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阿爾法很清楚…如果沒有解藥,藥劑的效果是絕對不會減退的——可現在擺在眼前的情況的確讓他無法理解,安格瑪公爵從三天前便似乎開始恢復了許些意識,無論自己給對方喝多少藥劑都不管用,而在昨天自己走入房間的時候,這位公爵甚至還突然條理清晰的詢問了「莎莉在哪裡」這樣的問題!
第一次遇到這情況的阿爾法被嚇得差點把飯菜扔出去。
出現這樣的情況後,每次走入這間臥室對於阿爾法而言都是一種煎熬,他生怕哪一天這位公爵突然間徹底擺脫了藥劑帶來的效果並恢復意識——如果發生那樣的情況,自己該怎麼辦?
先出手殺了他?不行,安薩丁大人一定不會饒過自己的…
這樣的想法縈繞在腦海間時,他已經來到了安格瑪公爵的身後,輕輕將食物放在一旁,他正要說什麼,便看到窗戶前的那位老人緩緩回過了頭,眼睛眨了幾下,低聲道:「阿爾法,莎莉還沒有回來麼?」
開口先問莎莉的情況,連續幾次都是這樣,阿爾法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他調整了下情緒,低聲道:「小姐仍舊在修道院靜修,我已經派人和她通知了您病情好轉的消息,相信很快她就能回來的。」
「哦?是麼…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意識並沒有完全恢復,卻只是記起來許些東西,模模糊糊的想不明白。安格瑪公爵此時的狀態就像是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所說的話也是出於本能。
「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我來扶——」
話還沒說完,阿爾法便目瞪口呆的望向了眼前骨瘦如柴的安格瑪公爵,因為對方正在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緩緩站了起來。
雖然心中已經被震驚的不行,可阿爾法還是硬著頭皮幾步來到安格瑪的面前,攙扶著他走到餐桌前坐下,隨即繼續保持目瞪口呆的表情望著這位之前飯都不會吃、叉子都不會用的老人一口氣吃光了他面前的所有食物!
那盛放藥劑的湯被安格瑪端起來呼嚕嚕喝下去,老人抹了把嘴,好似年輕時喝酒那般爽快的不像樣子。阿爾法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藥劑,可轉念一想卻覺得根本不可能,因為這種藥劑自己手裡根本就沒有解藥!
到底怎麼回事?
這幾天以來安格瑪的臉色已經好轉了很多,甚至那和骷髏差不多的身軀也漸漸恢復了許些生氣,阿爾法覺得自己五年、甚至十年以來的努力正在逐漸成為泡影——而失敗了的結果,絕對是他無法承擔的。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心中焦躁,可額頭卻並沒有滲出汗水,他微微蹙著眉,動作略顯遲緩的收拾著餐具,目光瞥了瞥老公爵,發覺對方竟是閉上眼睛緩緩呼吸著,那氣息已經比之前的「氣若游絲」不知強了多少倍。
要不然,還是去匯報給安薩丁大人?
阿爾法這樣想著,攙扶公爵坐在床上後便轉身告退,可離開房間之後,他卻突然想起一件事——這幾天老公爵如廁的次數似乎…比以前更多了?
平時這些事情都是僕從負責的,所以他一時之間不敢確認,心裡有這樣的想法後,便立刻朝著樓下僕人的房間走去,準備第一時間確認這樣的事實。
如果是真的,那就證明這位公爵真的在自己視線之外服用了解藥或什麼其他東西。
他大步走著,隨手關上了身後的大門,卻並未發現身旁的窗戶外,有一雙手正輕輕的扒著邊緣處的屋簷…
…………
翻身爬進公爵府的陽台時,羅迪的動作顯得駕輕就熟。
爬樓翻窗戶這樣的事情,以前在遊戲中倒是沒少做。因為以前的遊俠職業特性,羅迪每次戰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尋找制高點和掩體來確認自己的最大殺傷力——所以別說爬這種三層府邸,就算爬幾十米高的「玫瑰十字」修道院大教堂,那也是分分鐘可以辦到的事情。
輕輕跳到陽台上後,他伸手拽了拽後背上的彎刀。今天的行動因為是潛入,所以他沒有攜帶那柄爬樓時礙事的短弓,只是背了一柄彎刀和匕首作為應急使用的武器…畢竟這裡是公爵府,戒備森嚴而警衛力量強大,潛行進來看似輕鬆,實際上踏錯一步便是被圍毆致死的結果,若非有可以潛行的項鏈能用,羅迪才不會選擇這種又麻煩又笨拙的方式。
他也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公爵府內和誰打起來,畢竟一旦驚動這座府邸的警備,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殺不出去,帶多少武器都是白搭。
邁步從陽台走入臥室,室內的蠟燭因為窗口吹來的微風而搖晃著,羅迪藉著光芒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公爵,後者正閉目熟睡著,對於羅迪的到來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
「最後一瓶了,喝完了可得起來啊。」
羅迪倒是不擔心這種時候會有人進來發現自己,因為他在第一次進入之前觀察了許久,老公爵一旦睡下,直到天亮都不會有人進來打擾他。所以此時他姿態悠閒的取出了解藥,走到安格瑪公爵身前,彎腰,伸手在對方臉上拍了拍——「嘿,嘿,醒醒,該吃藥了。」
手拍在臉上的「啪啪」聲清脆的很,若是有任何公爵府的僕人在場,估計都要被羅迪這種行事作風嚇傻。可手裡拿著解藥的羅迪卻明白對方此時根本不會有太多意識,見對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他直接伸手把老者扶起坐在床上,一邊拔開瓶塞一邊自言自語著…
「今天最後一瓶了,努把力早點醒過來啊。」
「真不明白你是怎麼培養兒子的,教出了這麼一個賣國賊。」
「你的勢力網很大麼?亡靈上來就找到你來用這種藥劑…」
「想不通啊,這藥劑如果只是為了害死你,隨便找個理由給你捅死就完了,還有必要折騰這麼多年麼?」
手裡拿著藥劑給安格瑪一口一口餵著,羅迪其實內心也有不少的疑惑——記憶裡「靈魂抽離藥劑」的作用似乎就是為了讓人無聲無息的死掉罷了,可仔細一想這耗費的工程也太大了,搞了好幾年只為了把人無聲無息的餓死?什麼毒藥都比這東西來的爽快才是。
或許亡靈還有別的意圖?
腦海裡有著很多種推測,但沒有哪個看起來像是靠譜的,羅迪低頭看了看這位老公爵——後者目光有些迷茫的望著他,卻是很聽話的將藥劑盡數喝了下去。
「看你這樣恢復健康應該是沒啥問題了,少喝酒,多喝水,多吃蔬菜,注意飲食,別忘了鍛煉身體。」羅迪伸手把自己寫的那封信拿出來,在公爵面前揚了揚,隨手塞到了對方的枕頭下面,「有空把給你下毒的那傢伙找出來做掉,我就不繼續當雷鋒了——哦,其實我也不是雷鋒,你別忘了是我幫的你就行,你女兒和兒子的事情好好考慮,我個人還是看好莎莉的,相信你也一樣。」
伸手拍拍這位公爵的肩膀,羅迪笑了笑,這種廢話不過是排解孤單和無聊養成的習慣罷了,根本沒指望對方會去聽懂。
抬手把對方按在床上讓他繼續睡覺,羅迪轉身走向陽台準備離開…但可也就在這時,臥室外卻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這是羅迪沒有料到的情況,因為外面的腳步聽起來簡直像是準備直接撞開門衝進來似的。不過他並沒有顯得慌張無措——在來到這裡時,羅迪心中早就對類似的情況做出了數種準備,是以他在愣怔半秒後便瞬時做出了反應。
匕首出現在手中,手腕靈活的一抖,那****而出的寒光便徑直射向了屋內唯一的蠟燭,與此同時,羅迪口中已然低聲念道:「ol-kla!」
潛行術生效的同時,那飛出去的匕首已然「噗」的一聲將燭台上燃燒的蠟燭頭直接砍飛——整個臥室陷入黑暗之中,而就在那匕首「咄」的釘入牆面之時,臥室的大門被猛然間推開!
「是誰!」
黑暗中,沉聲質問的聲音憤怒異常。而羅迪則屏住氣息向後靠了靠,手中已然握住了身上攜帶的那柄彎刀,藉著門外客廳內壁爐的點點微光,他能看到站在眼前氣急敗壞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身管家衣袍的阿爾法。
之前對公爵府調查的時候他也知道這個人的資料,不過記憶中的「裂土」開服後,霍利爾城公爵府已經沒有這號人物的存在,所以羅迪此時對他並不瞭解,只當對方擔心公爵的安危才這麼急匆匆的衝了進來——畢竟自己做的事情終究有些蛛絲馬跡,這位始終陪在公爵身邊的老管家能發現也不是難事。
心中這麼想著,羅迪便沒有什麼殺人滅口的心思,只是緩慢的向後退著,盡量距離這位管家遠一些以減少被勘破的幾率,不過尚未等他走出幾步,這位管家口中絮絮叨叨的話語便讓他皺起了眉頭…
「到底是誰…該死的!該死的!」
「一定有人給你喝了解藥!一定是這樣!」
「安薩丁大人不會饒恕我的…該死…」
這位管家在黑暗中來回踱著步,羅迪透過昏暗的光線竟然看到對方手中拿了一柄長劍——看起來正是牆上掛著的那柄裝飾劍,而他幾次邁步走到安格瑪公爵床前,竟然在抬著劍猶豫著是不是該刺下去!
這一幕讓羅迪眉毛高高揚起,別的或許不明白,但是這位管家口中的「安薩丁」大人似乎…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