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源微微瞇眼,眼尾陰鷙漸染,「我告訴過你,不要再來糾纏葉小瑜,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許揚啐了一口,「你特麼算什麼東西!葉小瑜是我女人!旆」
「你這種人渣也配說她是你的女人!」
「你再說一遍!」
眼見著兩個男人就要打起來了,葉小瑜一步上前擋在錢源面前,仰起臉睇著許揚,「你趕緊走!再不走我報警了!窠」
自己的老婆護著別的男人,許揚怒極反笑的連連點頭,「好,好,真有你們倆的!咱們走著瞧!」
他從地上站起來,隨手拍了拍衣服,轉身上了自己的車,飛快的絕塵而去。
正是大年夜,到處都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煙花一個又一個被打在天空中,可是葉小瑜卻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疲累,按了按眉心,無力的問錢源,「你怎麼在這兒?」
「你要跟那個人渣生孩子?」
葉小瑜一愣,「什麼?」
錢源忽然抓住她的肩,聲音顫抖的問她,「我問你是不是要跟那個人渣生孩子!」
他們的話他剛剛都聽到了,他本來是帶了一瓶上好的白蘭地和她過除夕夜,可是在這裡等了幾個小時都沒等到她,好不容易等到了,卻沒想到她居然要和許揚那種敗類生孩子!
他的力氣太大了,葉小瑜只覺得自己的肩骨都要被他捏碎了,秀眉都疼的擰到了一起,經過了一天的勞頓不說,現在還要被錢源審犯人似的質問著,心裡那座壓抑已久的火焰山頓時都爆發了。
「錢源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我一沒搶你女人,二沒刨你家祖墳,三沒抱你家孩子去下井,你為什麼就偏要追著我不放呢?我跟許揚是夫妻,就算我要和他生孩子,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你憑什麼在這兒對我大呼小叫?!」
她胡亂的叫了一通,發洩完了,心情也好了很多,揮了揮手對錢源道:「你趕緊回去吧,大過年的,你應該很忙吧。」
這些年她都是這樣的,每次心情不好了,她就對著錢源大喊大叫,都發洩完了,心裡舒服了,也就不再去想了。而錢源也從來都不會罵她,真的把自己當做她的回收站一樣,聽她叫聽她喊,等她平靜下來了,就為她遞上一杯水,跟她說一句「休息一下繼續。」
她能喊能叫,說明她的心情還是好的,錢源最怕的不是她歇斯底里,而是她沉默不語。
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底一個人承受,那才是最容易把人逼瘋的。
葉小瑜說完便準備上樓,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你搶了我女人。」
她腳步一頓,「什麼?」
「你搶了我的女人。」錢源清朗的聲音在鞭炮聲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有個女人,我愛了她七年,從美國追到中國,表白整整一百次,她叫葉小瑜,你把她搶走了,讓她只愛著一個人渣。」
「錢源……」葉小瑜轉過頭看他,眼底忽然就聚上了眼淚,有些哽咽道:「你這是何必呢?你是錢家公子,含著金湯匙出生,身邊有無數名媛淑女想要嫁給你……我不過是一個已經結過婚的女人,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你何必要讓我骯髒不堪的人生玷污你……」
錢源忽然就笑了,笑得落寞而淒涼,「可是小瑜,她們不是你。我愛的人,就只是一個葉小瑜……」
沒有人知道於錢源來說,葉小瑜對他意味著什麼。
在遇到葉小瑜之前,他的人生有多麼的無望寂寥,那麼在遇到葉小瑜之後,他的人生就有多麼的明媚陽光。
是她將他從一個孤獨黑暗的荒原帶出來,給了他一個充滿希望的世界。
他想還給她一個安穩靜好的未來,可是她卻已經有了自己的婚姻和丈夫。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真是讓人充滿了希望和絕望的相遇。
錢源曾無數次的怨恨過這個世界,既然老天讓他和葉小瑜相遇,那麼為什麼不給他一個可以護她周全的機會?既然老天安排了她和許揚在一起,又為什麼不讓她擁有一段完整美好的婚姻?
如果許揚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良人,或許他也不會執著這麼多年,可許揚偏生是那樣一個人渣敗類,他不放心把這樣美好的葉小瑜交給他。
頭頂的煙花依然那麼絢爛,喜氣洋洋的氣氛卻無法感染面前的女人,她已經低低的抽泣起來。
錢源脫掉自己的大衣,上前一步披在葉小瑜身上,擁著她溫聲道:「我在這裡等了你將近三個小時了,帶了martell的白蘭地來請你喝,難道你忍心讓我白跑一趟?」
他的手冰涼的嚇人,葉小瑜仰頭對上了他清明的眸子,擦掉眼淚點了點頭。
這一夜,錢源和葉小瑜坐在陽台上分享了一整瓶白蘭地,他還帶了油封鴨和鵝肝醬,過著傳統的大年卻喝著洋酒,中西結合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她到底不是他認識的那些名媛淑女,喝個酒也要矯情半天。葉小瑜在錢源面前永遠也不用顧及形象,再好的美酒珍饈到了她面前也跟一份八塊錢的麻辣燙加百事可樂一樣,即便吃的狼吞虎嚥,他也不會覺得她丟人,反而覺得她無比真實單純。
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
口感輕柔,氣味芳香的martell,葉小瑜像喝白開水一樣灌了一杯又一杯,她本來就不勝酒力,大半瓶白蘭地灌下了肚,臉上也染了醉人的緋紅,靠在錢源身上牛頭不對馬嘴的亂說著什麼。
新年的鐘聲敲響的一刻,錢源回頭看了看靠在她肩上的女人,溫柔而安靜,臉上還帶著淚痕,像一隻走失的麋鹿一樣。
他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拭掉了她臉上的淚。
民.國有名的哲學家金岳霖一生傾心於才女林徽因,即便林徽因身邊有梁思成和徐志摩這樣的追求者,他也始終如一,終身未娶。
有時候錢源倒希望葉小瑜是林徽因,那他寧願做金岳霖,一輩子不娶,看著她幸福。
當然,前提是她必須要幸福。
*
自除夕夜那晚和凌南霄發生了關係,葉亦歡第二天就買了回京都的機票,邢漠北的電話一直不通,她給gary留了一句話便走了。
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是第三天中午才到的京都,小瑜這個時候應該也很忙,她也沒有打電話,下了飛機便打了車回了南江別墅。
入鄉隨俗,中國的節日果然是在自己國家才有氣氛,就連出租車上也放著晚會廣播,逃離了陌生的國度,葉亦歡覺得就連呼吸都變得順暢輕鬆了好多。
然而當她回到南江別墅,打開家門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葉小瑜正和錢源在廚房做飯的景象。
準確的來說,兩個人不是在相安無事的做飯,而是在接吻,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錢源在強吻。
灶台上的湯鍋還在咕嘟咕嘟的冒泡,錢大少把葉小瑜困在流理台和自己的懷抱之間,吻得眷戀而又癡纏,就連葉亦歡開門進來都沒有發現。
葉亦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走進廚房關掉火,那兩個人這才發現房子裡憑空多出來一個人,葉亦歡看了他們一眼,笑得意味深長,「你們繼續……」
葉小瑜的臉一下漲紅了,一把將錢源推出去老遠,拉著她解釋道:「姐,你別誤會……」
錢源也點頭,一本正經道:「嗯,葉子姐你別誤會,我們只是接個吻,沒做別的。」
他這話簡直是越描越黑,眼看葉亦歡都快要爆笑了,葉小瑜臉都紅成了豬肝色,簡直是抄起手邊的平底鍋拍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回來的也真是會挑時候,正好趕上他們都把午飯做好了,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吃了一頓飯,葉亦歡越看越覺得錢源和葉小瑜簡直是絕配。
錢源也毫不客氣的點頭應和她,「這叫大姨姐看妹婿,越看越順眼。」
葉小瑜一口雞湯噴了他一身,眼角抽搐的看著他,「你丫中二病又犯了是不是?」
吃過午飯之後,錢源就走了,姐妹倆窩在沙發上看春晚的重播,葉小瑜忽然問她,「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有可能要在那裡待一段時間的嗎?」
「覺得沒意思,就回來了。」
她這副模樣一看就是有事,葉小瑜也不多問,只撇了撇嘴道:「明天我要去跟許揚參加一個壽宴,晚上就不回來了,你自己解決晚飯吧。」
「嗯,你自己當心。」
轉眼間就已經是大年初三了,年前年中這麼久,葉書華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兩個女兒打過,兩姐妹也是眼不見心不煩,葉小瑜起碼還有母親要探望,葉亦歡連母親也沒有了,只當屏蔽了葉家所有的消息,一個人窩在葉小瑜的公寓裡。
葉小瑜不在家,她一個人也懶得做飯,隨便套了一件衣服去超市裡買了些食材便準備湊合一頓。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邢漠北那天的失態,還有凌南霄負氣離去的背影,兩個男人的臉不停地在腦海中交織,越想就越覺得煩躁。
一直到了公寓樓下她才回過神,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樓下等著她。
葉亦歡微微一愣,提著東西走上去,輕輕喚了一聲,「漠北?」
邢漠北這才抬起頭看她,臉色有些憔悴,眼中染著血絲,眼底也帶著重重的青影,下巴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青渣,有些頹敗而落寞,完全沒有了前些日子酒會上的清朗雋逸。
葉亦歡被他這副頹喪的模樣搞得一怔,關切的問道:「你出什麼事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他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開口就是一句抱歉,「對不起亦歡,除夕那天把你丟在酒會上我就一個人走了,你後來怎麼樣?沒出什麼事吧?」
喬以薇的出現打破了他一直以來平淡安靜的生活,八年不見了,這個女人再一次闖進他的生活,讓他感到熟悉卻又陌生。
曾經刻骨銘心的愛過一場,邢漠北甚至一度以為那就是一輩子,可她走時候那句「你不過是邢家一個私生子,我跟你在一起能有什麼幸福可言」,打破了他二十多年來全部的驕傲。
他想不通這樣一個女人,怎麼還有臉再出現在他面前,雲淡風輕的叫他的名字。
不能想,越想就越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葉亦歡看著他眼底翻湧著從未見過的情緒,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笑了笑,「沒關係,後來我一個人回去了,我覺得自己還是不適合呆在陌生的國家,所以一個人偷偷跑回來了,抱歉。」
「沒什麼,你沒出事就是萬幸了。」他淡淡的笑了笑,又問她,「我記得你在酒會那天有話跟我說的,你想說什麼……」
「葉亦歡!」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不遠處一道咬牙切齒的男聲打斷了。
兩個人聞聲轉頭,卻見凌南霄神色陰鷙的從另一邊走過來,他一點一點融進了路燈之下,薄唇緊抿,黑色的呢大衣為他平添了幾分清冷肅然。
那天他摔門離去之後,回到酒店便對著無辜的andy發了一通火,後來氣不過又回小閣樓裡找她,這才知道她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偷跑回國了,他便定了最近的機票,也立刻趕了回來。
他還沉浸在那天的旖旎之中無法自拔,可她轉頭卻又和邢漠北站在這裡卿卿我我。
葉亦歡看著他陰鬱的臉色就知道他又想說什麼,她對他太熟悉了,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明白了他心裡的想法。
這段時間接連不斷的糾纏推阻讓她也身心俱疲,既然他誤會了,不如就讓他誤會的再深一點,索性死心算了。
這麼想著,葉亦歡直接勾上了邢漠北的手臂,對他笑了笑,「這麼晚了,凌少怎麼來了?」
她的動作讓兩個男人都愣住了,表情同樣詫異錯愕,眼底的神色卻各有不同,一個驚喜,一個驚愕。
「葉亦歡你……」
凌南霄震驚無比,她明媚的笑容帶著挑釁,幾乎刺瞎了他的眼,「就像你想的那樣,我和漠北已經在一起了。凌南霄,我受夠了你的驕傲和羞辱,你以為你說一兩句我愛你,過去那些傷害就能一筆勾銷嗎?這三個字對你來說還真是隨便!」
「我不是隨便說的!」他一步上去抓住她的手腕,有些激動地衝她喊,「我說的都是真心的,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葉亦歡用力甩開他,用力之大讓自己都倒退了一步,幸而邢漠北及時攬住了她的腰,然而這一個細小的動作卻讓凌南霄的臉色更加難看。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現在看到的全部都是事實,凌南霄,我不再愛你了,你覺得這些話不足以證明我的心事嗎?難道非要讓我們表現出什麼,你才肯相信嗎?」
她說著就勾住了邢漠北的脖子,輕輕踮起腳,下一步的動作已經昭然若揭,凌南霄終於忍不住怒聲喝她,「夠了!」
他的聲音驚痛而顫抖,他甚至敢保證,如果他再晚一步,這個女人就要在他面前和別的男人親吻了。
夠了,真的夠了,這一次他是真的相信她不愛他了。
她付出了十年,當初一顆鮮活的心最終被他摔得四分五裂,當他幡然醒悟想要回頭的時候,他終於知道,他想愛她,已經太晚了。
凌南霄仰頭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攥了攥拳,極力克制著自己顫抖的聲音,「你說的話我都聽懂了,但是也別指望我會祝你們幸福,不見!」
他說完就轉身大步離去,高大頎長的背影依然英挺無雙,只是週身都被落寞所包圍,失望至極。
一直到他的背影終於消失在了視野當中,葉亦歡挽在邢漠北手臂上的手也終於無力的垂了下來。
他終於是走了,這一次,應該再也不會回頭了吧。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眼淚卻比笑容來的還要更快一步,頃刻間就已淚流滿面。
邢漠北蹙眉看著她,默默流淚漸漸變成了小聲啜泣,他終於忍不住問:「既然捨不得,為什麼要趕他走?」
她剛才的行為舉止,他都已經很明白了,她不過是拿他當做拒絕凌南霄的擋箭牌而已,沒有半刻的真心。
「我捨不得,是很捨不得,一個人有幾個十年可以耗?我全部的青春年少都付諸於他,可到頭來只換了一場流水無情。我已經受夠了,我真的很累了。他離婚時候說的話,他和申恬揪扯不清的關係,還有他一次又一次的氣急敗壞,真的讓我覺得心力交瘁。他在我面前永遠也沒有耐心和信任,跟我說三句話就會忍不住發火,看到我和別人在一起就覺得我水性楊花。他再溫柔又能怎麼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能保證他不是圖一時的新鮮……」
她越說越難過,終於捂著臉蹲在地上小聲哭起來,小小的一團,看上去那麼讓人心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真的不敢再怯生生的把一顆心捧給他,讓他肆無忌憚的去傷害了。
邢漠北忍不住蹲下身將她擁在懷裡,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對不起漠北,我剛剛那樣做,但是我真的想不出別的辦法能拒絕他……對不起……」
她滿眼的歉疚,邢漠北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他和葉亦歡之間你來我往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和「抱歉」,中間就像是有一道鴻溝,始終跨越不了。
他拍了拍她的腦袋,淡聲安慰她,「別說對不起了,如果真要說對不起,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抱歉。」
「什麼?」
他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了似的,對她說:「我接近你的目的,並不是你想得那麼單純。」
*********************
╮(╯▽╰)╭葉子還是沒法接受啊,不過還好,明天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大家莫急哈~~感謝13502272203親昨天送的鑽鑽,大家打賞的東西雖然我在後台都看得到,但是還是希望親們能留個言,讓我親口感謝一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