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磊現在的身份雖是褚師壽,但本質上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儘管肖天磊自己沒什麼感覺,但靈魂上的尊者氣度卻在漸漸恢復中。這種氣度對普通修士產生不了任何影響,可對修為至大羅的深雪仙帝來說,竟有欲低頭臣服之感。
肖天磊收回了目光,腦中思考著前後發生的件件異事,一雙眼睛開始變得沉靜如水。與此同時,深雪仙帝也注視著肖天磊的一舉一動,儘管肖天磊身體羸弱且無絲毫真元,但深雪仙帝卻一遍又一遍的用神識查探,希望能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請問宮主,我的娘子現在何處?」
肖天磊忽然發問,倒是讓深雪仙帝微微一怔。而肖天磊這一問,讓場中氣氛也悄然發生變化。歸根結底,肖天磊是被擄來這雪晶冰宮的,而之前在褚師莊發生的事也說明雪晶冰宮的來意並非良善。
「紅月長老,放她出來吧。」站在肖天磊身旁不遠的中年女子雖面色清冷不復先前火熱,但得了深雪仙帝吩咐也不得不從。
名為紅月的中年女子躬身稱是後,單手結印向場中一指,便見光華一閃,地上已多出一身著紅裝的女子來。女子眉蹙目閉,神色很不自然,正是已和褚師壽行三拜大禮的龍虎山趙筱茹,同時也是和劉雨晴有著相同相貌的迷之女子。
趙筱茹自然盤坐在地,若不看面色倒像是在靜坐修煉。肖天磊只是看了趙筱茹一眼,便對深雪仙帝道:「還請宮主高抬貴手。」
深雪仙帝沒有答話,只是對紅月點了點頭。果然,長老紅月身形瞬動,在趙筱茹眉心輕輕一點,便見一雪花狀的印記顯現在了趙筱茹天靈之上而又隨即破碎,最終消失不見。
看著趙筱茹的面色漸漸緩和,肖天磊心中也是大定。雖然雪晶冰宮不懷好意,但就眼下情形來看,肖天磊和趙筱茹都暫無性命之虞。那這樣一來,就有得談了。
「我已解了她的禁制,最多一炷香的時間便會醒過來。」紅月長老似乎「害怕」肖天磊再冒犯深雪仙帝,倒是提前做了招呼。
肖天磊微微頷首,隨即卻又看向了深雪仙帝。片刻之後,肖天磊開口道:「宮主乃一派之首,又為大羅金仙,在宮主眼中,在下不過一小小螻蟻而已,卻不知有何德何能讓宮主折帝君之姿親自見我?」
修行無歲月!深雪仙帝能達大羅金仙,花費的時間自然是不少的。可在七大仙帝實力比肩的情況下,一旦有人突破瓶頸,定會打破平衡。屆時仙界格局如何還是另一番景象。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七大仙帝來說時間反倒是寶貴無比,哪怕一分一秒,都有可能落後於人。再者,對七大仙帝而言,除非別的仙帝有所動作,否則,仙界遼闊卻也沒有能夠影響大羅金仙的事情。而深雪仙帝一反常態,肖天磊心中疑惑甚深。
深雪仙帝此時對肖天磊的疑惑卻是比肖天磊還要深。一個凡人,甚至說一個廢人,但其表現出的膽識、智慧,具有的氣質早已遠遠凌駕於其應有的身份之上。唯一能擺上檯面的,無非是褚師雷朔,一介太乙金仙。而深雪仙帝早已用神識將肖天磊裡三層外三層查探了個透徹,除非是高過大羅數個境界的大能之士自匿身份,否則斷然沒有看不透的道理!
不過,深雪仙帝想到之前的神秘傳音,此時再見到褚師壽其人,短暫接觸後,深雪仙帝已是不敢大意。
「小友言重了。仙帝之名不過是世人謬言,本宮也不過一修行者而已。若是他日小友步入修行之道,我們之間更是同道之友。」
深雪仙帝言語軟糯,聲音細膩,使人聽之無不百骸輕鬆。而其高高在上,是仙界七人之一,顯然不會用媚功之流,純粹是骨子裡的迷人。只可惜肖天磊的眼光已鍛煉的無人能比,倒讓紅月與姐妹花有些另眼相看了。
肖天磊倒沒想到堂堂大羅金仙卻對自己這一小小「凡人」如此禮待謙讓。修行界實力為尊,但凡大能修士無不高傲清冷,斷然不會如此自降身份。唯一能夠解釋的是在肖天磊身上定然有著深雪仙帝極度渴望的東西,以至於連大羅金仙都難擋誘惑。肖天磊已然失去了力量,就連紫焰綾、乾坤圖等法寶也都毫無感應,或許早在進入仙界之前就已遺失。如今的肖天磊可謂孑然一身,身無長物了。
「雪晶冰宮雖為洞天福地,卻多是女子,在下身為男身,想必多有不便吧。」
「小友多慮了。修道之人淡薄**,更何況此乃雪晶冰宮腹地,所選弟子心性皆屬上乘,斷然不會有不禮之舉。」
「那不知宮主如何安排我等?」
「小友為我雪晶冰宮貴客,一應用度自有專人調配,就請小友在此小居幾日。再者,這裡靈氣濃度遠高於外界,無論是修煉還是調養身心都大有益處。」
深雪仙帝言語玲瓏,將質子一事說的平淡無比。不過,對現在的肖天磊而言,無論是在褚師莊還是在雪晶冰宮都沒有本質區別,況且此處乃仙界頂級強者所辟空間,比之褚師莊不知安全了多少。只是,若僅僅如此,肖天磊自沒必要與深雪仙帝爭論,但深雪仙帝始終對趙筱茹之事緘口不提,意思未免也太過明顯。
下一刻,肖天磊抬手指向趙筱茹,對深雪仙帝道:「她與我已結百年之好,我二人自是一體,宮主為何屢次對她避而不提?」
深雪仙帝的臉上漸漸浮上一層冰寒之意,雖略帶微笑,但給人的感覺已非先前可比。即便肖天磊已感受不到境界威壓,卻也容易察覺出深雪仙帝的不快。此時深雪仙帝與肖天磊之間的關係可謂是微妙至極,而肖天磊對深雪仙帝的幾次試探後也已經對這種微妙關係大有把握。
「紅月長老,將兩位貴客安排至冰靈閣,虛佐、弦佑親自照看,不得怠慢。」
深雪仙帝沒有正面回答肖天磊的話,或者說深雪仙帝直接無視了。而得了深雪仙帝吩咐,紅月長老和被叫做虛佐、弦佑的雙生姐妹花連忙躬身稱是,隨即便欲告退。
然而,高台上一直安然靜坐的深雪仙帝卻是忽然站了起來,目視前方,整個人也變得清冷凝重。與此同時,一聲很是爽朗的笑聲自遠及近地傳了過來,而與笑聲一起變得清晰的是一極其俊逸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面帶笑容,手持折扇,風度飄然地從正門步入,整個過程顯得極其輕鬆寫意。
「阿雪賢妹,數百年不見,當真是越發仙姿卓越,冰肌玉骨了,真不愧為仙界第一美人!」
來人嘖嘖稱讚,卻似一輕薄之徒,只是不論是深雪仙帝還是如長老紅月等人,除了暗暗擺出的戒備姿態外,都是一言不發。
肖天磊面向深雪仙帝,自然就背對著來人。而虛佐、弦佑兩姐妹花也因為來人的關係漸漸地和長老紅月站於一處,這樣一來就將肖天磊孤立了出來。
「唉,只可惜賢妹如此美人卻如冰霜一般,這雪晶冰宮的**真是功過難評啊。」
「大膽,我雪晶冰宮如何還輪不到外人評說!」紅月滿面含煞,不等深雪仙帝制止便已向來人衝了過去。而紅月長老本身膚質白皙,此時週身更是升騰起白色冰霧,一如熠熠劍鋒之芒!
然而,劍芒剛起便已落下,紅月長老一臉茫然地落在地上,而來人不過只是輕輕一揮手中折扇而已。片刻之後,紅月又驚又怒卻只能癱軟在地,無可奈何地看著來人慢慢從自己身前走過,甚至連再出聲呵斥都是不能。
高台之上,深雪仙帝面色微紅,暗藏身後的一隻手也是顏色暗紅不復白皙。剛剛明面上是紅月長老出手,暗地裡卻是深雪仙帝借紅月之手與來人的較量。只是,現在紅月長老一身法力被封,就是深雪仙帝也頗受影響。雖是短暫試探,但深雪仙帝已然明瞭對方實力要勝過自己幾分。但即便對方強過自己,若無特殊手段,也不可能破除空間壁壘,進入到這完全由自己主宰的空間裡!
大羅之境,雖未斬屍,卻也是相差毫釐,謬之千里。再加上來人暗藏手段,深雪仙帝自是不敢大意。
「不知豐陽仙帝到我雪晶冰宮有何指教?」
深雪仙帝終於開口,卻是隻字不提對方一系列的舉動。來人模樣俊秀,言語隨意,卻同為仙界七人之一,天符宗宗主豐陽仙帝。華夏修真界的嶗山派正是傳承了天符宗的符菉之術,憑借黃紙靈符便可躋身一流大派,由此可見符菉之妙。
「賢妹如此冷漠,卻讓愚兄好生難過。」豐陽仙帝同樣不提紅月冒犯之事,也不提來意,只是仍慢慢向前走去。很快,豐陽仙帝來到了肖天磊身邊,卻是有意無意地看了肖天磊一眼,隨後向深雪仙帝笑道:「只是不曾想數百年不見,妹子也難免變成了如愚兄這般的人,真是可惜可歎。」
「你說什麼?」
深雪仙帝的臉色已經恢復了過來,但此時卻是大含怒色,言語也有了喝問之意。豐陽仙帝的一句話,竟讓深雪仙帝如此觸動,倒讓一直冷眼旁觀的肖天磊頗感意外。
「那邊的小丫頭雖是龍虎山的寶貝,卻也不過是龍道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又何必非要留她在此?龍道費勁心機改了小丫頭的一切外相,只憑她自身境界支撐,已無幾日好活。如今他們又盡落你手,與龍虎山樹敵實屬不智。」
肖天磊心中咯登一下,面色也是大變,看向趙筱茹的眼中又驚又怒。所謂外相,乃是一個人的性格、記憶等除了靈魂以外的所有表徵。修改外相,就是將這些東西生生拔除,再重新塞進去虛幻的一切。若僅是前者,無非是如新生嬰孩,使其人生重新來過,並無大害;但再加上後者,輕則神魂受損,重則身死魂銷!而修改外相對修士而言更是致命的,因為其外相還包括修為、境界,以及對大道的認識(道果)。大道不仁,焉能容忍有欺辱大道的存在?外相不復之人雖是被動,卻是實打實的欺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