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孫子明他們悶著腦袋拍戲,外面的世界依然精彩。在香港第十屆金像獎頒獎典禮上,梅姐憑《胭脂扣》擊敗劉佳玲、張縵玉捧得影后;吳毅江憑《我在黑社會的日子》也首次捧起影帝小金人。兩人站在領獎台上,感謝完所有的人,對著空氣感謝在大洋彼岸的孫子明。
兩星期後,兩人又再次在台北捧起金馬獎,再次對著空氣,感謝正沖發哥破口大罵的孫子明。
發哥等孫子明罵完了,疲憊地推開他,連吵架的力氣都沒了,「你是癲佬嘛,你還是鐵人嘛,我們是凡人,肚子餓了就要食,人累了就要睡。」
啊?孫子明彷彿一拳打在空氣上,半天才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才上午九點多鐘就累了?
克勞迪婭把茶杯拿過來,小聲道:「boss,現在是21點。我們從昨天到現在,已經拍了36個小時。」
不會吧,孫子明揉了揉充滿血絲的眼睛,這才也覺得有些餓了,「收工了,明天十點鐘開工,不九點半開工!有吃的沒?」
孫子明一聲叫嚷,摩根和發哥踢開他們監獄式的臥室,倒頭就睡。克勞迪婭見孫子明餓了,連忙拿了幾塊麵包過來,暗道:難怪克裡斯給boss安排了兩組工作人員,像這種強度的拍攝,誰吃得消啊?
第二天七點半,鬧鐘一響,克勞迪婭從睡夢中醒來,摸了摸旁邊,枕邊的孫子明已經晨練去了,連忙穿起床、洗漱。洗完澡,滿面春色的克勞迪婭,把昨晚換下的床單扔進洗衣機,這才去準備早餐。要不是,這是一樓的客房,自己會誤以為boss是自己丈夫。
吃完早餐,把孫子明送進了片場,克勞迪婭把昨晚和剛才簽署好了的件遞給盧惠光,「光,你送到公司去。kcef(加州電視台)的收購意向書,boss已經簽字了,讓鵬開始正式談判。」
盧惠光接過件夾,提醒道:「ok,克勞迪婭,明哥的香港朋友會過來看他,晚上會從紐約到洛杉磯,你看怎麼安排好?」
「安排他們住到boss家,其餘的我會安排好的。」
克勞迪婭頓了一頓,低聲道「謝謝你,光」
「客氣了,我們是朋友嘛。」
……
傍晚時分,火紅的夕陽還掛在天邊,絢麗的晚霞像是鍍上了層金光。眉飛色舞的梅姐,抱著正玩泡泡棒的乾女兒,領著一大票香港明星從洛杉磯安大略國際機場出來,見到盧惠光和周比利站在兩輛珵亮的黑色加長林肯車邊,高興地叫嚷道:「子明呢?」
倆人幫大家放好行李,才解釋道:「梅姐、明嫂,明哥還在片場。你們也知道,他進了片場就是皇帝,我們哪敢叫他停啊?」
近二十號人坐在兩台車裡也不擠,梅姐抱著乾女兒,打量著豪華的車內裝飾,感歎道:「阿娟,這車多少錢,回頭我也買輛。」
娟子哪知道啊,旁邊的盧惠光連忙道:「梅姐,人太多,又不好開大巴來接你們,才去租了兩輛這樣的車。這車估計也就三四十萬美元,不過我建議你別買。香港太小了,街道狹窄的地方,拐彎都不好拐。」
這幾天習慣了地廣人稀的梅姐,這想起香港的地窄人擠,「算了,我就說說而已。這車太扎眼,我們又不是大富豪。」
大家說說笑笑間,車子不知不覺到了片場,孫子明他們正在拍雞、奸的戲。
發哥身上突然爆出噬人的氣息,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放我嘴裡,我就咬斷他!」
站在遠處的梅姐他們,都為發哥的表演拍手叫絕,沒想到孫子明從監視器後面跳出來,衝過去破口大罵道:「卡!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老大啊?你是條可憐蟲,他才是老大!你以為這是《監獄風雲》那樣的爛片?……」
發哥也掙脫旁邊的人,不甘示弱地回罵,「你知道個屁!知道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嗎?……」
「你知道個雞、巴蛋,安迪是個金融從業人員,他哪來的那些氣勢?……」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長了個雞、巴,受這種侮辱能不反彈?……」
這是劇組裡的大戲,一干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梅姐她們也越看越高興,「這機票值啊,這要是讓香港人看到,那還得了?」
只有娟子和嘉明趕緊抱著女兒走遠點,孩子學好不容易,學壞只要三天。
兩人越吵越大聲,越罵越來火,嘴裡十句只剩下兩句是爭論,八句全是問候對方女性家人,像兩個潑婦樣開始比誰的聲音大了。一干鬼佬聽不懂,也一樣看得喜笑顏開,不時還怪叫連連。
沒多久,發哥把孫子明的老婆都扯進去了,外面的娟子和嘉明終於聽不下去了,娟子把女兒塞給她親生母親,衝進來怒吼道:「周閏發,你再亂罵,我饒不了你!」
啊?正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氣得七竅生煙的娟子,半晌孫子明才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都不知道讓你們糟踐成什麼了!」
娟子一發火,孫子明成了乖寶寶,發哥則成了穩重成熟的紳士,走到梅姐她們那邊寒暄,彷彿剛才是別人在吵架。
「阿發,你們有事就這樣吵?」
發哥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今天是拍人物心理轉變的戲,表演要有深度、層次感。轉變得好,整個片子就活了,才吵得這麼凶。阿梅、阿毅,祝賀你們。來,給你介紹個朋友,我的黑人兄弟摩根,摩根·弗裡曼。」
那邊娟子讓孫子明哄了兩句
,也不生氣了,片場裡是怎麼回事,她又不是沒見過。跟著抱著女兒的孫子明,去認識演員、劇組成員。
「收工,今天不拍了。阿光,克勞迪婭呢?」
盧惠光小跑過來,「克勞迪婭助理在家裡安排party,明天正好是星期天。」
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去老闆家參加party,只有發哥和摩根擺手拒絕,打電話叫外賣。
「子明,他們這是?」
「不用管他們,他們想保持那種囚犯的狀態。今天要不是你們來,他們根本不會跟外面的人說話。」
梅姐雖然成了雙料影后,但還沒有觸到那層膜,吳毅江觸到了,若有所思地看著發哥他們。
「阿毅,走啊?」
吳毅江醒過神來,跟在後面往外面走,還不停回頭。梅姐扯了扯他,低聲問:「怎麼了?」
「發哥,神啊!」
見梅姐不懂,吳毅江低聲解釋道:「他這種是真正的人戲合一,已經把自己完全當成了戲裡的角色。能人戲合一,又能快速抽離角色,與我們打招呼,這是神啊!」
旁邊的孫子明連連點頭,但也告誡自己的心腹愛將,「阿毅,別學這種方法。這種表演對心理是一種摧殘,是一種心靈煉獄。要不是發哥和摩根,都是那種天才式的演員,我不會同意他們這樣。」
梅姐有點聽不懂,孫子明只好打比方,「梅姐,杯子能裝多少水,水缸能裝多少水,這就是天賦。勤能補拙,這不假,但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很大程度是天賦決定成就。就像我們黃種人,很難比黑人跑得快、跳得遠。」
看了看吳毅江,梅姐欲言又止,孫子明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