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青玄的話裡含意太深,夏初七沒有完全聽懂,但「小金老虎」四個字兒一入耳朵裡,卻是把她弄了個心驚肉跳。那東西對她的印象之深,可與傻子相比了。可以說,她如今發生的一切事情,或者說她與趙樽之間的一切淵源,都是緣於那只丟失的小金老虎。
可東方青玄沒頭沒尾的這麼一說,到底啥意思?
腦子裡疑惑更甚,她看著趙樽,但他臉上卻平靜得找不出半絲情緒來。
「東方大人看書不仔細,拿回去多研習一下才好。」
輕「哦」了一聲兒,東方青玄又低頭翻了翻書,笑了起來。
「難不成是青玄看岔了眼兒?」
趙樽沒有回答他,放下了馬車簾子,將他妖孽般俊美的身姿隔在了馬車之外。
「起!」
接著外頭便是一聲長唱。
「晉王殿下起駕——」
官道上,又恢復了平靜。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數幾十個衣冠俊拔的錦衣衛紛紛立於官路的兩旁,低頭看著趙樽的車駕緩緩駛入城裡。
夏初七犯糊塗了。
瞧著趙樽的樣子,像是不太擔心那個小金老虎。可聽東方青玄那語氣,小金老虎應該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物件兒。事實上,但凡和錦衣衛扯得上關係的事情,都不會太簡單。
她的腦子拌了點漿糊,膠著了片刻。
等到入了城門,後頭再不見錦衣衛的身影,她才疑惑地看向不動聲色的趙樽。
「爺,那小金老虎,很重要是不是?」
「是。」
既然很重要,既然當初他都為了它與她急了眼,如果他卻不著急了?
眉頭一蹙,夏初七又問,「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虎符。」
趙樽仍然說得雲淡風輕,就像虎符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配飾一般毫不在意,可夏初七腦子裡卻「嗡」了一下,差點兒暈了過去。之前那個小金老虎拿到手裡時,她雖瞧著做工精美得緊,也只是把它看成是一坨能換錢的金子,愣是沒有往虎符之類的東西上考慮過。
虎符即是兵符,是可以用來調兵遣將的東西。
如今趙樽丟了兵符,不向朝廷交代,那可是大罪。怪不得老皇帝會一再對他疑心,想來也與這個虎符有關係了?
「爺……」
她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語氣裡稍稍有些歉疚。可她喊了一聲兒,那貨卻只瞄了她一眼,臉上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只一雙黑眸淺瞇著,在馬車的搖曳裡,漫不經心地問她。
「如今你也該知道,給爺多少銀子都補償不了了吧?」
甫一出手,就偷了個兵符。夏初七與他目光對視著,暗暗讚美自個兒眼光獨倒,技術過關之餘,又不免輕歎了一口氣。
「那東西確實不在我的手裡了,當初我不是我不肯交還給你,而是我明明不把它埋在了牆根處,後來再回頭找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沒有了。」
「爺知道。」
他仍是淡淡的,冷峻的臉孔上,半絲情緒都無。
夏初七卻是驚了,「你知道?」
他瞥過來,「不然還能輕饒了你?」
夏初七撇了撇嘴巴,想到了自個兒為虎符焦心焦肺的那些個日子,她不由憋屈的一咬牙。
「可惡!」
嗤完了他,一轉瞬,她又像到了什麼似的,「不對啊,先頭聽東方妖人那語氣,他好像知道我是把虎符埋在牆角的?而且,他好像還知道那虎符如今在哪兒?」
「嗯。」
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之後,趙樽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阿七不必擔心此事,只需想好怎麼補償爺就行。」
看著他古井一般深幽的雙眼,夏初七懵了一下,冷哼一聲兒。
「我說晉王殿下,你欠補啊?見天兒的想銀子。」
「跟你學的。」
「那你給多少學費?」
兩個人說著說著,又扯上了那生命的萬惡之源——金錢。而趙樽從頭到尾給她的感覺,就是真的不太在乎這個事兒。他的淡定,也讓夏初七焦心的情緒,慢慢地淡然了下來。
可是事實證明,有些事情,真不是想像那麼簡單。
等馬車到了晉王府,趙樽卻沒有入府就轉了彎兒,只囑咐她拎了鴿子回府,便自己騎了馬,領了一群人便飛奔而去了。瞧那個情形,就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去辦。
那天晚上,他也沒有回來。
夏初七晚上仍然是住在良醫所裡。中途去承德院為小馬搭了一個窩,又幾次三番借口為它餵食,去瞧了趙樽的屋子。整個承德院都黑壓壓的沒有掌燈,值班的婢婦說王爺沒有回來過。
如此一來,她心裡的浪潮,被堆得更高了。
隱隱約約的,她總覺得會有什麼大事兒,就要發生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那天晚上,起了一夜的風。
隔天兒起來時,趙樽
仍是沒有回來。夏初七匆匆吃過早膳,等到有人來通傳了,便整理好醫箱,與李邈和二鬼一起出了良醫所,例行去東宮為太子爺趙柘疹病。可一事不順,事事不順,三個人才剛剛踏出良醫所大門那個高高的門檻兒,便見到不遠處的院子裡,站著滿是怨氣拎了鞭子過來的趙梓月。
「你又要去哪兒?」她嬌聲埋怨。
夏初七瞧著她這「准媳婦兒」,頭婦兒」,頭都大了。
「公主,下官有緊要的事去做。」
「有什麼緊要的事,比陪我更重要?」
趙梓月那個語氣,幽怨得就像一個被丈夫給冷落的小妻子似的,問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問得那叫一個期期艾艾,不曉得的人,真以為他楚七是現實版的陳世美,幹了什麼拋妻棄子的事兒來著。
仰天望了下天,她不得不解釋清楚。
「去東宮,為太子爺瞧病,耽誤不得。」
趙梓月嘟了下嘴巴,「就不能派別的人去嗎?昨日宮裡還差人來說了,說讓我乖乖的,在府裡與你多多的培養那個,那個什麼情來著……本公主忘了!對,還說父皇已經下旨讓工部建造公主府了,還專程讓我十七哥給督辦,等公主府建成,我兩個便可以商定婚期了,楚七,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啊。」
喲喂!
這是恨嫁怎麼的?
打了一個哈哈,夏初七笑著就想開溜。
「那是那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嘛,不過公主你也甭著急嘛。趕明兒或許你又看上了王七,陳七,謝七,王八七,那就瞧不上我了,換了心意也是有的,不急不急啊,回頭再聊。」
「不,我就要嫁給你。」
趙梓月那個刁橫性子,可以說是開天闢地,夏初七見到的第一人。大概瞧出來她想走人,那小魔女捏著鞭子就風快地跑了過來,可就在夏初七拉開架勢準備迎戰時,沒想到,她沒有揮鞭打人,只是拽住了她的衣袖。
「你帶我去好不好?」
「不好。」
「憑什麼呀?你是我的夫婿。你應當帶著我的?」
夏初七腦子裡頓時有十萬隻烏鴉在唱歌,可煩躁歸煩躁,她面兒上還是帶著十分得體的「駙馬之笑」,頓了一頓,輕輕握住趙梓月的手,還故意捏了一捏,才拿了開去,微微一笑。
「公主,你是不曉得,那太子爺的病……不是太方便給姑娘家瞧見。再說你身嬌體弱,萬一給沾染上,那不是怪讓人心疼的嗎?」
讓人心疼幾個字,把趙梓月說得小臉兒一紅。
「有你在,本公主怕什麼。你不是神醫麼?」
咳咳!夏初七雖說是一個裝得很女漢子的姑娘,可她也很少在女人面前生出點兒什麼男子漢的氣概來。但是這會兒,明顯出了美麗的誤會。再看著那小公主突然嬌羞的面孔,她啞然一下,不免有些失笑。
「當然當然。可下官不是擔心這個,而是……哎喲喂,我的姑奶奶,反正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面拋頭露面總歸不太好,乖乖在家待著,嗯,行不行?」
吃軟不吃硬是人之常情,可是很顯然,不包括趙梓月這種被寵慣了的人。她嘟著嘴巴瞥了夏初七一眼,小身子忸怩了兩下,那一雙大眼睛就幽怨了起來。
「我就是要陪著你,萬一有人欺負你,我可以幫你。」
「沒有人敢欺負我。」
「我不是就欺負過你?」
「……」那也叫欺負?到底誰欺負誰啊?
夏初七難得矯正她的人生觀,正準備甩了她大步走人,卻見那小魔女又拔高了聲兒,「還有還有,你不是答應過我,要讓蜘蛛給我表演的麼?就今天好不好?」
「不好!」呻吟一聲,她直拍額頭。
可趙梓月哪又是講理的人?一把拽住她就不放。
「要麼你就在府裡陪我玩,要麼我就跟你去,你選一個吧。」
靠!夏初七很想炸毛了,可好歹這是趙樽的妹妹,她的「小媳婦兒」不是?再怎麼也得給她三分面子的。眼珠子一轉,她考慮了一下,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
「公主我們打個賭吧?」
「怎麼賭?」
「我說我可以讓蜘蛛順著我劃的線來走路,你信也不信?」
趙梓月到底還是一個孩子氣重的小姑娘。
一聽這話,她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才不要信你。」
夏初七嘿嘿一樂,「如果我能做到,你以後就不能再纏著我了,好不好?」
對她的說法,趙梓月很是好奇,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好。」
「君子一言?」
「死馬難追!」
「……」
看著趙梓月拍著胸口保證的樣子,夏初七的陰笑僵住了。
死馬當然難追!
不僅趙梓月不相信蜘蛛會按著夏初七劃出來的線走路,就連李邈和二鬼等幾個圍觀的人都不相信。可實則上,夏初七真的做到了。
大概花了一盞茶的工夫,小魔女的蜘蛛從青堂院裡拿
過來了,而夏初七在一張薄木板上用毛筆畫出了三條直線,將那些蜘蛛放了上去。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些原本不該聽人話的蜘蛛,在她的指揮之下,果然沿著那「跑道」一樣的路,慢慢地爬悠了起來。
「怎麼樣?現在服了吧?」
玩耍了一把逗小姑娘的小玩意兒,夏初七很是得意。
「你太厲害了!楚七,你太厲害了。」
趙梓月驚訝的雙眼晶亮,看著那些蜘蛛,又看了看夏初七,興奮的就差跳起來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快,教教我。」
「等我回來再教你,。現在時辰不早了,太子爺還等著我呢。」
「不嘛!」
看著她嘟囔地纏上了自個兒,夏初七臉兒都僵硬了。
「剛才說好的,我若做到了,你就不再纏我。公主金枝玉葉,怎麼可以食言?」
「好,我不纏你。」趙梓月風快地放開了她,然後又抬了抬眼皮兒,「我只是跟著你就好。我不講話,你就當我不在,可不可以?」
「……」
眼看軟的不行,夏初七隻有來硬的了。
退開幾步,她朝公主欠了欠身,一甩袖子便急急往外頭走。
「你站住!楚七,你給我站住!」
趙梓月急得一跺腳,就又要追上來。
「鬼哥……」
夏初七真心怕死了這個粘人的小魔女。一拱手,沖二鬼使了個眼神兒。
「麻煩幫我照看一下公主,今日你就不必陪我去太子府了。」
看得出來,二鬼也害怕招惹趙梓月那個小魔女,尤其是直打昨日他在趙樽的命令下,強行把趙梓月帶回青棠院之後,那個小魔女就已經恨不得宰吃了他了,如今再「照看」她,他還有活路麼?
脊背涼了一下,他一臉都是憂傷。
「楚醫官,殿下命令我陪你去東宮的。」
想著今日去東宮還有些事,夏初七更加堅定了不帶二鬼的想法,笑瞇瞇地衝他一笑,又擠了擠眼睛,「不必不必,殿下那兒我自會交代。如此便多謝鬼哥了,拜拜塞藥啦啦,公主我就交給你了啊。」
說罷,她沒有再瞧她那個「未婚小娘子」,速度極快地領著李邈便大步離開了。背後趙梓月氣得一陣的怒罵,聲音尖得她恨不得蒙住了耳朵。
「我要真是個男的,也不敢娶她呀。要不然,早晚得被鬧死不可。」
「不娶她,你還逗她?」李邈瞥她一眼。
夏初七得意的一笑,「嘿,如果我連流氓都做不好,還怎麼好意思做神醫啊?」
「……」
東宮。
今兒的天氣很好,黃公公為太子爺備了一個軟榻在窗戶邊兒上,把他扶坐在那裡。支開了窗戶,習習的涼風透了進來,吹得殿裡的紗幔輕輕地飄舞著,讓殿內暗沉了多日的氣息,似乎都清冽了許多。
夏初七小心翼翼地查看著趙柘身上的病痂。
那梅毒發出來的疹子有一部分好了,就結了痂,有一些痂脫落了又長成了紅通通的嫩肉,而還有一些新發出來的,正猙獰地張著它的牙,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沒有青黴素,梅毒實在是一個大難題。
她先前用的藥物也只是控制住了病勢,若說要徹底治癒,確實非常的艱難。輕輕地醮了藥水,夏初七替趙柘外擦著那些小疹子,擦得他只剩一層皮包骨頭的鬆垮皮膚,隨著藥棉激動,顯得更為瘦削,讓她不由歎息。
「再等幾日,我便可以為殿下用新藥了。」
趙柘額頭冒著冷汗,那藥水在身上,刺激得身子有些疼痛。可看著夏初七「口罩」上一雙專注的眼神兒,他愣是一聲都沒有吭,只是溫和的淺笑著看他。
「其實擦身這事,楚醫官不必親自來做的,可以讓他們來做。」
夏初七挑了挑眉,見他身子都瘦成火柴棍兒了,還有心情顧惜一個醫官的心思,不得不歎服這太子爺確實當得了「宅心仁厚」幾個字了。
「我是醫生,也學過護理,他們都不如我做得好。再說了,這臉上的病痂,要是不仔細處理,萬一留下了疤痕,往後可就不好看了。」
趙柘鬢角的黑髮已然濕透,卻是笑開了。
「本宮人都老了,容貌又有何關係?」
「呵,您這個年紀,那算什麼老呀?還年輕著呢。」
「人過不惑,知天順命了。」
男人四十歲,在後世的人眼裡,還可以泡吧k歌找妞兒尋樂子,可這人卻說已經老了。夏初七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兒,正想著怎麼把問題扯到她想知道的事情上頭去,卻聽得趙柘突然問了一句。
「今日我看你總是出神,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與本宮說?」
心臟「嘎」一聲,夏初七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呼吸。
這位太子爺總是給人一種「無公害很柔軟」的錯覺,可是幾次三番的事情證明,他性子雖仁厚,但眼神兒卻仍然是犀利得緊,大概真是比她多吃了幾年飯的原因,愣是把她的心思給看穿了。
「是,是
是有點兒事兒。呵呵!」她笑著附和,卻不說是什麼事。
那趙柘瞭解的調過頭去,朝黃明智擺了擺手。
「你們退下吧。」
黃明智是多會察言觀色的一個人?一看太子爺那神色,唱了個諾,便乖乖地領了幾個侍候的丫頭退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還是趙柘先出了聲兒,「楚醫官可是在為選駙馬的事情苦惱?」
想到那個事兒,夏初七不免苦笑,「下官確實配不上小公主。不過……」稍稍遲疑了一下,她直起身來,先後退了兩步,才恭敬地拂了拂袖子,認認真真地對趙柘行了一個揖禮。
「不敢欺瞞殿下,下官其實還有一事相求。」
趙柘和悅地看著她,「你說。」
夏初七沒有抬頭,淡聲說道,「下官聽聞早年太醫院曾經有一名太醫叫崔良弼,在岐黃之道上頗有一些建樹。這些日子以來,下官獨自研究殿下的病情時,時常有一些思考不通的地方,想找這位崔太醫一起,也好有個人說道,請殿下恩准。」
良久,趙柘沒有吭聲兒。
就在夏初七緊攥的手心有些濕潤的時候,才聽得他輕輕一歎。
「崔太醫確實是一位好太醫,人也就在東宮典藥局,可他前兩年遭了一些不幸,只怕是……」頓了頓,他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將問題拋給了她,「楚醫官,難道你沒有聽說,他是為什麼會到東宮來的嗎?」
額頭有點兒冒冷汗,夏初七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下官愚鈍,實在不知。」
趙柘深深看了她一眼,「他啞了。」
心裡「咯登」一跳,夏初七差點兒失態。
「啞了?」
肯定地對他點了點頭,趙柘又重複了一遍。
「啞了,不會說話了。」
夏初七不曉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太子寢殿的。
魏國公的案子硝煙已散,她如今知道的兩個證物,一個是一隻鸚鵡,即便它再通人性,也只是一隻鳥。另一個太醫崔良弼,居然已經啞了,她又怎麼可以去期待一個啞巴說話?
不過想來也是。
她都能夠想到的問題,那些做了虧心事兒的人,又怎麼會想不到?肯定得先把所有的證據都給毀了,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才對。
她該怎麼去還原當年的真相?
最為關鍵的是,她自己都還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難道路就這樣被堵死了?
回晉王府的馬車已經備在了那裡,她心緒不寧地撩開了車門的簾子,就著馬杌子踏了上去。
「楚小郎想什麼這麼入神?」
馬車裡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那一襲妖嬈的紅衣,那兩片兒薄薄淺勾的唇,那歪斜慵懶的坐姿,那不知道是諷刺還是嘲笑的絕美面孔。
東方青玄!
她腦子空了一下,突然頓悟。
對了!東方青玄當年接手過魏國公的案子,他會不會也是知情人?
「大都督好。」她牽開唇角,笑開了。
可這一笑卻把東方青玄給笑得愣了一下。她那完全就是一副獵人看見了獵物的陰笑,就像下一秒,她就會撲過來把他給進吞肚子似的,又奸又滑,反倒讓他有些不適應了。
「楚小郎見到本座就笑,看來本座今兒是來對了?」
夏初七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平和的笑容,不緊不慢地坐在了他的邊兒上,在馬車緩緩的啟動之中,側過眸子去,淡淡瞄了他一眼。
「大都督找小的有事?」
東方青玄近乎完美的笑容,徹底的綻放開來。
「別說小的,你如今可是駙馬爺。青玄擔待不起。」
「有事直說,少在這兒冷嘲熱諷!」
聽她一說「駙馬爺」就炸毛,東方青玄笑得更燦爛了。
「無事,青玄只是與楚醫官順路。」
順路?夏初七瞇了瞇眼,恍然大悟,揶揄地笑。
「送金子去的?」
輕輕拉了拉自個兒身上的衣袖,東方青玄看著她一笑,緩緩地靠近了身子,近得夏初七的身子都僵硬了,他才妖魅的一笑。
「楚小郎,真是聰明。」
「謝謝!」夏初七挪開了一點。
「你說你這麼聰明的姑娘,如果與本座合作該有多好?」
又提合作?
夏初七翹起了唇角來,笑望著他,「合作呀?我會騙人,會下毒,會誆銀子,會欺負小孩兒,會當街耍無賴,也會客串調戲妹子,大都督您看看,需要我哪個方面的合作?」
唇角輕顫了一下,東方青玄看著她沒有說話。
一個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張狐媚得妖精般的俊臉,緩緩地拉開了一個笑容。這一笑,如那嬌花閒弄影,如那水月鋪明鏡,簡直讓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sp;正常情況下,夏初七定然會被他吸引過去。
可這會兒,他白皙的手指就捏著她的下巴,她實在不容易走神。
「大都督這是要做什麼?調戲駙馬爺?」
東方青玄完全不在意她嫌棄的瞪視,微微俯身過來,那結實的胸膛便抵上了她的,手指也沒有收回去,而是伸出另外一隻手來,突地一下挑開了他頭上的羅帽,撫了撫她綰成了髻的頭髮,笑容妖邪之極。
「七小姐,本座越發歡喜你了,可怎生是好?」
夏初七敢拿她的高智商發誓,雖然她喜歡美男,尤其是東方青玄這樣兒美麗的妖物,可是在這一刻,在聽到他似妖似魔的「深情」表白時,真沒有絲毫的激動。而是在他那一隻殺過許多人的手指摩挲下,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往下掉,汗毛也一根一根地豎了起來,說不出來的詭異恐懼之感。
「大都督這麼說,小的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輕輕放開了她的下巴,東方青玄輕笑了一聲。
「一直以來,本座就有一個疑問,你穿女裝會是什麼樣子。」
輕「哦」一聲,夏初七嗤笑,「只怕大都督是沒那福分瞧見了。」
「肯定會有的。」
「會不會有我不知道,只是可不可以麻煩大都督您,把身子挪開一點兒?當然,大都督身上的香味兒也很好聞,但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家爺身上的男子氣概,那才叫男人,你懂不?對於大都督這樣的美人兒,估計還是寧王殿下會比較有興趣。」
她說笑著,便抬起手指,嫌棄地戳開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啊。大都督,挪開,挪開一下。」
換了其他男人,指定會氣得罵娘,即便是趙十九被她損了男子尊嚴,也得黑著臉來收拾她。可東方大都督那個脾氣真不是一般的好,一隻瑩白的手指輕輕抬了抬,只噙著笑瞄她一眼,便端端正正的坐了回去,拿著他那麼薄薄的繡春刀把玩著,一襲大紅色的飛魚服下,神色妖嬈而悠然。
「楚小郎果然不識男人,沒有見識。」
這算是挽回男人的顏面嗎?
又是好笑,還是好笑,夏初七真就噗嘰一聲兒,笑了出來。
「是是是,都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再怎麼說,日出東方,也該唯你不敗才對嘛。咳,大都督成武德、澤被蒼生,千秋萬載,一統江湖!這樣可好?」
挪用了幾句東方不敗的口號,她翻著一雙大眼睛便撩開車簾,看向了馬車往的景象。天氣果然很好,天邊兒一抹紅彤彤的太陽,照得整個京師都明媚了許多。
春天來了,果然舒坦啊。
一路往晉王府的路上,兩個人沒有怎麼閒談。
夏初七雖然心裡有很多問題,想要從東方青玄那裡得到答案,可是她知道,這個男人外表如花,內裡如魔,急不得,如今問得多了,只會弄巧成拙。
出了東華門,用不了多久馬車就到了晉王府。馬車駛入大門兒,在一眾侍衛見到隨行的錦衛衣時露出的驚詫裡,夏初七老神在在的撇著嘴,想到東方青玄還真送來了金子,不免有些想笑,只是不知道趙樽回來了沒有?
思忖裡,她還沒有下馬車,那大嘴婆梅子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楚七,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那個丫頭是個藏不住話的八卦女,一隻螞蟻溺死了,她也會八卦成是漲了洪水。可今兒她那臉上的慌亂,卻是真真切切的,讓她不由得皺了眉頭來,利索地跳下了車去。
「什麼事兒,你慌成這樣?」
「公主,梓月公主她,她……」梅子嚷嚷著,突然看見了從馬車裡冒頭的東方青玄,小眼神兒亮了一下,頓時紅了紅臉,清了清嗓子,才又壓低了聲音,整個人都顯得淑靜了不少,「梓月公主出事兒,與那個二鬼兩個人在屋子裡,做出那個,那個……哎喲,我說不出來,你快去看看吧。」
梓月與二鬼做了那事兒?
夏初七心裡『咯登』一下!
除非他們兩個瘋了,不然怎麼可能?
------題外話------
老規矩,先傳後改錯啊!
:
親愛的,升級成為進士,多謝支持,麼麼噠。
親愛的,升級成為會元,擁抱,多謝。
親愛的,升級成為解元,擁抱!麼麼。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