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小渣吃力的抬起死沉死沉的眼皮,傻了。
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含笑站在他面前,婀娜多姿的身段裹在絲綢睡袍裡,朦朧甜美,羊脂玉一樣的肌膚散出令人陶醉的光澤。要說渣哥好歹在社會上廝混了這麼久,怎麼看見美女會花癡成這樣?不是渣哥定力不足,實在是這世界太瘋狂,漂亮妞長得太像他老媽胡雪了,他想喊聲媽,怕弄錯了讓人家笑話,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會是,我媽吧?」
美女甜甜一笑,柔聲道:「傻兒子,怎麼了,不認得媽媽了?」
「別裝溫柔行不?我媽就是一潑婦,就你這樣還想假扮我媽,草。」看著眼前美女嬌滴滴吹彈可破的白嫩臉蛋,再想想老媽那張蠻橫的老臉,林小渣笑了,年輕十歲的話胡雪女士估計還真有這麼靚。
沒想到美女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對著門外喊道:「林天飛你趕緊死過來,兒子一睜眼就罵我是潑婦,還帶口頭語,是不是你教的?」
林小渣登時煩了,砸著胸口喊道:「草,你裝我媽沒事,少拿我爹說事。我便宜也敢占,你先出去打聽打聽渣哥是幹什麼的!」
美女聽了,美眸中眼淚就止不住了,指著他半天說不出半個字來。
渣哥也鬱悶了,怎麼自己說話聲音變得那麼稚嫩,難道寶馬車沒把自己砸死,給砸成太監了?靠,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過會兒,門外衝進一搖滾男人,長披肩,攬著美女說:「雪,好好的怎麼哭了?」
美女嗚嗚咽咽的打他肩膀,搖著頭哭道:「都是你,都是你,平常不起好作用,整天不教孩子好。小渣一睜眼就罵我,嘴裡不乾不淨的,都是你和你那幫狐朋狗友熏陶的。」
男人一聽怒了,把美女往旁邊一拉,指著渣哥怒吼道:「小崽子,無法無天了你,連你媽都敢罵,老子今天抽死你!」
渣哥心說這年頭啥事都不新鮮,跑來倆人非認自己當兒子,這不有病麼,爺奔三的人了,給你倆當兒,也不怕折了壽,一縱身跳了起來,吼道:「夠了啊,你們兩個適可而止,還來勁了……」這下臉對臉,他忽然呆若木雞,那個男人,竟然真的是林天飛,他人渣一樣的老爸。
英風銳氣的林天飛見老婆生氣,拍著胸脯出頭,也顧不上揍的是兒子還是誰,飛起一腳就踢了上去。林小渣本能的用雙手在胸前重疊交叉,擋了他這一腳,走上前摸摸林天飛的臉,又在胸口打了兩下,哈哈大笑:「草,爹,你真的是我爹,天啊,哈哈,天啊!」中考前一天老爹被人埋伏砍死,是他這輩子最痛心疾的事。他記得考前的那天晚上,老爹還想和他促膝長談,被數理化公式整的頭暈的渣哥當場拒絕。那是他和林天飛見得最後一面。那晚林天飛被兄弟叫出去砍人,結果反遭埋伏,身中十數刀而死,也成了轟動一時的案子,還引起了一輪打黑熱潮。但渣哥永遠的失去了父親,胡雪怕他分心,直到考試結束才告訴他。警方遲遲不能破案,渣哥就提了砍刀到處找仇人,反而被警察抓起來拘留了十五天,從那以後渣哥真得變渣了,陽光開朗的小渣變成了游手好閒的渣哥。
林小渣無比激動的揪著老爸的領子,淚如雨下,猛然把他推開,衝到鏡子前,果然,一個皮膚白皙個頭不高的林小渣出現在玻璃裡,臉頰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
他全都明白了。一切都不是夢,寶馬車千真萬確結結實實砸中了他。他死了,又重生了。重生在老爸活著的年代。他喜極而泣,滿地打滾。林天飛看得直犯暈,癡癡望著胡雪:「媳婦,不行就送醫院吧,看樣子是瘋癲了。」
胡雪急得直跺腳:「都是你,都是你,怎麼辦呀,下星期就要中考了。」
渣哥霍然站了起來,笑道:「爸,媽,別擔心了,我昨天作了個夢,夢見老爹跟個狐狸精跑了,丟下我和媽相依為命,看到咱們一家人還在一起,我真是太高興了。」
林天飛照著他屁股就是一腳:「臭小子,你敢禍害你老子。」
胡雪狐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做對不起我的事了?要不兒子怎麼能做這種夢?林天飛你個陳世美,見異思遷,我饒不了你。」說完纖纖玉手就扭上了老林的耳根子。
林天飛慘叫一聲:「媳婦,你別聽臭小子胡說八道,輕點,你輕點。」
林小渣嘿嘿著刷牙洗臉,把桌子上的早餐吃了,見胡雪還在那裡虐待老林,揮了揮手:「爸,媽,我上學去了。」
胡雪在後邊叫道:「兒子,書包,你沒拿書包!」
渣哥心情好極了,背著起碼十斤重的,一步三晃,招搖過市,剛才偷偷看了眼日曆,2oo2年,明天是星期天,距離中考還有十幾天時間。渣哥用零花錢在小賣部買了包煙,不得不說,林天飛雖然不是個好人,但的確是個慷慨的人,這從他三天兩頭甩給林小渣零花錢就可見一斑。
煙雲在此時還很落後,城市基礎設施的建設十分緩慢,市政府雖然高度重視招商引資,但招來的外企無一例外把煙雲當成了勞動力廉價隨意製造污染的大工場,真正能提供技術自盡幫助的大企業百里無一。人們拿著看起來不菲的工資,喜滋滋的盛讚外企帶來的好處,卻不知道他們創造的效益讓外國資本家笑得腦子直抽筋。天空不再清澈,小溪裡的水流泛著黑色和污臭,大量的資金流入官方,成為桌子上的魚肉美酒,床上的雪嫩嬌娃,銀行卡裡膨脹的數字。直到六年後,環境污染的觸目驚心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視,煙雲才在新的領導班子的帶領下經濟轉型。而脆弱的環境,早已元氣大傷,為了治理空氣和河污投入的資金,是當初所得收益的千百倍之多。這本是大多數中國城市走向繁榮需要教的學費,但代價,沉重的令人窒息。
學校距離家只有兩百米,許多年後這條街被推平,蓋了十幾棟住宅樓,終日裡死氣沉沉的,此時卻簡陋的很。街邊的店舖都是磚瓦房,裡面掛著些渣哥看來民工都不穿的衣服。天氣酷熱,大街上隨處可以看到白花花的大腿,男孩子卻寧死不屈繼續穿牛仔褲,當然,大部分的學生穿的是校服,醜的驚世駭俗的校服。
渣哥晃晃悠悠往學校走,一路上不時有人給他打招呼,他機械的微笑,招手,記得名字的不多,大多數連印象都沒有,初三同學,對於吊兒郎當的渣哥來說實在是太遙遠太模糊了。不過他的心情好得出奇,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再體驗一次學生時代,畢業之後你就會驚覺學校才是人生中最自由最快樂的桃源。有句話咋說的,母校就是你一天罵八遍卻不允許別人罵的地方。日,太矯情了,不知道根叔這時候混哪裡?
「班長,今天精神不錯啊。」一個皮膚白得冰激凌似的女孩蹦蹦跳跳到了他面前,嘴角的笑容洋溢的彷彿要融化整片乾燥的大地。
渣哥一下子懵住了,他依稀記得自己貌似當過班長,進高中之前,他還是一獎狀掛滿一堵牆的尖子生。如果不是老爸突兀的死在亂刀之下,渣哥也許會一直考到博士生,最後成為教授,偶爾感慨,引來全國民眾一通亂罵。閒了上個百家講壇,東拉西扯著就名揚四海了。可惜一切的假設都不成立啊,渣哥就是渣哥,靠著喝酒談生意,沒事就跟著弟兄們打群仗的林小渣。
渣哥著實感慨了一下,盯著美少女的臉琢磨了半天,也沒想起這人是誰。
女孩被他盯的玉面通紅,害羞的垂下頭,小聲說:「班長,你瞎看啥。」
渣哥一省,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咱們的小美女真是太迷人了,看得我是心花怒放,目眩神迷,兩眼直,嗚呼哀哉,失態了,失態了。」
女孩咯咯一笑,臉上的小酒窩綻放的讓渣哥差點流鼻血:「班長什麼時候也學得油嘴滑舌的。這時候曉得人家好看了,追你的時候就拒絕的毅然決然的。」
林小渣一呆,以自己的性格送上門的小羊會推出去,還毅然決然?半信半疑的說:「你追過我?不可能吧。」
女孩拍拍胸口:「傷死人心了,這就忘了?」
渣哥笑瞇瞇的看著她,柔聲道:「那現在開始還不算太晚吧,美女,渣哥會對你好的,一輩子對你好的。」他覺得自己好像個灰太郎在禍禍喜羊羊,奔三的人在大街上勾搭初中生,不禁在心中暗暗鄙視了自己一番。
女孩惋惜的搖搖頭:「你要早答應就好了,馬上中考了,你成績這麼好,肯定進重點高中,我就不行了,沒緣分哪。」
渣哥心頭相當鬱悶兼不捨,嘮嘮叨叨想挽回芳心,不防前邊栽了棵歪脖子樹,一頭撞在樹幹上,額頭上立刻腫起個大包。渣哥哎呀一聲,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女孩連忙扶他,本來想慰問兩句,話沒說出口就蹲在那裡爆笑起來,直到渣哥緩過勁來,扶著樹頭暈腦脹的爬將起來,她還在那裡狂笑,笑得眼淚都淌出來了。
渣哥摸摸額頭,納悶的問道:「美女,真那麼好笑?」
女孩笑抽了,不鳥他,站起來邊笑邊跑進學校,形象盡失,宛然一個大笑姑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