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亦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做完手術的第二天下午了。
葉書華最終還是對她手下留情,沒有真的放任她不管,在她大出血止住之後,立刻就派人將她送到了大醫院裡。
她曾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在那個冰冷骯髒的小醫院裡,可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活下來了。
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葉書華能幫她轉院已經是法外開恩,讓他來陪床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吳茵不是她媽,也不可能會在她身邊照顧著,葉亦歡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就連嘴上都干的泛起了皮,輕輕一扯嘴角,唇上就是一道血口子窀。
腹中的孩子已經化為血水沒有了,她卻忽然覺得很難過,冥冥之中她總覺得這個孩子和她有著割捨不斷的情感,心疼的幾乎喘不上來氣,她想哭,嗚咽了幾聲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原來欲哭無淚是這樣讓人絕望的感覺。
她出院之後沒有多久,就傳出了凌南霄和申恬在準備婚禮的消息。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八月份,是榕城的雨季。出院之後,她就每天呆在家裡,有時坐在床上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時就靠在床邊看著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像是流不盡的眼淚一樣。
凌南霄結婚前的兩個星期,葉書華決定將她送到英國學珠寶設計,美其名曰是為了她好,其實葉亦歡很清楚,葉書華是怕她懷孕的事被傳出去,他丟人。
凌南霄半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眼中汩汩的淚和一望無際的悲涼,想抬手替她拭掉眼淚,手腕卻彷彿有千斤重一般,怎麼也抬不起來。
「所以,你在和我結婚之前,就已經和別人睡過,還有了孩子,對麼?」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極為艱難,一句話被他說得斷斷續續,聲音嘶啞的像是失修已久的琴弦,峻峭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落寞和淒涼。
「對不起……對不起……」葉亦歡終於捂著臉小聲哭起來,眼淚順著指縫滑出來,啜泣著道:「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也不想的……」
如果一切都能重來,她寧願選擇不去參加他的酒會,或者是不跟他結婚。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瞞著他,可是婚前葉書華曾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她,這些事一定不能告訴凌南霄,凌家向來重門第,重清白,一旦知道她並非完璧,那這場婚事一定是繼續不下去了。
葉書華把事情的利弊分析的極其嚴重,她也不敢再多言,帶著這個最大的秘密嫁給了凌南霄。
凌南霄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忽然仰頭笑了兩聲,連聲諷刺道:「好啊,真是好,原來到頭來,我才是那個最傻的人,葉亦歡你真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陰謀家,我對你刮目相看。」
面對他的諷刺,葉亦歡只能不停地說「對不起」,事情走到這一步,她再也沒有辦法隱瞞了,只能對他道歉。
「你不用說對不起。」凌南霄自嘲的笑了笑,峻峭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黯然和失落,他低頭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女人,深深地做了一個深呼吸,低沉而緩慢的道:「葉亦歡,我要跟你離婚!」
他沒辦法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知道的真相越多,就越覺得自己當初對她改觀真是愚蠢到了極點,這個女人的心思深沉的可怕,他和她在一起,只會被她耍的團團轉。
他沒有辦法和這樣的女人共度餘生,哪怕多在一起過一天都不行。
他的語氣堅定而決然,葉亦歡先是一震,猛地仰頭看向他,哽咽道:「欺騙你是我的不對,可是可不可以不要離婚?我……我……」
她「我」了半天,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沒有給過她承諾,兩人之間唯一的約定也已經形同虛設,建立在懷疑上的婚姻更是不堪一擊。
她已經找不出任何能留住他的理由。
凌南霄的雙眼泛著紅,幾近失控的衝她低吼道:「葉亦歡,我這輩子最恨別人騙我,你把我當做玩偶一樣耍的團團轉,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有成就感?!」
「不是的……不是,阿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騙你的,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她撐起身子拉著他,眼淚就像是絕了堤一樣,哭的哽咽而悲傷。
「相信?」凌南霄輕輕喃著這兩個字,抬手掐住她小巧的下顎,眼尾忽然掃過冷厲的光,一字一句的咬牙道:「葉亦歡,你配不起這兩個字!我以後再也不會相信你這種滿口謊言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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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甩開她,起身便準備離開,葉亦歡傾身向前拉住他的手,幾乎是半跪在地上的哭著懇求道:「阿霄,可不可以不要離婚,我們也有過很好的時候啊,以前上學的時候,你帶我參加你們社團的聯誼,你還對你的同學說會一直照顧我的……你說過的……還有前些日子,你說過有你在,我不用怕的。這些你都忘了嗎……」
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他們之間美好的回憶,那是因為於葉亦歡來說,她和凌南霄之間,唯一能證明他倆之間也有過好的時候的,就只有那些讓她抱著不放的回憶。
她不敢把這些說出來,因為她只剩下這些已經過去了的,再也回不來的記憶,她怕一旦被否定,她就再也找不到能讓自己堅持下去的勇氣。
凌南霄停下腳步回過頭,她拉著他的手,明明是溫熱的,可是他覺得像是一條冰冷的毒蛇一樣纏繞著他。
「沒有過好的時候。葉亦歡,我跟你從來都沒有過好的時候。你的那些回憶,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如果你非要說它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那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污點!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起來!」
凌南霄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一個世上最卑微的東西,眼底是從未有過的冷冽和決絕。
那些記憶,曾經也像烙印一樣銘刻在他的心裡,初見時她的孤獨無助,相似後她的如花笑靨,青澀嬌艷的容顏,結婚後她的淡然處之,還有前些日子他們的歡好溫存,一樁樁,一件件,明明都清晰地像是昨天才發生過一樣,可是一想到她和邢漠北的巧笑嫣然,想到報紙上的尖銳報道,他甚至都快要想不起來他們的曾經了。
他們真的有過這些記憶嗎?還是說,這些美好的事,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臆想出來的?
葉亦歡看著他冰冷無情的眼神,拉著他的手終於緩緩地鬆開了。
終於還是被他絕情的否定了。
那些曾經讓她以為是這一輩子最美好的回憶,原來對他來說什麼都不算,甚至只是他拚命想要抹去的污點。
房門終於被人重重關上,葉亦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淚一顆又一顆的掉下來。
當初那些被她視如珍寶的記憶就這樣被否定了,她還能拿什麼再繼續堅持下去呢?
*
凌南霄走了之後,葉亦歡一個人靠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天。
她看著外面的天色從一早的勃勃生機轉到了午後的灼熱難耐,後來又變成了黃昏時的薄暮朦朧,暮色斑斕璀璨,可是很快就被傍晚的夜色籠罩過去,隨即萬家燈火都被點亮,只有她這一盞已被一杯冰水澆得通透,從此再也無法明亮起來。
一天的景色就像是她對凌南霄的感情,從最初的情竇初開到後來的彌足深陷,再到最後的無望等待,她用十年的光景,換來了一場流水無情。
放在客廳裡的電話忽然乍響,葉亦歡本來不想去接,任由它一直叫囂的響著,可是電話卻不知疲憊一般的響,她煩不勝煩,只好走過去接起來。
「夫人,我是andy,我現在在您家樓下,老闆吩咐我送您去老宅。」
這麼晚召喚她過去所為何事已經不用再多問,葉亦歡也知道andy為人辦事,不想為難他,淡淡的道:「麻煩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她換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臉下了樓,一輛黑色的奧迪a8等在樓下,andy見她出來便下車為她打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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