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八日,豬頭酒吧。
時值傍晚,正是酒吧裡人多熱鬧的時候,不過和往日有些區別的是…那位吟遊詩人拉斐爾今天並沒有在這裡講故事,所以酒吧內的氣氛較前幾天算不上特別火爆。
木門被推開,一位穿著黑衣的中年人邁步走進。他一身棕色的亞麻長袍並不起眼,只是那帶著皺紋的臉上卻有著一雙目光犀利的三角眼,看向旁人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像是是毒蛇般帶著不加掩飾的冷意。
這中年人年紀看上去大概四十歲上下,雖然過了身體的巔峰時期,可精神狀態卻比抱著酒杯買醉的人們強了不止一兩倍——坐在吧檯裡的胡克被這傢伙掃了一眼,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子無形的壓力,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而對方似乎並沒有興趣喝酒,只是邁步走上了二樓,似乎是找什麼人去了
「厲害傢伙…」
自認眼力過人的胡克如是評價道。
不過他自然不明白,眼下這位走到二樓某處房間前的中年人…遠不是「厲害」就能形容的。
抬手按某個節奏敲了敲門板,房間內便有人打開了木門,隨後神態恭敬的將這位中年人迎了進去——
「蓋洛普大人。」
「主教大人。」
一聲聲敬語響起在屋內,說話的正是那五名冒險者打扮的「蝮蛇十字」信徒。
這些傢伙往日裡的桀驁神情此時收斂的一於二淨,那個兩米高的壯漢更是單膝下跪接過了蓋洛普脫下的長袍,小心翼翼的收起後,像是最卑微的傭人般在一旁等待著下一步命令。
被稱作主教的蓋洛普神態自然,邁步坐在了主座上,三角眼掃過這些手下之後,才淡然道:「坐吧。」
「昨天你們給我傳遞了一個信息,是說有霍利爾城的貴族願意和我們合作
他的聲音有些於啞,聲音不大,可上位者的態勢卻很明顯——「蝮蛇十字」的主教,遠比本傑明這種院長來的更為強勢和狠戾。
「有人接觸了我們放出的下線,但他們並未透露身份,只是留下了一封信透露出了這樣的意願,從他們許諾的條件來看,對方應該是城內的大貴族,勢力不小。」
「呵,查到點蛛絲馬跡,就想著利用蝮蛇十字麼?」
蓋洛普瞇起眼睛,拿過那封出自弗朗西斯的手下威利的信件,只是隨意掃了掃,便撇撇嘴,指尖倏然冒出一道暗紫色的光紋,將整張羊皮紙絞為碎片後,低聲說道:「這些貴族,除了窩裡鬥意外不會於別的,下次遇到這幫自以為是的狗屎時…忽略他們。」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下屬們,語氣中混合著狂熱於冰冷兩種情緒,「為了這次行動,教派已經派出了十年以來潛伏在這裡的所有力量你們要記住,我們要做的事情,遠不止清剿這些異端這麼簡單——所以我不允許有任何節外生枝的事情…明白麼?」
「是,主教大人」
五名冒險者齊齊應聲——蓋洛普滿意的點點頭,繼續道:「該露出來的破綻繼續露,讓玫瑰十字那群傢伙自認為掌握了我們全部資料,這樣行動才能順利。二十號的時候魯本斯才會去城市廣場,所以我們……」
蓋洛普講解起了接下來的安排,而這些手下們則不敢有絲毫怠慢的仔細聽著。在他們眼中,眼前這位目光冷颼颼的主教可絕對不好惹,因為他在教派內部有個綽號叫「蛇牙」——意思說他的性格像蛇一樣陰狠,辦事更是招招見血、毫不留情。
在這樣的教派裡,升職可不是靠募捐和禱告,而是靠「對外打擊」
針對貴族的,針對平民的,針對「玫瑰十字」的,只要能獲利並吸收更多信徒,「蝮蛇十字」都願意於,說白了就是一個恐怖組織,而以此為前提下,為了維持內部穩定,「蝮蛇十字」更是使用了「高壓政策」——對外狠,對內更狠
蓋洛普便是這樣組織裡的一位佼佼者。迄今為止他只在「小任務」上栽過跟頭,但「大任務」卻從未失手過,因此他現在於教派內風頭一時無兩,而如果能成功完成接下來的任務,他更是能成功打入「蝮蛇十字」核心領導層…那意味著更多的資源、更高的地位和幾乎無量的前途。
四十二歲的蓋洛普鋒芒正盛,城府夠深,加上性格中狠辣的一面,若是有足夠的機遇,定然是一方梟雄——這是教派內部所有人都認同的一點,而蓋洛普的上司迦卡德則對其期望有佳,此次行動更是派了一位「得力手下」協助他
而這位「得力手下」,便是前段時間來過豬頭酒吧的那位美女…牧師阿卡莎。
不過若是此時將目光轉向她,便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實——和精神矍鑠的蓋洛普比起來,這位在幾公里外一處隱蔽旅館住下的美女,此時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房間內的壁爐並未點燃,處處都透著冰冷的氣息。廉價的旅館內傢俱簡陋,桌台上點燃著一支孤零零的蠟燭,而光影搖曳間,穿著一身薄紗睡衣的阿卡莎正坐在椅子上,面色痛苦的忍受著什麼。
若是不知情況的人看到這一幕,估計都會以為這位身材火爆的牧師是一個有「特殊癖好」的暴露狂——若是炎熱的夏季,她私下裡這麼穿根本不會有人說閒話,可此時的氣溫已經足夠人們穿上保暖長衫了,她這幾乎等同於**的裝扮,怎麼看都不正常。
屋子裡靜悄悄的,偶爾響起的只有阿卡莎那並不平穩的呼吸聲。
雖然這位美麗牧師的身材令人血脈噴張,可離得近了,才能看到她正在緊蹙著的眉頭,緊咬的嘴唇和微微顫抖的手指…
如此情景持續著大概十幾分鐘,眼圈微微泛紅的阿卡莎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拭去額頭的汗水,微微挺直了身體…
原本性感的薄紗睡衣不知何時已被她後背冒出的鮮血浸透,衣服摩擦時的疼痛讓阿卡莎嘴角抽了抽,但她似乎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沉默而迅速的處理著傷口。
抬手脫掉睡衣,在身體完全**的暴露在空氣中後,阿卡莎低聲念誦起了禱文,光芒閃爍而過,「中級恢復術」令她後背的傷口瞬息開始了癒合,只是因為每天都要經受這樣的過程,「神術」對她的治癒效果已經開始出現了衰減,留下的傷疤並未完全消失——原本皮膚光滑細膩的後背上,此時已經有了不少顏色鮮紅的痕跡,看上去像是被皮鞭抽過一樣。
這便是「蝮蛇十字」對教派內部人員的刑罰之一:鞭笞之刑。
「鞭笞」的效果源於那位迦卡德長老的「黑暗詛咒」技能,一旦施放,在一段時間她便每天都要遭受這樣的刑罰。詛咒的力量無視護盾防禦,所以受刑者必須硬生生接下被這暗影能量所造成的刑罰才算「贖罪」——上一個任務失敗後,阿卡莎本該遭受更加嚴酷的刑罰,但迦卡德長老對她頗為「照顧」,只是給了她「鞭笞」的刑罰,同時讓她參與蓋洛普的任務,並以此「戴罪立功」
若是成功,則更進一步,若是失敗,等待她的便是更為恐怖的刑罰。而對此,阿卡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壓迫,奴役,利用…「蝮蛇十字」對信徒的統治方式就是如此血腥而**,如蓋洛普這般的傢伙便能在如此鬥爭中如魚得水,而如阿卡莎這樣的性格溫和的女人,只會因這痛苦的刑罰和教派內的高壓統治而感到厭倦與恐懼。
承受不住的,便會被淘汰,下場除了死亡再無他路…這是所有「蝮蛇十字」教派內部神職者的共識——大都數盲目信徒只是看到了教派光鮮的表面,而只有逐漸「脫穎而出」成為「骨於」的人,才會慢慢認識到這樣的本質。
可是如阿卡莎這般認識到本質並產生許些「後悔」情緒的,則多半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只能咬著牙在那些黑手的操控下繼續走下去…
身體的痛楚漸漸消失,內心的痛楚卻無法消弭。阿卡莎站起身,將染血的睡衣扔在一旁,蒼白的臉上閃過幾絲複雜的情緒,她默默的穿戴上了於淨的內衣和長袍,栗色的卷髮收攏腦後,虛弱的身體有些發抖,但還是撐著便坐在書桌前。
她深吸了幾口氣,隨即拿出了一封早已寫好的信件,出神的望著那些自己幾天前親自寫下的字跡。
「真的…只剩下這條路了麼?」
當羅迪神色憔悴的從外面走入豬頭酒吧時,和正好走出門的蓋洛普擦肩而過。
若是往日,他肯定會對這個等級高的令人咋舌的傢伙感到好奇——不過此時他卻心情差到爆,根本連抬頭的興趣都沒有,徑直走向了吧檯,管胡克要了杯價格不低的朗姆酒後仰脖灌便了一大口——繼而被嗆的咳嗽了五分鐘。
「我咳咳咳咳操咳咳咳咳…」
目瞪口呆的胡克望著羅迪好,隨即趕緊倒了杯清水遞了過去,隔著吧檯拍了拍這位年輕小伙子的後背。
「咳咳咳咳咳——胡克……咳咳咳,真是對不住了,今天實在沒什麼心情講故事,我——咳咳咳…」
「看出來了,怎麼,失戀了?」
胡克看他差不多沒事了,便坐回去自顧自灌了一杯麥酒,把抹布往旁邊一扔,一臉「過來人」的神色,隨口道:「早該告訴你女人都是騙子…我跟你說,我年輕的時候…」
羅迪剛緩過勁來,端起清水杯子正在喝,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又被嗆到,無奈的搖著頭,斷斷續續的說道:「不是…咳咳咳——不是那回事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