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爵府書房內談論對策的三人不會知道,此時的瑪格達遠比他們想像的淒慘得多。
「呷」
拳頭擊打**的悶響很快便被森林中的蟲鳴鳥叫淹沒,吃痛的呻吟聲伴隨著出現。
「基格鎮在哪裡?」
冰冷的聲音從瑪格達嘴裡說出時,這名已經被打斷三根肋骨的人類獵戶登時打了個寒噤——從沒有見過亡靈的他在死亡的恐懼面前已經被徹底嚇傻,頓時竹筒倒豆子將所有消息都說了出來…
「就這麼多?」
等這人說完了一切,瑪格達那被灼傷焦黑的臉便微微低了低,灰白色的瞳孔瞥了一眼眼前毫無抵抗能力的人類,失去手臂的身體驟然擰轉,右拳狠狠的砸在了對方臉上,這勢大力沉的一擊幾乎把他的腦袋直接打爆
「卡吧」
頸骨向後折斷開來,屍體「撲通」倒在地上,而濺了一臉鮮血的瑪格達則用陰鷙的目光掃了掃四周,猙獰的面孔透著難以形容的戾氣,繼而邁步朝著西北方走去。
如今的已經徹底失去了原本冷靜高傲的摸樣——左肩膀光禿禿的,背後甚至還插著三支右手無法拔下來的箭頭…數百年來,瑪格達從未想像過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而這一切,卻都因那個該死的人類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輸在這樣低劣的計謀上為什麼那個人類明明脆弱的不堪一擊,卻總能在關鍵時候阻礙自己、甚至牽制自己?
即便是成功逃脫了搜捕圈,瑪格達的心中卻根本生不起任何慶幸的情緒——他此時唯一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恥辱。
或許安格瑪和魯本斯還沒有多少概念,可瑪格達自己卻明白…他、德比和整支刺殺隊伍的戰鬥力,拿去對付卡倫王國內九成以上貴族都是易如反掌
可殘酷的事實卻擺在眼前:原本簡單異常的任務,只因為那個該死的人類遊俠,竟然導致德比和三十二名刺客盡數死亡、自己重傷失去戰鬥力的後果…
獅子輸給另一頭獅子是正常的,可是被一隻兔子掀翻在地還踩了一腳,這絕對是難以形容的恥辱
「…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償…」
雖然沒有痛覺,傷口也不算致命,可失去左臂直接意味著瑪格達被廢了九成戰力——可他只有選擇屈辱的接受這一切。
如今的他別說去對付羅迪,恐怕索德洛爾正面對上他都有一戰之力,而復仇心切的瑪格達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找到那個即將在2月份抵達基格鎮的藥劑師安薩丁,並讓他為自己重塑身體
只要身體恢復,他一定要血洗霍利爾城,讓這些該死的爬蟲毀滅在自己的怒火之下
瑪格達低聲發下了毒誓,可心中雖然盛怒,眼下卻依舊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叢林中,靠著咒罵發洩心中的怨恨…
「對付瑪格達的話…我或許有一些辦法。」
同一時間的公爵府內,羅迪放下了手中德比的密信,緩緩開口道:「如果有足夠的資源和人力供我使用,或許我能解決掉這個麻煩。」
如果沒有昨天的戰鬥,羅迪這句話恐怕沒有誰會相信。可親眼目睹羅迪的強悍戰力之後,此時的魯本斯和安格瑪根本不會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
「用不了弓的遊俠基本等於報廢,瑪格達現在已經毫無戰力可言。如果正面交鋒,惠靈頓騎士都可以輕易將他斬殺——」羅迪邁步走到書房牆壁上一副艾弗塔領地的地圖旁,抬手指了指基格鎮的位置,「根據這封信的內容,我可以肯定…他會去找安薩丁。」
「既然知道他的目的,終歸會有線索。有了線索,順籐摸瓜就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羅迪頓了頓,揚起了手中的戒指,「我可以分辨隱匿在人群裡的亡靈,而如果一切配合得當,有合適的計劃,於掉的或許就不止一個瑪格達,更可能找到那個製造藥劑的傢伙」
這句話讓安格瑪公爵心中一凜,隨即而來的卻是許些激動——被「靈魂抽離藥劑」害的整個家族幾乎垮掉,這份仇他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報…所以此時聽到羅迪這麼介紹,他當即回道:「只要能做到,你要多少資源,我都給。
作為艾弗塔的最高領主,安格瑪公爵此時給出的答案可謂魄力十足。
羅迪面色凝重的點頭,隨後簡單說了些大致的方案和對亡靈的判斷,算是接下了這個看上去極為「棘手」的任務。
書房內的談論到了這裡,便差不多告一段落。兩位老人都已經對羅迪的本事有了深刻認識,此時有他出馬,心中反而覺得比派別人去更靠譜。不過在如此判斷之後,安格瑪和魯本斯卻也同時有些納悶:
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
實力強悍,做了這麼多驚天動地的事情,卻根本連爵位都不要,寧願繼續當個大頭兵?
面對那個逃跑的強大亡靈,他又第一個挑了擔子去應對…難道,他沒有別的圖謀?
安格瑪對羅迪的態度是欣賞的,可自上午從索德洛爾等人那裡瞭解到許些羅迪以前事跡的後,他卻覺得眼前的年輕人似乎在某些問題上,顯得「過激」了些。
對獸人,羅迪完全是有一個殺一個、有一隊殺一隊的堅決態度,對於亡靈也是從頭到尾沒想過別的應對方式,就一個字:殺
這並非是「錯」的,只是這樣的「思路」對於安格瑪而言並不適用——在貴族眼中,「戰爭」的目的從來就不是為了殺戮,卻永遠是政治的延續。
卡倫王國的貴族封建統治制度雖然日益**奢靡,可這種統治結構卻是六百年前便開始延續下來的,領主之間雖然每年衝突只多不少,可從沒聽說王國內窮兵黷武連年征戰的——只有到了不得不打的時候,貴族才會出兵征討,否則誰也不會隨意挑起戰端。
有時候安格瑪甚至覺得,若是有一天獸人入侵了王國,恐怕這些貴族們必然也是一邊徵兵做出要打的摸樣,一邊還要和獸人商量給多少東西才能停手…
聽起來荒謬,可這就是卡倫王國的現實。安格瑪不是憤青,身居高位,他的思路必然也是這種「主流」路線,所以現在他很難理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羅迪有了這樣極端的想法和行事作風?
他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書房內沉默了下來,魯本斯和安格瑪目光在地圖上掃過,實際上卻也在等著羅迪做出許些解釋——
而羅迪呢?則站在地圖前,目光在艾弗塔領地的西北方掃過,看上去是在思索著什麼,實際上卻是在努力拿捏著「火候」。
這場談話的方向已經完全被他所主導,而接下來羅迪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之前想好的計劃,藉著這樣的勢頭完全實施出來…
等了三分鐘,在氣氛凝滯到了極限之時,羅迪終於打破了沉默:「我知道公爵大人的疑惑,現在也可以給出答案。」
兩位老人目光轉了過來,本以為羅迪會說出些他們已經預料到的理由,可饒是城府深厚,卻也著實因羅迪接下來的話語而變了臉色——
「我的答案很簡單:如果耐希米亞草原另一邊突然湧過來六千獸人大軍的話,艾弗塔領地會怎麼樣?」
這句話聽起來和安格瑪魯本斯預想中的答案完全是兩碼事,魯本斯完全愣住,而安格瑪在微微一皺眉的瞬間,便立刻想到了某種可能——旁邊的督主教反應不慢,瞇起眼睛和公爵對視一眼,都隱約猜到了什麼…
羅迪這麼拚命的想要找機會借助魯西弗隆家族勢力,恐怕不僅僅是想謀求當一個小領主而已啊。
安格瑪心思電轉間幾乎已經把羅迪以往做的那些事情和現在這句話聯繫到了一起——
「你是說…獸人可能進攻王國?」
「這不可能…」
「無稽之談。」
魯本斯和安格瑪立刻給出了近似的答案——這樣的問題,整個王國內部恐怕從來沒有人想過,或者說即便想過,也沒有人會真的拿它當做一個值得研究或思考的議題。
在卡倫王國的貴族和民眾眼中,「獸人入侵」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
隔著那麼老遠的草原,輜重怎麼帶?補給線在草原之中根本拉不開
這群綠皮蠻子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軍隊,當年康恩大帝把他們殺的屁滾尿流,攆出幾百里後,這群傢伙在草原過的日子和牲口差不多,連文字都沒有,簡直就是茹毛飲血的野獸,他們還敢進攻王國?簡直笑話
「我也從來沒覺得可能,但如果你們願意聽我說說這半年來的經歷,再自行判斷也不遲。」
羅迪要的就是他們「不信」的態度,因為只有這樣,這兩位老人才能在事實面前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
獸人即便少了薩羅塔,也不意味著他們會停下入侵的腳步——這是歷史的必然性…所以羅迪現在就必須開始佈局,早一天讓王國內的領主有心裡準備,災難來臨時的損失便會減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