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於晨沒有說話,然而,他的臉卻因為她的這一番話全然刷白。
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該負起的責任還是得負。這就是她的意思,她不會撤掉控訴,當然,她也知道依照泠家以及許家的背景,許莘不會當真得關進看守所定罪,但若不吃這一回教訓,許莘就不會學乖。她可沒有這個閒工夫,陪一個無所事事只會到處找麻煩的千金大小姐玩這種遊戲。
裴聿拉著她走出了警察局,外頭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他親自給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讓她坐進去後自己再繞過車子坐進駕駛座。但是,他並沒有急著啟動車子,而是側過臉看著她。
「你現在還跟那個姓泠的有聯繫?」
這話說的,帶著一絲並不易察覺的醋味郎。
蘇涼先是一愣,她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事,明顯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沒有。開」
「沒有的話那許莘為什麼找上你?」他頓了頓,「是因為之前的那事?」
她明白他說的是那一樁,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裴聿收回目光,拿出煙點燃,狠抽了一口。
「蘇涼,你不能怨怪她恨你。即使這段時間你跟泠於晨沒有聯繫,但那一件事,別說是她了,連我都難以徹底釋懷。」
她自然知道這一些,而且,瞧方纔那情況,泠於晨肯定是跟許莘提出了解除婚約的事,許莘不肯,唯一想到的理由,就是她。
「不管你信不信,那件事後,我就不會再去找他了。」
裴聿斜睨了她一眼,沒再說話,丟掉煙頭將車子啟動。
並沒有急著回家,男人載著她到一間餐廳用餐,中午在工作室的時候蘇涼一直在忙,因此沒趕上午飯時間。這一見滿桌子的佳餚,就覺得肚子餓極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許是太餓,蘇涼走進洗手間洗手時順道摸了把自己微凸的小腹,感覺自己有些吃撐了。
飯後,兩人結帳離開。上車後,裴聿掌著方向盤駛向與家相反的路,她有些疑惑,扭過頭去看他。
「我們要去哪?」
他笑了笑。
「時間還早,為了慶祝麻煩解決了,我們到夜總會玩會兒吧!順便給你介紹兩個朋友。」
這還是他第一次說要介紹朋友給她認識,蘇涼瞪圓了眼,無法掩飾眼底的吃驚。
約好的地方是她較為熟悉的「sexy」,男人牽著她越過了舞池上了二樓,當兩人走進那一間vip房,蘇涼環視了一周,她可沒忘記,就是在這間包廂裡,裴聿頭一回給了她難堪。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他走到她的後頭,單手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中,聲音帶著幾分揶揄。
「還記得這個包廂麼?都是我們的回憶啊!」
蘇涼剜了他眼,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裴少你能收收你的惡趣味嗎?」
他笑,與她一同坐到了那深紅色沙發處。
裴聿邀約一聚的,就只有顧宸夫妻兩人,可他沒想到,來的竟然除了顧宸夫妻外,還多了幾個湊熱鬧的人。
他翹起二郎腿,看著自個兒的女人此時正與其他幾個女人坐在一塊聊天,偌大的包廂被強迫性地分成兩半,男的一邊女的一邊。
他也不是什麼離不開女人的人,只是見她笑得那麼開心,自己怎麼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連帶著跟旁邊人說話也有些心不在焉。
顧宸用手肘撞了撞他,示意他看過來。
「別眼睛釘在了媳婦身上似的,不是你說出來見見面的麼?你還缺這麼點跟她相處的時間?」
不理會他的取笑,男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tequila的濃烈在冰塊下稍有減弱,卻仍然在他喉嚨間燃起一陣陣的灼熱。
「我這不是在等你給我解釋解釋這究竟是從哪裡冒出這麼一大堆人的嗎?」
顧宸還沒來得及回話,旁邊,蘇南易就首先探過頭來。
「雖然說之前你們訂婚的時候就見過,可那晚你們沒呆多久就迫不及待去洞房花燭了,今日兒過來是仔細看看你媳婦,再順道聚聚!」
他嘴角微抽,「又不是什麼國寶熊貓,有什麼好看的。」
「哎,你還真別說,能收了你這只妖孽,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我們好奇了!」
裴聿又跟他們說了幾句,這才注意到一旁默不吭聲的泠瞿。
接觸到目光,泠瞿淡淡地吐了一口煙圈,眸光有些幽深。
「我見過她。以前,她經常在我叔叔家出入,跟阿晨關係甚密。」
泠瞿是泠於晨的堂哥,自然也是早早便認識蘇涼的,關於這點裴聿是一點都不意外。
裴聿順勢望了過去,蘇涼可以說是這些女人當中年紀最小的。然而,與她們卻是相談甚歡,看來果然女人之間的友誼是這天下間最難懂的事情。
「如果你是在提醒我她跟泠於晨之前的那些過往,我想,在這個圈子裡該是無人不知的才對。」畢竟,三年前的那事鬧得很開。
泠瞿不語,有些事,他自是相信裴聿能妥善處理。況且,裴聿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們這些做兄弟的到底還是懂得幾分的。
只是,可憐了這個女人。
裴聿說完這些話後,就打算移回目光,卻在不經意地一掃,瞥見她突地捂著嘴站起身來,直徑就衝向了洗手間的方向。
包廂裡開著音樂,但他還是模糊不清地聽見那群女人堆中隱約說出的「懷孕」字眼。
他的心頓時漏了一拍,一個想法隨即浮上了心頭。
難道,蘇涼懷孕了?
這對他來說也是並非不可能的事,他們兩人第一次發生關係至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懷孕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一想,他就有些按耐不住了,說不出心底究竟是興奮還是無措的情緒。
旁邊,顧宸剛想跟他說些事情,就見他忽然站起來向蘇涼走了過去,二話不說就拉著人往包廂門口走。
這狀況,讓在場所有人皆是怔忡。
顧宸還有些茫然,卓閻就率先哈哈大笑起來。
「這小子該不會又是急著去洞房吧?剛開葷的男人啊……哈哈哈哈……」
另一廂,被連拖帶扯拉出了「sexy」的蘇涼面露詫異,看著面前這男人的頃長背影,不由得帶著疑惑開口。
「你幹什麼啊?不打聲招呼就跑了出來,這樣很沒禮貌的。」
況且,她方才與她們正聊得開心,他的舉動太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裴聿沒有立即回答她,將她帶往車子旁邊,這才回過頭來看她。
他的面容難得嚴肅,下巴的曲線略顯緊繃。
「你……你剛才不舒服了嗎?」
他實在找不到適當的措辭,沒好意思這樣直言不諱地問她是不是懷孕了。這種事情,他還是頭一回,確實缺乏所謂的經驗。
蘇涼感覺莫名其妙,聽聞了他的話,她這才想起自己在被他拉出來前去了一趟洗手間嘔吐。可是,她實在想不通這兩者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剛才確實是有一點,應該是晚飯吃撐了吧?不過吐過之後,感覺好多了。」
吐?!
這個字眼揪住了他的神經,而自己在包廂裡隱約聽到的話在此時更是似乎印證了其中的真實性。
雀躍卻又陌生的情緒讓他有些不能自已,他不由得聯想到,她懷了他的孩子,他就要當爸爸了!
只要想到這一些,他的嘴角就禁不住上揚。
然而,面對她,他卻不敢讓自己的心情外洩,只得板著臉開口。
「感覺好多了?這怎麼可能會好多了?」
他說完這話,就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將她塞進去。
「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看看!」
他並不瞭解孕吐,但據說這是件可怕的事,他理應得慎重處理。
蘇涼被他弄得一頭霧水,見他手忙腳亂地啟動車子,面靨怪異地扭曲,她瞄了眼越來越快的車速,小心翼翼地勸說。
「我真的沒事……而且,都這麼晚了,醫院都關門了……」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這男人竟然一臉正氣凜然地丟下一句話。
「就算睡沉了,我也要他們爬起床來給你診治!」
……
裴聿向來都是一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