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耳邊響起宮人的聲音,容錦手一頓,回頭朝身後看去,與正走了進來的辰王四目相對。容錦略一愕,便明白過來辰王的來意,唇角翹起一抹似笑非笑,目光譏誚的看向辰王李逸辰。
李逸辰對迎上來的德寶擺了擺手,逕自走到容錦身側,目光看向容錦身前小泥爐上的藥罐,稍傾,下頜微抬對上容錦滿含譏誚的目光,頓了頓後,對容錦說道:「拿來。」
「什麼?」
「剩下的奇藜草。」
容錦嗤笑一聲,頭一撇,直接無視了李逸辰。
李逸辰眉間生起一抹薄怒,歷聲說道:「容錦,本王的話你敢違抗?」
容錦將手裡的芭蕉扇轉手交給站在身側的琳琅,回頭迎了臉色不善的李逸辰,沒好氣的說道:「辰王爺,你人蠢不是你的錯,可是你這時不時的出來賣蠢,就是你不對了,是不是?」
「容錦,本王不是來跟你逞口舌的。」
容錦呵呵一笑,寒潭似的眸子不帶一分笑意的看向李逸辰,「我也沒以為你是來跟我逞口舌的。」話聲一頓,緊接著又說道:「王爺,容我提醒你一聲,我早說過,奇藜草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我要怎麼處置那是我的事,旁人無權過問。再容我提醒你一聲,辰王妃她知道您來找我嗎?」
李逸辰才要開口,殿門外此時再度響起宮人的聲音,「王妃。」
容錦抬起下頜,對著李逸辰冷冷一笑。
李逸辰擰了眉頭,朝門口看去。
穿一身大紅宮裝儀態端莊燦若桃李的辰王妃,王雲桐領著貼身侍女碧玉走了進來。
「王爺。」
王雲桐眉眼含笑的朝站在那的李逸辰走了過去。
李逸辰目光模糊的看向王雲桐,「你怎麼來了?」
王雲桐目光淡淡的撇了眼一側的容錦,臉上笑意不減,輕聲說道:「妾身看娘娘等得著急,便過來看看。」
李逸辰點了點頭,回頭深深的看了眼容錦,冷冷說道:「容錦,本王是奉皇上口諭來取奇藜草的,你難道想抗旨不遵?」
「抗旨?」容錦冷冷瞥了李逸辰一眼,輕哼道:「這種給人扣帽子的活,辰王爺果真做得得心應手啊!」話落,目光瞥到一側眉目溫婉的辰王妃,唇角綻起一抹譏笑,「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容錦意有所指,李逸辰和王雲桐又豈會聽不明白,聽明白過來的兩人,同時目光一凝,森冷的落在了容錦身上。
「永寧郡主,」王雲桐默了一默,緩緩開口,說道:「站在這裡的人,沒有誰對不起你母親,你不必這般咄咄逼人。我真心勸你一句,注意你自已的言行舉止,不要再給你的母親臉上抹黑,必竟她也曾經是名門嫡秀,也曾經風華無二。」
一襲話說得在情在理,讓人挑不出絲毫的錯處!
容錦唇角挑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睃了一眼大義凌然的王雲桐,便在眾人都以為她必要發作時,不想,容錦卻是只是輕輕淺淺的嗤笑一聲,回頭對琳琅說道。
「藥好了沒,好了,倒出來,呈上去吧。」
什麼是羞辱?
不是難堪的言語,也不是惡語相向,而是砌砌底底的無視!
容錦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卻將她對王雲桐的不屑表達的琳漓盡致。
屋子裡氣氛一窒,李逸辰如玉的臉上,兩道劍眉微微一擰,便要發作,袖子卻是被人輕輕的扯住了,他轉身朝扯著他袖子的王雲桐看去。
王雲桐對上李逸辰憐惜的目光,輕輕搖頭,「王爺,妾身沒事,一切以太子殿下為重!」
李逸辰抿了抿嘴,稍傾,說道:「這裡有德公公看著,我們回去吧。」
王雲桐點了點頭。
李逸辰再度看了眼容錦,又看了看容錦身前的黃泥小爐,深吸了口氣,轉身攜同王雲桐朝外走去。
容錦冷冷勾起唇角,忖道:真心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明明知道到她這,便是自取其辱,為什麼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樂此不彼不呢?
念頭才起,耳邊響起李逸辰和王雲桐的片言字語。
「算算時間,月兒應該往這邊來了,你去看看她吧。」
「您又不是不知道,早些日子,她就吵著說要進宮,去看她睿王哥哥養的那隻小虎仔,這會子應該是同二皇子還在萬獸園呆著呢。」
李逸辰點點頭。
兩人說著話走了出去。
容錦撤出小泥爐裡的柴火,拿一側的布帕裹著發燙的藥爐手柄,倒出藥爐裡的藥汁,空氣中便多了一股辛澀的滋味。容錦看著那股褐色的藥汁,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耳邊響起當日呂皇后的話。
辰王這十幾年,只辰王妃一人!
想來,適才二人嘴裡的那個「月兒」便是他們膝下唯一女兒,淑儀郡主,李溶月了?!
世人都說,辰王對辰王妃用情至深,便是辰王妃只得一女,也不曾納個妾室綿延子嗣。
容錦唇角冷笑愈濃,用情至深?這世上總有些人喜歡騙了自已又騙別人!是真的用情至深,還是賭一口惡氣,相信不久的將來,便能見分曉。她只希望,到時,至真至性的辰王爺,不要悔綠了腸了才好!
煎好的藥,盛在色如白玉薄如宣紙的白瓷盞裡由宮人托著紅漆托盤呈了上去。
永昌帝如古井的眸子若有似無的挑了眼堂下的容錦,對馮壽微微頜首。
馮壽微微一恭身,睃了眼角落裡的宮人,用尖利的嗓子喊道:「試藥宮人上前。」
容錦猛的便抬頭看向,角落裡臉色慘白的樂珍和初翠。
雖然之前便知道,這兩人是負責試藥的,但奇藜草天下奇毒,入喉即死,這樣的藥也要試嗎?不待容錦出聲,樂珍和初翠已經相繼捧了白瓷碗,一人淺抿一口。
容錦蹙眉,朝身側的琳琅看去,琳琅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不待容錦才有反應,耳邊響起「撲通、撲通」兩聲響,下一刻,痛苦的呻(和諧)吟聲在落針可聞的大殿中響起。
「陳季庭!」
頭頂響起永昌帝威嚴漠然的聲音。
「臣在。」
被點到名的陳季庭連忙上前一步,蹲在七竅流血,痛不欲生的樂珍和初翠身邊,分別替二人把過脈後,又召了身後另一名太醫上前替二人把脈,之後,兩人起身,齊齊向永昌帝抱拳道。
「啟稟皇上,她二人中的確是奇藜草的毒。」
永昌帝點頭,微微傾身對身側的呂皇后說道:「皇后,給皇兒用藥吧?」
呂皇后默了一默。
大殿中因呂皇后的這一默,便又靜了幾分。
「皇后!」
呂皇后抬頭,卻是沒有看向永昌帝,而是目光一抬,看向了堂前的容錦。
「容錦,本宮可以信你嗎?」
容錦覺得好笑,但在哂笑一聲後,卻是目光一抬,迎向呂皇后冷而凝重的目光,點頭道:「可以。」
呂皇后深深的看了眼容錦,這才對永昌帝說道:「皇上,給皇兒用藥吧。」
永昌帝才要開口,容錦卻是忽然上前一步,「皇上,娘娘,請讓臣女的侍婢給太子餵藥。」
大殿上因為容錦的聲音,再度靜了靜,但很快,便響起永昌帝的聲音。
「准奏!」
景祺宮。
蘇芷得了宮人的回話,擺了擺手,揮退宮人,轉身急急進了內殿。
「娘娘。」
懶懶歪在貴妃榻上的元雪薇聞聲,抬頭朝蘇芷看去。
蘇芷清秀的臉上綻起一抹淺淺的笑,輕聲說道:「太子殿下已經用藥了。」
元雪薇那平時不笑也含著三分笑的眸子,一瞬間波光瀲灩,好似要將人的魂魄都吸走一樣!
「那個小野種呢?」
「已經回長興候府了。」
元雪薇聞言,不由咯咯一笑,笑聲輕脆如銀玲。
「去,讓人遞個話給辰王妃,說本宮要見她。」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