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給你送這個!」夜千瀧自身後拿過一隻半米左右的小圓桶,邀功般遞到沈璃雪面前,俊美的臉上洋溢著純淨的笑。
「這是什麼?」圓桶不知是什麼材料所製,外面呈朱青色,上面蓋著蓋子,沈璃雪看不到裡面裝了什麼。
「你看看!」夜千瀧快速拿掉蓋子,一股寒氣迎面撲來,四周的溫度快速降低,熱熱的氣息瞬間變的清涼舒爽,讓人精神清透,心曠神怡。
沈璃雪一怔:「是冰!」
「嗯!」夜千瀧點點頭,抓過沈璃雪的手臂,將木桶寒進她手裡,清澈的眸中閃爍著真誠的笑容:「天熱了,我特意拿來給你的!」
「多謝!」沈璃雪又是一怔,她知道高門貴族有冬天存冰,夏天用來降溫的習慣,卻沒想到夜千瀧會從驛館跑來這裡給她送冰。
「千瀧,你從哪裡拿的冰?」冰桶冰冰涼涼,驅散滿室熱氣,桶很厚,阻隔了大部分寒氣,抱在懷裡不會覺得寒冷,極是舒適,陣陣寒氣飄散,沈璃雪想起,夜千瀧住在驛館,那裡沒有秘室,也無法存冰。
「驛館裡給我準備的!」夜千瀧不會撒謊,張口就說了事情真相。
沈璃雪蹙了蹙眉:「你把冰給了我,你豈不是沒有冰降溫了?」
「沒關係,他們還會再給我準備的!」見沈璃雪微笑,夜千瀧嘴角也挑起一抹溫暖的笑容,大手放到冰桶上方,絲絲寒氣縈繞手上,透過手心手背滲進肌膚,慢慢遊走在體內,熱氣翻騰的血液,漸漸冷靜下來。
夜千瀧,沈璃雪旁若無人的聊天,一起用冰降溫,將東方珩徹底忽視,他英俊的容顏瞬間黑了下來,看夜千瀧的深邃眼眸中,凝出道道冷芒。
夜千瀧只顧著和沈璃雪說話,對他射來的冷冽警告視而不見。
「璃雪,你是不是很熱?」夜千瀧和沈璃雪站的很近,透過上浮的絲絲寒氣,他清楚看到她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外面在刮熱風,不過,有冰桶,也不是特別熱!」天氣已經完全熱了起來,沈璃雪穿著抹胸裙,又套了件外衣,比正常人多穿了件衣服,比平時更熱。
夜千瀧近在咫尺,東方珩也在旁邊虎視眈眈,沈璃雪不能脫掉外衣散熱,只得抱緊了冰桶,依靠冰桶消熱。
夜千瀧仔細看看沈璃雪:「璃雪,你穿的太厚了,脫掉外衣,就不會這麼熱了!」
沈璃雪身形嬌小,穿的白色外套卻是又肥又大,長長的拖到了地上,還是男裝樣式,上面繡著精緻的雲海圖,大氣磅礡,一看就知道衣服不是她的。
「沒關係,我不是特別熱!」身後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兩道銳利的目光透過沈璃雪射向夜千瀧,不必回頭她也知道東方珩的面色陰沉的可怕。
千瀧心性單純,卻總能輕易挑起東方珩的怒氣……
「璃雪,你是不是抱著冰桶不方便?我幫你脫衣服!」說著,夜千瀧抓住沈璃雪外套的衣領用力一扯,絲質的外衣瞬間裂開,露出她白瓷般細滑的肌膚,纖長的胳膊,精緻的鎖骨,混圓的小肩膀。
身上傳來絲絲清涼,沈璃雪低頭一望,絲質的外衣已經破碎落地,白色的水晶燕映著水綠色的抹胸裙,相得益彰,極是漂亮。
沈璃雪瞬間錯愕,夜千瀧速度好快,那個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她和東方珩都還來不及阻止,外衣已經裂成兩半。
「璃雪,這樣是不是涼爽多了?」陣陣寒氣上浮,沈璃雪額頭的汗珠快速消失,身上散佈的熱氣也變成了絲絲清涼,夜千瀧笑容璀璨,有些得意的向沈璃雪邀功。
「夜千瀧!」東方珩瞬間來到沈璃雪面前,擋住了夜千瀧的視線,快速將一件上衣披到了沈璃雪身上,蓋住她的肩膀,看夜千瀧的目光,冷若寒冰,點點暴虐之氣透過墨色的瞳孔向外綻放,面色更是陰沉的可怕。
「你幹什麼?沒看到璃雪很熱嗎?」望著沈璃雪新披的外衣,夜千瀧不滿的抗議。
「你離開,她就不會熱了。」東方珩厲聲回答著,聲音冷若千年寒冰,沈璃雪的肌膚,除他之外,不能讓任何男子看到。
「為什麼趕我離開?」夜千瀧緊緊皺起眉頭,狠瞪著東方珩,只要他在,都會擋在自己和璃雪之間,還常常趕自己離開。
「你是男子,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夜千瀧心性單純,毫不避諱男女有別,東方珩也無心與他多說廢話,一字一頓,冷聲教訓。
「你也是男子,為什麼你能在這裡?」夜千瀧毫不客氣的反駁著,清澈的目光透過東方珩,去看沈璃雪。
「本王是璃雪的未婚夫!」東方珩移了一步,再次擋住夜千瀧的目光,冷冷對他宣佈自己和沈璃雪的親密關係。
「我也做璃雪的未婚夫!」夜千瀧挑釁般輕哼一聲,欲越過東方珩去拉沈璃雪。
「夜千瀧!」東方珩阻開夜千瀧,冷冷凝視著他,銳利的眼眸深處,怒火熱烈翻騰。
夜千瀧和東方珩言語相駁,意見不和,再爭執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沈璃雪揉揉額頭,披著外衣越過東方珩,來到夜千瀧面前:「千瀧,你是男子,與女子有很大的區別,不能隨隨便便撕女孩子衣服!」夜千瀧心性單純,脾氣卻很倔強,不能強硬的要求他做某件事情,要淳淳善誘的勸解,讓他自己想通其中的道理。
「我看你很熱,想幫你忙!」夜千瀧低低的說著,頭也垂了下來,言語中透著無盡的委屈。
「我知道,不過,幫忙提醒便可,不能隨意出手!」沈璃雪講著簡單易懂的道理,輕聲勸解:「男女有別,女子清譽很重要,男子不能隨隨便便對她動手動腳!」
「我不會幫其他人脫衣服的!」夜千瀧嘀咕一聲,抬頭看著沈璃雪:「如果剛才我毀了你的清譽,我負責……」清澈的眸中隱隱閃過無限的真誠與期待。
沈璃雪:「……」
「來人,送夜太子回驛館!」東方珩一張俊顏黑的快要滴出墨汁來,銳利的眸中寒光與怒氣交替顯現。
幾名暗衛瞬間現於房間,伸手去抓夜千瀧。
「你們幹什麼?」夜千瀧怒問著,手掌下意識的對著暗衛們揮了過去。
「千瀧!」沈璃雪急忙伸手抓住了夜千瀧的手腕,他內力深厚,房間又小,不能躲閃,一掌過去,暗衛們會重傷,房子肯定也會塌掉半邊……
「璃雪!」夜千瀧委屈的望著沈璃雪,那些人要抓他,為什麼璃雪還要阻止他動手?
「你先回驛館吧,我明天去看你,有事情告訴你!」夜千瀧和東方珩的矛盾已經激化,必須有一個人離開,否則,矛盾加深,事情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東方珩是君子,他的暗衛只是單純的押送夜千瀧回驛館,沈璃雪不必擔心他會出事情。
「是什麼事情啊,現在不能說嗎?」璃雪有悄悄話要告訴他,夜千瀧的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忽略了走上前來抓他的侍衛。
「是很重要的事情,要單獨告訴你,你先回驛館!」沈璃雪微微笑著,聲音淺淺。
「那你明天早點來,我準備好冰等你!」夜千瀧反握住了沈璃雪的手腕,柔柔軟軟,如絲般細膩順滑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忍不住摸摸,摸摸,再摸摸。
「好!」沈璃雪點點頭。
東方珩寒冷的目光瞬間凝結成冰,揮手打開夜千瀧,擋在沈璃雪面前,冷酷的聲音讓人如臨臘月寒冰:「送夜千瀧回驛館!」
「璃雪,我先走了!」暗衛將夜千瀧圍在中間,準備押送,夜千瀧依依不捨的和沈璃雪告別。
「路上小心!」沈璃雪禮貌的叮囑一句。
「嗯,你也小心!」轉身離開的瞬間,夜千瀧清澈的目光挑釁般瞟了東方珩一眼。
東方珩的俊顏陰沉的更加可怕,冷冷凝視著夜千瀧,眸中凝聚的寒冰,瞬間便可將人冰封。
夜千瀧和暗衛們走出小院,走上出府的青石路,一道窈窕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望望穩步前行的夜千瀧,再看看屋內的沈璃雪和東方珩,美眸中凝了一層詭異寒冰。
東方珩,沈璃雪,夜千龍三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自己何不加以利用……
陰冷的視線猛的射來,沈璃雪一驚,快速轉身望去,院外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那道視線也消失無蹤,彷彿不曾出現過。
沈璃雪皺皺眉,難道是自己的錯覺,伸手扯下了外衣,陣陣涼氣撲面而來,沈璃雪沒看出外面的異常,拿著冰桶進了內室,時間尚早,她準備再休息一會兒。
沈璃雪沒再睡床,而是躺到了窗邊的軟塌上,將冰桶放在塌上散熱,東方珩也毫不客氣的坐到了塌邊,面色稍稍好看了些,眼瞳深處依然凝聚著寒氣:「夜千瀧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千瀧不是傻,是心性單純,做事就像小孩子,你和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沈璃雪倒了杯清茶,靠著軟枕,輕晃茶杯,說不出的優雅迷人,茶水的熱氣與冰的冷氣相遇,在她睫毛上凝出點點水珠,輕輕顫抖著,靈動自然。
抹胸裙很貼身,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形,白皙如瓷的肌膚,精緻的鎖骨,右臂上那點耀眼的暗紅硃砂,清新自然的處子幽香,全都帶著深深的吸引力,東方珩凝望著,久久移不開眼。
「璃雪,你九月初六及笄!」東方珩別有深意的聲音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是啊!」沈璃雪點點頭,眸中凝出幾分戲謔:「我母親過世,我要守三年孝,三年後我就十八歲了,成了老姑娘,要嫁人只怕很難了!」
東方珩英俊的容顏再次黑透,在她心裡,他是喜歡年輕女子,拋棄未婚妻的無良小人?
「東方珩,你的傷,怎麼樣了?」林巖曾說東方珩病重,活不過三個月,時間一天天過著,距離三個月越來越近了,東方珩卻不見有找大夫看病的動作。
東方珩神情一黯:「老樣子!」
「真的沒有辦法醫治嗎?」沈璃雪四個月後才及笄,東方珩的時間還剩下兩個月,等不到她及笄,他就會命喪黃泉。
東方珩沒有說話,墨色的眼瞳深處凝聚著一抹蒼涼,一陣輕歎隨著清風飄散,迅速消散於天地之間……
院外那名美麗女子悄悄隱在暗處,冰冷的目光透過格子窗望著躺在軟塌上的兩人,有窗子和樹枝遮擋,她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但男子和女子的身影交疊在一起,肯定是相依相偎的訴說情話。
白嫩的小手猛然緊握成拳,美眸中寒意迸射,她不甘心,不甘心!
「現在什麼時候了?」天氣炎熱,冰桶裡的冰融化的很快,沈璃雪和東方珩聊天停頓的時間,低頭看向冰桶,才發現,冰已經融掉了三分之一。
東方珩看看外面的天:「申時(下午三點到五點)剛到!」
「午休的客人們要醒了,我去向表哥道別回府!」沈璃雪坐起身,越過東方珩下了床,水綠色的抹胸裙緊裹著她玲瓏的身形,白色透明的水晶燕垂在胸前,清新自然。
東方珩凝視細看,還不忘叮囑:「記得換衣服!」
「知道!」沈璃雪瞪了東方珩一眼,拿著衣服去了屏風後,再出來時,淺藍色的湘裙,隨風輕揚,清新尊貴的氣勢,儼然一名大家閨秀!
「我自己回府便可,你不必送了!」招呼一聲,沈璃雪拿著冰桶離開小院,她的馬車上還載著沈盈雪,沈采雲,沈采萱,東方珩也不方便送。
東方珩沒有逼迫沈璃雪,站在門口,目送她出了院子,轉過彎,消失不見,銳利的眸中閃過一抹堅定:「子默,去查查南疆鬼醫的下落!」他的傷,是該好好治治了!
書房,林巖坐在書桌後,翻看著一個又一個信件,手中拿著一隻毛筆,不時寫寫畫畫,初任尚書,他沒有任何經驗,有許多事情要瞭解,要處理。
「稟尚書,南疆公主求見!」屋外傳來侍衛的稟報聲,林巖動作一頓,南疆公主見自己做什麼?
「有請!」心中疑惑,林巖還是禮貌待客,南疆公主是青焰的客人,不能怠慢了。
稍頃,簾子打開,一襲白衣,頭戴白色斗笠的秦若隱若現煙走了進來:「林尚書!」聲音依舊尖尖的,細細的,就像未成年的小孩子,配上她這成年的身體,有些突兀,也還算舒服,不會讓人覺得尖銳。
「公主請坐!」濃郁的花香撲面而來,瞬間瀰漫大半個房間,林巖皺皺眉,卻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將信件收到一邊,對著門外吩咐:「來人,上茶!」
一名丫鬟低著頭走進房間,恭敬的上了兩杯茶,福福身,快速退下。
端起茶水輕抿一口,林巖看向秦若煙,清亮的眸中帶著幾分不解:「不知公主找我,所謂何事?」
「也沒什麼大事,本宮想逛逛京城,卻不知哪裡景致好,想請林尚書為本宮做嚮導……」隔著薄薄的面紗,秦若煙尖尖的聲音,細細傳出。
林巖一怔:「這……恐怕要讓公主失望了……」
「林尚書不願做本官嚮導?」秦若煙尖尖的聲音猛然低沉下去,透著些許憂傷。
「不是!」林巖微笑著搖搖頭:「我在邊關長大,剛回京城不久,對京城也不是很瞭解,不知道哪裡景致迷人……」況且,他剛任尚書,事情繁多,也沒空陪別人遊山玩水。
「這樣啊!」秦若煙細細的聲音中透出瞬間的思索:「林尚書和本宮都對京城不瞭解,不如咱們找名京城侍衛,陪咱們一起四處逛逛,熟悉熟悉!」眨眼之間,秦若煙就和林巖站到了統一戰線,連稱呼都變的親密起來。
「公主,我最近事情多,怕是抽不出空閒!」林巖輕輕笑笑,裝沒聽懂秦若煙的話,禮貌的婉拒她。
「你是尚書,遊玩即可,這些無聊的事情,可以交給屬下們去處理嘛!」秦若煙細細的聲音滿是不以為然。
「兵部無小事,每件事情都要小心謹慎的處理,不能兒戲!」林巖一字一頓,目光凝重,身為尚書,就要擔起尚書的職責,哪能將兵部事情交由別人來完成。
「算我說錯了,咱們白天遊玩,兵部的事情,林尚書可以回來再做!」唯恐林巖不答應,秦若煙走上前來拉林巖:「太陽已經開始西斜,咱們快馬加鞭,還能趕到城外的山上看日落……」
濃郁的花香再次撲面而來,香的刺鼻,秦若煙伸來的手上,更是帶了無限香氣,一陣一陣,香的頭腦發暈,鼻子泛起陣陣酸澀,林巖緊緊皺起眉頭,起身避開了秦若煙的手,冷聲道:「公主,請自重!」
「林尚書,本宮只是想和你一起遊山玩水,你生這麼大氣幹什麼?」秦若煙怒沖沖的詢問著,伸手去拉林巖。
「公主,請自重!」林巖怒斥一聲,避過秦若煙的手臂,瞬間到了門口,快速拉開房門,正欲出去,冷不防一道淺藍色的身影走了進來,兩人撞到了一起。
林巖站著沒動,藍色身影卻是後退兩三步方才停穩,望著熟悉的臉龐,林巖一驚:「璃雪!」
「巖表哥,你急急忙忙的,要去哪裡?」沈璃雪站穩,就看到了林巖錯愕的俊顏,眸中還有未退去的震驚與怒氣。
林巖的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有些事情要處理!」
「林尚書有客人,本宮就不打擾了!」伴隨著尖尖的聲音,秦若煙裊裊婷婷的自屋內走出,白色衣袂輕輕飄動,帶來一陣濃郁花香,縱使沈璃雪忍耐力再強,也忍不住皺起眉頭,味道好濃郁!
秦若煙越過林巖,沈璃雪,快速消失在小院外,濃郁的花香也隨之飄散,沈璃雪身上特有的清新香氣瀰漫鼻端,林巖悄悄放鬆呼吸,抬頭,正對上沈璃雪似笑非笑的戲謔眼神:「表哥,你和那南疆公主是不是……」
「別胡亂猜測,我和她什麼事情都沒有,是她主動……」林巖急急撇清他和南疆公主的關係,話說了一半,卻欲言又止。
沈璃雪眸光一凝:「主動什麼?」
「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要傳揚……」林巖輕歎一聲,清亮的眸中閃過幾絲深思與不悅。
聽他這麼一說,沈璃雪心中騰起陣陣疑惑,清冷的目光透過半開的房門望向屋內,一陣清風吹過,屋內殘餘的花香飄飄散散,溢出房間……
「璃雪,你找我有事?」不想再談南疆公主,林巖問起了沈璃雪找他的原因。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府,來和你道別!」沈璃雪回過神,看向林巖,書房內發生的事情,他不想說,她也不會逼迫,不過,她隱隱能猜出大概的事情,那南疆公主在糾纏林巖……
「路上小心!」林巖溫和的笑著,慎重叮囑。
「我知道!」沈璃雪點點頭,戲謔的看著林巖:「南疆公主已經走了,表哥回房處理事情吧!」
林巖的面色瞬間沉了下來,像有理的哥哥教訓妹妹般命令道:「以後不許再提這件事情!」
沈璃雪來到尚書府外時,許多貴族的馬車都已經離開,沈盈雪正站在馬車前和東方湛道別。
「二小姐,路上小心!」東方湛梨窩淺笑,溫潤如玉。
「多謝湛王!」沈盈雪盈盈福身,含羞帶怯。
「二小姐有病在身,不宜久站,快上馬車吧!」東方湛的語氣說不上冷淡,也說不上熱情,好似尋常的一個建議。
「多謝湛王關心!」沈盈雪扶著丫鬟的手踏著凳子上馬車,挑開簾子,踏進車廂的瞬間,挑釁的望了沈采雲一眼,湛王喜歡的是自己,只要自己在,她費盡心機也不能得湛王多看一眼。
「四小姐才華高絕,是不可多得的才女!」沈盈雪隱進車廂,東方湛看向沈采雲,一向清淡的語氣,略略有些熱情。
「多謝湛王誇獎,小女子身份低微,當不得才女二字!」沈采雲福福身,優雅大方,禮貌得體。
「四小姐不必謙虛,你的才華,足以和第一才女一爭高下……」東方湛言語之中,透著說不出的讚歎與欣賞,與對沈盈雪的禮貌有著極大的差別,聰明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沈璃雪眸底淡淡一閃,東方湛若不是故意的,他剛才那招,還真是不動聲色的挑撥。
「沈四小姐才華橫溢,我也很是佩服!」蘇雨婷扶著丫鬟的手款款走了過來,美麗的小臉上洋溢著璀璨的笑,沒有半點忌妒的意思:「改天有空,邀請沈四小姐來溫國公府探討詩詞,還請四小姐不要推辭!」
「蘇小姐盛情相邀,采雲一定從命!」沈采雲微微笑著,不卑不亢,謙虛謹慎。
沈璃雪挑挑眉,沈采雲與人談話應付自如,一舉一動禮貌得體,就像天生的交際家,沉默著做隱形人,真是埋沒了她的才華。
沈盈雪坐在馬車裡,聽著東方湛,蘇雨婷對沈采雲的邀請,誇讚,胸中一陣怒火翻騰,賤人,肯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會吸引這麼多人的注意,敢搶自己的風頭,回到相府定要好好教訓她。
「璃雪姐姐!」和沈采雲客套完,蘇雨婷款款走上沈璃雪,璀璨的笑容迷人心:「來參宴時,母親給我一樣東西,特意叮囑要親手交給姐姐,剛才人多,不方便,現在總算是清靜了!」
沈璃雪挑挑眉:「什麼東西?」溫國公夫人怎麼突發奇想的要送她東西?
蘇雨婷從馬車上拿下一隻精緻的盒子,遞到沈璃雪面前:「就是這個!」
盒子是名貴的紫檀木所做,上面精雕細琢著細籐圖案,正中鑲嵌著三顆綠寶石,兩側細細碎碎的嵌著許多小粒的亮鑽,非常名貴漂亮。
沈璃雪接過,輕輕打開,髮簪,珠花,耳環,項圈,手鐲,指甲套一套完整的東珠頭面映入眼簾,大大的東珠細膩圓潤,閃著迷人的光澤。
「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沈璃雪知道這套頭面價值不菲,溫國公夫人可不會平白無故送她這麼貴重的東西。
蘇雨婷輕輕一笑:「姐姐可知你母親與我母親是閨中好友?」
「知道!」沈璃雪點點頭,在青州時,林青竹曾說過一些年輕時的事情,其中提到最多的好友,就是溫國公夫人。
「這套首飾原本是你母親的,我母親有一次去武國公府,看中了這套首飾,你母親就將它送給了我母親,如今,姐姐回來,我母親讓我物歸原主!」
「多謝夫人和雨婷妹妹了!」沈璃雪挑眉看向盒中的頭面:原來這是林青竹的東西。
「姐姐不必客氣,物歸原主是應該的!」見沈璃雪的目光一直停留中盒中首飾上,蘇雨婷沒再打擾,識趣的告辭:「首飾已經送還姐姐,我先回溫國公府向母親覆命了!」
「妹妹慢走!」沈璃雪淡淡招呼一聲,細細翻看著盒中的髮簪,耳環,每一樣都做工精緻,配的東珠大小適中,花形也很漂亮,這套首飾,最少也值上萬兩銀子,林青竹隨手就送給了溫國公夫人,真是大手筆,也可預見當年的武國公府有多麼繁榮,連一隻珠花都做的這麼精細……。
突然,沈璃雪的目光凝在了髮簪的簪柄上,清冷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再看耳環,珠花,指甲套,墨色的眼瞳凝的更深:這是怎麼回事?
「璃雪!」清朗的呼喚響起,沈璃雪側目一望,林巖快步走了過來,神色有些許的焦急。
「巖表哥出什麼事了?」林巖焦急的模樣,沈璃雪很少見,不由得蹙了蹙眉,難道出了大事?
「你的東西忘拿了!」一隻圓桶遞到沈璃雪面前,陣陣寒意瀰漫,沈璃雪猛然想起,她去道別時,把冰桶放在書房外,忘記提了。
「謝謝表哥!」沈璃雪接過冰桶,手中的首飾與盒子暴露在林巖面前。
看著漂亮的髮簪,珠花,林巖微微一怔:「這是……」
他在邊關見過不少各色首飾,有的漂亮,有的貴重,他是男子,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沒怎麼在意過,但是,這套首飾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究竟在哪裡見過呢?
林巖望著首飾凝眉思索,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瞬間恍然大悟:「這是姑姑的首飾!」
「你怎麼知道?」沈璃雪驚訝的望著林巖,照蘇雨婷所言,這套首飾在林青竹出嫁前就已經送出去了,就算有了林巖,也是剛剛出生,他怎麼會記得這套首飾?
「姑姑的首飾與眾不同!」林巖拿起髮簪和耳環,手指著髮簪柄與耳環墜上形雲流水般流暢的條條花紋:「這些猛然看上去是花紋,但你仔細看看,這是什麼?」
沈璃雪蹙了蹙眉,凝望著花紋在腦海中不斷變幻形狀,眼睛猛然一亮:「是武國公府的標記!」
「沒錯!」林巖笑容璀璨:「武國公府的標記,是由甲骨文的林字變幻而來,打造首飾時,姑姑特意吩咐金匠將林字標記做為花紋刻在首飾上,一來漂亮好看,二來,也可以防止拿混首飾!」
「真聰明!」沈璃雪清冷的眸中滿是讚歎,林青竹不愧是青焰第一才女,居然能想到這種方法區別首飾,真真是蕙質蘭心。
在青州時,林青竹曾向沈璃雪講過武國公府的標記,但那是在紙上,白紙黑字的寫著,極好辨認,如今,標記以花形的樣式刻到了髮簪上,變幻了形狀,她一時沒看出來。
「姑姑是最優秀的,可惜,天妒紅顏!」說到林青竹,林巖的目光有些黯淡,看沈璃雪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憐惜:「璃雪,這些年,苦了你和姑姑了!」
「我沒什麼,最苦的是母親!」沈璃雪挑挑眉,不自然的笑了笑。
「璃雪姐姐!」溫柔的呼喚傳來,沈璃雪側目望去,沈盈雪挑開簾子望了過來,美眸中透著濃濃的不耐。
「巖表哥,我先回府了!」沈璃雪正準備找理由離開,便藉著沈盈雪的不耐就勢下台。
「路上小心!」林巖點點頭,再次叮囑。
沈璃雪答應一聲,拿著冰桶和首飾盒上了馬車。
人到齊,車伕不再耽擱,揚著馬鞭,趕車離開,沈璃雪坐在桌邊看著首飾盒和冰桶,沈盈雪,沈采雲,沈采萱也沒有說話,低垂了頭,各自想著心事,車廂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突然,馬車一個踉蹌,車廂內的幾人都大幅度的搖擺了一下,沈采雲晃的最厲害,撞到了沈盈雪受傷的胳膊上。
「我的胳膊!」沈盈雪驚呼一聲,胸中壓制的怒火騰的一下燃燒起來,揪住沈采雲的頭髮猛然一拉,狠狠對著她昂起的白嫩小臉扇了過去:「賤人,不但強搶湛王,還想算計我,搶你親姐姐的男人,你很得意啊……」
「啪!」沈采雲毫無防備,被沈盈雪結結實實的扇了一巴掌,耳朵嗡嗡作響,白嫩的小臉瞬間浮現一座鮮紅的五指山,目光也微微有些呆滯……
「賤人,再讓你搶湛王!」沈盈雪怒氣衝天,一巴掌不解氣,又掄起一掌,對著沈采雲打了過去:「當著眾人的面,和自己姐姐爭男人,好看啊,相府的顏面,都讓你丟盡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巴掌並沒有落到沈采雲臉上,而是在離她一手外的地方,被她制止,小手緊握著沈盈雪的手腕,輕輕顫抖,美麗的眸中幽深一片,說出口的話,卻透著冰冷與憤怒:「沈盈雪,我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奴婢,可以任你打罵!」
沈盈雪不屑的嗤笑一聲:「你以為別人叫你一聲沈四小姐,你就真的是相府千金了,小妾生的庶女而已,低微下賤,和買來的那些奴婢下人沒有多大區別,少仗著自己四小姐的身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將沈盈雪的嘲諷生生打斷,美麗的小臉也被打偏到一邊。
車廂中瞬間靜了下來,沈采萱震驚的望望沈采雲和沈盈雪,不著痕跡的悄悄後退著,沈采雲太大膽了,居然敢打沈盈雪。
沈璃雪挑挑眉,沈采雲的膽子確實變大了,又或者,忍無可忍,不得不暴發,不過,以沈盈雪那高傲的性子,吃了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場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沈采雲看著自己紅通通的小手,有瞬間的後悔,但隨即,她又鎮定了下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沈盈雪欺負她不止一次兩次,她不能再一直忍下去了,要直言面對所有一切。
無邊寂靜中,沈盈雪慢慢回過頭,美麗的半邊臉上,浮現一座通紅的五指山,狠狠瞪著沈采雲,美眸中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沈采雲,你居然敢打我!」賤人賤人賤人!
留著長長指甲的手對著沈采雲的美麗小臉狠狠抓了過去,沈采雲毫不示弱,擋住她手腕的同時,又是一巴掌甩向沈盈雪。
瞬間,尖叫聲,扭打聲,桌椅碰撞聲響徹整個車廂。
丫鬟,嬤嬤們都坐在車廂後面,車廂內有聲音響起,她們知道有人在吵鬧,卻不知道出事的是誰,主子們的事情,她們不便守問,更何況,主子沒叫,她們也就裝沒聽到,繼續坐著馬車,穩速前行。
沈璃雪淡淡掃了一眼,挑挑眉,沈盈雪和沈采雲的扭打,毫無技術可言!
沈采萱躲到角落中,震驚的望著扭打成一團的沈盈雪和沈采雲,不住的撇嘴,這兩人真是彪悍!
搖搖頭,沈璃雪正欲找本書來,打磨無聊時間,只聽『當』的一聲脆響,一隻髮簪掉到了車廂中,望著沈盈雪因甩掉髮簪而散落的頭髮,沈璃雪揚揚嘴角,這才幾個回合,就要被打敗了,真是沒用。
微微低頭,沈璃雪看到了腳邊那只髮簪,髮簪晶瑩剔透,雕刻的朵朵梅花在暗暗的車廂中散著盈盈的紫色光芒,十分漂亮,再往下看,沈璃雪清冷的眼眸瞬間瞇了起來,呼吸猛然一窒。
「你們都是相府千金,像瘋婆子一般在車上扭打成一團,成何體統,別打了,別打了!」
沈璃雪向沈采萱使了個眼色,四人一起出來,若是有兩人負傷回去,父親肯定是會責怪的,沈采萱沒有反駁沈璃雪,快速去拉離她最近的沈采雲,沈采雲身材嬌小,力氣卻不小,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沈采雲拉開,累的氣喘吁吁。
沈盈雪頭髮亂了,衣衫也破了,披頭散髮的像個瘋婆子,剛才那一架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再加上她還有傷在身,打下去也只會吃虧,惡狠狠的瞪了沈采雲一眼,暫時休戰。
沈璃雪讓車伕停了馬車,叫了兩名丫鬟進來為沈盈雪,沈采雲梳妝打扮,這種瘋婆了模樣回相府,她們肯定會挨訓。
沈盈雪氣呼呼的坐著,不時狠瞪幾眼沈采雲,身後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幫她梳通頭髮,慢慢挽髻,再將髮簪和珠花慢慢戴上。
陽光透過半開的車窗照到那只紫色髮簪上,沈璃雪輕輕一笑:「盈雪妹妹這只髮簪很漂亮,不知是從哪裡買的?」
沈璃雪勸下沈盈雪,沈采雲,就是為了這只髮簪,因為髮簪的簪柄上有武國公府的標記,那是林青竹首飾特有的記號,別人的首飾上絕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