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忽然冒出來一股慶幸的念頭:多虧那個御鬼囊僅僅是個意外。跟一個鬼道高手放對兒,對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美妙的事情!
我趁著荊恨蝶還沒完全恢復歸來,飛快的問道:「那具屍體現在在哪?」
「醫科大學地下室,編號34!」
荊恨蝶說出這句話之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這也是一種正常的反應。無論是那具屍體,還是她母親的死亡,對她來說都是一種難以遏制的夢魘,現在她等於釋放了一個噩夢,而我們恰恰變成了接手噩夢的人!
我站起身來對荊恨蝶沉聲揮手說道:「你走吧!」
荊恨蝶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掙扎著站起身來,猶猶豫豫的走到的許菱夕的面前。
許菱夕閉上了眼睛,淚水卻止不住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荊恨蝶猶豫了好久,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逃也是的跑掉了,一路上雖然摔倒了兩次卻一刻都沒有停留。
我抬手點開了許菱夕的穴道。
許菱夕卻像是一隻小貓一樣尖叫著跳了起來,一巴掌往我臉上扇了過來:「王魂,你混蛋!」
我想要躲開她那一下易如反掌,二我卻直挺挺的站在那裡,挨了她一巴掌。
對她,我確實有一絲內疚。
在某種意義上,我也利用了許菱夕。如果沒有許菱夕在場,我不可能那麼輕易擊垮荊恨蝶的意志。可是這種做法,對許菱夕來說卻太過殘忍。
我等於親手在她心頭劃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這道傷口想要癒合,還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
許菱夕打完我,自己也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捂著臉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給許滕遞了一個眼神,後者蹲到了許菱夕身邊摟著她的肩膀不住的輕聲安慰。
老陳把我拉到一邊:「兄弟,要不你先找個地方坐會兒,等那丫頭平靜一下再說?」
「算了,讓她哭吧!發洩一下總是好的。」我岔開話題道:「現在咱們得想辦法去醫科大學,把那具屍體給弄出來。」
老陳接口道:「哎兄弟,剛才荊恨蝶說,那個死人曾經給過她一枚大印,你說那人會不會是王建國?」
我眼前一亮:「很有可能!就算不是,也肯定跟他有關係。」
劉耗子當時就急了:「那還等什麼?趕緊去偷啊!」
「偷你個犢子!」老陳破口大罵道:「你當那是你家菜園子啊?只要不被狗咬著,就能拔根白菜抱著跑啊?那是大學好吧!咱們幾個想潛進去容易,想把搬個屍體出來,還能不被人發現?到時候,咱們怎麼解釋?」
我也跟著說道:「老陳說的對,尤其那具屍體還是個活屍。一旦咱們跟他動了手,動靜也就更大了。現在學生都在上課,萬一傷及無辜,弄出人命來,咱們跟誰都沒法交代。」
劉耗子也急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說怎麼辦?一個大學還成那活死人的保護傘啦?」
老陳抓著腦袋道:「要不咱們找找關係,看看能不能通過其他辦法合理的把那具屍首要出來?」
「對啊!」劉耗子拍手道:「現在幹什麼都講關係,講門路。要是跟他們領導好好說說,說不定能行。」
「我試試!」老陳掏出電話跑到一邊說了半天,才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
「不行!屍體沒了那是大事兒。雖然也有操作性,但是那得運作。我那邊的朋友說了,運作這事兒,不但得花不少錢,最少也得弄上一個禮拜!」
「那肯定不行!」
我皺著眉頭想了想道:「辦法我倒是有一個,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人去弄了。」
老陳拍著胸脯子道:「兄弟放心,幹我們這行別的本事沒有,三教九流的朋友還有不少。你說怎麼弄就怎麼弄?」
我趴著兩個人耳朵邊上說了一會兒,老陳跟劉耗子的臉色全都變了:「這能行麼?」
我瞪了兩個人一眼:「你們有別的辦法麼?」
老陳一咬牙:「就這麼弄,我現在就去找人。」
劉耗子也跟著道:「我也有點關係,人也能找來幾個,你那邊人不夠,我弄人湊數。」
我拉著劉耗子道:「你先別管人的事兒,先帶我去木材市場。咱們兩個趕緊去打棺材,爭取在天亮之前把棺材給弄出來。」
「行!咱們走!」
安排好事情之後,我們幾個立刻分頭行事。
劉耗子干棺材鋪的時間比我長,在木材市場裡也有朋友,想弄木料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不到半天的功夫就連加工作坊都租來了。
他幫著我在作坊裡打了一個鎖魂棺。
鎖魂棺,對我們棺材門的人來說,作用就跟超市裡的方便袋一樣,只要不弄漏了什麼都能裝。但是,最多也就讓你把東西拎到家就完了。
鎖魂棺這種東西,用處其實不小。走江湖的棺材門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碰上鬼魂,誰能保證次次都有時間去考慮打造什麼棺材?
比方說,你在野外遇上厲鬼,你能跟他動手打到一半,然後告訴他:「你等會兒,我回去打個棺材」麼?就算你半道走了,等你回來,它早就沒有影了。
這個時候,如果你不想一下幹掉他,廢掉拿鬼去換黃泉錢的機會,那麼鎖魂棺也就變得至關重要了。
鎖魂棺的關鍵,不在於棺材,而是在棺材蓋子上的那個鎮鬼靈符或者靈畫。遇上突發事件,棺材門人很有可能隨便找個箱子,櫃子,甚至麻袋之類的東西,先把鬼魂裝起來,用靈符壓住。再找物件打造合適的棺材葬鬼。
我現在吃不準地下室裡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為了保險起見才找了幾根陽木打造了一口薄棺。又用硃砂在棺材蓋內側寫上了:「南宋提點刑獄公事宋慈」的名諱。
宋慈因著《洗冤集錄》被尊為法醫鼻祖,也是古時仵作的祖師爺。一生都在跟屍體打交道,未成精怪的行屍也最怕宋慈,古代的仵作用刻有宋慈名諱的桃木紋章鎮壓屍變的事情並不少見。
我看著打好的棺材,自言自語道:「生在山南的陽木,本身帶有陽氣。我們用的還是楊樹,陽氣更重。加上大宋提刑的名諱,應該能鎮住活屍吧?」
劉耗子道:「要不再弄幾根捆屍繩?」
「行,那就弄幾條捆屍繩!」
等我們弄好了捆屍繩,老陳他們也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帶著二三十號人上了一輛帆布汽車,風風火火的趕到了醫科大學。
老陳把車停在遠處,瞅準一個機會一腳油門,跟著一輛小轎車後面衝進了安全門。一直把車開到了操場上,等學校保安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我們已經把棺材從車上抬了下來。
許滕跳下去一拉蓋在汽車上的帆布,二三十個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立刻從車上蹦了下來,抬棺材的抬棺材,吹嗩吶的吹嗩吶,還有幾個乾脆在地上攏了一堆火,點上黃紙就開燒。
「哎——,你們幹什麼?」
保安剛喊了一聲,一個老娘們扯著嗓子就哭開了:「叔哇——,俺苦命的叔哇——,沒幹過壞事兒,沒享過福啊!死了,還讓這幫殺千刀的弄來做實驗哪——,老天爺呀,你開開眼哪——,怎麼就不收了那群王八蛋哪——」
「媽呀!」別說保安了,我聽完都差點沒昏過去。
我擦著腦門上的冷汗:「老陳,你從哪弄來的這個老娘們,練過內功啊!那動靜,離著五里地都能聽見?」
「別問我!」老陳捂著臉:「問劉耗子那個缺德鬼。這人是他弄來的,別喊我,我沒臉見人了。」
劉耗子笑嘻嘻的道:「怎麼樣?哭得還算地道吧?專業哭九腸的!看著沒,她衣服裡藏著擴音器,一會哭上情緒來了,聲更大!王魂,你捂臉幹什麼?」
「我也沒臉見人了!」
主意是我出的不假,但是這種事兒我以前光是聽說過,沒見過啊!真上了真章兒,我自己都發懵。
那邊的保安哪兒見過這個啊!當時就蒙圈了,上去攆人吧?人家萬一躺下怎麼辦?
一個保安,一個月掙個千把塊,領導都不說話,他犯得著去玩命麼?
保安乾脆找了地方遠遠的站著看著,一步都不敢往上靠前兒。
沒過五分鐘,醫大院裡就炸開鍋了,看熱鬧的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足足有四五百人不說,而且還在不斷增加,看樣兒用不了多久,整個學校的人都能過來。
那個老娘們還真來情緒了,一聲哭的比一聲高,那尾音拉的都快趕上帕瓦羅蒂了,我聽著,都怕她一聲接不上來背過氣去。
劉耗子卻聽得津津有味,嘴邊上那兩根老鼠鬍子都快翹起來了。
我覺得還是說點什麼的比較好,就算沒話找話,也不能就這麼干杵著,要不然我肯定會尷尬致死:「我說劉耗子,你給他編的那個詞行麼?你怎麼知道,那個死人多大歲數?還叫叔?」
劉耗子笑呵呵的道:「小事兒不用計較。荊恨蝶不都說了麼?那個人連皮都沒了?一個扒了皮的兔子,你能看出來是老兔子還是小兔子麼?」
劉耗子眼睛一下亮了,指著遠處叫道:「好戲來了,他們領導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