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大黃魚
隨著後面的幾大碗陸續的上來，秦曉偉不由笑了起來。原來，經過許多年的飲食文化的融合與創，這八大碗其實並不是狹指某八固定的道菜。
就像頭一碗來自於滿族八大碗的阿瑪尊肉之後，上來的則是正定八大碗中的紅燒肘子。接著又是桂花魚骨、炒青蝦仁，全燉蛋羹蟹黃等七大碗。
而這碗也不是傳統的那種大碗，或深或淺、或扁或圓，說白了這八大碗現如今也只是保留了個傳統的名頭，走的卻還是現代飲食的路線。
當大大小小的碗滿滿的放了一桌子時，那溢散開的香氣繚繞秦曉偉與章澤恬的鼻尖，頗具美感的擺盤光是讓人看著就有食慾。
只不過，看著桌上的菜，秦曉偉不由有些小失望。畢竟這些菜式雖然味道方面極具徽菜芡大油重、樸素實惠，保持原汁原味的風格。
不少菜餚看著就知道應該是用炭火長時間燉、煨而成，因此湯汁清亮吃嘴裡味道醇厚、香氣四溢，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趁著章美眉吃著喝著的時候，他又叫來服務員，將菜譜拿了過來看了看。
「咦？你們這裡還有深海大黃魚？」看到那明顯應該是這家飯店每日都會根據採購隨時增加，並不保證數量的鮮菜，秦曉偉不由問道。
「先生你大概第一次來吧，我們這裡經常會通過關係採購到極少見的真正深海野生大黃魚，價格是高些。」
說到這裡，那服務員看了看這位年青客人的後，又說道：「不過您吃過了之後就能知道，相對於味道而言這個價格並不貴的。」
「雖然是第一次來，不過，希望你們店家別拿那些人工養殖的大黃魚來充數。」點了點菜單首頁那張清晰的照片，秦曉偉說道。
「您放心好了，本店鋼城也算是老字號了，信譽方面絕對不會有問題。如果您吃出來不是深海野生大黃魚，我們認罰的。」
估計是得了管理層的指示，說起這道菜來，服務員的底氣那叫一個十足。
而秦曉偉眼瞅著對方如此說了，自然也就沒再糾纏下，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來一條吧，可以的話，麻煩你們的主廚親自動手。」
「這……我會幫您轉答，但主廚會不會動手我就不敢保證了。」有些為難的服務員不由說道。
知道這種事一個服務員是沒辦法左右的，秦曉偉擺了擺手說道：「沒事，能主廚動手就好，否則這菜要是燒的不好，我下次可不來了。」
服務員的眼裡，能兩個人吃一桌子大幾百的菜還不夠，非得還弄條一千五一道的大黃魚，這位顧客的消費能力自然是不算低了。
就她打算一會趁著去後廚房叫菜的機會跟包間經理匯報一下時，卻見客人從掛椅背上的外套裡拿出一個小紙包說道：
「對了，麻煩給我弄一壺滾開的開水，再弄兩個乾淨的玻璃杯來吧。」
「哦，好的。」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服務員還是很快就把水和杯子拿了過來，接著問明沒什麼要求之後，這才去忙活了。
而剛剛坐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章澤恬不由說道：「學長，這麼多的菜已經吃不完了，再點那黃魚會不會太浪費了？」
之前點菜時其實她也一眼就看到了被放菜單首頁的那道大黃魚，可是一千五的菜價讓這位實是點不下去，畢竟幾個涼菜加八大碗一共也沒這個價。
「呵呵……學妹，你不懂我們廚師的習慣，這每到一個地方要是不嘗嘗當地的特色招牌菜，可是會失去學習的機會哦。」秦曉偉笑著解釋道。
知道對方其實不用解釋的章澤恬，當下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一想到對方的身家和職業，對於這番解釋她到也比較能認可。
於是笑道：「學長，既然如此那你可得給我好好說說這道菜哦，免得我連這菜好哪裡都不知道，這也太暴殄天物了。」
將兩個玻璃杯給燙好的秦曉偉，邊從剛剛那個紙包裡取了一些產自空間的龍井茶葉放杯子中，邊笑道：「放心好啦，不會讓學妹你失望的。」
說完，他拿起水壺將開水沖入杯中，接著將第一道水直接倒掉，然後又衝了一杯。只見嫩黃的葉芽沸水裡載浮載沉很是好看，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包間裡便多出了雅致的清香。
「來，學妹，這菜油性比較大，喝果汁是不管用了，還是喝點菜去去油膩，也好讓我們的戰鬥力強一些。」將其中一杯茶遞了過去的秦曉偉笑道。
接過茶杯的章漢恬感受著那繚繞鼻尖，甚至將那些菜香都比下去的茶香，不由好奇地說道：「好清雅的茶香，學長，你怎麼連茶葉都隨身帶著啊。」
「呵呵……別忘了我可是個廚子唉，做我們這行的人吃東西可是很講究了，不隨身帶點裝備怎麼行。」秦曉偉笑著說道。
「嘻嘻……這到也是。」笑著說完，章澤恬突然想到個問題，於是又問道：「學長，你這酒、果汁還有茶葉該不會都是自己弄的吧。」
意料之中的問題讓秦曉偉笑道：「呵呵……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沒錯，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弄的，不然我怎麼能算是個大廚呢。」
等二人邊吃邊笑著聊了幾句閒話之後，章澤恬又問道：「學長，趁著那魚還沒上來，快跟我說說這大黃魚吧，這菜應該不是我們鋼城的特色吧。」
聽了這個問題的秦曉偉，不由放下筷子說道：「大黃魚又叫石首魚，據說是初出水面能鳴，夜視有光，頭中有石，可以算是海魚中的極品。」
「鋼城又不靠海自然不可能以這道菜為特色，多半是走空運從沿海地區運過來的，不過，能燒好這道菜，可是很考驗廚師手藝的。」
說到這裡，他拿起紅酒潤了潤喉，又說道：「要說現如今這種深海大黃魚已經很少了，以前東海漁民出海一網皆是，可現人吃的，基本上都是舟山漁場裡養殖的，肉的品質差得遠了。」
「……」
隨著秦曉偉的侃侃而談，包間裡的氣氛茶的幽香中變得寧靜而悠遠起來。
都說認真的男人有魅力，這話一點也不錯。
看著對方那信手拈來的講述著一個個有關大黃魚的典故，一旁的章澤恬只覺得眼前這位原本長相普通的學長，突然間散發出一種令自己心跳的氣質。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忽然一種奇異的濃郁香氣，隱隱從旁襲來，越來越盛，不多一會兒，便將原本清茶香氣和菜香完全壓下，籠罩了整個包間。
隨後就見一隻乳白色沙鍋被端上了桌子，服務員一揭開鍋蓋，一汪奶白色的渾厚濃湯呈現於前，乳白濃醇的湯水之中，煨著一條體型頗大的黃魚。
黃魚雙眼已經突出，兩背的花刀剖紋業也已經彷彿花瓣一樣綻開，大張著的魚嘴，彷彿此魚剛剛躍出海面正用力呼吸一般。
與之前的幾道菜不同，服務員精心選了肉質好的部位，為二人裝了兩碗。秦曉偉率先拿起湯匙笑道：「瑣碎金鱗軟玉膏，這黃魚味道應該很不錯，嘗嘗看。」
雖然之前已經嘗了不少的菜，但考慮到自身的身材因素，章澤恬卻都只是淺嘗輒止，但此時那誘人的香氣，卻讓她有些按奈不住，端起碗來就吸了一口。
頓時，鮮美異常湯汁順喉而下，胃部化作一股子熱流四溢開來，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將全身毛孔都打了開來。
要說這鮮美的濃湯章澤恬也嘗過許多，只是那些湯的味道雖然同樣也是很好，但常常會覺得有些過於濃郁，讓人並不敢多喝。
可眼前這碗魚湯不但鮮美異常，居然還相當清爽潔口，魚肉的鮮味中甚至還隱隱地透出一種甘甜滋潤的清來，讓她很是喜歡。
看著對方欣喜的臉色，秦曉偉就知道對方挺喜歡這道菜的，當下便從砂鍋裡撈了一物笑道：「這道黃魚用了兩味主料，看看這是什麼？」
「這是？」看著對方湯匙上的東西，章澤恬努力分辨了一下之後，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不是是雪裡紅吧？」
「呵呵……好眼力，這就是雪裡紅。只不過，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用雪裡紅特製出來的鹹菜，與大黃魚一起燉，味道自然清爽了許多。」
說著，秦曉偉將湯匙裡的雪裡紅放到對方的食碗中，又笑道：「來，嘗嘗看，這鹹菜味道也很不俗，吸收了魚湯，質地脆嫩、鮮香可口，很不錯的。」
看著碗裡的雪裡紅，不知道為什麼，嗅著那清爽香氣的章澤恬只覺得心跳的厲害，臉色也不知不覺中變得越發有些紅潤了起來。
好，這包間裡本來就因為開了空調，再加上之前她多少也喝了點紅酒，所以這臉上的羞紅到是並沒有引起某個人的注意。
只不過，出於那種莫名的感覺，章美眉只得垂下頭藉著細細地品嚐起這鮮美異常魚和菜的機會，來掩飾住自己有些複雜的眼神。
而這會兒，秦曉偉也開始細細地品嚐著這道價格不菲的菜來。只是等他夾起一塊魚肉送進嘴裡時，卻是越嚼越是皺起了眉。
原本就偷偷打量著對方的章澤恬，不由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了學長，難道這菜不好吃合你胃口嗎？我覺得挺好吃的啊。」
將手上的碗放下的秦曉偉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到不是，要說這魚肉相當細嫩豐厚、味美可口，肥美厚實的魚肉偏偏滑嫩如絲，真是難得的珍品。」
「那你剛剛皺起是……」章澤恬問道。
「呵呵……我只是想這菜到底是怎麼做的，要是讓我來做的話到也能將魚肉燒得如此細嫩，但決計不能又將湯色燉燒得如此淳厚。」
「可如果要將湯燒得這樣乳白濃醇，又勢必要將魚兩面略煎，還得燉得久一些，這樣一來就肯定沒有這樣鮮美細嫩的肉質了。」
說完，剛剛思來想去也沒弄明白其中關竅的秦曉偉，給魚拍了個辨識術之後，不由自語道：「難不成這深海野生的黃魚，跟普通的貨色就是不一樣嗎？」
而包間裡的兩人所不知道的是，等這一番點評之語說完，那個服務員連忙就給轉述給了自己的領導，隨後這些話又被傳到了後廚房的大師傅耳裡。
俗話說得好，「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番明顯不是普通人所能說出來的評語，當即就讓剛轉來鋼城八大碗沒多久的主廚竇文濤來了興趣。
要說這位竇大廚現年也不過四十掛零，師從徽菜名家焦福成，但要說其拿手的卻是燉魚。否則這鋼城的八大碗也不會費功夫弄來深海大黃魚來做為招牌菜了。
而且，之前秦曉偉和章澤恬談事兒的時候並沒有避著服務員，這廚師不廚師的話，自然也難免會落到對方的耳朵裡。
所以，兩相一對照，那竇文濤也知道這位懂行的食客多半是個同行。於是，這心裡也就起了認識一下，看看對方此行到底是巧合還是另有目的。
等他推開包間門的時候，就聽到一個男聲頗有歡喜地那裡說道：「呵呵……我想到了，要想這湯美肉嫩其實很簡單，只要肯花錢就行了。」
而包間裡的章澤恬聽了這話之後，不由一愣，說道：「學長，這菜做的好跟肯花錢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料理這魚需要什麼高價的配方嗎？」
聽到這裡，剛剛走進包間裡的竇文濤頓時就止住了腳步，唇前豎了根手指向服務員做了個靜聲的姿勢之後，就站那裡繼續旁聽下去。
而坐桌前的秦曉偉也沒意包間門的響動，畢竟這服務員時不時會過來收拾個盤子或者倒茶倒酒的，何況他也沒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所以，聽了章美眉的疑問之後，他笑著吊起了書袋說道：「我說學妹，你這話說得雖不中亦不遠矣啊。」
「哦？不知學長此話何解，學妹洗耳恭聽。」聽著這半古不古的話，章澤恬一邊笑著一邊同樣配合地拽著文說道。
「呵呵……這道魚湯的竅門，說白了就跟那些魔術一樣其實很簡單，只是平常人不會往那方面想罷了。」喝了一口湯的秦曉偉笑著揭開謎底道：
「就這道大黃魚，其實可以用一尾魚吊湯，吊完之後直接扔了，然後再用另外一尾作肉，這樣一來，這湯美肉嫩不就搞定嘍。」
這話一說，不但桌上的章澤恬呆了，就連將服務員支開，站門廳處的竇文濤也是一愣。要說他這個手法別看簡單，但一般人還真就是想不到。
當然了，有些人即使是想到了，但出於這成本的原因也很少會去做。而那些不乎這種高成本的廚師，一般情況之下也很少八大碗這樣的飯店裡工作。
愣完之後，竇大廚基本上是肯定對方應該是個同行了，即使不是，肯定也是個美食家級別的人物，當下他咳嗽了兩聲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存，然後走了過去。
順著咳嗽聲看去，突然看到有一個身穿廚師服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現自己的包間，秦曉偉也是不由一個愣神，到是一旁的章澤恬問道：「請問你是……」
「打擾二位客人了，請不要誤會，我姓竇，是八大碗的主廚，同樣也是這道料理這道大黃魚的人。」走上前的竇文濤笑著解釋道。
「哦？」眼瞅著正主找上門，秦曉偉只是略一思量到也猜測到了一些原因，當下笑著招呼道：「原來是竇師傅，來來來，快請坐。」
等對方坐下之後，他又笑道：「剛剛我還跟章學妹稱讚你做得這道黃魚的滋味真是絕了，這下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而一旁的章澤恬雖然不明白這吃飯吃得好好的，怎麼把主廚給吃出來了，但看到自己的學長這麼說，當下也就將心裡的疑惑給按了下去，坐一旁靜觀其變起來。
至於被揭穿了手法的竇文濤並沒有絲毫的尷尬之處，而是笑著說道：「呵呵……剛剛聽服務員說店裡來了一個會吃的行家，這不一時興起就想過來認識一下，沒成想剛到包間就聽到了你的高見，真是厲害啊。」
「竇師傅你這話可就太抬舉我了，我也不過是瞎猜而已。」說到這裡，秦曉偉是肯定剛剛多半是自己的評論被服務員給聽了去，然後傳到了對方的耳中。
至於對方找上門的行為，他是明白。畢竟餐飲界一般遇到這樣類似的情況，即使廚師不出面，那管事兒的經理多半也會過來一趟。
藉著詢問對菜品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等等之類的話題，來試探食客到底是來「品鑒」「學習」的同行還是極為懂行的老饕，以便做出一些應對。
畢竟對於一家飯店來說，這口碑是相當的重要，如果真能得到行內人士的認可，那可是一件受益匪淺的好事兒。
當然了，為了以防萬一，如果有必要的話店方同樣會利用一些打折或者優惠的手法來拉拉關係，量降低被挑刺的可能。
……
不收費：這種情況確實存，如果能把點的菜從做法到味道說得頭頭是道並且很專業，肯定會有人過來詢問菜怎麼樣啊，有沒有什麼不滿意之類的話。
基本上這樣的人一出現，少也是能打個折，要是你真的很懂行或者能忽悠的話，免單那是不可能的，但送幾個菜或者消費券什麼的很容易。
不信大家可以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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