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轉眼又是一年春天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這年春天來的比往年都早,剛進入二月,那枝頭上已經掛了嫩芽。少齊從外面走進屋裡,帶進來一股寒氣。雖然天氣見暖,但是這個季節正是天氣變化多端的時候。昨兒還是艷陽高照,暖和的讓人懶洋洋的,只想美美的睡一覺。今兒卻是寒風呼嘯,那寒氣似乎透進了骨頭裡面。
少齊在外間收拾了一番,去了身上的寒氣,這才進入裡間。一進去就正好看到清瓶正扶著大寶的兩邊腋下,跟著大寶慢慢的往前走。大寶高興成什麼樣子,腳下不穩,還偏偏希望學著走路。這可就累壞了伺候的人,老是彎著腰扶著這小祖宗,沒一會那腰都酸的不像是自己的。
永芳這會是剛騰開手,之前她是被大寶這臭小子給累壞了。這會換了清瓶,等清瓶累了,就該換奶娘來了。
少齊一進來看見這一幕,就笑了起來,「大寶可是又淘氣了。」
永芳白了少齊一眼,「快管管你兒子,這才多大啊,還沒學會爬就開始學走,真是亂彈琴。我都快被他折騰死了。」
「別說什麼死的活的,不吉利。」少齊板著臉說道。
永芳衝他笑笑,沒怎麼放在心上。如今少齊笑容多了,不像以前剛成親的時候,整天板著一張臉,威嚴十足,下面伺候的人都不敢近身。如今少齊不光笑容多了,也比以前好說話了。就比如永芳就敢隨便開少齊的玩笑,而少齊也極少生氣。
永芳指了指一臉興奮的學著大人走路的大寶,說道:「你看看你兒子,一天到晚要折騰多少人。你是做爹的,也不知道管管。」
少齊笑了起來,「你是他娘親,你管著內院,大寶如何教養,你也該負責。」
永芳嗤笑,「你太不負責了,竟然推卸責任。」
少齊笑著輕撫了一下永芳的臉頰,永芳難得的臉紅了一下,打掉少齊的手,「別以為一點糖衣炮彈就能收買我了。今日我累的厲害,你得看著大寶這臭小子。實在是太鬧騰了。」
清瓶咯咯的笑了起來,「大少爺你不知道,今日大寶一直趴在大少奶奶的身上,不肯讓別人抱。大少奶奶將他放在床上,他就哭鬧。非得要大少奶奶抱著,要大少奶奶帶著他學走路。否則就不管不顧的哭。大少奶奶說大寶脾氣太大,一點都不乖,大寶就生氣了。朝著大少奶奶的衣服上撒了一泡尿。氣的大少奶奶差點就要動手打大寶了。要不是常嬤嬤和奶娘攔住了,大寶今兒肯定要挨大少奶奶的打。」
少齊聽了大笑出聲,永芳聽了很不好意思,沖清瓶說道:「就你多嘴。」然後又看著大寶,說道:「大寶這脾氣可不好,死倔死倔的,一點都不聽勸。這可不行,我非得給他糾正過來不可。」
少齊笑著說道:「他才多大,話都還不會說,你和他計較做什麼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以前還說管教孩子太早,我看你更是心急。」
永芳臉紅,接著又理直氣壯的說道:「相公此話差矣,相公管教大寶,是想讓他早點開蒙,早點成才。依著我看相公那法子就是拔苗助長。而我管教大寶,則是要糾正他的壞毛病,養成好的性格。這是完全不同的。都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相公總不想以後大寶的性子太倔強,不聽人勸解,固執己見可不是什麼好性格。」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大寶這才幾個月而已,你如今要管教,他又聽不懂,豈不是對牛彈琴。」少齊小聲的勸解永芳。
永芳洩氣,這道理她何嘗不明白。瞪了眼大寶那臭小子,真是個小磨人精。如今大寶才八歲,永芳心裡想著就像少齊所說,管教大寶還太早了點。等大寶一兩歲開始說話會走路,有一定的表達能力後,再管教不遲。但是永芳卻不想在陪著大寶天天學走路了,她的腰都快斷了。
少齊抱起大寶,在大寶額頭上親了下,然後將大寶高高舉起,拋上拋下,大寶快活的咯咯的笑起來。這個遊戲兩父子是經常玩的,大寶別看月份小,但是還是有一定記憶力的。如今只要少齊一抱著他,就一定要玩這種拋上拋下的遊戲。要是哪天沒有玩,大寶就會發脾氣,顯得很暴躁。哄都哄不住。果然和少齊一個德行,都是怪脾氣的小子。
兩父子玩的高興了,大寶也就滿足了。少齊將大寶丟在床上,隨便他玩。只要防著不會摔下床就可以了。大寶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從床尾爬到床頭,這裡面爬到外面。還將玩具全都放在床上,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幸好這床不是永芳和少齊睡得那張,而是專門給大寶準備來玩的,因此弄髒了也沒關係。永芳早就吩咐了,這張大寶玩耍的床,每隔兩三天,就要將上面的被褥之類得收拾一番,免得有髒東西,大寶接觸了會得病。
有清瓶守著大寶,兩人便到書房去說話。永芳親自給少齊斟茶,然後挨著少齊坐下,「相公,今日伯爵府那邊來了人。我母親問我,有關於五妹妹的婚事有沒有眉目。不知相公可打聽清楚了?」
今年是大比之年,有許多舉人進京趕考。伯爵府門第高,未嘗沒有可能在新科進士裡面給永淑尋找一門好親。即便新科進士不成,那還有那些落榜的年輕舉人。這些人也算是潛力股。其實給永淑找進士,找舉人這個主意,也不是永芳想的。而是伯爵府的意思。伯爵府的幾個姑娘,嫁的要麼是勳貴,要麼就是將門世家。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應該在文官裡面給孫女找一門親事,於是便盯上了今年的新科進士。不過永芳對此不抱希望,要是永淑是嫡出的還有機會。庶出的絕對沒可能有機會。即便是那寒門學子,一朝沖天,成了進士,也是眼高的很,絕對不願意娶一個庶出的姑娘,被人說成是想攀高枝,連庶出的都能將就,一點臉面都不要。當然若是嫡出的,那就不叫攀高枝,那叫做有才華,高門大戶才會追著將女兒下嫁。說出去又好聽,又實惠。一個庶出姑娘,說出去被人鄙視,還不實惠,誰願意啊!
少齊身份使然,做這件事情最方便不過。聽了永芳的問話,少齊將這些日子打聽到的覺著合適的擬了一份單子,交給永芳,「你看看,都在這上面。」
永芳拿過單子仔細看了起來,上面列了姓名,年歲,籍貫,功名,家中是否富裕,人口是否眾多,宗族在老家是個什麼情況。甚至連是否有小妾伺候這類事情都打聽了出來。永芳感激的看了眼少齊,這可真夠仔細的。一共三個人,兩個舉人,一個新科進士。
永芳先看的新科進士的資料,三甲同進士出身。出身寒門,家中父母俱在,上有兄長,下有弟弟,還有未出嫁的妹妹。家中算是薄有資產,老家是南直隸的人。此人品貌還算不錯。就是家中人口多,那點資產還不夠打點關係的。要是以後家中分家,能分到的也是有限。永芳看到這裡明白過來,若是要和這個新科進士結親,那麼伯爵府就要給永淑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方有可能。
再看舉人的資料,其中一個就是北直隸的,近倒是近,可是條件很一般。而且家中人口多,是非多,管束又嚴格。按照這家人的規矩,永淑過了門,等過了新婚頭一個月,就要先回老家去伺候公婆。等過了一年半載方才能回到京城和相公生活在一起。這家人的規矩未免也太大了點。伺候公婆一年,相公還不在身邊,那豈不是要被人欺負死去,還找不到訴苦的人。這個人永芳直接就劃掉了。
少齊見了挑眉,不過沒吭聲。
最後一個也是個舉人,金陵人士,家中富足。以前只是一般的鄉紳,後來此人的父親從商,幾十年下來賺了大筆的銀錢,如今這家人在金陵城內也算是數的上的富貴人家。男子不過十九,此次落第,打算在京城裡苦讀三年,三年後再考。品貌端正,身邊有丫頭小廝伺候,在京城中也置辦了宅院。此人在家中排行行三,在族中排行行七,因不是嫡長子,不用承擔責任,家中也沒有嚴厲管教,因此養成了一個憊懶的性子。但是人卻很好,重守信諾。而且因為這家人從商,又見多識廣,因此家中規矩並不像另外那個舉人家中那麼大。若是永淑嫁給了這個人,倒是可以直接留在京城。至於三年後的事情,如今說來還早。
永芳指著這個人的資料說道:「此人如何,不知相公可有親自見過?」
少齊面無表情問道:「你可是選好了?」
永芳點點頭,「這三個人裡面,我覺著此人條件最是匹配。第一個未免勢利眼了一點,第二個族中規矩太大,沒幾個人受得了。這第三個不僅家中富足,而且此人品行該是不錯。又有功名在身,即便三年後依舊不中,家中出錢跑動一下關係,也可以到地方上做官。等有了經驗,將來也可以提拔上來做一方父母官。說起來也是個有前程的。相公覺著如何?」
少齊看了眼那人的名字,袁慎之,「既然你說好,那便好。」
永芳聽了少齊的話,很是高興。接著又問道:「相公,二妹妹的婚事如何呢?上次去相看的兩家,二妹妹都不肯點頭,如今大妹妹那裡可是惱了她。」
「她那裡你不用管,不用理會她。」少齊說起宋穎的婚事,就一肚子火氣。宋綰好心好意給她挑選了兩家人,都是忠厚老實的性子,宋穎過了門也不用擔心被欺負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可是宋穎不知怎麼想的,一概拒絕。不僅如此,還對宋綰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宋綰為此很是生氣,揚言不再管宋穎的事情。
永芳想要居中調停,宋綰倒是很給永芳面子。可是宋穎一點面子都不給永芳。永芳氣得狠狠的罵了宋穎一頓。這下子宋穎就更加的恨永芳,直說她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永芳害的。永芳都懶得理會她,如今就想早點將宋穎打發出去。最後宮裡面賜婚,這樣子宋穎就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如今聽少齊讓她不用過問宋穎的事情,永芳樂的輕鬆。
不過永芳還是多說了兩句,「相公,二妹妹年歲是一天比一天大。再不定下來,以後除非宮裡面給旨意,那二妹妹的婚事就越發艱難了。」
「此事我心裡有數。你放心,二妹妹那裡的事情很快就能解決。」
永芳聽了高興。然後又忙著寫了一封信給伯爵府,說了自己的意見。然後將少齊給的單子和信件放在一起,叫來常嬤嬤,讓常嬤嬤趁著如今天色還早,跑一趟伯爵府。
等到了晚飯的時候,李全那裡派了人來,請少齊到松鶴堂一趟,說是安王爺有請。永芳就有點擔心,想起過年的時候,在宮裡面發生的事情。少齊示意永芳稍安勿躁,不用過分擔心。
送走了少齊,永芳也沒什麼心思吃飯。只用了小半碗,便讓人將飯菜撤了下去。
大寶已經睡了,清瓶也輕鬆了許多。見永芳憂心,便勸解道:「大少奶奶何必擔心。王爺是大少爺的親身父親,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大少爺的。」
「我明白。」永芳清楚不太好。難免就想起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大年三十那天,皇宮擺了家宴,皇室宗親都要出席。頭一年永芳因為身孕在身沒出席,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要出席的。還帶著大寶一起。一開始一切都好好的,可是等時間過了一半,因為五王爺還有八王爺的緣故,氣氛就慢慢變了。兄弟彼此攻奸,幾乎將所有的成年皇子都一網打盡,就連丁晚晴的夫君,十三皇子也未能倖免,安王爺作為皇子中最為年長的人,更沒可能倖免。
當時那個場面,永芳如今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就感覺皇帝似乎已經忍無可忍,盯著五王爺八王爺的目光,好像要殺人一樣。當時永芳絲毫不懷疑當天會有人倒霉,甚至會有人丟掉性命。偏偏安王爺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然跟著五王爺一起胡鬧。少齊為了維護一家老小的安危,不得不出面保著安王,示意安王不要胡鬧折騰了。卻不想安王似乎是吃錯了藥一般,當著皇帝的面就沖少齊大罵,甚至於罵少齊忤逆不孝。當時那個場面,永芳是嚇壞了。幸好大寶早早的就睡了,常嬤嬤將人抱到偏殿歇息,不然肯定就要哭鬧起來。
當晚皇室家宴自然是不歡而散。所有皇子皇孫,別管有沒有錯,都到太廟去跪祖宗。整整兩天,直到初二這些皇子皇孫才總算出宮。至於永芳,自然是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就已經出宮。在王府裡頭等了兩天,終於將少齊等回來了,永芳這才放心下來。
當時永芳伺候少齊梳洗睡覺的時候還在抱怨,要是皇帝早點立了太子,也就沒這麼多狗屁倒灶的事情。那太子之位又不是什麼人都稀罕。
而少齊卻難得的沒有對永芳的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辭發表譴責,反而是沉默。這可是嚇壞了永芳。後來見少齊好好的,除了精神疲憊外,並沒有別的不適,這才放心下來。反觀安王爺和少峰則是不堪了。
安王爺從宮裡頭一出來就病倒了,到了如今還在纏綿病榻。至於少峰,以前又顧氏寵愛著,自然沒吃過苦頭。結果在皇宮裡吃了苦頭,出宮的時候人都收了一圈,精神萎靡的一塌糊塗。歇了七八天,算是養足了精神。然後又開始留念歡場。氣的孟二奶奶說,還不如讓少峰永遠病著,除了難伺候一點,也沒這麼多糟心事情。
安王身體不好,連帶著脾氣也跟著差了起來。三天兩頭的叫少齊過去,少齊過去後,就是一通臭罵。就連永芳和孟二奶奶都沒倖免,兩人從正月到二月已經挨了三次罵。安王是父親,是王爺,他的話,所有人都只能乖乖聽著,要是敢還嘴,那罵的更凶。
倒是安王爺身邊的月姨娘越發的體面起來。這些日子都是月姨娘伺候在安王身邊,別人的話安王未必聽得進去,但是月姨娘的話,安王還能聽進去了三四分。也因為這個緣故,月姨娘在王府中行事,也逐漸高調起來。
今兒安王又將少齊叫過去,少齊肯定免不了被臭罵一頓。就是不知這一次過去究竟要多久時間。安王爺也真會折騰人,他天天在府中將養身體,只要想吃了廚房就要送過去。不像少齊到這會還沒用晚飯,回來後也只是喝了幾口水。做父親的如此折騰兒子,也太過了點。少峰也是他兒子,他怎麼就不折騰少峰去。
少齊這一去將近兩個時辰,等少齊再次回到荷香院的時候,那飯菜都反覆熱了四五次。見了少齊,永芳一句廢話都沒有,先讓人將飯菜擺上,親自伺候少齊用了晚飯。這才問起今日的事情來。「父王叫你過去,可是又罵你了。」
「我是兒子,聽父王教誨,這本是應該。」少齊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出內心的真正情緒。
不過永芳猜測,換了任何人,心裡難免會有怨氣。
永芳暗歎一聲,「這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等過些日子天氣好了,要不要請父王出門散散心。父王整日裡在府中,也沒什麼事情幹。如此一來,難免就想的多,就容易鑽牛角尖。若是父王身上有差事,或是有別的事情做,能夠轉移一下注意力,想來父王的脾氣也會漸漸變好。」
少齊笑了笑,那笑容似乎帶了兩分嘲笑的意味在裡頭。永芳沒注意到,只安心的等著少齊的回答。少齊平靜的說道:「你的辦法不錯。只是父王沒差事,他也不愛出門,要給父王找點事情做,一時間還真是找不出來。」
永芳暗自翻了個白眼,安王爺說白了,就是個中年宅男。宅久了,那性子就越發的小氣,愛鑽牛角尖。加上在皇帝面前受了氣,還是當著自己兒子的面,那面子下不來,就可勁的折騰少齊。想將一腔怒火都發洩在少齊身上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出於孝道,少齊必須乖乖聽著,不能明著反抗。只是這樣也未免太委屈了點。
永芳不太甘心,「難道真的就沒辦法了嗎?真的就讓父王這樣子下去?」
少齊握住永芳的手,在永芳的手上親了親,說道:「不用擔心,只要耐心點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就要忍耐到底了。永芳歎氣,似乎目前只有這個法子。不過永芳還是打算試一試,安王不是聽月姨娘的話嘛,那不如和月姨娘好生說說,看看月姨娘能不能勸解兩句。
月姨娘正在把玩幾件珠寶,這些都是剛剛送來的。月姨娘一邊把玩這些玩意,一邊問身邊的丫頭,「你說大少奶奶是什麼意思?真的只是要我去和王爺說說好話?」
丫頭正在月姨娘梳頭,笑著說道:「奴婢倒是覺著大少奶奶只是這個意思。這段時日王爺脾氣有點急躁,或許大少奶奶是捨不得大少爺吃苦,所以才會找上姨娘的。」
「你說我該不該幫大少奶奶的忙?」月姨娘心裡頭很猶豫,永芳找到她,和她閒話家常,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然後就暗示她該在王爺身邊說點好話聽,幫著王爺控制一下脾氣,這樣子對所有人都好。
丫頭從鏡子裡頭瞧了瞧月姨娘的神色,小心的說道:「這事姨娘拿主意才是,奴婢不敢亂說。」
「我讓你說,你就說。沒什麼好忌諱的。」
「是。」丫頭恭敬的說道:「姨娘,奴婢覺著姨娘該幫大少奶奶的忙。」
月姨娘挑眉,示意丫頭繼續說。
「如今府中雖然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管著,其實說起來還是大少奶奶在管。大少奶奶如今是世子妃,以後有一天就是王妃。到那個時候,府中的事情就是大少奶奶一個人說了算。」丫頭其實想說,如今府中差不多都是大少奶奶一個人說了算,何必和大少奶奶對著幹。和大少奶奶搞好了關係,以後王爺不在了,姨娘還能得到大少奶奶的照顧。何樂而不為了。
月姨娘猶豫起來,丫頭的話她也是明白的。只是如今王爺寵著她,她覺著只要自己能夠為王爺生下一男半女,將來也是不愁的。王府無論如何也要供養著她。可是萬一生不出來呢?王爺年歲那麼大了,身子骨又不好,萬一有一天就沒了,到時候她一個姨娘,沒孩子在身邊,那下場想都不敢想。月姨娘從鏡子裡看著丫頭,咬咬牙,不得不承認丫頭說的有幾分道理,就當是結善緣。
丫頭見月姨娘神色如常,已然想通了,就鬆了口氣。
過了兩日,月姨娘在伺候安王的時候,瞧著安王心情不錯,就旁敲側擊的勸解起來。不過是開了個頭,安王就心知肚明,「可是少齊媳婦叫你來說項的?」
月姨娘緊張忐忑,「婢妾什麼都瞞不過王爺。大少奶奶見王爺養著身子,還不忘擔心大少爺的前程,委實辛苦,因此讓婢妾也勸解兩句,讓王爺保重身子,不要操勞。只要養好了身子,就是大家的福氣。」
「哼,她倒是好心,我看不是為了本王,而是為了少齊那小子。」安王表情不豫,很不開心。
月姨娘尷尬的笑了笑,「王爺,大少奶奶是大少爺妻子,是王爺兒媳婦,關心王爺是本分,關心大少爺也是本分。說來說去,大少奶奶也是一片好心。」頓了頓,又說道:「如今大少奶奶要管著偌大的王府,還要教養大寶這孩子,另外還要操心王爺的身子,大少爺的心情,自然是十分辛苦。大少奶奶希望府中所有人都好好的,這樣也可以安心做事。大少奶奶讓婢妾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
「哼,你倒是為她說起好話來。她給了你多少好處。」安王目光如炬,死死的盯著月姨娘。
月姨娘急忙大叫:「王爺,婢妾冤枉啊,大少奶奶只是拜託了婢妾這件事情,可不曾給婢妾任何好處。婢妾也是希望王爺的身子骨早點好起來,這才會答應大少奶奶的請托。王爺若是不信,可以讓李總管去婢妾房裡查看。婢妾房裡的一針一線都是王爺賞賜的,可不曾有別人送來的東西。」
安王盯著月姨娘看了會,然後說道:「諒你也不敢。罷了,你去和少齊媳婦說,讓她管好內務,別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月姨娘緊張忐忑,王爺這話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了?見王爺不願意再說,月姨娘也沒膽子再提起此事。只能將話嚥下,安心伺候安王爺。
當永芳聽到從月姨娘那裡傳來的這話後,愣了下神,接著就笑了。安王爺既然用這種方式表明他的態度,永芳也就放心了。以後安王即便要折騰人,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頻繁。清瓶見永芳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下好了,大少奶奶就不用擔心了。」
永芳點點頭,只能說勉強不用擔心了。
伯爵府那邊也來了消息,黃夫人和老太太都是贊同永芳的意見,覺著袁慎之最為合適。先不說是舉人,有功名在身,而且家中富足。最要緊的是他如今落第沒考中,以永淑的出身方有可能嫁給他。等到三年後袁慎之考中進士,那永淑就配不上了。正經的進士,家中又富足,娶誰不好,幹嘛要娶一個庶出的姑娘回家。所以袁慎之真的很合適。黃夫人和老太太都讓永芳趕緊安排見面的機會,雙方彼此相看一番。
對於這個機會的安排,永芳有點為難。最後永芳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少齊帶著永芳的大哥永禮去和袁慎之接觸,永禮和袁慎之認識後做了朋友,就可以邀請袁慎之到伯爵府做客,或者在外面也行。總比永芳出面要好。少齊出面的話,有點強逼人家的意思在裡頭,畢竟少齊的身份擺在那裡,實在是無法忽略。
回了伯爵府的話,接著常默默又從伯爵府帶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永婉身邊伺候的彩玉有了身孕,永婉對老太太說,她打算將彩玉的孩子養在自己名下,如此一來永婉也算是有後了。
永芳張大了嘴巴,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嬤嬤,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奴婢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大少奶奶猜猜,彩玉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常嬤嬤故作神秘的問道。
永芳有點傻眼,「這裡面有名堂。」
「大少奶奶說的沒錯。大少奶奶可還記得,奴婢曾說過二姑奶奶在城外置辦了一座宅子。」常嬤嬤笑著問道。
常嬤嬤一提醒永芳就想起來,去年出城遊玩回來的時候,有見到彩玉鬼鬼祟祟的從一個宅子裡面出來。後來查明白那宅子是永婉置辦的。原本還讓常嬤嬤去盯了幾天,只是沒什麼動靜,此事便不了了之。如今又說起這個宅子,那麼一定是有名堂在這裡面。「嬤嬤快告訴我,可別再賣關子了。」
「大少奶奶稍安勿躁。當初二姑奶奶置辦那座宅子果然是有大用的。原來二姑奶奶早就打算好了,要讓彩玉生一個孩子,至於孩子的父親就是陳民康。那宅子就是方便陳民康來往的。等到彩玉養胎養足了三個月,二姑奶奶這才將此事稟報了老太太。府中全都被嚇住了。誰想到二姑奶奶竟然搞出這麼一出事來。」
別說伯爵府的人嚇到了,就是永芳也嚇到了。「你說二姐姐讓彩玉懷了陳民康的孩子?這怎麼可能?彩玉願意?好吧,就算彩玉願意,那陳民康也願意?既然願意,那當初又幹嘛要合離,真是吃飽了撐著。」
「誰說不是了。」常嬤嬤笑道:「奴婢回伯爵府的時候,大家都這麼說。既然二姑奶奶要給陳家養孩子,那當初就不用合離嘛!可是二姑奶奶打定了主意,誰勸也不聽。因為府中意見不統一,二姑奶奶擔心彩玉會有危險,就將彩玉送了出去。」
永芳頭痛,永婉果真是個惹事的。她做出任何事情來,似乎都是理所當然,都是有可能的。說白了,永婉就是這個時代叛逆女,十足的叛逆。永芳心想,自己若是有女兒,那麼女兒以後一定不能這麼教,絕對不能像永婉一樣,否則她這個做母親的會被氣死的。永芳問道:「老太太怎麼說?」
「老太太一開始沒發話,後來才表態。說是既然二姑奶奶下定了決心,那就隨二姑奶奶的意思。反正二姑奶奶以後養孩子,也是用自己的嫁妝。」常嬤嬤說完,也是不甚感慨,「二姑奶奶可真是有主意。這樣子一來,段夫人那裡可就受氣了。」
誰說不是了,原本大家都想著讓永婉過繼一個孫家的孩子,這樣永婉手裡的產業最終也是落在孫家人的手裡。如今永婉固執的要養彩玉的孩子,偏偏孩子的父親還是陳民康。幫著陳家養孩子有什麼意思?長大了也是偏著陳家,偏著陳民康這個做父親的人。對孫家有點情分就了不起了。很有可能永婉手裡的產業最終還是落到陳家手裡。那之前鬧的那麼厲害,甚至合離,讓長公主賠償永婉,這些不都是白做了。反正這些產業最終都要落到陳家人手裡去。
永芳揉揉眉角,永婉的心思她猜不透。永婉要給陳民康養孩子,永芳也看不透永婉的用意。或者說永婉根本就沒什麼用意,只是因為對陳民康還有感情,所以才要用孩子做為紐帶,不至於讓陳民康徹底離開她。
「大少奶奶,要不要回伯爵府看望太太。」常嬤嬤建議道。
永芳心頭一動,過完年還沒回過伯爵府。可是接著永芳又搖頭,「算了,還是等過段時間再回去也不遲。」等伯爵府鬧騰夠了,那時候回去也免得自己牽扯其中。永芳從心裡面是不想管永婉的爛事的。
伯爵府內的確很鬧騰,可是永婉一概不管,一意孤行。她既然要養孩子,那就一定要養陳民康的孩子。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誰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段夫人氣的大罵,「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你在陳家受了那麼大的罪,如今還要給陳民康養孩子,你好生糊塗啊!」
永婉都不想理會段夫人,只說了句:「我用自己的嫁妝養孩子,我想養誰就養誰,母親就別囉嗦了。」
「你,你不孝。」段夫人是氣狠了,戳著永婉的額頭大聲叫罵。
永婉偏過頭,冷笑一聲說道:「母親可罵夠了?若是罵夠了,那我就走了。」說完,不待段夫人有所表示,就帶著丫頭婆子出了大門。段夫人氣的肝痛,她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根本就是上輩子欠了她。
永婉帶著人出了伯爵府,直接去了外城。到了最近新置辦的宅子裡,守門的婆子迎了上來。
永婉問道:「彩玉可好?」
「回姑奶奶的話,彩玉這丫頭很好。就是整日裡惦記著姑奶奶。」
永婉笑了笑,笑容中透著得意。守門的婆子瞧著永婉的心情好,於是便大著膽子說道:「姑奶奶,就在姑奶奶到之前一會,陳公子也來了。」
「他來做什麼?」聽到陳民康也來了,永婉一點也不高興,反而是生氣,是不滿。
永婉快步上前,穿過一道又一道的門,終於來到後院,然後直接衝進屋裡頭,就看見陳民康和彩玉都笑呵呵的說著話。彩玉雙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腹部上,陳民康低著頭,似乎是想要去聽胎兒的動靜。看到永婉進來,兩個人都愣住了。彩玉顯得很緊張,想要站起來行禮,陳民康卻死死的按住彩玉的肩膀,讓彩玉不要動。
永婉看著陳民康放在彩玉肩頭上的手,厲聲質問陳民康:「你來做什麼?這裡是我的地方,你有什麼資格過來。」
陳民康站起來,盯著永婉,一臉鎮定自若,理所當然的樣子,「我來便來了。彩玉懷了我的孩子,難道我不該來看看嗎?我可不是那種沒良心的人。」說罷,穩穩的坐下,就當是在自己家裡一樣。
永婉氣的半死,很想大罵彩玉,再罵陳民康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不過永婉好歹知道彩玉如今是孕婦,受不得刺激。於是冷臉看著彩玉,「趕緊回屋裡去。誰讓你出來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
彩玉的臉色煞白,趕緊起身離去。
陳民康皺眉,很不滿的看著永婉,「你對彩玉客氣一點,她可懷著身孕。」
「那又如何?彩玉是我的丫頭,我想怎麼對她就怎麼對她。怎麼了,你心疼了。你要是真想讓我對彩玉好一點,你以後就別再過來。否則我就沖彩玉撒氣,大不了我去養我們孫家的孩子。」永婉昂著頭,絲毫不示弱。
「你,不可理喻。」陳民康氣的半死。「彩玉懷的是陳家的孩子,我是孩子的父親,我自然要來看望。」
「呸。陳民康我告訴你,孩子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否則我就找人拚命。你要是敢打孩子的主意,我就告到長公主那裡去。我就不信了,長公主還能容忍你認一個丫頭生的孩子。」永婉得意的笑了起來,看陳民康變了臉色,她就知道自己捏住了陳民康的軟肋。那就是長公主。只要長公主還在一日,陳民康就休想忤逆長公主,將孩子搶走。因為長公主根本就不會認彩玉生的孩子。
「永婉,你這個毒婦。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陳民康怒不擇言,大聲罵道。
永婉板著臉,冷哼一聲,「我就是利用你怎麼樣。當初在長公主府上的時候,你是怎麼對我的?今日我就怎麼對你。想要看孩子,沒門。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就將彩玉接回伯爵府去,到時候你又奈我何?」
要是彩玉回了伯爵府,陳民康還真沒辦法。伯爵府見了他,不打他一頓就算客氣了。陳民康怒氣橫生,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心思惡毒,果然沒看錯。陳民康好容易控制住內心的怒火,接著臉色一變,哀歎一聲,臉上露出委屈和愧疚的表情,「永婉,你還在生我的氣嗎?」眼神幽深,似乎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永婉的心跟著一跳,心頭那處柔軟的地方似乎被撥動。永婉很想忽略陳民康,她也這麼做了,但是說出的話卻又透著另外的意思。「你明知故問。我如今成了這個樣子,究竟是誰的責任,還需要問嗎?」
「是,是我的不對。當初我對你不夠好。可是那時候,我也是迫不得已。畢竟祖母一直壓著,我根本就沒辦法。每次有心對你好,你卻將我的真心踐踏,你讓我如何不傷心,不生氣。」陳民康深情演出,勢要拿下永婉。
永婉紅了眼眶,「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都晚了。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永婉,你還在恨我對不對?」陳民康上前兩步,離著永婉更近了。
永婉不為所動,「對,我恨你。當初我在長公主府上,被所有人欺負,你從來不曾為我說話,你從來都是站在祖母那邊。她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我是你的妻子,你卻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人糟踐。陳民康,我恨你,這輩子都恨你。」
「你恨我是應該的。永婉,以前是我不對,但是現在我想清楚了,我想補償你,你答應嗎?」陳民康深情款款的望著永婉,那一眼似乎值萬年。
永婉撇過頭去,不肯看著陳民康,「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你果然不肯原諒我。」陳民康深情哀歎,緩步走上前,從背後輕輕的抱住永婉。「永婉,不要這樣子。我們如今有孩子了,讓我好好的補償你和孩子。」
永婉渾身顫抖,低聲抽泣,接著哭聲漸大,淚眼朦朧。陳民康將永婉轉過身來,伸手輕輕的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別哭了,看著你哭,我心裡頭也跟著難受。」
永婉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撲在陳民康的懷裡一拳一拳的捶著陳民康的胸膛。陳民康暗皺眉頭,心想永婉這女人的拳頭打在人身上還真有點份量。但是陳民康依舊將永婉緊緊的抱住,似乎是要將永婉揉進骨血裡面。可是永婉卻在此時狠狠的推開陳民康,冷聲說道:「你走吧。」
「永婉,我……」
「你走啊,我不想見到你。你給我走。」永婉歇斯底里的大叫,將陳民康給嚇住了。陳民康很是不滿,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善變。早知道就不費心演這齣戲了。真是半點不討好。
「好,我走。你不要這樣,這樣很傷身子。」陳民康繼續深情款款,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這座宅子。
彩玉悄悄的出來,走到永婉跟前,「小姐,別傷心了。」
永婉先是冷笑一聲,接著擦乾眼淚,問道:「他對你說了什麼?」
彩玉低著頭,不敢看永婉。低聲說道:「姑爺說讓我好生養胎,生個大胖兒子。將來他會對孩子負責的。」
「他妄想。」永婉冷哼一聲,接著又囑咐彩玉,「以後他若是來了,你繼續這麼和他周旋著。等再過兩次,你就跟他訴苦,告訴他我對你不好。讓他拿錢來給你補身子。」
彩玉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永婉,「小姐,這,這怎麼行?奴婢絕對不能污蔑小姐的名聲。」
「我叫你這麼做你就這麼做,聽到沒有。總之你要掏光他的錢。他不是愛兒子嘛,那就拿點實際的東西出來。」永婉露出輕蔑之色。陳民康,她倒是要看看,究竟誰更厲害。
彩玉懦懦的答應道:「是,奴婢聽小姐的。」
「這就對了。等將來孩子生了,你我一起將孩子養大,讓孩子為我們養老送終。總之陳家敢搶孩子,我就敢跟他們拚命。」永婉殺氣騰騰的說道。
彩玉這回堅定的點頭,「奴婢聽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