給他磕頭,對著聖像發誓效忠,他微笑著拉起她來,說道:「別害怕,以後不用動不動就下跪。」他的語氣輕柔,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那眼神裡有著幾絲憐惜。
她原本沒有名字,爹娘在世時,叫她二丫,因為她是家裡的第二個女孩子,可是那天她有了名字,一個聽起來很好聽的名字——詩詩,少主誇讚她長得漂亮,如詩如畫,於是給她取名為詩詩。
當時她看著面前的少年,心跳得很快,她想,他長得真俊啊,那笑容就像陽光,晃花了她的眼,怪不得帶她來的叔叔說會讓她過上神仙般的日子,他應該就是神仙了,不然怎麼會有那麼漂亮的樣貌,她從未見過哪個男子像他那樣生得好看。
他是她心中的神,她刻苦訓練,付出百倍的艱辛,不惜殺了自己從小到大的玩伴,終於在十七歲那年登上了赤焰盟光明殿,成為十大護法之一,為的就是能夠離他近一些,終有一天,能夠與他比肩。
她成為護法,按道理可以不用呆在他身邊了,因為她不再是他的侍女,不是下人,她是他的下屬,可是她堅持繼續留在他身邊保護他,怎麼能夠讓他離開她的視線呢?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為的就是一直跟著他,所以,她不會走。
「尊主,若要詩詩離開,詩詩寧願放棄光明護法的位置,只做尊主的侍女。」
「傻瓜!」他摸了摸她的頭,就如兒時那樣,「好吧,你願意跟就跟著,你的身手很好,那我就不用帶其他人了。」
她很開心,少主去京城時,不能用納蘭容卿這個名字,他看了看她,說道:「我記得詩詩原本姓蘇吧,不如就用你的本姓好了,蘇詩詩,聽起來不錯,我就叫蘇一笑好了。」
她很開心,她都不記得自己姓什麼了,可他卻沒有忘記,這是不是代表在他的心中,自己也佔有一定的位置呢?
尊主的臉上,經常掛著笑容,可是沒有人敢挑戰他的威儀,他很少動手,但是對於背叛者絕不容情,談笑之間,可使人頭落地。多半那些人都是她殺的,因為尊主的手乾淨如玉,她不想讓他沾上污濁的鮮血。
尊主的臉色永遠溫和平靜,他像是天上的神祇,用悲憫的眼光俯視眾生,在她的印象裡,他從不曾動過怒,他也從不曾將目光過多地停留在某個人的身上。可是一切都因為那個丫頭破了功,那個叫駱靈的小女子,尊主提起她時,眼中的光彩是她不曾見過的,那一刻,她的心開始不安。
老尊主生前有過遺言,要尊主在盟中的女子中選一個為妻,不得迎娶外人,可是他死了這麼多年,尊主一直未娶。
有一次她和婉婉談起這件事,婉婉是尊主曾經的侍女,嫁給了尊主身邊的一位護衛,她說,尊主一直不肯娶妻,莫非是盟中沒有他中意的女子?但是老尊主的遺言他是應了的,他是孝子,從來不會違背老尊主的話,若是他看中了外頭的女子,該怎麼辦?
婉婉一句話,她才發現是自己太過糾結了,她說:「這還不簡單,尊主若是看中了外面的姑娘,自然會讓她加入赤焰盟,那就不算違背老尊主的遺言了。」
蘇詩詩這下才開始正視起這個問題來,原來她所倚仗的,其實沒有半點作用。女人的直覺天生靈敏,尤其在面對情敵時,她知道,駱靈對尊主來說,是不同的。
納蘭容卿知道了紫曜石在駱靈身上,齊王又被調開到了北狄,他讓人去把駱靈請來,蘇詩詩自告奮勇,只不過她沒有用請,她直接奪了紫曜石,然後將駱靈刺死拋下懸崖,如今尊主問起,她自然要覆命。
「齊王派了兩個護衛跟隨,他們不讓屬下帶走齊王妃,一路追隨,在懸崖邊,齊王妃不幸墜落。」
「什麼?」納蘭容卿瞳孔一縮,失**了起來,「她死了?」
蘇詩詩點了點頭:「應該是!屬下想著關鍵的是紫曜石,所以就先回來覆命。」
「啪!」盛怒之下,納蘭容卿揚袖一掃,椅子的扶手斷成數截,他的眼中泛起一絲血光,蘇詩詩從不曾見他如此失態過,「你為何不下崖找尋?」
「那崖甚高,就算屬下掉了下去,也難逃一死,何況是她,因為紫曜石,屬下不敢冒險。」
「派你去,本就是個錯誤,早知道我應該親自去!」納蘭容卿冷聲道。
「尊主,她是齊王妃,與咱們立場本就敵對,不過一條賤命,死了就死了,反正紫曜石到手了。」蘇詩詩說道。
「啪!」這次不是椅子扶手斷裂,而是她挨了一耳光,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納蘭容卿,不明白他何以動怒,就算是他對駱靈有點意思,現在人都死了,天下的女人又不止駱靈一個,她可是對他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的手下啊!
「尊……尊主……」蘇詩詩捂著臉,看著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感到了一股寒意,往後退了幾步。
「她的命,可是比這紫曜石還重要,就算是丟了紫曜石,你也不該丟了她!就是十個你,不,百個你,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你可明白?」
納蘭容卿在笑,這些話,他是笑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的。
蘇詩詩咬了一下嘴唇,她不甘心,孤注一擲道:「不管如何,她都是別人碰過的女人,尊主這麼在乎她,難道是看上了她?屬下這麼多年來心中眼裡都只有尊主,對尊主一片赤誠,尊主為何視而不見,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對屬下出手?」
納蘭容卿輕輕拂了拂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凝視了蘇詩詩半晌,方道:「原來你是存了這樣的心思,詩詩,你太天真了!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實話告訴你好了,本尊就是要她做赤焰盟的尊主夫人,至於你……你只是我的下屬,做好你應該做的,其他的,不要肖想。你自己到幽室禁閉三個月,你的話有很多疑點,誠如你說的,你對我一向還算忠心,我就給你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可以隨時找我說明你隱瞞了什麼,否則,待我查清一切,對你的懲罰,可就不是幽禁三個月這麼簡單了。」
蘇詩詩下去了,雖然尊主說的是自動領罰,可是她知道自己逃不了的,方纔那一聲,納蘭容卿以內力將聲音逼了出去,總壇的人應該全都聽到了,而且這裡要出入都必須有尊主的令牌,她的令牌回來覆命時已被收了去,現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蘇詩詩走到幽室,守衛的人早就打開了門迎接著她的進入,在赤焰盟,做錯了事,任務失敗,都會進幽室反省,這是常事,所以沒有人對她被罰表示興災樂禍,守衛反倒恭敬地請她入內,因為誰都知道,她是尊主面前的紅人。
進去後,幽室的大門緩緩合上,蘇詩詩盯著大門半天,慢慢笑了,她低語道:「查……人都死了,我不說,誰能知道,你查得出來麼?」
這邊蘇詩詩離去,納蘭容卿握著紫曜石,陡然跌坐在椅子上,他喃喃念道:「死了麼?丫頭,你真的不在了?我不信!身為三星之一,你怎麼可以死!」
「來人!」他喝道。
風聲一動,門外進來一個人影,一身火紅的衣裳,面色蒼白如紙,仿如地獄使者。
「尊主!」
「暗楓,你去查清楚,齊王妃如今身在何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命令道,「我可不信她會死,記住,找到了立刻帶回赤焰盟,別給南楚太子搶了先!」
蒼白如紙的臉招起,眼中掠過一抹詫異:「她是……三星?」
納蘭容卿點了點頭:「所以不容有一點閃失!」
「屬下領命!」暗楓抱拳一揖,只見紅影一閃,頓時沒了蹤跡。
他看了一下幽室的方向,面上滑過一抹擔憂,本來上次就該他去帶人的,卻拗不過詩詩想要領這個功,若是早知道,他斷然不會答應將這個任務讓給她。他知道詩詩喜歡的人是尊主,就如同他喜歡詩詩一樣。
暗楓猜測,如果齊王妃真的死了,定然與詩詩脫不了關係,如果她是普通人也就罷了,可是她是三星之一,是尊主要找尋的三星之一,若真如此,詩詩這一次,只怕是……他眸光一暗,心中有了主意,不管事情如何,他只有一力扛下來。
步子邁向幽室,他需要問詩詩幾個問題。
齊王府一片愁雲慘霧。老太監長河得到消息時,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馬上讓人八百里加急,將消息送到齊王那裡,人還沒出門呢,他又改了主意,喃喃念道:「不行!這事暫時不能讓王爺知道,否則壞了那邊的事,皇上這邊交不了差!」
他想了很久,讓人將消息傳給齊王身邊的小路子,囑咐小路子等北狄之行的事情辦完了,再匯報給齊王知道,這邊他召集了幾個信得過的心腹手下,讓他們順著懸崖下去,沿河而下,與那名先行一步的護衛乙會合,繼續查找齊王妃的蹤跡,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出來。
岑咫涵的傷因為是在心口,要慢慢靜養,幾個月了才好。林木的藥真的很不錯,痕跡漸漸淡去,不過每逢下雨天,心口會隱隱作痛。
林木滿懷歉意地對她說:「怪我們這裡窮,沒什麼好東西,你傷了心脈和肺,得有好東西調養,恢復才快。」
岑咫涵說道:「不要緊,你們能救我一命,已是天大的恩惠,你和鈴鐺把家裡好吃的都給了我,害得你們都沒吃飽,我才真是過意不去。」
她現在呆的這個地方,是個幽靜的小山村,村子四面環山,一條大河橫穿過村子,從山間辟開一個洞,奔流而出。
村民們要出去的話,有兩條路,要麼翻過山去,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很少,因為山勢高而險,除非有著猿猴一般的身手,不然很難從那些陡峭的山石攀爬上去;另一條路則是順河穿山而出,不過洞中也不太平,水流湍急不說,傳說還有水鬼,入洞的人多半有去無回,所以這裡的人靠山吃山,基本沒什麼人出去。
村裡只住了十來戶人家,他們對岑咫涵都很好,說她能夠從穿過河洞得救,定是有菩薩保佑,對於她沒被水鬼給吃了,很是驚訝,在她臥床期間都來看過她,於是幾個月下來,她與這裡的人都熟悉了。
村子叫桃花村,這個名字讓岑咫涵想起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這個村子的人,可不正像一群隱者?
她問起林木,知道村裡的人全都是同姓,他們都姓林,人口不多,是因為他們搬來這個谷中的日子並不長,只有二十餘年,林木來的時候,是個小孩子,不過他說小時候的事不大記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