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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1章 做一回聖母 文 / 冰妃襲陽

    別說是語翠,便是眾護法也沒見過孔雀發那麼大的脾氣。鵜鶘與大鵬二位護法出來勸了兩句,終見孔雀怒意難收,趕緊搖頭退出門外。麻雀待要上去說情,被鸚鵡拉住,回頭望他,卻見他也是輕輕擺首,示意不要插手。

    孔雀抱起茶小蔥,一臉鐵青地立在那兒,雙目血紅,暮雲卿動了動唇,轉而看了語翠一眼。

    語翠淒然零涕,適才一直垂頭不語,待到抬起頭來,臉上已然全是淚水,她指著茶小蔥恨恨地道:「孔雀哥哥,你不必念在我父皇的顏面,也念在我娘的情份上……你聽我一句好不好?」

    孔雀抬了抬下巴,無言。

    麻雀掙扎著衝上前來,一頭跪下,為語翠求情:「王!語翠還小,她只是心急了亂說話,念在她初犯,還請大王饒恕!」竟然將平日裡的稚氣收斂了不少。

    暮雲卿亦上前在麻雀身邊跪下,冷然道:「王,語翠回來沒多久,破壞結界這麼大的事情單憑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為求公正,屬下以為此事應予徹查。至於害王后受傷,原是語翠一時衝動,懇請王給她機會,戴罪立功。」

    沒想到暮雲卿能將事情分析得如此有條不紊,口齒平穩清晰,字字擲地有聲,未見絲毫慌亂,亦不見有甚偏袒,一句話說得合情合理,孔雀心中驚訝,卻也不好拒絕。

    茶小蔥立即假作轉醒,伸手抓住了孔雀的衣襟。

    孔雀怎會不知她的用意,鳳目一瞥,眼神在麻雀去暮雲卿二人之間睃巡一番,片刻方道:「去通知兩位護法,從今日起,封鎖周圍所有要道,加強結界,祭壇之事斷要查個清楚,至於翠鳥……戴罪立功就不必了,鸚鵡,你替我看著她,待她父皇上門領人!」

    鸚鵡領命,上前扶起語翠。麻雀大喜,方要起身,卻被暮雲卿伸手拉住,一驚之下,復又跪下。

    孔雀滿意地看了暮雲卿一眼,轉向麻雀道:「本王可沒叫你起來!」

    麻雀一臉無辜地轉了幾下眼珠,又看了身旁的暮雲卿一眼,撓了撓耳朵。

    烏鴉上前道:「陛下!麻雀也是擔心陛下安危……」

    孔雀傲然道:「本王需要他這個黃毛小子擔心?有心的話先稱好自己的斤兩,麻雀,你私自離宮,擅闖祭壇禁地,本不該輕饒,今念在你用心良苦,便從輕發落!回去面壁十日!烏鴉,你帶他去鵜鶘那兒領罰,要是再敢出門半步,本王便打斷他的腿!」

    茶小蔥聽到這裡方才心中恍然,原來麻雀這兩日失蹤是去了祭壇。估計這次祭壇結界被破壞事關重大,害得孔雀陛下沒時間「享用」她。

    麻雀聽到要受罰,小臉立時蒼白,而暮雲卿在旁聽聞只是罰了面壁十日,不覺鬆了一口氣。

    烏鴉示意麻雀謝了恩,帶著他退出去了。

    暮雲卿這才站了起來,偌大的寢殿只剩下孔雀、茶小蔥、暮雲卿及鸚鵡四人。

    茶小蔥動了動,繼續裝死。

    孔雀忽然噗嗤一笑:「王后,你再不醒來,我可要不客氣了。」語氣裡有寵溺,有戲謔,亦有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疲憊。

    茶小蔥想到「十個時辰」的周公禮,心裡一咯登,立即「轉醒」,當即皺眉道:「這不是痛得說不出話麼?」

    孔雀將她輕輕地放在床榻上,餘光瞥見到地上猶有血跡,不覺蹙眉。

    鸚鵡立即會意:「我叫人來收拾。」

    孔雀卻擺了擺手:「人類之事本王不擅長,你替我看看她可曾傷到筋骨,仙鶴,你隨本王過來。」

    暮雲卿沒料到孔雀會叫他,有些愣,鸚鵡在背後拍了他一掌,將其推出去。

    孔雀轉身,茶小蔥想起語翠的事,頭皮一陣發麻,不由自主地拽住了他的襟擺。

    孔雀好笑,回眸凝波展顏道:「王后捨不得本王?還是已經等不及了?如果不怕痛的話,本王不介意……」他的目光落在茶小蔥的禿頭上。

    茶小蔥大窘,一張包子臉變成了豬肝色,她趕緊鬆手,順面拿眼睛瞪向暮雲卿,後者一縮頭,快步跟在孔雀身後遁了。

    鸚鵡在一旁讚道:「不愧為仙門所求的靈女,居然傷成這樣,還敢向我王求歡。」

    茶小蔥拉住孔雀本意只是想求個答案,當下瞪了鸚鵡一眼,蒙上了被子:「什麼靈女?你們全家都是靈女!哼!」

    鸚鵡愣住。

    西首的一間小屋,被五光十色的結界籠罩著,門口沒有留人,剩下語翠一個人坐在床旁發呆。桌上放著些點心,數數花樣有十來種,全是她素日在人間遊玩時愛吃的。孔雀雖然震怒,卻沒忘記囑人準備這些東西,不管是看在誰的面子上,都已足夠。

    她擺弄著這些小糕點,並無食慾。

    這間房,從來都是空的,因為孔雀很少體罰下屬,更不要說關人禁閉,不准出門。羽族子民最寶貴的東西就是自由,如今關在這裡,等同於綁住了一雙翅膀,她只能望著窗外的閒雲發呆。

    想到以前,就算她殺幾個人,喝了人血,孔雀也不會在意,這可次偏偏為了個醜女人將她打成重傷!想到此節,心情從哀涼轉為暴戾,她賭氣一揮袖,將糕點全數掃落在地。

    一塊玫瑰晶糕撞上結界,受到擠壓變了型又反彈回來,落在她的腳邊。

    她掃了一眼,坐著沒動。

    門外氣漩波動,有人慢慢地走了進來。語翠一抬頭,卻看到了暮雲卿那張雪白如玉的臉。十年如一日的表情,掛在那張清俊完美的臉上,令人覺得那樣冷漠,那樣無法親近。

    「你來做什麼?」她盯著暮雲卿的眼睛,想將他看透。

    暮雲卿卻低頭看看腳下,彎腰把糕點一塊一塊拾起來,放回桌上,連著被摔碎的瓷盤一起。這一切做完,他才撩起衫擺,在她對面落坐。眼睛裡平靜如水。

    「我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問完了我便走。」

    「你問我就一定會答?暮雲卿,看不出你跟那醜女人的關係這麼好,人都道仙鶴心高氣傲,不願與人接觸,照我看,你是重新認了主人,忘了自己的本份。」語翠的聲音尖銳,情緒裡充斥著不滿。

    暮雲卿抬眼望向她,平靜地問道:「六界之外的靈女……這個消息,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語翠一揚眉:「徐府。」

    旋一轉念,跟著又冷笑道:「怎麼了?你難道還想說我跟那些臭道士勾結不成?」

    暮雲卿沉吟片刻,語氣仍舊四平八穩:「也就是說,她是你引來的,她並非有意闖入我族地界,而是你蓄意為之?」

    這句話只是推測,本無斥責之意,但在語翠聽來又是另一番滋味,彷彿一切錯處都因她而起,當下怒道:「暮雲卿,你是來看我笑話還是來落井下石的,你憑什麼質問於我!」

    暮雲卿盯著她,將眉心一擰,道:「我王與你父皇有契盟在先,斷不可能隨意背叛,以陰靈血陣祭截我羽族走失去冥界的魂靈,妖皇亦是知曉,你來這裡的目的,顯然不會是為了祭壇,而王后她初來此境,只是為了救人,如今品令意外身故,她也沒有道理留下,娶她為後,本是我王的決定,與她無關,你們倆都沒有破壞祭壇的理由,你沒有,她更沒有……你說她是靈女,但她法力微薄,連麻雀尚且不如,你的結論,未免可笑!」

    語翠無言。

    暮雲卿繼續道:「語翠,你不是你娘,你沒辦法取代她的位置,一千年一萬年亦是如此,你何必遷怒於他人。」

    語翠萬萬沒想到竟被人窺破心思,頓時臉色鐵青,她怒容滿面,鳳目微張,叱道:「暮雲卿,你別自作聰明,我回來便回來了,我看不慣她就是看不慣她,哪來那麼多道理,至於我娘的事,你沒資格提起。你別忘了,你只是個連翅膀也長不出來的怪物!」

    暮雲卿再沉穩再理智也終究是少年心性,被她刺痛軟肋哪有不動聲色的道理,聽到此節,立時冷笑起來:「你何嘗比我有資格說起,你以為你真能代替你娘親活下來?你只不過有了你娘親的內丹才得以續命,如果不是你,你娘親或許根本不會死!當年是妖皇玷污了你娘才有了你,你根本就不該存在,打你一出世,你娘就想親手掐死你!」

    「你胡說!父皇不是這麼說的!」翠鳥頭次聽到這種說法,一時接受不了,抓起桌上的糕點、碎瓷便向暮雲卿劈頭蓋臉地砸,「你不過比我癡長幾歲,你懂什麼?你懂得什麼?」

    她語聲顫抖,漸漸嘶啞,雙肩微微聳動,終於大哭起來。

    暮雲卿不閃不避,凝睇良久,涼聲道:「你不信就自己去問問大王,要不問鸚鵡也行。」抬手一抹臉上的血痕,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結界。

    房間裡傳來翠鳥的號啕,聲音低啞淒涼,渾不似以往的矯揉甜膩……

    茶小蔥睡醒就看見一抹雪白的背影立在門前,被夜間的水氣暈得如同一道薄薄的鬼影。她嚇得髮根豎起,剛要出聲,那「鬼影」卻轉身飄了進來。看清是暮雲卿,她的一顆心才放回原位。

    「這麼晚了,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夜深露重,暮雲卿的頭髮被水氣潤透,濕答答地貼在兩頰,長髮未束,卻全然沒有仙鶴該有的飄逸之態。月光自窗口流瀉而下,照亮了暮雲卿那雙墨黑的眼睛,長睫上還凝著一層水氣未曾抹拭,看情形,他竟已在門口站了許久。

    暮雲卿怔怔地看著她,忽然道:「你被囚在這裡,心裡很委屈是不是?」

    茶小蔥一愣,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在哪裡並無不同,遇見什麼人,發生什麼事,她都當是做夢,總是妄想著夢一醒,什麼都可以過去了,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之後,她便也變得麻木,要說委屈,還真是談不上,因為比起外面那些人類,羽族的人其實對她好上太多。

    暮雲卿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放在她面前:「如果你想走,我不會再攔你。」

    茶小蔥拿起來一看,卻正是她遺失的那本修仙的秘籍,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好,只是略略翻了一下,將目光定在了騰翔術那一頁,那一頁很舊,好像被人經常翻看,摸起來比別的紙張更軟。

    她疑惑地看著面前的白衣少年:「你讓我走,是因為那只翠鳥?」

    「她不是普通的翠鳥。」

    「我知道,她是妖皇之女。」茶小蔥記得暮雲卿同他說起過。

    暮雲卿神色黯然:「不僅是如此……她還是昔日羽族四大護法之一的翠鳥之後,她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就是因為她還在母親體內的時候,便奪走了母親的真元,最終,而她母親神竭而亡,大王想用自己的內丹相救,也沒能救回……」

    「怪不得她比你還厲害,原來這都是因為那顆內丹。」茶小蔥豁然明瞭。

    暮雲卿有些失落地望向她:「原本我從烏鴉大哥那裡拿到這本書只是想自己修習仙法,好在將來派上用場,因我天生沒有羽翅,不能飛翔,故而先學了騰翔之術……只是現在看來,好像你更需要它。我現在就把它還給你。」

    茶小蔥亦是望向他,突然莞爾一笑,伸手揉亂他額前沾濕的頭髮:「你等了我那麼久,就是想說這個?沒有用的,你們大王執意讓我留下,就不會輕易讓我離開,我縱使學會這些,也沒有把握走出結界。」

    「他們說你是六界之外的靈女,之前可以進來,為何不能出去?」暮雲卿甚是不解。

    茶小蔥將書頁合上,推了回去:「我活在哪裡,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青丘國的國主……」

    茶小蔥板起臉來:「青丘國是什麼我不知道,我與婪夜的關係,相信之前也已經說清楚了,我跟他只是朋友,不,也許連朋友都不是,我之所以跟來這裡,確實是為了找到婪夜,只因為他是在我手上出的事,我必須確定他現在的安全,僅此而已。我沒學過法術,都是臨時抱的佛腳,如果我這次走了,走沒走成,都會連累到你,我認為無此必要。」

    「可是你真的要嫁給大王?你不是說男女之間必須要有感情……況且,世間女子,我王試過不少,沒有人能夠活下來。」

    原來她說的話,這孩子都聽見了。

    茶小蔥心頭一暖,輕輕地搖了搖頭:「拿回去,我不需要。」

    「茶小蔥!」暮雲卿急了。

    「要叫姐姐,不然,叫我王后也行。」茶小蔥揚起嘴角,「我不走,因為我也好奇,既然祭壇的事與我,與語翠都沒關係,那會不會是那些道士?」

    「那天跟你一起的那個?」

    「不是,應該還有一個,不信你去問問羽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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