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候府,榮禧堂。
送走宮裡的內侍後,容宜州回頭神色複雜的看向唐氏。只是,不等他開口,唐氏已經先他而出聲。
「候爺您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但我還是那句話,」唐氏看向容宜州,一臉毅然的說道:「容錦可以在長興候府長住,但於我,她永遠只是一個客人,而不是親人!」
容宜州歎了口氣,還想再勸幾句,屋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夫人,大小姐來了。」
唐氏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聽了小丫鬟的話,當即說道:「請大小姐進來。」
「是,夫人。」
容宜州看向唐氏,「是蕎兒?」
「不是她,我們這府裡還能找出第二個大小姐來不成?」唐氏沒好氣的嗔了容宜州一句。末了,輕聲說道:「這幾日,亂七八糟的,你就那天蕎兒剛來時見過她一面,之後都沒見吧?」
容宜州點頭。
唐氏便不由分說的說道:「那趁著今天趕得巧,你也見見吧,這孩子,不是我說,真心是個伶俐的。」
言語間,臉上難得的有了一抹笑。
看著唐氏眉目間的溫和,容宜州不由便愕了愕,嘴唇微吸,卻終究還是沒有把心底那句「其實錦兒也很伶俐」的話說出來。
不多時,門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大小姐,夫人請您進去。」
就著小丫鬟打起的簾子,容思蕎眉眼含笑的走了進來,似是沒想到容宜州也在屋裡,怔了怔後,連忙上前,屈膝行禮。
「思蕎,見過叔叔,嬸嬸。」
唐氏笑著說道:「快起來吧。」回頭對身側的唐媽媽吩咐道:「媽媽,給大小姐看座。」
「是,夫人。」
唐媽媽笑著上前引了容思蕎在一側的椅子裡坐下,親手接了小丫鬟奉上的茶,遞到容思蕎手裡。
容宜州問了容思蕎一些容宜聞和族裡的事,正巧外面有管事的請見,便起身離開處理事情,留下了唐氏和容思蕎繼續閒聊。
「你母親讓你帶來的東西,我都看過了,回頭替我謝謝她。」唐氏說道。
容思蕎垂了眉眼,臉上綻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輕聲說道:「嬸嬸言重了,您喜歡就好,不值當您特意說聲謝的。」
唐氏看著容思蕎的目光便又柔和了幾分。
她一直想要個女兒,只可惜她命中子嗣單薄,現在,看著乖巧可人的容思蕎,只覺得心裡柔得能掐出一把水來。
「你娘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唐氏端了手側的茶盞,輕呷了口茶後,輕聲說道:「你放心吧,你的事,嬸嬸會放在心上的。」
容思蕎聞言,臉上一紅,默了一默後,咬牙鼓足勇氣,起身向唐氏福了一禮,聲如蚊蚋的說道:「一切仰仗嬸嬸。」
唐氏笑著點了點頭。
又說了會兒話,外面有管事的婆子來請示唐氏府裡的事,容思蕎便起身向唐氏請辭,唐氏叮囑了她幾句,便讓唐媽媽親自送了容思蕎出去。
「媽媽,您留步吧。」
唐媽媽笑容滿面的看著站在廊簷下的容思蕎,說道:「那大小姐您慢走,老奴還要回夫人跟前當差,就送到這了。」
容思蕎笑著屈膝福了福,帶著芸芷離開。
等離榮禧堂有些遠了,芸芷四處打量一番,見四下無人,才輕聲對容思蕎說道:「小姐,您讓奴婢打聽的事,奴婢都打聽清楚了。」
容思蕎四下裡看了看,朝不遠處的一塊太湖石的方向努了努嘴,說道:「去那邊說吧。」
話落,率先拾腳往前走去,芸芷立刻跟了上前。
四下察看了一番,確定不會有人偷聽後,容思蕎對芸芷說道:「說吧,都打聽到什麼了。」
「當年芳華大小姐出事後,老夫人曾經重傷過雲姨奶奶,雲姨奶奶差點連命都沒了!」芸芷輕聲說道。
容思蕎目光一凝,朝芸芷看去,「那老夫人是因為這件事才住進小佛堂的?」
「不是。」芸芷搖頭,繼續說道:「老夫人重傷雲姨奶奶後,曾經跟老候爺提出和離,老候爺沒答應。老夫人住進小佛堂,是候府同國公府定下二姑奶奶的親事後,才搬進去的。」
容思蕎聞言,不由便眉宇輕蹙,沉聲說道:「那也就是說,這候府重來就沒不曾被雲姨奶奶掌控過。」
芸芷點頭,末了,猶疑的問道:「小姐,現在怎麼辦?我們還要向雲姨奶奶示好嗎?」
「要,當然要。」容思蕎眉梢輕揚,臉上綻起一抹志得意滿的笑,「不管雲姨奶奶在這府裡是什麼身份,但你可別忘了,她的女兒是越國公正一品的國公夫人。」
「可是……」芸芷欲言又止的看向容思蕎。
「你是怕,因為我們向雲姨奶奶示好,而得罪了二嬸吧?」
芸芷點頭。
容思蕎笑了笑,淡淡道:「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在這候府,真正讓二嬸忌憚的其實是老夫人,而不是雲姨奶奶。我們只要跟青檀院那位保持距離,在這候府,便沒有什麼是我們好忌晦的。」
芸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好在容思蕎也沒想讓她明白,一個被用來拴男人的侍婢,腦子太好用了,反而不是好事!
主僕兩人在花園裡又逛了一圈,正打算取近道回她們居住的扶瀾院,卻見一個管事模樣的婆子領著個衣著光鮮年約十**歲的丫鬟一邊說著話,一邊往這邊走來。
容思蕎扯了芸芷往邊上讓了讓,避開了這二人,兩人因急著趕路,到也沒注意到她二人,嘴裡話不曾聽,讓避到一側的容思蕎和芸芷聽了幾句。
「怎的這個時候就來了呢?之前也不曾使人來報個信,夫人那,這會子也不知道得空不得空。」這是管事婆子的聲音。
「哎呦媽媽,看你這話說的,你也知道,從來只有奴才聽主子的,哪有主子聽奴才的道理,我們世子聽說姨奶奶身子不好,要來看她老人家,我們做下人的還能攔著不成!」這是丫鬟的聲音。
婆子連忙陪了笑臉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雪琴姑娘,您千萬別誤會,我這不是怕慢怠了世子爺嘛。」
雪琴又輕聲的與婆子說了道幾句,兩人漸行漸遠。
容思蕎這才和芸芷自藏身處走了出來,看著已經消失不見的兩人,容思蕎抿了抿嘴,對身側的芸芷說道:「去打聽下,看看是誰來了。」
「是,小姐。」
芸芷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了下去。
剩下容思蕎一個人獨自坐在太湖石邊,看著一汪幽幽的池水沉思。
她隱約猜到來的那個人是誰,腦海裡突的便竄起一個念頭,隨著念頭的興起,她的眸子也似寶石般熠熠熠生輝,但轉瞬,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便又暗了下來。
坐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芸芷回來,容思蕎正打算起身先回扶瀾院,卻在抬頭的剎那,耳邊響起一陣細碎的步子聲,緊接著一道好奇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你是誰?我怎的從前沒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