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舞弊
若是對什麼事感到無力就去追求更強的力量,那不過是小孩子一樣直線型想法。就好像小時候愛玩的玻璃球,那時候最想的就是有好多玻璃球。可現如今誰都有輕易實現兒時夢想的能力了吧!
但無奈心已經改變了,一屋子玻璃球也無法讓自己感到半點快樂。若在求道的道路上失去了本來的自我,到頭來得到的力量,同這一屋子玻璃球一樣,毫無價值了。
說白了,許仙只是個拒絕成熟的小孩子而已,一邊小心翼翼的守住自己那一顆童心,那一點快樂,一邊盡力多爭取幾顆玻璃球而已。百年之後,我願珍視你如當初孩子眼中那顆玻璃球,任憑時光如水,大道蒼茫,也無法消磨。
魚玄機望著面前淡淡微笑的少年,一瞬間似乎散發著靈性的光,那光不同於在師父師叔們身上見到的淡漠,而彷彿散發著一種溫暖人心的光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如是而已。
而後許仙又問潘玉的病,那是上次他沒來得及問的,再來這裡時,心中竟也沒有問的衝動。卻不知,前因後果他已經再明白過了。
魚玄機道:「那該是南洋的一種咒術,一旦種上了就十分麻煩。如果知道解法,就是尋常人也可以用些黑狗血什麼的解除,但如果不知道解法,就非得殺了施術者不可。你師傅送你那個牌子非常奇特,可以化虛渺的功德為實力,很是奇特。據說為道祖所制,是道家比擬佛家六道輪迴盤的一件神物。」
許仙奇怪道:「這麼厲害的東西,怎麼會被封在這本書裡。」他可不相信什麼穿越光環,主角光環,神器也能滿地揀。
「只因這不但是一件神物,還是一件廢物。」
「廢物?」許仙滿臉詫異,三清什麼級別他可是很清楚。
「修道者或多或少,都重功德,因為關係著氣數,功德又稱為福德。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功德深厚的人天劫必弱,功德淺薄的人天劫必重。但功德之積攢何其難也,神仙手段萬千,誰肯隨意花費功德,也沒必要。無論做這功德牌的人名氣再打,花費的心力再多,無用就是無用,給我我也不要。」
許仙笑道:「我說嘛,我怎麼可能有這種狗屎運。」取出一看,裡面的功德竟然漲了近萬之多,現在裡面的功德竟有萬餘。許仙摸不著頭腦,自己似乎沒做什麼好事。卻不知他昨晚審陰,懲惡揚善得來的。這就是神道的好處了,更容易積累功德。
而那兩句「有心行善,善而不賞。無心作惡,惡而不罰。」正是闡述了功德得失之間的道理,全在一個心字。想要得功德就不能有功利心,功利心越重得到的功德就越少,就比如救人,如果是為了得到別人的物質上甚至是精神上的回報,都會削弱這種善所得的功德。
有個故事言道,一官入冥府,見閻王,帝君面色嚴峻。官自知生時受了不少賄賂,正戰戰兢兢。閻王忽然大喜,請他上座。貪官莫名其妙。閻王說,某年某月某地,發大洪水災民遍地,你感其苦,上書請求開官倉賑災,心中沒有半分為了自己,可抵十萬功德。官奇怪道,我的上書並未獲准啊!閻王道:可惜沒有獲准,不然豈止十萬功德。
這就是功德的本義了,盡心盡力,就算無所成也是功德。
只是這也是功德牌被封在道德經中的緣故,如果凡人拿了,行善都要考量功德增加了多少,行善變成為了得到功德而行善,只能是有害無利。
許仙能積累下如許功德也是如此,他行善莫不是行一「恕」字,以己心如人心,感受別人的痛苦。無論事前如何猶豫,事後如何抱怨,但那一顆他的心中總是單純的明白了別人的痛苦,而想要加以幫助。同樣行一善,許仙得到的功德比那為了好報的,勝過何止十倍。
昨晚許仙完全處在「覺」的狀態,心中除了對大道的追求,就只有那一點自存心。而無什麼功利心,所以獲得功德亦是不少。
魚玄機並不知許仙本來有多少功德,這世間也不存在看一眼就知道別人功力以及內褲顏色的神奇法門,只是隱隱感覺許仙的氣息更加純澈了些,但她對太陽星力不怎麼瞭解,也就難以下一個準確的判斷。若她知道許仙達到陽神出竅的境界,將「練氣化神」這一步快走到了盡頭,還不知怎麼驚訝呢!
只是路的盡頭就是劫數了,天地之劫。
魚玄機穩定了心神,想要把這許仙引向大道,還需徐徐圖之,她不信許仙有朝一日真的明白了天地之廣博還會想著人世那點事兒。
是啊,一直青蛙要愚蠢到什麼程度,才能在見到廣博的藍天之後再跳回井中,獨守那一汪清水。許仙此行,最大的敵人絕不會是什麼法海,而是心中那一顆漸漸變化的心。
魚玄機問道:「你想學什麼呢?同樣是道,或可知命補天,或可造化天地,或可化身億萬,正所謂大道三千,而衍生的法更是無窮無盡,你又學什麼呢?」
許仙想了想道:「我欲學克敵制勝之法。」
魚玄機奇道:「你又沒什麼仇敵,學克敵制勝之法幹什麼。」
許仙歎口氣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你不覺得很牛嗎?」將來法海找上門來,本來許仙的想法是,按劇情中來看,法海並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先誘騙許仙,再逼白娘子水漫金山,才真正出手。只要自己這個許仙不受其誘惑,法海應該是沒有辦法的。但現在想想法海同白娘子那可是有私仇,到時候真的避得開嗎?還是有備無患的好。
魚玄機道:「那你該去找送你劍的燕赤霞啊!他那一脈,雖然不是大道,更不能長生,但修到深處,威力卻是奇大。百里之外斬人頭顱如探囊取物一般。」他剛回來的時候,曾來過這裡一次,略略的談到蘭若寺的經歷,魚玄機倒是知道的蠻清楚。
許仙心下苦笑,自己離開杭州,白娘子找不到自己怎麼辦。不過這個當然不能說,只能說:「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魚玄機道:「貪心。」又擺擺手「罷了,罷了。誰讓我是你師姐呢。你想學克敵制勝之法是不是?」
許仙喜道:「是。」
魚玄機面色肅然道:「好,我就教你天機運算之法。」
「砰」的一聲,許仙從椅子上跌下去。這種對白是怎麼回事,難道古代就有無厘頭嗎?爬起來怒道:「我說的是克敵制勝。」
魚玄機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一絲忸怩「可是我只會天機運算啊!而且,學好天機運算,就能趨吉避凶,根本就不用動手啊!」
許仙咬牙切齒:「總有你避不開的禍,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我回星宿海就行了。」魚玄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絲毫不覺得回師門避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徹底被打敗的許仙無力道:「那你叫我天機運算好了。」到時候跟法海對峙,自己一口叫出他內褲顏色,羞也羞死他。
魚玄機臉上靈光一閃的樣子:「我忘了,天機數術,非有特異的天分極難有所成就。」然後面有難色的看著許仙,就差說「你這種沒天分的人,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許仙進入暴走狀態,眼中充滿血絲,一步一步逼上來道:「師姐,我長的很像猴嗎?」
「喂,喂,你要幹什麼,再過來我喊人了,筍兒快來啊。」魚玄機一步步後退,斜眼一瞧,一直躲在那偷聽的筍兒一溜煙跑了,暗罵小丫頭片子養不熟。
背後一震,已經退到牆邊,許仙的臉越來越近,魚玄機急中生智大喊「還有一個辦法。」
「說。」許仙的神情毫不放鬆,魚玄機已經可以看到許仙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有一本書,或許對你會有幫助。」
「或許?」許仙哼了一聲。魚玄機感到許仙噴出的熱氣。
「一定,一定。」魚玄機連忙保證。
「那還差不多。」許仙表情一鬆,坐回石凳上,輕輕鬆鬆的喝著茶。
魚玄機鬆了口氣,剛才她確實有些慌張。精擅天機術數的她任何時候都不會被人逼到絕處,才能時刻保持淡定的姿態,但面前偏偏有個無法算出的人。而她又沒學過什麼打打殺殺的法門,也沒那個必要,所以那一刻竟然感到無能為力。
魚玄機略帶氣惱:「你剛才是裝的?」
許仙呷一口茶道:「我不介意再裝一次哦。師姐,你剛才的樣子美極了,很想再看看。」確實,那一道永遠淡然的身影,突然因自己而驚慌顫抖,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美麗。許仙差點真的受不了誘惑,生出些很黃很暴力的想法。只是那一瞬間,他也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魚玄機氣惱的瞪他一樣,下定決心要研究些五雷正法之類的克敵之術,他再敢這樣就劈死他。一轉臉,筍兒的小臉有出現在牆邊瞧熱鬧,想著剛才自己的樣子全給這小丫頭看見了,自己當師傅的面子何在。惱道:「筍兒,還不去把那本《墨菉書》找出來。」
二人無言,魚玄機本想再想平常那樣說話,卻再無那種超然物外的感覺,再看許仙唇邊那一絲笑意,不由氣賭,也不言語。
許仙輕咳兩聲,隱去臉上笑意:「好啦,好啦,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那樣了,今天中午我請你大吃一頓,算是賠罪吧!」
而後筍兒將那本《墨菉書》拿出來,泛黃的皮面,厚厚的一本,許仙拿過一看,都是些似字非字,似畫非畫的圖形。訝然道:「這要怎麼用。」
魚玄機收拾心情,解釋道:「分為三部,上可以驅神御鬼,中可以操風持雷,下可以消災去病。取上好黃紙硃砂,運氣於符上,書之即可。」
「必須得硃砂什麼的?」
「這個倒不比,只是這些東西具有靈性,符菉比較容易成功罷了,還有在桃木上刻符的,也是這個道理。你要記得,符無正興,以氣而靈。修到深處,信手一畫即為符菉。」
許仙隱隱想起劇情中,好像一個蛤蟆精變作的道士就喜歡用符,最牛的一次還召下了一個什麼天尊。費了白素貞一番心思才擺平。上部就是溝通這些神道的符菉,但卻也不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就像那蛤蟆精也是在神像前求了三道神符。
按許仙來看,這部分就是一個電話簿,遇到麻煩一個電話打過去:誰誰誰,過來幫幫忙。人家要問,你是誰啊!所以召神的符要先經過人家同意,必須在神像前求禱一番才行。你得有那麼大的權限。不過當然,如果是召黃巾力士,金甲神人之類的天丁,所需要的權限大概就要低的多,但也肯定有某種限制。
魚玄機講到這部分的時候說:「星宿海中極少有入神道的,請神這一項恐怕不太容易辦到。」星宿海的修道者,多在海外清修,也有在紅塵中歷練的,但卻沒有做神的。不受人香火,也不受人驅使,倒是自在。
中部則是操縱自然之力的,有什麼火符雷符雨符之類,威力很大,但不保證能夠成功,必須得倚仗現實環境。像是在極寒之地用火符,說不定就是一個小火花,而在萬里無雲的沙漠中用雨符,也保證不會有一滴雨掉下來。除非你本身具有水火之力,將自己的力量儲入符中,作為引發才能保證成功。
下部則極為繁雜,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可以消災,但具體效果都難以驗證。不過許仙倒是發現了一些有用的符菉,其中有一個隱身符能夠讓使用者隱身一段時間。還有什麼尋人符,疊成紙鶴可以幫忙找人。可笑的還有治鯁符,就是專治骨頭卡在喉嚨裡的。其他的更是數不勝數,幾乎佔了全書的大部分。
許仙拿著這本《墨菉書》,如獲至寶,自己一身法力終於有了用處。像什麼隱身符,茲茲,不要太邪惡好不好。要是太上老君一頭暈,准了自己一道靈符,還怕什麼法海,請道祖出馬,說一句:「滾犢子。」這法海還不得立刻滾。當然,要是他能請出佛祖,那好了,也沒我們什麼事了,你們兩個大佬慢慢談。咱們到一邊接著練。
這《墨菉書》中的符菉,尋常道士能知道其中一部分就很了不得了。而這本書則是星宿海中的前輩花費極大心力,集合所有流傳的符菉而成書,算得上符菉界的百科全書。
魚玄機受不了他那一臉賊笑的樣子,「快中午了,你還不去做飯,下午我教你畫符。」
許仙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平日裡只是修煉也感覺沒多少意思,今天一看,原來道法有這麼多有趣的地方,不由大為驚喜。
許仙站在玄機觀的廚房裡,看著熟悉而陌生的廚具,有點「遙想公瑾當年」的意思,自己的廚藝那可是有家承,前世許仙的爺爺就是村裡的大廚,誰家有個紅白事都少不了他,許仙也跟著蹭了不少飯吃。雖然沒完全學會爺爺的手藝,也算是此道中人。只是來這個世界,這門手藝實在沒有展示的地方,小時姐姐不用他動手,長大了開始讀書,一見他進廚房直接罵出來,要他用心讀書。
許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而後變成大笑,最後到狂笑:「啊哈哈哈哈。」輕聲道:「敢讓我進廚房就不要怪我了。」
筍兒小心的趴在門邊,看著許仙瘋狂顛勺,騰躍的火光照耀著他狂笑的臉如同中了魔障「師傅,你不會把師叔教的走火入魔了吧!」
原來魚玄機也站在門邊,聽她此言,啪的一聲敲在頭上「還不過去幫忙。」
筍兒都快哭出來了「可是,可是,師叔現在好可怕啊!」面對比師傅還可怕的師叔,筍兒最終也沒敢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