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她雖然感情用事,好歹能分輕重,誰知,真的幹出這種蠢事。她因情背叛了我,你呢?」
瓊月慌忙伏拜在地,卑微而驚懼,「屬下不敢。」
原來,殿下什麼都知道,可憐她們還以為自己一直掩飾的很好。
是啊,殿下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呢,他只是懶得挑明而已。樂於看她們互相制衡,只是結果出乎意料。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高傲的語氣猶如看一隻螻蟻,「如若你背叛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瓊月哽咽道:「屬下知道。」
他皺眉,語氣不愉,「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我可不記得暗部有這麼個人。」
瓊月小心地回稟,「此人名叫秦明,是我在尋找殿下途中結實的,他人脈廣,有渠道,殿下在京都的消息就是他給查出來的。不然,屬下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殿下。」
厲淳卻聽得直皺眉,「誰允許你自作主張,什麼人都往暗部裡帶,也不怕我降罪於你!」
瓊月心中一凜,還是抬起頭,直視厲淳的眼睛,端的是坦蕩忠誠,「殿下在朝中的人無不是世家子弟,背景複雜,不能純粹地以殿下的利益為利益,難堪重任。殿下需要完全屬於自己的人,此人聰明,有見地,背景清白,我想,殿下可能需要這麼個人。若殿下看他不管,屬下這就替您去將他殺了。」說到最後,眼裡當真有一股狠意,似乎只要他一聲令下,她立即就會殺掉秦明。
厲淳定定地看了她一陣,瓊月與之對視,目光毫不躲閃,片刻後,厲淳收回目光,擺了擺手,道:「罷了,宣他來見我。」
瓊月暗自鬆了口氣,先是點頭,待想到什麼,復又抬頭看向他微濕的頭髮,關切道:「殿下,您的頭髮——」
厲淳冷目以對,「不該管的事,不要管。」
「是!」瓊月委屈地低下頭。
她只是,怕他著涼而已。
……
秦明在屋外正了一下衣裝,才舉起手,輕輕扣了一下緊閉的門扉。
裡面穿來一個低沉的嗓音,「進來!」
秦明推門進去,眼色有些奇異。
厲淳年紀不大,聲音也是偏向少年的清脆,他曾聽過淳兒說話,悅耳得如同玉石相擊,清脆動人。如今故意壓低,便像是被擠壓的陰雲,只讓人覺得壓抑而敬畏。
明明是同一個人,居然能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
若不是這張臉,他簡直就要以為之前認錯人了。
是啊,據說他練的「狻冰功」,走火入魔極易造成心智記憶的確實,陛下說的果然沒錯。
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視線稍顯昏暗,厲淳盤膝坐在榻上,雙手捏決,雙目輕閉,頭頂冒出一縷清煙,這煙極淡,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燈光的煙火。
秦明莫名覺得有點涼,是因為他那邪功的關係嗎?
厲淳睜開眼睛,他那雙桃花眼,本極其惑人,這在他單純時期,尤其明顯,但此刻半睜半閉,洩露的目光幽深銳利,便只剩下冷酷陰鷙。
雖如此,再掀開一點兒眼皮,便好比一片捲起的桃花瓣兒舒展開來,盡態極妍的魅惑,這是再怎麼冷厲,也無法遮掩的風華。天生就長了一張妖孽的臉吶,這一張皮相,即便顛覆一個王朝,也不足為奇。
「秦明!」他舒展開腿,坐正在榻上,抬眼輕看秦明,慵懶,貴氣,冷淡。
眼前這個青年,皮膚白皙,模樣也算俊朗,嘴角習慣性地翹起,一副溫和的書生模樣。但他長了一雙細長眼,眼尾還生了一顆黑色小痣,這就使得他多了幾分精明像。若不看他的五官,單看他這雙眼,任誰也不會認為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會人畜無害。
秦明在他五步開外停住,雙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正是!」
「說吧,千方百計地來到我的身邊,有什麼目的。」
秦明微垂的眼眸閃過一絲銳光,不愧是厲太子,果然敏銳。
他抬起頭,直視厲淳,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野心,「為名為利,為出人頭地,這個理由,夠了麼?」
厲太子多疑,在他心裡,有所求比無所求更能讓他信服,或者說,有野心有**的人,才更好掌控。
他想了很多如何出現在他的面前,才能獲取他的信任,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與其製造各種「偶遇」,不如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面前。
至於瓊月這條線,雖然搭得很有問題,但他渡厲淳應該不會過問。他越是將一切都擺到他的面前,他就越懶得查探。
厲淳看他一陣,似是想從他那張臉上看出一些什麼,半響,微微勾起嘴角,嗓音仍舊是冷的,卻帶了一絲起伏,「為我所用,就只能做我的人,包括瓊月在內,都不是你需要顧忌的範圍,唯我獨尊,能做到嗎?」
天下人都以為他在昭然的皇家寺廟養病,他不去問他為何知道那是假象,又如何能找到自己下落,更是怎樣與瓊月搭上線。
他只需要知道這些事情所代表的結果,那就是,他是個十足聰明的人。
沒有本事,絕對走不到他的面前,這就夠了!
剩下的,就是他的忠誠,能不能完全屬於自己。
秦明凝眉,似是思索,片刻後,單膝跪地,「秦明願意。」
見此,厲淳微微笑了,「我喜歡你的野心,但你究竟能爬到什麼位置,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明年春闈,我希望你能拔得頭籌,正式登殿入朝!」
「秦明定然不負殿下所望。」
秦明走後,不一會兒,便有婢女端來一個火盆,厲淳問起,便說是秦公子吩咐的,說是殿下髮絲未乾透,怕殿下感染風寒,讓她端來火盆,水汽也蒸得快些。
厲淳揮退侍女,嘴角奇異地勾起。
這個秦明,倒是比瓊月還要細緻,才表明忠心,就來獻慇勤。但願,他這顆玲瓏心,不要用在不該用的地方。
……
一個月後,宋汐從盛京回到宸王府,風宸在院內迎接,待她一進來,便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嵐嵐!」
你終於回來了!
「嗯!」她應了一聲,猶豫片刻,抬起手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背,一種無聲的安撫,「我回來了!」
屋子裡早就準備好洗澡水,風宸親自吩咐廚房煮了她愛吃的菜餚。
宋汐沐浴更衣完畢,出來就看見風宸早已等候在餐桌旁。
此時早已過了午飯時間,宋汐見桌上擺了兩副碗筷,不由得問道:「宸宸,你還沒用飯嗎?」
「我想等你一起吃。」風宸回答得很自然。
「那就一起。」宋汐笑這坐下,立即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宋汐看著碗發愣,風宸便擔憂道:「嵐嵐,怎麼不吃?是菜不合口味麼?」
宋汐搖搖頭,抬頭看向風宸,語帶歉意,「宸宸,此前在京都,我對你態度不好,不是故意的,只是當時我丟了淳兒,心裡面很難受,很著急——」
「不說了,我都知道,我沒放在心上,真的。」風宸伸出手,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這一個月你一定沒好好休息,瞧瞧你,都瘦了,要多吃些,把失掉的肉都養回來。」說罷,又給她布菜。
宋汐莞爾,「好的!」頓了頓,也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吃完飯後,風宸本想讓宋汐好好休息,宋汐打發了侍女,卻將風宸叫住了,「宸宸,我有話對你說。」
風宸本不以為意,但迎上她的視線,笑容便僵了一僵。
她的眼神,叫他不安,好似作出了什麼重大決定,幽深又堅決。
風宸的直覺總是敏銳的,聯想到這段日子以來的事情,他甚至能猜到她即將要說的是什麼。於是,他本能地迴避,「你今天很累了,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
「不,我現在就要說。」宋汐很堅持,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她要一鼓作氣,否則,不定又要心軟。
在別的事情上,她都能果斷,唯獨感情優柔寡斷。
其實,從前喜歡風曜的時候,她的立場也很堅定,只是,她豁出一切來愛,卻不得善終。這讓她對愛情絕望的同時,對感情也變得被動優柔。尤其是對自己在乎的親人,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即便是自己,但是,感情之事,又確實勉強不來。
淳兒事情,讓她意識到,兩頭搖擺的弊端,她想結束這種窘境。實在是,愧對那人太多,她不想再對不起他。
她的堅持,讓他的臉上終於沒了笑容,語氣甚至有些隱怒,「我不想聽!」
她搖頭,走上前,在他面前立定,直視他的雙眼,「你得聽,事關我們兩個的未來。我們兩個——」
「你總是讓我聽你說,能不能聽我說一次!」他大聲打斷她,語氣急躁而憤怒。
宋汐一愣,忽然氣短,「好,你說。」
這是宸宸第一次跟她發脾氣,以前莫不是懷柔政策,連粗氣都不捨得跟她喘的,十足地千依百順,一下子倒讓她有些不適應。是被,逼急了嗎?
他瞪著她,一字一頓地開口,難得強硬的態度,「接受我和維持現狀,你選一個。」
「我選第三種!」
「嵐嵐,你別逼我!」這一刻,他眼眸銳利,迸射出前有未有的鋒芒。
她震住了,從來都知道,她的宸宸有厲害的一面,卻不知道,他將這厲害針對她時,是如此令人心悸。
「我愛你,但我不希望,這成為你傷害我的理由。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放手。」拋下這一句,他轉身離去,留給她一個孤獨又決絕的背影。
宋汐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幽幽歎了口氣。
她想揮劍斬情絲,這絲卻首先裹住了劍……
回到房間,她才驚覺,白團竟然跟了上來。
見她看它,它也抬起狐狸腦袋,與她對視,棕灰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純良無辜猶如小鹿。
讓她想到了淳兒,不由得彎下身將它抱起,和自己一起,塞進了被子裡。
白團從被子裡鑽出腦袋,不解地看著她。
宋汐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失落地開口,「我把淳兒丟了!」
白團似明白了什麼,目光哀哀似憐憫,伸出舌頭,在她臉上舔了舔,狀似安慰。
宋汐也不嫌髒,只是將它往懷裡按,「唉……」
但凡宋汐在府中,風宸必會陪她一起用飯,一日三餐,從不缺席。
她以為,昨日鬧了不愉快,他今早必然不會來了,陡然見他坐在餐桌上,吃驚之餘,還有些尷尬。
風宸卻顯得很自然,白團貓著身子來到桌邊兒,風宸抬手就將它捉起,放到膝上。白團乖乖地待在他的懷裡,在他伸過手時,還會討好地舔舔他的手指。
宋汐總是讓白團在地上用餐,是因為它是個小畜生,但是宋汐不在的時候,風宸總是會讓它在桌上用餐。當然了,不是整個身子都蹲在桌上,他會命人搬來一張墊了軟墊的高幾。
白團的吃相是標準的野獸派,總是有些難登大雅之堂,風宸就會好聲地提醒它,要它慢慢地吃。婢女們見他跟一隻狐狸這麼較真兒,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白團還真的聽懂了,在桌上的時候,吃得會慢一點兒,聲音會小一點兒。不過,等到桌上的人都走了嗎,它又開始大快朵頤,吭哧吭哧。
其實,它蹲在地上吃飯更加自在,但是它很享受被人尊重的感覺,而且,與人一起吃飯很新鮮。反正等人走了,它又可以野獸吃法。
他善解人意,又尊重它,讓它感覺自己像個人。是以,它很喜歡宸美人,在他懷裡,也分外聽話。
彼時,風宸正用手一下一下地鋝著它的毛髮,它雖然餓了,卻忍著沒動,反而覺得這樣很舒服,不由得微微瞇起眼睛。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又是面對面坐著,她看著他,他卻低著頭。
宋汐有些受不了這氣氛,主動打破了尷尬,「宸宸。」
風宸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
宋汐繼續說道:「我昨日說的,你不同意,便作罷了。你要江山,我會幫你取得這個江山。」
風宸抬頭,卻是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嵐嵐,你是不是覺得你欠了我,所以重逢後,便努力地補償我。」
他的神色太過平靜,讓她一時摸不準他的用意,只是斟酌道:「你是我的弟弟,我對你好是應當。」
雖然,她是想補償他,由他這麼說出來,總覺得不對味兒,搞得像欠債還錢一樣,毫無人情味。
風宸淡淡道:「我從前也是你弟弟,自從風曜出現,你對他從來都是比對我好。」
宋汐尷尬,「以後不會了。」
風宸忽然直視她,微微一笑,目光逼人,「其實這樣也挺好,不過,對我來說,最好的補償就是你。」
宋汐皺眉,「宸宸。」
她的宸宸,何時變得這樣咄咄逼人。
她生氣了,他卻似渾然不覺,自顧自說道:「你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奪取這個江山,你可知道我想得到這個江山的初衷是什麼?」
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他步步退讓,換來她的步步緊逼,他為達目的,不得已反其道而行之。
宋汐起身,語氣也冷硬起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說罷,早飯也不吃了,轉身就往外走,她走的又快又急,唯恐走的慢了,他又要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
風宸卻沒再開口,只是目送她離去,待人走遠了,才將白團放在桌上,將餐盤中的食物推到它的面前,慢條斯理,笑容優雅,眼神暗沉,「你知道的……」
如果江山能讓我牢牢地將你把握在手裡,那我接受你的幫助。
屆時,你作繭自縛,也怪不得我了,嵐嵐……
------題外話------
丫的,一個個都給女主逼成了黑蓮花~
安安,宸宸,淳兒~女主就是黑蓮花製造專業戶~
今天有點卡,我就少更些了,不然寫出來沒法看,期待過了這個坎兒,麻利地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