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宇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回應三安,胖子有些失望地走了。
舒宇看著他的背影,在心中暗暗警惕。
今天三安完全是給他上了一課。以後絕對,絕對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現在還只是在校園裡,也沒人注意到他,萬一……
他握了握拳,拇指輕輕撫過尾指上的指環。
舒宇深吸口氣,低下頭,眼角的餘光掃過周圍的人。之前跟三安說話的時候,還有人指指點點地嘲笑,但這會兒已經沒人注意到他了。他暗自點頭,若無其事地朝著零式宿舍的方向走。
現在傍晚已經快過去,天色已經昏沉了下來,但路燈還沒有亮,周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朦朦朧朧。一路走過來,路上的人漸漸稀少,快到零式宿舍時,一個人也看不到了。
舒宇微微一笑,這正是他想要的情況。拐過這叢灌木,馬上就可以看到零式宿舍的門,他突然望見一個高瘦的人影,有點熟悉。他驚了一下,下意識地隱到灌木後面,這才想起這是學校事務所的原飛老師。
兩三天前,野火研究所的徐老師、事務所的原老師和保安隊的康萊老師帶著他下到宿舍地下室,看到了那一片血海。他還記得最後老師們決定排幹那片血海,查看裡面究竟有什麼異狀。
想到這裡,舒宇有些好奇。血池排干了嗎?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老丁的遺留物?還有……那個裝著神秘心臟的盒子會被找到嗎?老師們會不會由這個盒子想到裡面裝的東西?
舒宇的心跳得很快,他思索著要不要走出去跟原飛打個招呼,順便試探一下對方。但一想到剛才三安的表現,警惕之心又暗暗升了起來。舒宇,不要把別人當傻瓜!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但是不主動出擊,他還有探聽到消息的可能嗎?而且,上次是徐林宇拉著他一起下去地下室的,他去關心一下後續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舒宇在心裡反覆盤算,一直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考慮的這一會兒,原飛越走越近,舒宇的眼神本來就比平常人要好很多,清晰地看見他的臉色,頓時就打消了上前的念頭!
原老師看上去很不對勁!
他看上去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但是總讓人覺得是強自按捺,總忍不住透出一些猶疑和不安的神色。他步伐很快,左手一直捏著拳頭,偶爾攤開來靠近自己的口袋,但還沒碰到就馬上重新握緊,整個人就表現出一副想要若無其事卻難以克制的情態!
舒宇躲得更緊了,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音。原飛也並不引人注意地用眼角餘光掃視著四周,但並沒有發現小心隱藏的舒宇,快步從他附近走了過去。
路過他身邊時,舒宇刻意留心地看了看他左邊的口袋,在剛才那一陣子的假設中,他猜想原飛已經提前找到了那個盒子,他也發現了盒子的異樣,但卻並不想把它拿出來!
但原飛的口袋卻是一片平坦,並不像是裝下了那麼大一個盒子。而且莫恩星在天幕的保護下,四季如春,學生們的校服全是外套加襯衫式的標準套路,老師們並沒有制服,但著裝厚薄也大同小異。原飛的外套同樣是單層的休閒裝,有沒有放東西一目瞭然,更別提三寸見方的一個大盒子了……
猜錯了?但是很合情理啊?舒宇納悶地看著原飛的背影,搖了搖頭。
當原飛的背影完全消失,舒宇從樹叢後面出來,張望了一下零式宿舍,打消了去地下室看看的主意。原飛再怎麼說也是個老師,身為事務所的研究員,在學校的地位相當特殊。自己如果去的話,就太打眼啦!
他歎了口氣,還是照著原先的想法,繞過零式宿舍,到達後面的小樹林。
天色已經全黑,零式宿舍裡燈光全無,隔了片樹林的對面的女生宿舍裡燈火通明,尤其顯得另一面的幽黑。林子裡一片安靜,偶爾會從遠方傳來隱隱約約的笑語,遙遠而飄渺。
舒宇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久,他深吸口氣,把戒指從尾指上摘下,套上了左手的無名指。
「呯」地一聲!
中間的心臟猛烈地跳動,帶著舒宇的身體整個兒大震。
他險些輕哼出聲,連忙咬緊牙關,靜靜地感受。
「太極拳式只是一種引導,包括它的呼吸方法也是。它能夠幫助你更迅速地進入冥想狀態,讓你與神之遺物進行共振。這枚戒指也只是一個增幅器。時間長了你就會知道,神之遺物已經融入了你的身體,你其實不需要任何東西就可以引導出它的力量。只是現在,你還需要一些輔助手段。」
之前,指環裡靈魂碎片的聲音這時迴響在舒宇的腦海裡。
輔助手段……果然非常有效。
呯、呯、呯、呯、呯……
連續的震動讓舒宇輕顫著,他緊閉眼睛,感覺彷彿自己變成了一口鐘,以自己為中心,不斷地向外輻射出一層一層的波浪,帶動著周圍的空氣都不穩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按照與家傳拳法相協調的呼吸方法,開始運轉自己氣息。
一開始,心臟強烈的跳動老是把他的注意力帶到那邊去,打斷他的呼吸過程。但漸漸地,這種幾乎已經烙在身體深處的習慣開始自由運轉,反而影響到了心臟的運行。
樹林裡非常幽暗,舒宇更是閉著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但就在這黑暗間,柔和的白光逐漸亮了起來,舒宇心中一喜,接著馬上摒除雜念,讓自己全身心都沉浸在這種奇妙的狀態裡。
柔光亮起,曾經見過的那個空間再次出現在舒宇的身體裡。
不過這次,這地方不再空無一物。這裡出現了一個細長條,以他的眼前為起點,像一條道路一樣,遠遠伸向不知名的地方。
在靠近他的一部分,長路發著亮,但在不遠處就暗了下來。光與暗的連接處,光線像波浪一樣律動著,讓光路時長時短。律動好一會兒後,光路就會向前進一絲。
這是什麼?
舒宇好奇地看著,但戒指裡的聲音卻沒給他回答。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覺得那律動的節奏非常眼熟,不久他就發現,這律動的節奏正是太極呼吸法的節奏!太級呼吸法每經過一輪,也就是四十八式打完一遍,光路就會向前進一絲。真正只有一絲,如果不是舒宇眼神好,可能根本就看不出來。
舒宇畢竟聰明,就這麼一會兒,他就領悟到了,這光路代表的是他的能力,太極呼吸法的確對能力的提升有效果!
不過這效果也太微弱了吧……每一輪就只有那麼一絲,舒宇抬眼望過去,沒有點亮的道路還長著呢!
他呆了呆,開始檢視起已經點亮了的地方。
已經點亮的光路並不是渾然一體的,在它開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明顯的間隔。隔了一段距離之後,又是一個。不過這一個半明半暗,交界處正是「呼吸著」的光線。
舒宇大膽假設,難道這就是能力等級?
做進化檢測的時候,他藏了一手,不過據觀察,他覺得自己可能可以達到二級水平。而現在這條光路的間隔正與他自己的設想一致……
他盯著那個已經全部亮的光塊,意念力剛一貫注進去,這塊光條就浮起,分解,消散在空間裡。舒宇全身一震,大量信息湧入他的腦海,讓他一時間有些頭昏腦漲!
他還沒來得及理清這些信息,全身猛然發燙,就像有一團烈火從意識深處燃起,直竄到五臟六腑,把他整個神經全部點燃了!
舒宇一聲短促的慘呼,頓時無法再保持太極呼吸,整個人被彈出了這種奇異的狀態!
但灼燒的劇痛並沒有隨著狀態的消失而停止,舒宇疼得跪倒在地上,意識中僅有的一絲清明讓他緊緊地咬住嘴唇,不再慘叫出聲。
他的全身像燃起了大火,皮膚寸寸焦黑炭化,新的組織卻在炭化的血肉下面生出。
燃燒的灼痛漸漸變成了痛癢相加的感覺,這就像一百萬隻螞蟻在啃咬著他每一寸血肉一樣,疼得舒宇幾乎要發瘋!
先祖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帶著濃濃的驚異:「這是怎麼回事?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會兒,舒宇根本就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抑制劇烈的疼痛上。
只見他全身上下都在發生變化,新的組織生出,迅速成長,炭化的血肉被頂得碎裂開來,掉在地上,然後化成飛灰飄走了。
這一變化幾乎持續了半小時時間,舒宇目眥欲裂,卻連汗也生不出來——他的汗腺也在更替,體內的液體還沒滲出就已經被高溫烤乾。
半小時後,他突然全身一鬆,癱軟在地上。炭化的血肉已經全部消失,舒宇全身上下所有的組織全部被更換了一遍。
半晌後,他終於掙扎著爬起,低聲詛咒道:「操!」
先祖的聲音這才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