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營子外,紅樓兵房。
「王營長,剛剛的槍聲你聽到了嘛?」出身第七師的營副馬蘭坡帶著五連連長席旦林,一臉急迫。
王廷蘭手下的三個連長也剛巧被他召集過來沒兩分鐘,看到馬蘭坡和席旦林衝了進來,臉色有些尷尬。
不過尷尬之色一閃而過,王廷蘭厚起臉皮道「馬營副也聽到了?」
「我們正在商議此事,本來是要找兩位一塊的,只是衛兵說,馬營副不在,我見事態緊急,只好先商議一個策略,在請兩位參詳。」
狐疑的目光掃過二營的三個連長,馬蘭坡不置可否。
他在聽到槍聲的第一時間就去找了席旦林,兩人一見面,只是商定了打算,就一塊來了這裡,其間不過兩分鐘。而王廷蘭的部下離得更近,相信這會兒肯定有了應對策略。
「王營長,現在後營子傳來槍聲,一定是有人攻擊後營子,我建議立即出兵增援。」
「啪」雙手一擊,王廷蘭欣然道「我贊成!」
王廷蘭轉頭對席旦林道「席連長的麾下儘是驍勇,此事非君莫屬。」
「營長說的對,席連長乃是袁大總統親自點的將,這種事自然是當仁不讓。」張姓連長讚聲道。
馬蘭坡臉色發黑,他是第七師騎兵第七團的,王廷蘭是屬於第四師第四騎兵團高在田部,兩者不同屬一師,甚至不輸統一勢力,相互之間根本沒有友軍情義。
「王營長,我部只剩下一百多人,兵力不足,需要你的幫助!」馬蘭坡直接把話挑明了,他不介意去救援於文泰,可一個連衝出去太危險,這麼大的風雪,幾乎沒有能見度,萬一遭遇伏擊,估計連一個人都回不來。
「這樣啊!」撓了撓腦門,王廷蘭有些無奈的說道「馬營副也是知道的,我部在撤退時,為了抵擋敵軍追擊,損失慘重啊。」
「賀連長至今沒有音訊,近兩百名士兵逸散,兩挺機關鎗(哈奇開斯機槍)也遺失了,現在兵疲械乏,恐怕無力增援於連長了!」
三位連長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他們的手下都要士兵散去,也不知道是逃跑了,還是犧牲了,不過兵卻是少了,槍械也丟了不少。
馬蘭坡氣的腦門青筋裸露,差點揚起拳頭砸在王廷蘭的臉上。明明是他在撤退時大意,被敵軍鑽了空子,奪去了兩挺機關鎗,部下又因為兵餉剋扣太多,一哄而散,現在卻把自己的過錯變成了功勞,全然不知廉恥。
「王營長,我部可以支援你二十桿槍,槍彈一千粒,只要你立即出兵,小炮(馬克沁)我也能送你一架。」席旦林正聲道。
王廷蘭心頭一喜,幾乎想要立即答應下來,可是看到手下三位連長低著頭不出聲,又猶豫了。這次他的損失太大了,單靠中央補充,只能得到一小部分(不敢把實情上報),剩下的可全靠自己,二十桿槍,現在看來是不少了,只是一分下去,連個影都看不到。
要說最想要救援於文泰的,定然要說馬蘭坡,他只是第七師的騎兵團的一個營副,這次能夠領著兩個騎兵連,本身就有些破例了,若是再丟了一個連,營副的位子鐵定要被扒了。只是那馬克沁來換,他又有些捨不得。
機槍向來是國之重器,便是陸軍主力師中,每師也不過裝備了四個六挺制機槍連,總數不過二十四挺,比起火炮的裝備數量(五十四門)還少一半多。第五騎兵連是因為當初要威懾蒙古人,震懾那些不安分的王公,才破例裝備了兩挺馬克沁,這要是捨出去了,連補回來的機會都沒有。
「席連長啊,小炮(馬克沁)可是袁大總統特批的,現在他不在了,你這樣做不好吧?」王廷蘭擔憂道。
「王營長放心,小炮我會上報戰損,責任有我自己承擔!」
「爽快!」大讚了一聲,王廷蘭又有些無奈道「席連長,你是不知道啊,我的營面對敵軍主力,槍械彈藥損失甚多,一時不好補充啊!」
席旦林心中一陣膩歪,算是徹底看明白王廷蘭的打算了,他壓根就是藉著這個機會把自己的損失補齊了,把自己當大戶吃了。
「王營長」席旦林上前兩步,冷然道「我的連也不都是富人,沒那麼多武器補充給你。我只再加三十支槍,若是不同意,席某就只能帶著兄弟們單上了,至於將來總理問起來……哼哼。」
「啪!」王廷蘭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目露凶光,惡狠狠的盯著席旦林。
馬蘭坡右腳後退半步,手微微抬起,有意無意的給掏槍製造了方便。
段祺瑞是袁世凱的繼承者,雖說只是一部分勢力的繼承者,可他也是個龐然大物,王廷蘭這種小角色,在他眼裡連個螞蚱都不如。這一點,王廷蘭認識的很清楚。
「呵呵…哈哈……」淺笑轉成大笑,王廷蘭繞過桌子,走到席旦林身邊,拍著他的肩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沒必要分的那麼清嘛,我也是擔心兄弟們槍械不足,無力救援於連長。」
「張連長,你留守軍營,鄭連長和王連長隨我救援於連長,對了…還有路大人。」
紅樓兵房外,一望無際的雪原,天地一色,四方難辨,上下不分。
憑借記憶裡的方向感,王廷蘭親自帶隊,身後跟著馬蘭坡和一眾衛兵。
雪原無遮無擋,風雪卻阻礙了視線,根本無法看清遠方。隨身的望遠鏡徹底成了廢物,這種天氣,除非雷達,其他的光學設備沒什麼用。
藍浩趴在雪地上,渾身都蓋滿了碎雪,腳上裹著厚厚的棉襪和纏布,再套上長長的羊皮套,身體和外界完全隔離開來,除了一張臉,再也沒有露出來的部位了。
頭縮在羊皮毛裡,眼睫毛上都沾滿了雪花,濕潤的眼睛似乎想要結冰,生疼生疼。
周圍的士兵都被覆蓋了,看不到絲毫他們存在的徵召,只有背風方向露出的小縫隙,才能有生命的徵召。
身後兩米處,俯臥著兩頭巨獸,它們剛剛吃了半頭羊,現在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粗重的呼吸都能震盪空氣,身體所在的地方,形成了兩個雪包包。
「轟轟……」
地面在震動,鬆散的雪地被戰馬踩出無數的蹄印,蹄印漸漸的匯成了一塊踩實的雪,直到它們再次被冰封。
這麼惡劣的天氣,積雪覆蓋的大地,敢讓騎兵騎馬,本身就是一向無畏的選擇。
一旦馬失前蹄,折損的就可能是一匹馬,加上一個騎士。
王廷蘭極其熟悉這裡的情況,道路相隔的也不遠,只要不是地面上覆蓋了一層冰,騎兵就沒有問題。
目光警惕的掃視著周圍,王廷蘭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馬刀。
後營子遭襲,幾乎是個明擺著的險境,王廷蘭要做的,就是衝進險境,然後憑借騎兵在平原上的無敵戰力,衝垮敵人,擊潰他們。
「吼…吼」
兩頭巨熊先後人立而起,發出震天的咆哮聲。
一道道肉眼難見的音波朝四周擴散,最先緊張的是膽小、敏感的戰馬。
食肉動物的氣息讓它們驚慌,刺耳的音波讓它們更加害怕。
「嘶啾啾……」
衝在最前方的王廷蘭不是重點攻擊的對象,不過餘波還是讓他受不了,雙耳的刺痛,發懵的腦袋,還有失去控制的戰馬。
「撤退!撤退!」
席旦林最先反應過來,拔出手槍,朝天連續射擊,然後發出瘋狂的大吼。
「噗通……」戰馬倒地的聲音響起。
「我的腿!」
「救我!」
冬天的人和動物都很脆弱,一旦摔倒,無論是人還是馬,摔斷肢體的不再少數。
「射擊!」藍浩腦袋剛剛恢復清醒,一躍而起,手中霰彈槍瘋狂的扣動扳機,滑動槍管。
大好的霰彈每一枚都有6-9粒彈丸,以扇形的覆蓋面朝著四野散去。
最興奮的是戰熊,咆哮過後,它們的嗓子想要休息,可是身體裡蘊含的強大力量卻不受影響。
四肢踏地,超過半噸重的體重連大地都在顫動。
「天啊!」一個騎兵抽出馬刀,剛要劈砍,發現自己眼前的竟然不是人,
戰熊人立而起,右肢隨意的一抽,戰馬上的騎兵體內卡哧一聲,接著身體騰空而起,口中吐出鮮紅的血,人還沒落地,目光就暗淡了。
高大的戰馬頭顱正好和戰熊的前肢在一個水平線上,鋒利的熊爪再次揮動,戰馬的腦袋被砸的血肉模糊,長嘶一聲,戰馬就到底身亡。
說時遲,那時快。僅僅眨眼的功夫,一個騎兵連著他的戰馬就報銷了。
兩頭戰熊衝入騎兵隊,所過之處儘是一片驚呼痛嘶,無論人馬,無意倖存者。
有人被騰空抽飛,總還能保住全屍;有的被熊爪滑斷了脖頸,成了無頭屍體;有的更是淒慘,腦袋都被抽碎了。
血腥味刺激的戰熊更是發狂,不顧槍彈正在射擊,衝進最密集的人群,臂揮身撞,硬生生的衝出一條道路來。
騎兵的馬刀砍在戰熊的護肩上,發出鏗鏘之聲,濺起金黃色的火星。
風雪怒吼著,茫然天地間刀劈槍響,場面儘是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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