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黛玉因牽掛著蕭翰陽所中之毒,又想到那九色九轉天蓮乃是蓮姬所生所長之物,只怕與她性命攸關,因此心裡一時煩亂,說話時便有些心不在焉,那蓮姬彷彿看透她的心事一般,只淡淡一笑,卻並不點破,反而問黛玉是否有心事,黛玉看了看蓮姬帶笑的眉眼,情知這女子是直爽性子,因此便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想必你也能看的出來,蕭翰陽他……他身中烈焰,我們此行來所來的目的就是為尋找那九色九轉天蓮,因為有人說只有這天蓮方能解他身上之毒,可現在……」
「現在不是正好,已經找到雪蓮,林姑娘還有什麼可擔憂的?」蓮姬笑眼忽閃,眨呀眨的看著黛玉,那神情不諳世事,讓黛玉都忍不住的心疼,更加覺得不願意去傷害她,遲疑了一會,黛玉正想要說話,蓮姬卻已經抓住她的手,誠摯地道:「林姑娘,你不用說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掙扎,也能感知到你的苦心,你是不是覺得我乃是天蓮而生,只怕採下天蓮會危及到我,你既想要為蕭翰陽解毒,又擔憂我,對不對?」
黛玉點頭,也抬起頭來,看向周圍的一切,這樣美麗的世外桃源,如果失去了這樣如精靈一般美好可愛的女子,那一切都會失色的,她又怎麼自私地破壞這如夢幻般的仙境。她和蕭翰陽的到來已經打破了這裡的寧靜,難道還要毀滅這一切嗎?
「其實並不是沒有辦法,以那臭男人現在的脈象來看,那毒性已經抑制住了,這九轉天谷中別的不多,可是靈藥異草卻不少,更何況九色九轉天蓮就長在那個山洞,日夜散發出香味,這香味就能抑制百毒,如果你和蕭翰陽終生不離開這裡,那就不用擔心毒發了……」說到這裡,蓮姬笑的愈發燦爛,隨即話鋒一轉,繼續道:「而我也有了伴,從此不會在孤單單一個人守著這裡了,豈不是兩全齊美嗎?我可是很喜歡林姑娘的,有你陪著,那這豈不是神仙一樣的日子了嗎?」
「不行,玉兒是我的,不能留在這裡陪你。」蕭翰陽已然洗完澡回來,恰巧聽到蓮姬後面的話,以為她要留下黛玉趕自己出去,也顧不得再聽下去,立時出聲制止。
黛玉聽他說得露骨,雖則蓮姬並不太清楚,但卻早已羞紅了臉,啐了他一口道:「誰是你的,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頭髮也不知道擦乾,當心風吹了頭疼。」一邊說著,一邊自懷裡掏出一方帕子遞過去,示意他將頭髮擦乾。
黛玉體貼的動作讓蕭翰陽的心中忍不住一甜,立時便不再說話了,乖乖地接過帕子,自去一邊擦拭墨漆般的長髮,陽光暖暖,細風微微,熏人欲醉,三個人都不說話了,黛玉低下頭撫弄著身邊的一枝淺紫色小花,靜靜地想著蓮姬剛才的提議,如果能與蕭翰陽隱逸此處,再不管外面的紛紛擾擾,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只是……念及她與蕭翰陽滾落山崖,那冷劍、冷炎、孫昭、劉彥、紫鵑、雪雁幾人生死未知,倘或再傳到家中,清平、清安他們勢必著急傷心,而剛剛找到的顏嵐還身陷賈府,迎春姐妹等人只怕也難逃悲劇命運,那她來紅樓一遭又是為何?外面,讓她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了。而蕭翰陽呢?他是自己私自帶出來的,睿親王府只有於祿和趙嬤嬤頂著,若是皇上知曉,只怕闔府下人沒有一個人能得好,更何況他出身皇家,是否甘心放下一切名利,與自己隱逸此間呢?想到此,若有所思的目光瞟向蕭翰陽,卻見他只穿著貼身的繭綢內衣,細細地擦拭著長髮,動作間還有幾分笨拙,不覺一笑,想他自從出生以來,凡事都是要人服侍的,自己動手只怕是生平第一次吧!
黛玉微笑著上前,接過他手中的帕子,帶著一分譏嘲地笑意,道:「好了,我的大王爺,再這樣揪下去可就要一輪明月耀天谷了,這頭髮都不想要了不成?還是我來吧!」一邊說著,一邊溫柔仔細地為他擦乾頭髮,因沒有梳子,黛玉便只好用手指代替,細緻地為他梳理了,然後用髮帶給他纏繞起來,看去倒是比原來著錦衣珠冠時多了幾分韻味。
那邊蓮姬看蕭翰陽一頭亂髮霎時間便在黛玉的一雙巧手下歸攏起來,驚奇不已,隨即拉過黛玉道:「林姑娘好巧的手,我也要把頭髮紮起來。」
黛玉笑道:「好,好,只是沒有梳子,這頭髮梳的還是不太順的,蓮姬你的頭髮又長,只怕不太好梳理的。」
「梳子?」蓮姬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實在不懂什麼是梳子,便道:「沒關係,我相信以林姑娘的巧手,也能幫我梳個好看的髮型的。」一邊說著一邊坐到了黛玉面前,讓黛玉為她扎頭。黛玉想了想,便只好將頭上的一根簪子取下來,細心為她梳理,因怕扯疼了她,因此手下很是輕柔。蕭翰陽站在一邊,看到坐在黛玉身前的蓮姬,看著不過三四歲的模樣,臉上滿是天真的笑,而黛玉也似面上帶著微笑,眼睛裡溢滿溫柔,恍然竟像是母女兩人,如此溫馨景象,讓蕭翰陽的心中也是柔軟一片,只想著如果以後兩人成親,有這麼一個女兒,倒也不失為是人間樂事。想著,眼眶微微有些潤濕,又想到黛玉適才說到梳子的事情,四下一大量,看到不遠處的一株枯木,不覺眼前一亮,掣出腰間隨身所帶的一把匕首,悄悄地繞了過去。
這裡黛玉給蓮姬梳理好頭髮,又用髮簪給她固定了,便拍拍手,鬆了口氣,道:「好了。」蓮姬起身晃了晃頭,四週一圈柔軟的髮絲披散肩上,而頭頂的頭髮好似都被固定了似的,自己也看不到,便嚷道:「我要去看看。」一邊說著一邊向水邊跑去,快樂的如同一隻花間的蝴蝶。
黛玉看著她的身影微微一笑,回身再找蕭翰陽,卻不見他的身影,便叫了兩聲,果然見蕭翰陽從樹後繞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塊削下來的木頭,問道:「怎麼,那蓮姬可滿意了?」
黛玉俏皮一笑,歪著頭看他,道:「我的手藝,那還有得說嗎?只是我說這空氣裡怎麼有點酸味啊?你拿那破木頭幹嘛?」
「這可不是破木頭,」蕭翰陽沒有理會黛玉的打趣,晃了晃那塊木頭,寶貝似的揣進懷裡,神秘地道,「過兩天你就知道它的妙用了。」
黛玉好笑地看他,
也不再打趣,便把蓮姬的意思和自己的顧慮都細細與他說了,蕭翰陽也皺起了眉,道:「那她有沒有說,採下天蓮會對她有何影響?」
「這個我倒沒有問,只是她既然說了那些話,想來只怕不好,否則她就應該告訴我了。」黛玉沉吟著道。蕭翰陽擺了擺手,「也不盡然,我聽她話語之中,也厭倦了這種孤寂生活,如今我們一來,她想是知道了彼此相處的樂趣,捨不得你離開也是有的,不如明白地問她也好。更何況我們還有那麼多事情未能解決,冷劍他們如今生死未卜,如何能夠在此消磨時光。」
黛玉點頭稱是,可看到蓮姬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蕭翰陽卻並不顧忌許多,直接將這個疑問問了出來。蓮姬遲疑一下,怯怯地看了黛玉一眼,忽而可憐地問:「林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歡這九轉天谷,非要離開嗎?」
「這……」黛玉看她那可憐的樣子,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蕭翰陽接過來道:「蓮姬,我們並非不喜歡這裡,只是外面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而且倘若我們就此憋在這裡不出去,只怕我們的朋友親人會以為我們遭遇不幸,為此傷心不安。因此即便隱居,也要我們將外面諸事安排妥當才可。玉兒不忍心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請你告訴我們,如果採下九色天蓮,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好半天,蓮姬才搖了搖頭,道:「我雖是生於天蓮,但脫離開蓮體之後,便沒什麼關係了。只是若想徹底解毒,卻不像世人所想像的那樣,尤其是蕭翰陽所中之烈焰,不但要天蓮,而且還要有蓮女之血做引。天蓮雖是靈藥,但因其藥性過大,又是極寒之物,若是中毒者沒有獨門內力修煉,也抗不過那種寒氣,因此……」蓮姬說著,亦看向黛玉道:「林姑娘進蓮洞時可曾查看四周石壁?」黛玉點頭,依稀覺得那山洞四周石壁上好似有字跡,因時間緊迫並未細看。
蓮姬點頭道:「那便是了。」
蕭翰陽覺得奇怪,這些事情若非口口相傳,這蓮姬又怎麼能知道,更何況她言說自己乃是天蓮中誕生,這天谷中又無人來,那這些事情,難道這蓮姬並沒有表面上這般簡單,其中還有隱情不成?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這種事情真是聞所未聞了。因此心中一動,伸手拉了拉黛玉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