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沒有說話,蘇鸞是得意極了。
她直起身來,面靨上帶著幾分沉醉。
「昨晚,你未婚夫對我可好了。他抱著我進屋,二話不說就把我壓在了床上,他吻我的唇,還……」
蘇涼的臉色很難看,她閉了閉眼,努力不讓那些畫面浮現在腦子裡。
她想讓蘇鸞停下來,可偏偏,一個字也吐不出,喉嚨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似的,連出聲都難。
「他在我耳邊叫我鸞鸞,說我比你好,你自命清高連碰都不給他碰,整天裝作婊/子樣,也不想想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真以為整個世界都圍著你轉麼?他說,鸞鸞,還是你好,你比你姐年輕,若不是在意你背後的那些勢力,他早就把你趕出去了……開」
她頓了頓,嗤笑地望著她。
「蘇涼,你說你可憐不?這才訂婚多少天,就被裴聿嫌棄了?你真以為他是真心對你的麼?你別傻了,那都是假的!若沒了蘇家和歐陽家,你認為你有什麼魅力讓裴聿答應跟你訂婚?男人都是貪圖新鮮的,到頭來,將你利用完了,他還是會把你甩掉了!」
蘇涼睜開眼,眼底儘是一片清冷。
「你說得對,男人都是貪圖新鮮的,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對他而言新鮮度到底會有多久。」
「你!」
蘇鸞一窒,惡狠狠地看她,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把她撕成兩半似的。
她倚靠著椅背,雖是坐著,卻給人一種不容忽視的傲氣。
「蘇鸞,你可真是不要臉啊,爬上姐夫的床,竟然還有這個膽子跑來我的面前炫耀?你以為你有什麼本錢炫耀?你又認為你有什麼資格跟我炫耀?就算裴聿答應跟我訂婚是因為我背後的勢力,那他跟我訂婚是事實,還是你會愚蠢到以為,他會因為貪圖你年輕的身體而跟我解除婚約?蘇鸞,我想不懂你來我這到底有什麼好炫耀的,你知不知道你給我的感覺是什麼?就像是一隻落水狗,不甘落敗故意揚起尾巴朝我吼叫,其實,心底早就明白自己輸了個徹底。」
「我沒輸!」她失聲尖叫,「蘇涼,我絕對不可能會輸給你!我今天來不僅僅是為了告訴你我得到了裴聿,而且還要告訴你,今天我就搬出去,裴聿疼我,讓我在家裡好好高考,高考以後他會送我一套房子,將我眷養在裡頭。他說了,只要他在你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就會給你解除婚約,然後再跟我結婚。」
「是嗎?」
她態度冷淡,懶懶地掃了她一眼。
「既然這樣,我就拭目以待。」
蘇鸞瞪著她,語氣陰裡怪氣的。
「裴聿是屬於我的,他本就該屬於我的,是你從我的身邊將他奪了過去!就算我得不到他,我也不會讓你得到,終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你蘇涼千不該萬不該,便是搶我蘇鸞的東西!」
蘇鸞丟下這番話,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她看著緊閉的房門,臉色驀地地沉了下來。
對於蘇鸞的話,她說不出心裡到底有幾分在意,她只知道,這個女人的話讓她不舒服極了,自然,也就讓她想起了裴聿。
他並沒有直接打電/話找裴聿要答案,反是撥回了家裡。
接電/話的是林姨,她先是問了一些無關重要的事,隨後才旁敲作擊地詢問關於蘇鸞的事。
林姨沒什麼心眼,再加上問話的人是她,她便如實地交代了事情。
說了接近半個鐘頭,蘇涼才將電/話掛斷。
她的面容很是難看,手裡緊緊地攥著手機,腦子裡一再地迴盪著林姨的話。
林姨說,蘇鸞確實今天搬離沒錯,而昨天晚上大概十點鐘左右,她看見裴聿抱著蘇鸞進門,沒有驚動他們,直接就抱著上了二樓。
進的,正是蘇鸞的房間。
林姨並不知道他們在房裡呆了多久,她只說,今天清早她去打掃房間,蘇鸞房裡的床鋪很亂,白色的床單上還有幾滴血。
林姨是以為那是蘇鸞不小心受了傷,那傷口滴血的時候才落在了被單上。但是,到了蘇涼這裡,卻成了另一個解釋。
她將手機丟開,心就像是被塞了什麼堵得難受。
蘇鸞說的,她不願意相信,可林姨根本就沒必要騙她,再加上昨夜裴聿確實是很晚才過去找她,這一點點的謎團,她無法找出確鑿的答案。
她不知道,裴聿和蘇鸞之間,到底有沒有過什麼。
如果,裴聿當真跟蘇鸞上/床了……
她不敢這麼想像,如此一來,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複雜。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面對這樣混亂的局面,蘇鸞這個女人,當真是不讓她省心。
上午是混混沌沌地度過的,蘇鸞的事一直都充斥在她腦子裡,讓她的工作效率明顯下降。她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不願意讓任何事情打亂自己定好的計劃,然而,不可不說蘇鸞的出現確實成功地讓她的心亂成了一片。
早上裴聿從墓園送她回來工作室時,曾經說過中午一起吃飯。
所以當小玉進來告訴她,裴聿已經在外面的時候,她是一點都不驚訝。
她合上公文夾,拿起皮包就走了出去。
裴聿倚著牆站在那裡,一隻腳伸得筆直,另一隻腳則微微曲起。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側過臉看著她,嘴角噙著一記魅惑人心的笑。
就是這副模樣,足已讓人失了心智。
她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望了他一眼,沒從他臉上發現絲毫異樣。若是蘇鸞說的都是真的,她不得不佩服裴聿的演技。像他這種做出了那樣的事,卻擺著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不去當演戲的可真是可惜了。
她沒有將蘇鸞來找過她的事情告訴他,裴聿也沒從她臉上看出絲毫別的情緒,他笑了笑,伸手將她圈在懷裡。
「餓壞了吧?想去哪吃飯?還是去我提議過的那傢俬房菜?」
蘇涼不露痕跡地避了過去,撇過臉看他。
「你喜歡吧,我去哪都行。」
裴聿說好,隨後便牽起了她的手向門口走去。
上了車,蘇涼自顧自地將安全帶繫好,見他啟動車子滑出,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對了,你昨天怎麼突然跑過去找我了?」
他笑,英俊的側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深刻。
「昨天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想你了,難道還不許我過去找自己的未婚妻麼?」
她隨便應付了幾句,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你沒過來之前去哪了?怎麼那麼久才給我電/話?」
他趁著紅綠燈的空隙斜睨了她一眼,語氣裡帶著玩笑意味。
「怎麼?查崗啊?」
她移開目光,故作生氣地嬌斥。
「我昨天給你發了短信之後一直都在等你回我,可我等了很久,都等到睡著了,你才給我打那一通電/話。」
聽見她的話,裴聿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愧疚。
「涼涼,抱歉,下次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了。昨天你給我發短信的時候我正在公司裡開會,手機忘了在辦公室裡了,等到我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已經九點半了,這才看見你給我發的短信。」
開會?手機忘了在辦公室?
蘇涼在心裡暗暗地重複了他的話,臉上的表情有些隱晦不明。
裴聿到底還是帶著她去了他之前跟她說過的那一傢俬房菜。
店舖不是很大,由於是私房菜的緣故,若來這裡吃就得事先預約。他們並沒有預約,裴聿跟這傢俬房菜的老闆很熟,幾乎每一次過來都是忽略預約的步驟,而且這裡的老闆還特地給裴聿留了一間房間,這樣一來裴聿更是來得隨意了。
蘇涼坐下後,就拿著菜單看了起來,她點了鐵觀音,另外還有幾樣看上去不錯的菜,裴聿則是點了一些他過來時經常會吃的菜,服務員接回菜單,就退了出去。
茶是最快送上來的,另外還有一位負責沏茶的小姑娘坐在一邊洗杯子。蘇涼向來喜歡喝茶,看著小姑娘熟練的手法,就知道肯定是這方面的能手。
小姑娘很快就把茶給沏好了,隨後便退出房間。蘇涼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雖然只是鐵觀音,可這茶明顯是好茶,她一口就能喝出來了。
反倒裴聿喝起茶來直接是用灌的,他是個大男人的,自然也不懂茶藝這玩意。對他來說,這茶就跟水沒什麼兩樣,同樣都是喝進肚子裡的,也不在乎到底是用淺酌的還是用牛飲的。
蘇涼抬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點好的菜很快就上來了,每一樣都是顯得特別有食慾。她拿起筷子吃了幾塊,這味道果然不錯,也難怪裴聿會成為這裡的常客。
吃飯中途,這裡的老闆聽聞裴聿來了,特意過來打了一聲招呼。那是一個接近四十歲的女人,因為保養得很好,看上去不過才三十歲左右,與裴聿站在一塊,顯得有幾分相稱。
蘇涼留意了下,發現這女老闆跟裴聿的關係似乎很好,瞧上去並不像是一般的普通關係。
她是個女人,自然也看出女老闆對裴聿有一種說不出的親暱。
等到那女老闆走後,蘇涼才抬起頭看他。
「看來,你跟她很熟。」
裴聿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幾年前,她這私房菜還沒開起來的時候,我曾經在路上救過她一次。那時,她的錢包被人搶了,我追了那賊幾條街才把東西給搶了回來,她很感激我,之後就跟我成了好朋友。她這私房菜開了以後,她就特地給我留了房間,讓我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過來,不需要預約,算是報答我當初的舉動。」
她的態度冷淡,看著一桌子的菜,覺得沒了食慾。
「你可真是個好人啊,她被人搶了錢包,你為了幫她拿回來,追了幾條街。那時,你累壞了吧?」
裴聿不笨,自然聽出了她這話中的異樣。
他蹙起了眉頭,語氣溫和。
「怎麼?吃醋了?就因為我幫人家那一回?這可是好人該做的事情,總不能瞧著她被人搶了錢包我不聞不問吧?那樣太冷血了。」
她剎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確實是太冷血了,你是個好人,這種事情當然得做,不做不行。」
他臉上的笑沒有了,換上了幾分嚴肅。
「涼涼,你怎麼回事?這都是過去的事了,難不成你也得吃這乾醋?」
她抬起頭看他,面容淡漠。
「誰告訴你我這是在吃醋了?依照我跟你現在的關係,還不到吃醋這種地步。」
聽聽,這是什麼話?
裴聿的臉色剎時變得難看極了,他一言不發地盯著她,薄唇緊抿。
她也沒在意,自顧自地喝著茶,那嘴裡的苦澀,成了她此刻心情最好的寫照。
她並不知道,早在自己的心底,她已然給他定了罪,而且還是罪證確鑿。
「蘇涼,你又在發什麼神經?」
好半晌以後,他才咬牙切齒地開口。
蘇涼放下杯子,一眼不眨地望著他,那眼底儘是冷意滲人。
「今天早上蘇鸞來找過我。」
他這麼一聽,就聽出這問題肯定是出自蘇鸞那個女人的身上。他的臉色有些陰沉,心裡想著,那個女人,當真是不得安生,恐怕,昨天夜裡給她的教訓還不夠,竟然直接就到蘇涼面前搬弄是非了。
裴聿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眼色有點複雜。
「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她剛想說話,他卻又道了一句。
「我不管她究竟跟你說了什麼,蘇涼,瞧你這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你是決定相信她說的那些話了?」
她冷笑,將杯子放了下來。
「裴聿,那你給我一個理由,那你告訴我事情是不是像她說的那樣。」
他不語,臉色是難看得很,她視若無睹,直接就在他面前攤牌。
「我剛開始是覺得她在騙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不可信的,但是,直到我打了一通電/話回去,然後再結合林姨給我的答案,我真的發現,我根本就沒有辦法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裴聿,我再問你一次,你昨天晚上在來找我之前,到底做了些什麼?」
他瞇了瞇眼,默了一會兒,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她跟你說什麼了?說我跟她上/床了?」
他直言不諱,她沒說話,只是看著他,卻足已給他答案。
裴聿是說不出的惱怒,他的臉色陰沉得嚇人,似是在忍著什麼怒氣一樣。
「蘇涼,你相信了她的話?」
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他猛地拍案而起,那目光就像是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一個洞來。
「她說你就相信了?什麼證據?林姨給了你什麼答案?她告訴你昨晚她看見我抱著蘇鸞進她房了對不對?」
她仍然不發一言,他氣得一揚手,桌子上的東西盡數被他掃至了地面上,一片狼籍。
「蘇涼,我跟你說過的話你忘了是不是?我他媽的早就告訴過你,蘇鸞那種女人老子看不上!」
「看不看得上,並不代表就不會跟她上/床。」她道,「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沒有感情又怎樣?看不上又怎樣?只要解決了生理需要,這些都不重要。」
她這話,明顯就是針對他之前那晚想要跟她產生關係的事而說的。那一次,她狠下心拒絕,也是類似的話語。
裴聿對她是恨得牙癢癢,他當真想不通,這女人身上的血到底是不是冷的,怎麼可以這樣面無表情地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還是說,正是因為她的心裡沒他,她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一再挑釁他的耐性?
「蘇涼,我再說一次,我沒跟她上/床,也不可能跟她上/床!我不管她到底使了什麼計,也不管她在你面前說過什麼,我不屑去為這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解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沒有的事我不可能承認自己做過!」
他知道,他與蘇涼之間才剛剛開始,正是缺乏信任的時候。他的話,他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相信,能這樣開口辯白,已經是他的極限的。過去,他哪會這樣因為不想別人誤會而出口解釋?
若不是在乎她,他根本是連一句話都懶得說。
蘇涼抬眸看著他,這個男人,向來都是這樣出色。導使蘇鸞見到他以後,就決心從她手裡搶過去。她不是沒有懷疑過蘇鸞話中的真實性,她也不是不相信裴聿,說到底,只能怪她和裴聿之間沒有所謂的感情基礎。
正是因為缺乏這些,這段關係才會顯得不堪一擊。
這一場沒有硝煙的爭執,將兩人的氣氛徹底僵持。他是不屑解釋,她是不願相信,兩人吃過飯出了私房菜,裴聿載她回工作室,便連一聲道別都沒有直接就走了。
蘇涼看著那台漸漸遠去,她收回了停駐的目光,轉身返入工作室。
蘇鸞搬回了蘇宅,她不知道蘇鸞到底是用什麼理由來勸服蘇天釗,在這之後,蘇天釗便沒在她面前提及將蘇鸞送去她那裡居住的事。
半個月後,高考開始。
蘇涼剛開始是記不得高考時間的,她是在回早晨回工作室聽畫廊的下屬談及,這才記了起來。這段時間,裴聿許是因為蘇鸞的事情跟她置氣,一直都是在公司裡工作到夜深。他回來時她已經入睡,她醒來時他已經出門,因此,兩人根本就沒有說過話。
林姨看出了他們之間的氣氛,曾經跑來問她是不是自個兒說錯了什麼話。
蘇涼並沒覺得林姨到底哪裡做錯了,她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而她跟裴聿,兩人間本就存在著許多問題,這些問題,就算此刻不出來,以後還是會爆發的。
再說了,她並非當真全信了蘇鸞的話,她不過是想要聽他一句解釋而已,若是他肯靜下來解釋,她理所當然會聽。可偏偏他卻不屑於解釋,這才會導使兩人關係逐漸惡化。
說起真正的衝突,卻並非因為這件爭執,而是在一個月以後。
蘇鸞的高考早就過去了,聽說一直都住在蘇宅裡。蘇涼回去過幾次,蘇鸞對她的態度都是極為冷淡,只會在蘇天釗的面前裝裝樣,私底下自然又是對著她熱嘲冷諷。
她與蘇鸞關係不好,這事蘇天釗是知道的,這麼久以來也嘗試過要幫忙修復她們兩姐妹間的關係。可她與蘇鸞確實是如天生不對盤,怎麼都接近不了。
因此,蘇天釗給她打電/話說讓她回趟家,說是蘇鸞出了事情時,她是驚訝的。她想不通,蘇鸞出事蘇天釗為什麼要找她。依照她與蘇鸞的關係,蘇天釗不可能會以為她會用姐姐的身份去安慰蘇鸞才對。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蘇涼還是放下了手頭的工作,開車回去蘇宅。
這一個多月以來,她早就考了國內的駕照,用自己的錢購了一台新車。本來,聽聞她考了證,兩個表哥都爭先恐後地想要給她置台車子,但她都拒絕了。她這人向來獨立慣了,不喜歡依賴別人,那時剛從愛爾蘭回來,兩個表哥給她買下了工作室和畫廊,她還不是賺了錢以後將買工作室跟畫廊的錢都還給了他們?這一次買車,她既然自個兒有錢,理所當然也就不會讓兩個表哥再費這種錢照顧她。
國內的路線跟規矩到底與國外不同,蘇涼熟悉了一個多星期才稍稍有些習慣。但由於不熟這路況,她不敢開得太快,因此從工作室到蘇宅的時間,她愣是用了大半個鐘頭才到達。
傭人給她開門,她在玄關換了鞋子,這才緩步走了進去。
蘇天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得出來一直都在等著她過來。見她進門,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他的身邊來。
蘇涼喊了一聲「爸」,四處張望了一下,簡嘉他們都不在,偌大的客廳裡只有蘇天釗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支開那幾個人。
她坐到沙發上,蘇天釗的面前擺放著茶盤,大紅袍的香氣裊裊地冒起,傳至了她的鼻腔。她拿起喝了一口,這才抬眸看著自己的父親。
「爸,你找我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
蘇天釗也不慌不忙,他靠著椅背,由於上了年紀,鬢間多了許多白髮,就連臉上也多出了不少的皺紋,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涼涼,你現在跟裴聿相處得怎麼樣?」
蘇涼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但她到底還是沒將跟裴聿冷戰的事情告訴他,反而淡淡地開口。
「我跟他挺好的,以前剛開始的時候不太熟悉,現在住在一起,日漸的相處後,也就這樣了。反正以後還得過下去,是好是壞也沒什麼差別。」
聞言,蘇天釗歎了一口氣,看得出來,他眉宇間似乎藏著煩惱。
「涼涼,怎麼說你都是爸爸的女兒,在你和裴聿之間,我始終都會站在你這邊。若是他欺負我,我定不會輕饒過他。所以,如果他欺負你或者待你不好,你可以跟爸爸說。」
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爸,他對我挺好的。」
他欲言又止,最後只能一再地歎息。
「這樣就好,畢竟,你們還有大半輩子得面對對方,心裡憋著其他的事總歸不妥。涼涼,裴聿是個男人,男兒家必定得專心自個兒的事業,更別說裴家就他一個孩子,以後裴家的擔子都是落在他的身上。你身為他未婚妻,一定要多體貼他,知道麼?」
她頜首。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又瞥了她一眼。
「爸爸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都會犯一些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說不上是情不自禁還是其他,但涉及到婚姻,那就得能忍則忍,畢竟婚姻裡有著太多的顧慮,總不能還像年輕單身時那樣毫無顧忌。雖然你跟他現在只是訂婚,但結婚是遲早的事,因此這些道理,你都應該要懂得的。」
蘇涼捕捉到了其中的端倪,她微微皺起了眉頭,側過臉看著他。
「爸,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你若是覺得我會承受不住,那你大可放心,在這個世界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蘇涼承受不住的事情。」
她都這樣說了,蘇天釗不好繼續隱瞞下去。他今天本來就是找她過來有事,吞吞吐吐這麼久,只是怕這個女兒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涼涼,剛才爸給你打的那通電/話,是跟你說鸞鸞有事的吧?」
她「恩」了一聲。
蘇天釗看上去有些頹敗,他將手裡的杯擱回來,好半晌以後才開口。
「之前,因為鸞鸞有早戀的行為,我害怕會耽擱到她高考的事,所以才把她往你那裡送,心想著給她換個環境,讓她能夠擺脫那個男的專心應付功課,以後考上一所好的大學。這高考也過去這麼久了,她的成績剛出來,不算好也不算壞,我和你簡姨琢磨了一下,打算把她安排進x大,也就是你曾經讀過一年的那間大學。」
蘇涼皺緊了眉頭,有些疑惑。
「這不是挺好的嗎?怎麼了?她不願意?撒野了?」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蘇天釗歎氣,若真只是這樣,還好應付些。
「之前,由於高考的原因,我和你簡姨就比較注重她功課上的事,其他的也沒多想。可今日兒,在早晨吃早餐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事。」
說著,他望向了她,面容有些嚴肅。
「涼涼,鸞鸞她懷孕了。」
聽見他的話,蘇涼的心瞬間漏了一拍。不知道為什麼,蘇鸞懷孕的消息,讓她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裴聿。關於蘇鸞和裴聿之間的事,裴聿是到現在還沒有跟她解釋過一分一毫,似乎就好像他自己說的,沒有做過的事他是懶得解釋。可到底,這始終是一個心結,一直都藏在她的心底,只等待著時間爆發。
而蘇天釗的話,便理所當然讓她想起了那一些。
蘇天釗看上去像是實在沒了法子,他坐在那,臉靨很是憔悴,他怎麼都想不到,這小女兒還沒成年呢,就鬧出了這麼的一樁事情來。
即使是他想要做外公,可也不是由蘇鸞那邊入手。
「涼涼,你都跟裴聿在一起一個多月了,怎麼就還沒懷上孩子呢?你忘了爸當初跟你說過的話了麼?」
他拿出煙點燃,吸了一口,仍是覺得煩躁極了。
蘇涼沒有說話,許久以後,她回過神來,側過臉看著蘇天釗。
「爸,你到底想說什麼?」
現在這工夫,實在是沒法隱瞞了。蘇天釗捻滅煙頭,直起身來對上她的眼。
「鸞鸞懷的是一個月的身孕。今天早晨她吃著吃著早餐突然跑廁所吐去了,我和你簡姨心裡著急,就讓你簡姨將她送去了醫院。剛剛你簡愚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回來說鸞鸞確實是懷孕了,可她怎麼都不肯說孩子的父親是誰。之後,我就給你打了通電/話讓你回來,為的,也是這件事。」
他頓了頓,這才繼續往下說。
「鸞鸞是在一個月前我親自送去你那的,我本是打算讓她能有個新環境專心讀書,可想不到沒過幾天她就大包小包地回來了,找了很多借口就是不願意再繼續住在你那。剛開始,我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抗拒,如今,鸞鸞懷孕了,我不得不有那麼一個想法。」
她沉默了一下,隨後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爸,你是想說,蘇鸞肚子裡的孩子的父親,是裴聿吧?」
這個女兒,向來都是極為聰明的。蘇天釗自知瞞不過她,惟有將所有的假設說出了口。
「涼涼,你不能怪爸有這樣的想法。鸞鸞住到你那也就幾天的工夫,之後回來家,就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更別說高考結束後,她就呆在家裡足不出戶,爸爸實在想不出她接觸的男人除了裴聿還能有誰。」
蘇涼很想說還有蘇鸞之間那個糾纏不清的男人,可話到嘴邊,她突然又想起了蘇天釗說孩子是一個月,那就不可能是那個糾纏不清的男人了。說到底,當真是除了裴聿再無他人。
而她家裡,除了裴聿,,傭人都是女的。
她疲憊地闔上眼,吐出了一口濁氣。現在這事情,是愈發地複雜了,她越想抽身,就越發現自己早已泥足深陷。
好半晌以後,她開口了。
「爸,那你想怎麼樣?讓我跟裴聿解除婚約,再讓裴聿對蘇鸞負責任嗎?」
「爸爸不是這個意思,」他道,「爸爸現在也不確定那孩子是不是裴聿的,爸爸找你來,是想問問你,鸞鸞住你那的那段時間,她跟裴聿之間到底有什麼過多的交集?或許是有什麼曖昧?」
蘇涼放在大腿上的手悄然地攥起了拳頭,她猶豫了一會兒,搖頭。
「我不知道,我整天都在工作室,回到家就是吃飯睡覺。那段時間,我沒瞧出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異樣,反正在我面前,他們沒有過多的交談。」
她選擇性地隱瞞了蘇鸞所說的那段與裴聿的關係。
聞言,蘇天釗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樣就好,這樣說來,鸞鸞肚子裡的孩子有一半的可能不是裴聿的。涼涼,說真的,爸爸不希望鸞鸞肚子裡的孩子是裴聿的,在爸的心裡,爸是覺得你跟裴聿才是最適合的那對。爸爸不希望鸞鸞破壞你跟裴聿之間的關係,涼涼,聽爸一句勸,趕緊跟裴聿要個孩子。如果想綁住一個男人,孩子不可厚非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用孩子來綁住一個男人?不,她做不到。
蘇涼沒敢把這話說出來,她只是沉默著,心底始終有些抗拒用這種方法來留住一個男人。
對她來說,若要用這種方法這種地步,那麼,只會顯得自己太過悲哀。
如果那個男人心裡沒她,她是不可能會繼續浪費時間企圖挽留。該是她的,即使歷經半個世紀,兜兜轉轉始終會回到她的身邊。
蘇天釗看得出來是當真鬆了一口氣,隨後就開始跟她說一些家常話,無非就是問她身體好不好與跟裴聿在一起開不開心。蘇涼心不在焉地答應著,沒過多久,門口的地方傳來聲響。
簡嘉跟蘇鸞從醫院回來了,雖然簡嘉對女兒突然懷孕的事情很驚訝,但她由於擔心女兒的身體,便花費了一早上的時間在醫院裡給女兒安排一系列的檢查,確定女兒身體安好這才回來蘇宅。
蘇鸞的臉色看上去不錯,與母親齊步走了進來,卻在瞥見蘇涼的身影時稍稍一怔。
後邊,就連簡嘉瞧見她,臉色也是複雜的。
蘇天釗看見他們回來,便忍不出開口詢問事情。
「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確定是懷孕一個月嗎?」
簡嘉先是看了一眼蘇涼,這才點頭回答。
「確實是一個月的身孕,各種檢查都做過了,醫生說,胎兒很好很健康。」
蘇天釗不說話,他站起身來,直接就望向了蘇鸞。
蘇鸞自知理虧,杵在那聳拉著腦袋,沒敢抬眸與父親對視。
蘇天釗的面容很難看,女兒還沒十八歲,就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若是傳到了外面,豈不是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說!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他嚴聲喝斥,蘇鸞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躲到簡嘉後頭,簡嘉瞪了她一眼,這種事情,她不可能還幫著寵著她。
蘇鸞咬著下唇,愣是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蘇天釗看得是心急如焚。
「你快給我說!孩子到底是誰的?你年紀輕輕的竟然給我搞出這樣的事情來,到底還要臉不要臉?!」
旁邊,蘇涼一直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
蘇鸞看了看蘇天釗,簡嘉在這種事情上不可能會護著她,而她若是不說,恐怕父親會直接打斷她的腿。她吞吐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望著一邊的蘇涼,那眼神兒就像是在忌諱著什麼。
隨後,她說出的話,讓全場的人皆為震驚。
「孩子,是裴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