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惜春正出言勸阻顏嵐,讓她不也要喜歡賈薔,沒想到賈薔卻在外面接過了惜春的話頭。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看到顏嵐站在自己身前,賈薔面色一柔,並不去理會惜春冰冷的目光,只一手端了藥,一手扶著顏嵐來到床邊。順手將藥碗放到床前的小桌子上,俯身為顏嵐脫下繡鞋,半強制地將她抱上床,又為她蓋好被子。顏嵐半是害羞半是無奈,掙扎無果後只得任由他作為。
惜春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賈薔,你……你……既然你如此有自知之明,就不要再來纏著顏嵐,她不是你能玩弄的人。你難道……難道想讓我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拿出來嗎?」看賈薔似乎並不為所動,為顏嵐蓋好被子又拿起藥碗給她餵藥,惜春這才反應過來一般上前推他。
賈薔並不和惜春爭執,將藥碗遞在她手中,站到一邊。惜春並不肯坐在賈薔剛坐過的椅子上,只在顏嵐床邊坐了,賭氣地拿勺子舀了藥喂到顏嵐口邊,顏嵐喝了下去,看著劍拔弩張地兩人,遲疑地道:「四姐姐,你……是在生顏嵐的氣嗎?」
「對,我在生氣,我都快被你氣死了。」惜春很快地回答。
「啊?」顏嵐的臉垮了下來。
「嵐兒,小姑姑只是生我的氣,和你無關,乖乖把藥喝了。」賈薔在一邊柔聲勸慰著顏嵐。顏嵐偷眼看看惜春的臉色,果然自己伸手接過藥去,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剛放下藥碗,賈薔適時地遞上了一顆蜜餞。
眼見得安頓好了顏嵐,而惜春也瀕臨發飆暴走的邊緣,賈薔這才轉身對著惜春醒了一禮,「小姑姑,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麼大了。不知道薔兒哪裡惹著了小姑姑,讓小姑姑對我有這麼大的成見?」
「你還敢說?」惜春看賈薔禮數周到,面不改色,認為他是覺得自己當初年幼,不記得那些醜事,隨即也不遮掩,只道:「當初大哥哥為什麼讓你出府另住?你倘或還有點廉恥之心,出去後就該洗心革面,可你呢?變本加厲,放浪不羈,如今還來招惹顏嵐?我告訴你,她現在雖然遭難,但也不是你這種人能肖想的。」
「原來那些話小姑姑都聽說了。」賈薔慘淡一笑,全沒有了剛才的安穩淡然,眼神中反而多了一些憂傷。
「府中傳的沸沸揚揚,什麼難聽的話都有,我自然是會聽說的。」惜春也覺黯然。無論如何,她始終是寧國府的大小姐,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家下人的傳言,想必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吧!這種事雖說與她並無干係,但終歸也於她的閨譽有損,將來自然不會有什麼好的歸宿。說不怨恨,那是假的。可又能怎樣呢?青燈古佛與其說是逃避那污穢之地,實則恐怕也將是她最好的歸宿了吧!惜春的眼角淌下一滴淚,她忙用手抹了。
「小姑姑,如果我說其實那些事情都與我無關,我是被陷害的,你……會相信嗎?」看到惜春眼角的淚,賈薔也覺得有些疼惜,這個滿府裡傳著清冷、不近人情的四小姐,當年是何等的聰穎伶俐、活潑可人,只怕也是那件事情的受害人吧!雖然那些事情也許不適合還算是孩子的她聽,但看著她對顏嵐關心的樣子,若不說清楚,只怕她真的會阻止他們也說不定。
「與你無關?這話你怎麼說得出口,當年是我親眼看見……看見……」掩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回頭看了眼望著他們的顏嵐一眼,似乎覺得在這裡談論這些事情有些不妥。
「原來當日在房外站的人是姑姑!」賈薔一歎,惜春當時多大,就看到了那樣的事情,可想而知對她的打擊,難怪她對自己那麼大的不滿。「這件事情既然與我和顏嵐的感情有關,我想也應該瞞著她,更何況她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也沒什麼聽不得的。」明白惜春對自己的示意,可他知道,那些流言,小姑姑知道,顏嵐未必就沒有聽說,因此他並不打算瞞著顏嵐。兩人的目光對視,顏嵐給了他一個信任而又暖心的笑容。
「小姑姑可知道現在的蓉大嫂子為何一直沒能給寧國府留後嗎?」賈薔一陣見血,可卿死沒多久,賈蓉即續娶了一妻許氏,如今已兩年有餘。
惜春大為震驚,那賈許氏她也見過,雖然不如秦可卿貌美,但也眉目清秀,纖腰束素,算的是一個美人,如今嫁入賈家兩年沒有生育,大哥哥和大嫂子不但沒給蓉哥兒納妾,居然還沒有二話,難道是?她遲疑的看向賈薔,賈薔衝她點了點頭,接著道:「蓉大哥小時候好像吃錯了藥,大夫給開了解藥,本以為藥性解了就無事了。後來,蓉大哥成人後娶了秦氏,新婚之夜他喝得爛醉,這才把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告訴了我。我大為震驚,想到他素日和丫鬟調笑,並不敢相信,他卻說那不過是掩人耳目。」
「可,可是即便這樣,你也不能……不能作出那樣下作的事情啊。」惜春雖然驚詫於聽到的事情,可卻並沒有喪失理智。
「四姐姐,我們先聽他說下去。」顏嵐一笑,看惜春坐到自己身邊來,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她是相信賈薔的!
「後來,想必那秦氏也知道了其中因由,卻屢次去我房中,借口關心,實則盡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我找到蓉大哥,告訴他這些事情,沒想到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說到這裡,賈薔言語間不由也帶出幾分生氣,喝了口水,這才接著道:「蓉大哥反而說寧國府一門不能無後,讓我給他們夫妻一個孩子。這事情如此荒唐,我又如何能答應,更何況當時我……」
「你怎樣?」看賈薔沉吟不語,惜春不由追問。
賈薔看了顏嵐一眼,低頭半晌,方道:「我見到了來寧府賞梅的林姑姑,心裡便放不下她的身影。當然,我很明白林姑姑不是我能肖想的,也不過是一時情迷罷了!」後面的這句話,賈薔是對著顏嵐解釋的。
顏嵐一笑,「林姐姐那樣的人物,別說是男子,就是我也會被她
她迷倒的。我不會介意的,你接著說。」
「我拒絕了蓉大哥的提議,可沒想到幾日後他來找我喝酒,竟然在酒裡面給我下了迷情的藥物,所以……才有了小姑姑看到的情景。不過幸虧珍大叔叔那日有事也去了蓉大哥的院中,否則我還不知道釀成什麼大錯呢!事情既然敗露,蓉大哥將過錯也都攬了過去,向珍大叔叔說明了自己的身體狀況。珍大叔叔無奈,只說好好請大夫調治,但是我卻是不能在府中呆了,是以分了房舍、給了銀錢,竟讓我出府自立門戶了。是我因想著在難得一見林姑姑之面,所以在外面才有了那些不羈之事。」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惜春疑惑地打量著賈薔。
「我如何能欺瞞小姑姑,更何況這些事情,我更害怕嵐兒誤會我,與其讓她去聽別人說三道四,不如我自己和盤托出。小姑姑,我也知道過去那些事我也有很多不對,可是我對嵐兒卻是真心的,我不會讓她就這麼留在賈府做一個任人驅使玩樂的小戲子,我想救她出去,想娶她為妻。」賈薔認真的說,目光看向顏嵐滿是深情。
「好,你可以不介意她戲子的身份,那你也可以不介意她是朝廷欽犯嗎?」惜春目光炯炯地看著賈薔,如果賈薔說的是真的,而他和齡官又確實是互相喜歡,那自己為什麼不能成全呢?只是想到黛玉所說的顏嵐的家事,惜春竟仍然覺得這不失為一個考驗賈薔的問題,因此竟一張口問了出來。話出口這才察覺不對,慌忙補充道:「我是說假如……假如顏嵐是朝廷欽犯,你也不在意嗎?」
「呵呵。」賈薔不禁笑了起來,身後的顏嵐也輕笑出聲。惜春卻忽然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小姑姑,你是不是糊塗了,剛才還口口聲聲跟我說著顏嵐,這會兒再掩飾只怕來不及了。」
「啊?!」惜春一愣,剛才真是被賈薔的動作給氣糊塗了,居然連顏嵐的真名都叫了出來,不對,那他不也一口一個嵐兒的嗎?「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顏嵐真實身份的?」
「我?或許知道的比姑姑稍早一些。」賈薔衝著顏嵐眨了眨眼睛,明昊大哥說的沒錯,逗逗這小姑姑還是蠻好玩的。
果然惜春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林姐姐明明是托付我照顧顏嵐的,怎麼她也托了你不成?還早告訴你顏嵐的事情。這不是……不是……」
看惜春一臉著急不忿地在那裡喃喃自語,顏嵐和賈薔早已是笑的東倒西歪了。
「四姑娘不用為這個懊惱,托付他的人不是林家表妹,是我。」門外又走進來一人,只見他兩道墨眉微微挑著,一雙眼睛亮如點漆,身穿玉色絲質圓領長褂,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行動間有著人的儒風度,卻又多出一分灑脫自然。惜春看罷,下意識地起身就想迴避,只是顏嵐住的屋子簡陋,卻是避無可避。
「小姑姑不用迴避,剛剛你們已是見過的了。」賈薔笑向惜春道。
「薔哥兒不要亂說,他乃是外男,我如何見過的。」惜春無處可避,只得站在一旁,用帕子遮了顏面,斥道:「你是什麼人?竟然如此隨意出入?還不快快出去?」
「四姐姐,這是我哥哥。」顏嵐在床上直起身來,拉住惜春的手安撫道,「你剛和寶二爺過來時,看到的就是他。」
「沒錯!」那男子朗聲笑道,「四姑娘若是覺得不便,那你看我還這樣可好?」說著,男子轉過身去,須臾轉過來的時候,除了身高略高於賈薔之外,那張臉卻和賈薔別無二致。
惜春看的呆了,一時也忘記了要迴避的事,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奇道:「你……你是怎麼做到的?這是什麼妖術嗎?」她仔細看著面前這張賈薔的臉,卻瞧不出絲毫的破綻,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將那張假面給揭下來。
陸明昊沒想到惜春竟然伸手摸到他的臉上,竟然僵在當場,心裡想著要後退一步避開的,可身體卻不聽使喚,絲毫動彈不得。「四姑娘,四姑娘,你……還好吧?」
「我很好啊,你這個是怎麼弄臉上的?這難道就是林姐姐說的易容術嗎?」惜春滿心都是好奇,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此刻的姿勢。
顏嵐從沒有見過一向淡然的哥哥有這麼尷尬的表情,忍不住抿嘴偷笑。賈薔也有些愣怔,想不到小姑姑居然能這麼大膽,不過想到陸明昊的為人,以及惜春日後的處境,如果兩人能成一對,他倒是樂見其成的。因此賈薔站在那裡,也是一副饒有興味的表情,只當看戲好了。
「四姑娘,」看自家妹妹居然沒有一絲要幫忙的意思,陸明昊只好自己解決,勉強使喚自己的身子稍稍挪動了一些,尷尬笑道:「這就是易容術,四姑娘讓開一些,我來給你演示。」說著用指尖拿下惜春尚在自己臉上摸索的手。惜春好像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一張俏臉霎時變得通紅,「呀」了一聲,隨即扭轉身子跑出門去。
「哎,四姑娘!」陸明昊喊著追到門口,卻只見到一抹淺翠的身影如同靈敏的小鹿般出了梨香院的大門。陸明昊悵惘地在門口立了一會兒,低低歎了一口氣,自從上次街上撿到了惜春的手帕,一直便對這個女孩子念念不忘,本以為再難相見,沒想到卻在顏嵐這裡有緣再聚,哪知剛說了沒幾句話,卻又將她嚇走了,陸明昊覺得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太過,才會嚇到她,不覺有些懊悔。
「明昊兄,人都走遠了,你還看什麼?」看陸明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賈薔和顏嵐使了個眼色,上前拍了拍陸明昊的肩膀,開口打趣。
陸明昊轉過身來,臉上略有一絲尷尬地笑笑,看向自己的妹妹。顏嵐看他兩人立在門口,雖衣飾不同,但那一樣的面孔看著總覺得彆扭,遂道:「哥哥?還不將你的面具揭下來,難道想帶一輩子不曾?」
「我願意,只怕某人還不樂意呢!」說著陸明昊瞥了賈薔一
眼,逮到機會總算小小地報了個仇。伸手在耳後摸索了一陣,終於揭下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小心翼翼地折好,又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裝進去。也許是太專注,絲毫沒有留意到一張淡粉繡花的手絹隨著他掏荷包的動作飄落下來。
賈薔眼尖,伸手一把撈了過來,嘴裡還不忘打趣道:「我怎麼會不樂意?就怕到時候你看到小姑姑覺得彆扭,也不知道是誰,叫什麼四姑姑那麼生硬!」
「哎,你……還我!」陸明昊正想反駁,忽然看到賈薔手中的手絹,忙過去搶。
賈薔不給,回身拋給了顏嵐,顏嵐接過來看了,不禁笑道:「哥哥,這好像是女子的手絹?你怎麼會揣在懷裡?難道……我有嫂子了?」顏嵐一雙大眼睛撲閃著,有些八卦地看向自己的大哥,卻意外地發現大哥的臉居然慢慢地紅了,不由在床上驚跳起來,「這是真的?我真有大嫂了?」
賈薔的臉微微有些沉,明昊兄若真的有了意中人,剛才和小姑姑又是怎麼回事?看得出小姑姑似乎對他也有些動心了,如何才能讓小姑姑不受傷害呢?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還不快進被子裡,病好一點就這麼八卦,真不知道都這麼大了,你這性子怎麼就沒收斂一點兒。哪裡來的大嫂,那是……那不過是我撿的。」本想說是惜春的,又怕傳出去毀了她的閨譽,因此話鋒一轉,只說是撿的,他也沒有說錯,本來就是撿的,不過就是他同時也看到了丟手絹的人而已。
「哥哥說謊。」雖然被陸明昊又按到了被子中,顏嵐卻還是注意到哥哥話中的一絲猶豫。「撿來的帕子能這麼鄭重地被你貼身藏著?」顏嵐倒是一針見血。「哥哥你就說嘛,我是你的親妹妹,是你唯一的親人了,有什麼不能和我說的?你要是有了意中人,嵐兒也替你高興不是。」顏嵐熱切的看著自己臉頰微紅的哥哥,眼中的期待讓陸明昊心中微軟。
細心地為顏嵐蓋好被子,陸明昊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道:「嵐兒,哥哥也知道你是為我好,哥哥答應你,如果我真的有了意中人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好不好。你說的沒錯,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這些年哥哥沒能照顧好你,讓你受苦了。你放心,樓主派去的人已經打探到了輕羅淺裳的消息,等你出了這府裡,我就讓人把她們接過來,還讓她們跟著你。」每次想到顏嵐吃的苦,陸明昊就覺得心疼不已。如今父母大仇未報,仇人的身份縱使神秘,他也能猜到必定位極尊貴。所以即便他真的對惜春心生好感,他也只會把這感情埋於心底深處,他只怕自己倘或有個意外,會害了那個想要守護的人。
「哥哥。」顏嵐的眼圈又開始紅了,輕羅、淺裳是她心中的痛,如果真的能救她們離開那種地方,即便不能在跟在自己身邊,那她也是欣慰的。低頭擺弄著手中精緻的帕子,生怕哥哥看到自己眼中的傷痛再次自責,可忽然她卻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叫了起來,「哥哥,哥哥,我知道了,這塊帕子是四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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