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女子看透黛玉心思,轉變了想法,來到九轉天谷谷口想要救回蕭翰陽,哪裡知道這蕭翰陽竟然是蹤跡不見,女子不由得大為疑惑,因四下尋找一番,終於還是怏怏而返。就在她的身影剛在谷口消失之時,谷口一側的雜草叢中便冒出了一個身影,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若有所思,正是蕭翰陽。
原來那蕭翰陽和黛玉一起掉落山崖之後,也暈倒過去,黛玉被那女子救入山谷,卻只留下了蕭翰陽一個人不管不問。蕭翰陽身中劇毒,又受了外傷,照理說是再難醒轉的,可這九轉天谷卻和別的地方不同,先不說滿山滿谷的鮮見藥草,那天蓮因成熟綻放光華,一縷異香早已漫遍整座山谷,這裡距離雖遠,但由於是風口處,因此那蓮香竟也傳了過來,無意中竟然削減了蕭翰陽體內的「烈焰」,蕭翰陽在這裡只躺了三天三夜,這才終於悠悠醒轉過來。
醒來不見黛玉,蕭翰陽心中卻也著了急,拖著疲累的身體在谷口尋了幾天,哪裡見黛玉的身影,有心去谷中尋找,可那谷口蹲著兩條叫不上名字來的野獸,橫眉怒目地瞪著他,他身體尚未復原,渾身的功夫也使不上來,因此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希望這兩隻獸哪天能夠疏忽一下,好讓自己能溜進去。可是那兩隻野獸好似不用吃喝休息一般,隻虎視眈眈地守在那裡。蕭翰陽心急,這日正想往裡沖,哪知道竟聽得有女子的清脆聲音,細聽卻不似黛玉,好似孩童一般,因不知底裡,只得先躲了起來。
及至見到走出谷口的竟是一個小女孩兒,四下打量尋找了一番,帶著失望的表情離開,蕭翰陽就留了一個心眼,躲在草叢中屏了呼吸沒有動彈,等那小女孩兒轉身進谷,蕭翰陽這才悄悄走出來,看到那兩頭神獸竟然回頭與她致意,便偷偷地跟著走了進來,因心中沒將那小女孩當一回事,因此便也沒有用上功夫,腳步聲便有些粗重,他也不以為意,心中還微微地有些得意,只道進了山谷或許就能見到黛玉,面上也有了笑容。哪裡知道進得谷來走不到幾十步,便見前面那小小的身影猛地頓住腳步,轉回身來。蕭翰陽一時避無可避,只得尷尬地站在那裡。
小女孩兒咯咯一笑,道:「我出去就是要引你進來,幹嘛要躲起來,還這麼偷偷摸摸的,像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一句話說的蕭翰陽漲紅了臉,想辯解什麼,也覺得自己不夠光明磊落,因此訥訥不能言語,那小女孩兒卻並沒要他回答,欺身過來,輕輕一縱,竟就坐在了蕭翰陽的肩膀上,拉起他一隻手按住脈搏診了起來。蕭翰陽只覺得手臂一麻,吃驚道:「你做什麼?」
女孩兒白了他一眼,道:「能做什麼?若想取你的性命,你還能活到現在?不過你倒也是命大,不是說了中毒了嗎?倒好似解了一半似的,還不錯!」那女孩一邊說著,一邊逕自跳了下來,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走了幾步許是覺得後邊沒動靜,一回頭見蕭翰陽有些呆呆地愣在那裡,便道:「怎麼,你不要進來了嗎?你想見的人可是就在谷中的。」
蕭翰陽聽得黛玉就在谷裡,哪裡還顧得其他,忙的上來攔住那女孩兒道:「什麼?你說玉兒真的就在這裡?她怎麼樣了?有沒有摔傷?」
那女孩兒也不答話,只繞過他繼續朝前走,半晌方淡淡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內傷外傷一身的傷,還要想著別人,那女子仙子一樣,怎麼可能出事。」一邊說著一邊來到黛玉所躺的長條白石之處,那雪豹正在黛玉身邊趴著,這會兒感覺到女孩兒的氣息,懶洋洋地抬起頭來,伸出舌頭舔了舔女孩兒的手掌,逗得女孩兒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蕭翰陽一眼便看到黛玉,本就白皙的臉色越發地失了血色,整個人毫無一絲生機地躺在那長條白石上,旁邊還守著一隻豹子,雖然看來無害,但蕭翰陽依舊忍不住心驚,厲聲道:「你……你把玉兒怎麼樣了?」說著,也顧不得其他,搶步來到黛玉身邊,一手將黛玉抱了起來,另一隻手便搭在了黛玉左手的脈搏之上,仔細一查,感覺其脈象平穩,知道並沒有大礙,方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那小女孩兒依靠在雪豹身上,渾身軟軟地陷進雪豹身上,她穿的也是一襲白衣,不知道的,誰也看不出雪豹身上躺著一個小女孩兒,蕭翰陽放下黛玉,看著那奇怪的小女孩兒和那只奇怪的雪豹,覺得詭異極了,可他來不及思索其他,只道:「小妹妹,玉兒身體一向畏寒,這裡可有被褥皮毛之類的御寒之物,這……玉兒在這石頭上躺的久了,只怕寒氣侵入肺腑……」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想把黛玉抱起來。
那女孩兒冷冷地道:「你若想她好好的,就讓她躺在那石頭上,若不顧及她的身體,只管自己移動了去吧。臭男人,真是什麼都不懂!」
「你……」蕭翰陽怒目看向他,正想說什麼,卻聽得懷裡人嚶嚀一聲,弱弱地喚道:「翰陽!」蕭翰陽低頭,卻見黛玉已經睜開眼來,驚喜道:「玉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黛玉看到他,也感覺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微微一笑,恍若虛弱的花兒搖曳,道:「我沒事!快謝謝那位小姑娘,是她救了我們。」
「她?」蕭翰陽愕然地看向那小女孩兒,不敢相信地看了黛玉一眼,見黛玉點頭,方半信半疑地對著那小女孩兒一躬掃地,道:「多謝姑娘救我二人之恩,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那小女孩兒得意地一笑,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救你們?」
「這……姑娘不過三四歲年紀,一個小女孩兒,怎麼獨自一人居住這深山野谷之中?」蕭翰陽沒有回答,只是反問道。
那小姑娘眼神黯了一黯,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自己在這深山野谷,我從一出世就在這裡了,不知道看了幾千幾萬個日出日落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我出世就是這個樣子,從來沒有改變過。只有雪豹和蒼蟒陪著我,可他們終究不會說話,一個人真的也很寂寞。」
蕭翰陽和黛玉對視一眼,眼裡都閃現出一抹疑
惑,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有精怪之說嗎?怎麼幾千幾萬個日子,眼前這女子卻仍然是三四歲的光景,若照她的話推斷,她怎麼也有百十歲了,只怕還是一位前輩也說不定呢。黛玉恍然記起自己穿越之事,對她所說忽然便信了大半,起身拉住她的手道:「我信你說的,那你有沒有名字?」
「名字?」女孩兒迷茫地看了黛玉一眼,被黛玉眼神裡的溫柔和信任所打動,道:「什麼是名字呢?我是那九色天蓮裡出世的,是蒼蟒將我送到這地面上,是雪豹養了我長大,吃的是谷裡的野果花草,從沒有人叫我什麼?」
「九色天蓮出世?」黛玉喃喃道,「難道你是蓮花仙子不成?世上真有這不可解釋的事情嗎?」隨即溫軟一笑,道:「既如此,我們以後就叫你蓮姬如何?」
「蓮姬?嗯,真好聽。」那女孩子的臉上露出誠摯燦爛的笑容,隨即扭頭對雪豹道:「雪豹,你聽到了嗎?我有名字了,我叫蓮姬,好不好聽?」那雪豹彷彿能聽懂她的話一般,伸頭拱到她的懷裡蹭了幾下,親暱地舔了舔她的臉。蓮姬隨即轉頭對黛玉笑道:「雪豹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呢!」
黛玉笑了笑,也試探著伸手去撫摸了雪豹一下。那雪豹似是極為享受,也蹭了蹭黛玉的手,蕭翰陽見狀,覺得好奇,也要伸手去摸,哪裡知道雪豹噌的起身,對著蕭翰陽哼了一聲,一扭身,轉到蓮姬身後去了。蕭翰陽伸著手,有些尷尬,索性道:「怎麼這豹子還分人不成,我就不信了,為什麼不讓我摸?」說著便起身走到雪豹身邊,那雪豹又離開了。就這樣一人一獸,一個追一個跑,那雪豹還一副極其厭煩的神色,只把黛玉和蓮姬逗得哈哈大笑。
眼看著蕭翰陽累得呼呼直喘粗氣,黛玉勸道:「罷了,你和它置什麼氣,它不肯讓你摸不摸就是了。」蕭翰陽喘著,不服氣地彎腰道:「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說著還要去追。蓮姬在旁邊喊道:「算了,誰讓你是個臭男人呢,我的雪豹只喜歡香香美美的女子,才不會讓你摸呢!雪豹,過來!」經他這一喊,雪豹果然乖乖地走到她身邊去了。
「什麼?我才不臭呢?」蕭翰陽不服氣,抬起袖子聞了一聞,自己也皺起了眉頭。從來天雲峰的一路一直到現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他也沒洗過澡,摔下來時又有刮破的地方,身上果然有一種怪味。蓮姬便指給他湖水所在之處,讓他去洗澡。自己逕自和黛玉坐在長石上說話。
黛玉心裡念念不忘蕭翰陽所中的「烈焰」,一心想著如何能夠求得天蓮,祛除他身上的餘毒,但是聽得蓮姬說那九色天蓮乃是她出生之地,又怕她不肯,因此猶豫著,便有些心不在焉。這卻被蓮姬一眼看了出來,笑道:「林姑娘可是有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