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計劃,接下來的五個多小時裡,我們要完成c4到c1三在天黑以前到達今天的目的地c1。這一段的垂直海拔高度超過而在現在這種面對嚴寒、狂風、冰雪的情況下,攀登起來難度不小,對攀登者的體力和耐力算得上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在不斷向上的攀登中,我發現自己很享受這種探險帶來的樂趣,越是艱難卻越激發了無限的鬥志與豪情,一種不可遏止的征服欲充溢著胸膛。也許從骨子裡自己就是一個喜歡冒險,喜歡征服的人吧。
除了必要的交流,一路上我和葉嵐並不怎麼說話,但兩個人之間卻似乎有了某種默契,配合得相當好,這讓我們彼此都覺得滿意。途中又休息了兩次,在下午近五點鐘的時候,雖然疲勞但仍然鬥志不減的我們到達了c1。風不是很大,四周儘是光禿禿的岩石。這裡的海拔高度是3710米,隱約看得見在雲霧中時隱時現劃,我們將在此處休息調整,明天一早登頂。
我們很快去找到了登山者習慣在c1紮營的地方,那是一個相對平緩的坡地。扔下背包,我用大拇指按住頭部兩側的太陽穴,慢慢坐到了雪地上,頭痛欲裂。從c2c1進發的時候,我的頭已經開始疼了,一直堅持到現在。看到我的這副樣子,葉嵐很著急,她仔細地問了我的情況後,診斷我頭痛是高山反應。認為以我的身體素質,出現這種症狀不需要吃藥。多喝點水,休息一會就會緩解的。
讓我坐著休息,她則開始著手搭建帳蓬。我當然不能就坐在旁邊看著。一定要幫她一起搭,她也就不再堅持。這是一個明黃色地雙人雙門帶門廊的專業高山帳,五根既輕又韌的鋁合金帳桿左右交叉撐起了整個帳篷,用石塊將帳釘砸進雪地,然後再壓上石塊,兩個人合作,帳蓬很快就搭好了。接著拿出爐頭、氣罐和擋風板,把鍋擺上點著火,將身邊乾淨地冰雪放到鍋裡,我們在帳蓬的旁邊煮麵。這個我比較內行。所以由**刀,很快香氣四溢。
配上牛肉和搾菜,這是高山上絕對的美食。葉嵐對我煮麵的水平非常滿意,吃得興高彩烈,「別說。這面煮得還真棒!任一凡,你行啊。是不是平時經常自己做飯吃啊?」
「是的,平時都是我自己做飯吃。」
「我說呢。這麼說你是一個居家好男人了?現在這種男人很搶手啊。怪不得青姐姐那麼在乎你。」葉嵐眨了眨眼睛。
「……說起來煮麵還是陳青教我的。不過……」我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葉嵐好奇地問。
「……我和陳青恐怕不會再在一起了……」葉嵐一直誤會著我和陳青的關係,因為事情終有讓她知道的那一天,做為葉琳的親妹妹,做一些事實的澄清是有必要地。但我也不打算把自己和葉琳的關係告訴她,我一直認為這件事情還是由葉琳告訴她比較好。
「為什麼?!」我的這句話讓葉嵐驚訝。她問得急切,看得出她對這件事很重視。
「……葉嵐,對不起,我現在不想說,以後你會明白的。」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噢。那好吧,不勉強你。」葉嵐輕聲說道。也奇怪,自從我找到她之後。在整個攀登地過程中,葉嵐再不像以前那樣。語言尖銳脾氣火暴,而是不斷地鼓勵我,表現出了少見的體貼和女孩特有的溫柔,甚至給我她像是換了一個人地錯覺,我心裡在想,哪一個葉嵐才是真實的她呢?亦或她本來就有著兩重性格?如果葉嵐一直像現在這樣,那她絕對是一個可愛的女孩。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沉默著。風小了一些,雲層越來越厚,氣溫低了很多。葉嵐煮了紅茶遞一杯到我的手上,我們各自捧著冒著熱氣的紅茶小口綴著,看著漸漸被暮色覆蓋了的群山。
「葉嵐,從什麼時候開始玩登山的?」
「……大約四年前吧。」
「噢,那當初你是怎麼喜歡上這頂運動的呢?」在我的心裡,一直對葉嵐這樣一個二十出頭地花樣年華的女孩為何會迷上了這種近乎殘酷的極限運動很好奇。
「……說起來你也許不相信,當初去登山地時候,我只是想為自己找一個好一點的死地方法。」葉嵐輕聲說道。
「啊?!」我大吃一驚,著實被她嚇到了。
「呵呵,你別怕,那早就已經不是我登山的目的了。」看著我幾乎要瞪出來的眼睛,葉嵐笑了。
「……」我看著她,希望她把原因說給我聽。
「說起來奇怪,你竟然是第一個聽我說這個的人。」葉嵐看了看我,微微一笑,「連爸爸姐姐都不知道我曾經有過這種想法,當然,如果他們知道了,非得把我囚禁起來不可,呵呵……」
「……你當初怎麼會產生那種想法的呢?」這個我必須要問清楚,現在我們就在大山上,四周儘是些懸崖絕壁,如果她真的產生過那種想法,那可不是好玩的。
「任一凡,你是不是怕我趁你不注意,從山上跳下去啊?」看著我急切的樣子,葉嵐也許覺得挺好玩的,眼睛調皮地眨了眨。
「……」我沒說話,只是撇了撇嘴。
「哈哈……你放心,不會的。」看著我的這副如吃了苦膽般的樣子,葉嵐大笑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望著遠山
輕聲說道:「其實我十六歲的時候就想到死,具體說世後的第三天。
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她的去世對我地打擊絕對是你所無法想像的,所以。她去世之後,我就覺得生活失去了意義。」
以前在若水園的時候,我聽葉琳也提起過媽媽地去世。我知道對她的打擊是很大的,沒想到對葉嵐的打擊竟到了如此的程度。沒有說話,我靜靜地聽著,等著葉嵐說下去。
「你可能永遠也想不到媽媽對我是這麼重要,事實上,我就像是一隻小袋鼠,是在媽媽的育兒袋裡,被她寵大的。」回憶讓葉嵐的表情變得肅穆,「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就很少能見到爸爸。他總是忙於工作,而我從小多病。每天都是媽媽陪在我的身邊。可以在我十六歲以前,她就是我整個地世界……」說到這兒,葉嵐沉默下來。眼光閃動處,我發現葉嵐眼角上的淚花。
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葉嵐已經從剛才傷感的情緒中擺脫出來了,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紅茶。
「媽媽去世後我得了抑鬱症,整整兩年的時間裡自閉、焦躁。脾氣壞到了極點……」說到這兒,她停下來看了看我,變得不好意思,「任一凡,你願意聽我說這些嗎?我可不想煩著你。」
「不會地。我想聽,你說吧。」
「那就好。」葉嵐得到我肯定的回答,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繼續說道:「那時候姐姐已經去了英國,爸爸不放心讓我走,所以把我留在家裡。但他太忙了,沒時間管我,直到有一次我在家割腕。嚇得他手足無措,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爸爸的那種樣子。你看……」說著話。她把手把手腕子遞到我地眼前,那裡有一道細長的疤痕隱約可見。我看了之後,心中一凜。
「從那以後,爸爸對我百依百順。我要什麼,只要他辦得到就一定會滿足我,用他的話說,不要求我別的,只要我能夠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地好好活著,他就心滿意足了……
後來,一直悶在家裡的我總是恍忽地感到媽媽就在身邊,精神幾乎崩潰掉。爸爸實在沒辦法了,把我送到英國和姐姐在一起。那之後,都是姐姐在照顧我,就像媽媽一樣……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對不起爸爸和姐姐,我讓他們操了太多的心了。」
所謂萬事皆有因果,聽了葉嵐的這番話,我對她之所以是這種性格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也知道了為什麼聽說葉嵐要一個人去登山葉董和葉琳會那麼緊張,一定得找個信任的人陪著她。
「你剛才說你最初登山是為了……」聽了她的話,我基本上已經瞭解了她那時候地心態,但卻弄不懂她的『找一個好一點的死法』意思。
「噢,說起來好笑,」葉嵐知道我問地是什麼,馬上說道。我感到驚異,談起「死」,而且是關於她的,她竟能平靜得像在談一場看過地電影。「剛到英國的時候,我的抑鬱症還是很嚴重的,你知道嗎?當時我研究過了幾十種死法,但一直沒拿定主意。姐姐為了開解我,經常帶我出去玩,有一次帶我去阿爾卑斯滑雪,就是那一次,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雪山。
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登山者遇難的消息,當時我非常羨慕那些人,心想,如果自己也能藏身在那美麗的雪山上該多好啊。就因為這個簡單的原因,從那以後,我開始參加登山訓練,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藏身在雪山上。
任一凡,你可能還不瞭解那種感覺。我和很多和我一起攀登雪山的朋友交流過,當你置身於雪山中的時候,真的會產生溶化在其中的念頭。它那麼美、那麼純淨、那麼高貴,你是那麼愛它,最完美最純粹的表達方式就是在那裡滌蕩自己的靈魂,溶入其中,將自己的身體交給它,那是一種美妙的境界……」說到後來,葉嵐的聲音飄渺而清澈,神態安祥而柔和,另我動容。
看了看我,她把目光投向未名的遠方繼續說下去,「當時,因為想把自己埋藏在高高的雪山之巔,所以,我的訓練積極刻苦,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實現我的想法。但這樣一來,所有的教練包括隊友都對我的評價很高,也都對我特好,只是他們不知道我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自殺』。
然而,說來有趣,就在艱苦的登山訓練中,我的抑鬱症卻一天天好起來了。我登頂過的最高的雪山是崑崙山的玉珠峰,就在玉珠峰的絕頂,我的……心結吧,徹底打開了。」
「那麼,你是怎樣打消了……那個念頭的呢?」
「……那很奇妙,就像是撥動開關,只是一瞬間,我忽然就想通了!當經過不斷的攀登,克服了種種困難與艱苦,站在雪山之巔的時候,與其說征服了雪山,不如說是戰勝了自我。和永恆的雪山相比,人的生命雖然顯得那麼脆弱,但卻可以超越極限,實現夢想!
人為什麼活著?生命的意義何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吸毒者、罪犯、偽君子和勢利小人,好像這個世界就是他們的。而他們在我眼裡只是一堆垃圾而已,如果他們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我卻要去放棄自己的生命呢?應該說是雪山給了我啟示,讓我知道了生命的可貴!」看著葉嵐,知道她說的是真的,我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