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靠近峰頂的一座別院中,宋閥大公子宋子承端坐在書桌之後,正凝神看著手中的武功大考報名表。右側尊位上坐著一名老人,正自閉目養神。
宋子承仔仔細細地看到最後一行,方抬頭笑道:「這次又麻煩六叔公您了,這份資料我還要再看看,明天給您老回復。另外,我備了點薄禮,一會就派人送到您府上去。」
那名宋閥族老擺手笑道:「這點小事,還要送什麼禮?我可是從小看著子承你長大的,何必見外。不過這次武功大考,你也不可掉以輕心,其他幾個老傢伙那裡也要去打點打點。我聽說宋子安野心不小,準備一舉把你從第一的位置上拉下來。這武功一項,他是志在必得。」
宋子承臉色多了幾分凝重,但並不慌張,淡淡地說:「政論我佔優,軍略半斤八兩,武功一項只要不被甩得太開,那就顛覆不了大局。六叔公還請放心。」
族老撫鬚微笑,道:「子承辦事向來穩重,我也就是嘮叨一句。好了,考前我要避嫌,不能在你這裡停留太久。」
「六叔公慢走!」宋子承起身,親自把族老送到院門外,這才回返。
宋子承招來數名心腹親信和幕僚,開始研究這份武功大考的參加者名單。這項個體擂台賽的規則是淘汰制,目前還沒排定對戰順序,他們現在要討論的就是如何對這個排序施加一點影響。
宋子承在長老中的人脈讓他擁有些許微調對戰排序的便利,也就是說在最初一兩輪可以選擇避開某個特定的人,或是讓己方武士提前遇到某只菜鳥,以保持戰力,全力狙擊後面的強大對手。
只不過這種調整必須在明面上過得去,不能做得過份。
這時幾名幕僚都看過了名單,在幾乎清一色的九級戰士中,寥寥幾個八級就顯得格外刺眼。其他幾名八級都是宋閥參與考核的子弟,身為客座武士又只有八級的,就只有千夜一人。
一名幕僚指著資料,道:「這個安人憶只有八級,正好讓我們的人首輪對上他。」
另一名幕僚道:「這是七少的人?奇怪了,我聽說七少在外面網羅了不少高手,麾下最強的三人號稱寧遠三虎。這次只來了一個高軍義,是三虎的老大。我見過那人,的確是個好手,難道這個只有八級的安人憶比另外兩虎還要強?」
又有人說:「我總覺得事有古怪好像誰說過,那個安人憶在七少手下專管灰色生意,這種人必有特別的長處。」
宋子承若有所思地道:「聽說今天下午,老二和小七在修煉場那邊有點小摩擦?」
當時把這件事報給宋子承的那名親隨正好也在書房裡,聞言?聞言說:「不錯,那個安人憶當時也在場,七少把自己的天級修煉室配額給他用了。」
書房裡數人發出驚訝之聲。
宋子承也揚了揚眉,兄弟之間衝突不是什麼新鮮事,他當時只聽了個大概,根本沒問細節,現在才知道還有這事。
他不由失笑道:「原來是這個緣故。我說老二沒事去欺負一個客座幹什麼,就算為了殷家那女人也沒必要這麼不給小七面子。原來是見小七如此看重那個安人憶,就想廢了他?老二這人向來自詡直爽,實則心眼最多。」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匆匆走進來,在宋子承耳邊輕聲道:「七少來了,想見您。」
「子寧?他來幹什麼?」宋子承有些意外。
他和宋子寧之間關係不差,但也沒有特別親近,基本上往來不多,在辦理族務時偶有配合,倒還算是合作愉快。不過在這敏感時期,宋子寧的來訪就多了許多其它意味。
宋子承吩咐親衛把人帶去前院的花廳,他伸手輕叩桌面,沉吟了一下,道:「諸位怎麼看?」
一名幕僚遲疑著說:「七少最近似乎樹敵有點多,和二少、三少都鬧得十分不愉快。」接受了一個朋友,就必然會承接他的敵人,這個幕僚的意思顯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一人卻嗤笑道:「說得好像若是不待見七少,二少就不會想拿大考第一似的。」宋子安對第一繼承人位置的心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直是宋子承的頭號大敵。
先前那名幕僚爭辯道:「可二少和七少交惡的起因是殷家琪琪,那件事上七少可不怎麼占理。」說到這裡滿屋人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幕僚又補充了一句,「況且殷琪琪後面還有博望侯世子。」
天玄春狩之後,宋子寧的繼承人排名連降了兩個名次,他之所以被罰得那麼重,實際上並非宋子安出的力,而是宋閥要給殷琪琪和博望侯世子魏啟陽一個交待。
駁他的那個人卻笑得更大聲了,「殷琪琪和二少可是姻親關係,殷琪琪和博望侯世子也是姻親,就算沒有這事,他們也不會站到大少這邊來的。」
一直靜聽眾人發言的宋子承這時伸手向下壓了壓,止住眾人的議論,道:「行了,諸位先議一議擂台賽的排序表,我去見七弟。殷琪琪和魏世子雖然與二弟有私交,但不會影響家族往來。只要我坐穩這個位置,就不會有大礙。」
宋閥和殷、魏兩個世家的關係,是兩姓氏族之間的立場,並不會受私人太多影響,哪怕那個私人是家主。否則大家就根本不用爭什麼繼承人,只要較量雙方的關係網就可以了。
宋子承走進花廳,屏退左右。
宋子寧起身道:「大哥,弟弟自覺平日對諸位兄長足夠尊重,並沒不敬。但二哥三哥如此作為,這是連站的地方都不想給我留下呢!」
宋子承聞言隱約能夠確定宋子寧的來意,於是溫和地安撫了幾句,然後就聽宋子寧陳述。
片刻之後,宋子承一臉凝重地看著這個與自己年齡相差頗大的七弟,道:「你是說會在繼承權上支持我,這次大考也能為我掃清障礙?」
「正是如此。」
宋子承拿起茶杯,在手中把玩著,慢慢地道:「七弟很自信啊!」
宋子寧微笑道:「若沒有這點本事,我又怎麼敢來找大哥呢?其它不論,軍略這一場,只要有我相助,就算二哥三哥聯手,打贏他們也不是問題。」
宋子承慢慢喝了口茶,以此爭取思考時間。這口茶喝得格外地長,可終還是喝完了,他放下茶杯,似是不經意地問:「聽說老三的商隊前段時間損失慘重?」
「發生了點小衝突。然後三哥的人心氣很高,又以多打少,就想把我的人一口吞下,不過最後結果卻是他們全滅。以弟弟看來,三哥的人還需要好好練練,拿出來才不致於丟臉。」
宋子承和宋子寧都沒有提起宋子安。兩人都很清楚,宋子承和宋子安之間只有敵對,完全沒有結盟可能。但是宋子齊就不一樣了。現在宋家大少實際上面臨的是一個選擇,一方是已經踏入戰將門檻的三弟,一方則是近來方才嶄露頭角的七弟。
宋子承垂下眼睛,注視著手中還冒著熱氣的茶杯,問:「七弟想要些什麼呢?」
宋子寧早有準備,即道:「大哥麾下遠城重機的突擊浮空戰艦是同級型號中佼佼者,我的寧遠重工近期剛新建了幾個基地,可惜沒有重量級的產品,希望大哥能把技術轉讓給我。另外大哥在永夜大陸的礦場不多,開採和運輸回本土都挺麻煩的,弟弟我倒是正好能夠就地用到,不如就便宜我了吧,還有」
一個個條件從宋子寧口中說出,每個都價值不菲,其中有技術,有礦產,甚至還包括了兩家成熟的載重卡車生產廠。
宋子承每聽一個條件,心都會往下墜一墜。當宋子寧說完時,他的心好像還沒有沉到底,只是距離觸底也不遠了。
「七弟,你這要價未免高了點。」
宋子寧笑了笑,「即使不說閥主大位,就是穩穩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也不僅僅值這些東西吧。況且,弟弟我可不是過河拆橋的人,眼前助大哥登頂這次大考,今後家族事務若有紛爭,我也當站在大哥這一邊。」
宋子承沉吟良久,終於下定決心,伸出了手,與宋子寧重重握在一起。
把宋子寧送出花廳時,宋子承臉上已有倦意,苦笑道:「這次我付出的可夠多的。你這傢伙,一下快捲了我過半的家底去。」
宋子寧微笑說:「大哥你是做大事的,一點私產何嘗放在眼中?我宋閥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產業。」
此時宋子承忽然想起一事,忙對守在門口的一個幕僚道:「此次擂台戰重新安排,我們的人要盡量避開七弟的人。」
幕僚頓時一怔,忍不住問道:「但那個八級的怎麼辦?」
宋子承手一揮,道:「避開。」
「可是,反正」幕僚只起了個話頭,不過意思很明顯,一個八級戰士上場反正是送菜,為什麼不送給自己人呢?
宋子承卻是作大事的性情,根本不想計較這點小利,他更看重宋子寧的感受,當下皺眉道:「就這麼定了,無須再議。」
宋子寧在旁邊聽了,含笑道:「大哥英明。」
送走了宋子寧後,宋閥大公子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那七弟最後笑得別有內容,讓人有點心神不寧。
此時的「雲深堂」中,千夜叫人打開了後院的演武場,並且在裡面密密麻麻擺上數十個練功用的精鋼人偶。
這塊場地全封閉,面積不大,塞入幾十個人偶後就顯得十分擁擠,想要揮劍卻不碰到什麼東西都有點勉強。
千夜拔出東嶽,細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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