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芊雪低聲道:「現在可以跟我說說王醜的事情麼?」
我故意指了指棚頂:「義父離開王家之後的事兒,我不知道,他也沒跟我說過。我知道的就是,他開了一家棺材鋪,靠做棺材過日子。就像王恕說的一樣,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賺錢養活自己。」
「噁心!」白荷指著我道:「王丑怎麼能為了賺錢連道德底線都不要了?利用封建迷信的那些東西去騙死人的錢?」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白荷道:「當一個饅頭都會變成奢侈的時候,你還會不會跟人談道德?況且,我義父並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傷天害理?」白荷站在來指著我叫道:「難道你還想殺人放火,逼良為娼?我看你們父子都無可救藥了!」
慕芊雪痛心疾首似的捂著額頭:「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很糾結這件事?」
我從抽屜裡翻出一條扯斷了的項鏈,那是我收拾義父遺物時發現的東西。我一直認為項鏈背後有個故事。卻沒想到這個故事足以讓我心頭滴血。
我把項鏈繞著手上:「你沒看過那段錄像麼?當年這條項鏈,已經成了我義父心裡的執念。他為了你,犧牲了自己視為生命的尊嚴,而你卻狠狠給他補了一刀」
慕芊雪看著異常平靜的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白荷卻站了起來:「芊雪,我們走!該問的已經問完了,你也該死心了吧?王丑就是一個為了錢,什麼都能做的人。想賺錢,掃大街,出力氣,做什麼不行?非要去拍那種噁心人的廣告麼?非要去打棺材,賺死人錢麼?他那種人不值得可憐。王爺爺打他耳光都打得輕了,就該讓王恕打斷他的腿!」
慕芊雪眼淚流了下來:「我真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王丑他……」
「哈哈哈哈哈……」我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笑得淚眼直流:「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兒!我不應該跟你們這些錦衣玉食的大小姐談錢。你們永遠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維持著不食人間煙火的聖潔,漠視別人艱辛!」
白荷用眼角冷視著我:「不管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事實。」
我看著慕芊雪:「如果,我告訴你們,王恕剛才對我說,我義父在王家的那些年裡,每天只能去廚房的垃圾桶撿剩飯充飢。只能跟保姆偷偷學兩個字,你們會不會噁心的吐出來?走吧,兩位聖女,這裡不是你們的世界。」
慕芊雪攪著手指:「我,我知道,他在王家受了很多苦。王恕那樣對他是有些過分,但是也情有可原。可是他不能……」
我手掌忽然一張,將繞在指尖上的水晶項鏈扯成了幾段,看著從我手上掉下來出的水晶顆粒緩緩道:「當年,你把他扔給我義父的時候,讓他滾。說你永遠不想見到他。我現在也想讓你滾!在我沒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請你立刻滾出去!」
白荷拉起慕芊雪:「芊雪我們走,別理他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混賬東西!簡直就不是人。」
我看著兩個人背影,不由得替我義父生出了一種不值的感覺。
當年慕芊雪照顧他,絕對不是對他有好感,而是出自一種對弱者的同情。就像一個女孩,看到了受傷的兔子,會忍不住幫它包紮傷口,但是兔子就是兔子,永遠不可能變成白馬王子。
相反,兔子卻會她的產生一種依戀,這也就注定了,那隻兔子會傷得更重。
就像慕芊雪,她自始至終都沒看見我義父,卻沒問過他的去向。她關心的只有,我義父所謂的「道德品質。」
兩個人剛走,葉木就收不住了:「魂子,你可真能忍?你怎麼不讓我動手?今天,我要不把他打出一褲子稀屎,都算他夾得緊!」
我冷笑道:「打人?打人光是讓他疼,還不夠我替義父討回利息。我要讓他好好嘗嘗欺辱我義父的下場。」
我打了一個口哨,命令小美往王恕那邊追了過去。
通過小美的眼睛,我能看見王恕一直都在笑,而且笑了一路。
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連吃口飯都要看人臉色的私生子的後人,從哪兒來得底氣敢去跟他說力量兩個字?
王恕興致勃勃的對司機說道:「李創,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很多年前,有一個不知道我實力的人,在我面前叫囂了很久,提遍了這個那個大哥,甚至還言辭鑿鑿的說跟我本人如何親近。」
「我像是看戲一樣看了他半個多小時的表演之後,只不過叫來了一個,平時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手下,就把對方嚇得磕破了腦袋。」
「那種感覺實在是美妙絕倫,王魂絕對不會體驗到那種如同神祇般的感覺,他只配跪在我腳下磕頭求饒。哈哈……」
李創隨聲附和道:「就是啊!一個吃死人飯的,估計也就叫喚兩聲,真正遇上老虎就剩下跪的份兒了。」
王恕不知道的是,我下在他身上的咒文已經開始發生了作用,他們的汽車正在繞著縣城不斷的轉圈。
王恕一路上看了好幾次表:「凌晨那,凌晨怎麼這麼難等?早知道當時應該告訴他8點過來了,我都有點迫不及待看他求饒了!」
王恕剛進酒店走廊就忽然升起了一股怒意:「我憑什麼給他時間,一個垃圾一樣的人,也配我去等他?」
「來人!」王恕招過一個保鏢:「你去找王魂,讓他立刻來見我,一步一個頭的給我磕過來。等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腦袋上沒見血,我會親手幫他見血。等等……」
王恕轉身道:「讓李創去,當年是他打斷了王醜的腿,讓他去更有威懾力。告訴李創,警告王魂別嚇尿了褲子,弄髒了我的地板,我就讓他一點點舔乾淨!」
「是!少爺放心,我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李創歡天喜地的走了,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成就感,但是大少的獎勵卻足以讓他興奮好長一段時間。
李創剛走,王恕就看見領著他走進酒店的服務生,正在敲總統套房的房門,王恕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怎麼敲門?那裡面還有人不成?」
服務生細聲細氣的道:「這是規矩,住酒店之前都得敲敲門,讓裡面的朋友讓讓,驚擾了人家,可不好!」
「朋友?」王恕頓時明白了對方是什麼意思:「放屁!趕緊開門!」
服務生根本沒理王恕:「再等等,總得給裡面的朋友一段點時間搬家不是?」
「把你們經理找來,我要投訴!」王恕真的生氣了。
「這就是我們經理交代的……」服務生居然不耐煩了:「你要進去也行,出了事兒別怪我!」
服務生推門走了進去,站在門口囑咐道:「先生,我們酒店沒窗簾,所以晚上別往外面看。還有半夜聽到敲門聲,不要隨便開門,實在要開,也得看清楚是誰?」
「滾!要小費給你,少在那裝神弄鬼!」王恕暴怒之中掏出幾丈大鈔摔在了服務生臉上。不是他不想揍人,但是他跟這家酒店的老闆還有項目要談,總不好做得太過。
讓王恕沒想到的是,那幾張鈔票竟然一下貼在了對方的臉上。
服務生就在幾張鈔票的縫隙裡露出一隻泛著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王恕:「該說的話,我已經說了,你要是不聽,後果自負。」
「立刻給我滾出去!」
王恕怒不可遏的拿起電話:「喂,陳哥麼?你們的酒店的服務太差了……,那個服務生……,我在總統套房1……」
「我們酒店總統1已經住人了……」對方聲音忽然變了:「你確定是在我的酒店?你住的那家酒店有沒有窗簾?服務生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沒窗簾!服務生穿白制服……」王恕說話之間腦袋忽然嗡的一聲,泰河酒店怎麼會沒窗簾?他以前不是沒住過啊!
陳哥那邊顫著聲音:「你往窗戶外面看看,看一眼就行,別盯著看……,看看能不能看見一個牌子?」
王恕嚥了嚥口水:「陳哥,你別嚇唬我,我……」
「我嚇你什麼?快點看!」陳哥急了:「記住就看一眼,別多看!」
背對著窗戶的王恕奓著膽子扭過頭去,沒想到,看見了一排火紅的霓虹燈「泰河酒店」
王恕驚叫道:「封城有幾家泰河酒店?」
「一家,就一家!」陳哥像是在極力的壓制著情緒:「兄弟,我跟你說。你就按那服務生說的辦,什麼都別動,也別往外面看,對了,千萬別出門啊!也別喊人。千萬聽我話……,你安安心心在屋裡待一宿,有事明天再說!」
「陳哥,陳哥……」王恕連喊了幾聲,沒想到對方卻掛上了電話。
「不能往外看,不能往外看……」
王恕想不往外看,可是酒店的落地窗就離他的床不但不到五米,而且呈半月形佔據了大半個房間。除非他不轉身,他不睡覺,就那麼一直看著門口,要不然怎麼可能不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