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的射擊將肩膀撞得生疼,這種栓動步槍使用的步槍彈口徑大,裝藥多,威力自然不弱,可後坐力也大的驚人,連續裝了五次彈夾,肩膀已經基本麻木了。
想想那些動不動一場戰役擊斃數十上百人的狙擊手,如果不是肩窩墊有緩衝物,便是掌握了更加輕巧精準的射擊方法。
朝鮮隊的陣型已經鬆散了,整齊的射擊群也參差不齊,特別是身後傳來大隊騎兵前進的轟鳴聲時,朝鮮隊幾乎要立即潰散了。
「陛下,是歐列格指揮官回來了。」影的聲音適時響起。
莫然心頭一鬆,幾乎要癱在地上,就在剛剛,他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沒想到現在時局竟然瞬間就要逆轉了。
看到身邊神色驚慌的游擊隊員,軍心快要散了,形勢危及到了極點。
或許告訴他們身後的是騎兵隊能鼓舞士氣,可歐列格在蒙古的作為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朝鮮隊沒人知道騎兵隊現在有多少人,面對主力未損的哥薩克,實在難以讓他們鼓舞起士氣。
莫然咬牙忍著肩膀傳來的痛楚,躍出戰壕,挺著身子高歌前進,「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國際歌的聲音在槍聲之中,依然顯得格外清晰。
那個身影邁著鏗鏘有力的步子,決絕無畏的眼神,瞬間震撼了所有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騎兵的威力,步兵在缺乏戰壕、機槍、火炮的掩護下,面對騎兵只有死路一條。
李ど兒僅僅是一晃神的功夫,莫然已經在三米開外了。
「鐵克大人……」低聲呢喃了一句,李ど兒眼角落下滾燙的淚花,毫不猶豫的躍出了戰壕。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歌聲從孤單到群應,聲音從微弱到轟鳴,隊伍從孤單到成排。
熱血在每個人的胸膛翻滾,心臟跳動的勝過擂鼓,滾燙的血衝進腦顱,誰還記得死亡是什麼樣子。
不敢屈服的歌聲,嚮往新生活的夢想,打破舊世界的決心。
先是朝鮮隊,僅存的不到二十名健康的游擊隊員全部躍出了戰壕。接著,一個手臂中彈的朝鮮隊員拄著槍爬出了戰壕,一步步艱難的跟了上去。
一個游擊隊員大腿中彈,身體轟然倒下,滾燙憤怒的淚滴落在地,看著最前面那個身影,他一直都在所有人的前面。
「如果我後退了,每個人都有權朝我開槍。」那豪邁堅定的承諾至今猶在耳畔,他實現了,不僅沒有後退,還一直和所有人站在一條戰線上。
現在,他更是站在了死亡的最前沿。
說不清是感動,還是感恩,那游擊隊員手腳其上,努力的向前,不為殺敵,只為求死。
與他共死。
跳出戰壕的步兵就像是跑馬場上的木樁,哥薩克可以像殺綿羊一樣宰光他們。
謝苗諾夫把騎槍掛在背上,抽出雪亮的馬刀。
在歐洲戰線上,他的馬刀飽飲了不知多少敵人的鮮血,今天將再次吞噬這些愚蠢的布爾什維克。
王虎的眼睛泛酸,他不是一個輕易信任別人的人,就算是莫然待他們甚厚,王虎也只是把他當做恩人,從不覺得自己需要賣命給他。
現在……
躍出戰壕,王虎怒吼「大人視死如歸,我等還怕什麼。」
「為了莫然大人,出擊!」
「是」早已被熱血刺激的渾身滾燙,眾人轟然響應。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這是從山崗上響起的,一向膽小怕死的金和順也走在了人群中間。
論起對莫然感情最深的,毫無疑問是第三隊這個混合隊。
三挺機槍的槍管依然滾燙,鋁片散熱也不可能完全將溫度降下去。
脫下棉衣,墊著手掌,三個魁梧有力的機槍手幾乎赤裸著上身,端著那二十五斤重的機槍,瘋狂的掃射著。
衝鋒在最前沿的莫然毫髮無損,可排槍前進的游擊隊員傷亡幾乎過半。
每當槍彈有可能命中莫然的時候,總會有一個銀光閃過,高速飛馳的彈頭被削斷或者撞飛。
三股步兵慢慢的匯合,還能完好站立的不到五十人,三個機槍手已經斃命,接替他們的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波了。
百米的距離眨眼既至,徵召兵刺刀亮出,游擊隊員們將最後的槍彈塞進彈夾。
碰撞一觸即發,沒誰會相信兩百多名哥薩克會敗於五十個連刺刀都配不全的步兵手裡。
殘餘的兩個徵召兵上前將莫然掩護在了身後,游擊隊員見狀,毫不猶豫的以身遮擋。
步槍隊圍成了一個圓團,裡三層外三層的將莫然圍在正中,時刻都有人倒下,可是立即就會有人補上空位。
「為了領袖,衝鋒!」
歐列格終於到了,他那震天的吼聲響徹整個戰場。
一馬當先的阿布拉姆手握著一桿丈二長矛,矛桿足有鵝卵粗細,矛頭長過三尺,黝黑粗大的矛頭看不出鋒利,更像是一個未裝鐵釘的狼牙棒。
小三百人的騎兵,除了最前方的三十多人是白人,後面的清一色的黃種人,他們揮動著修長彎曲的蒙古馬刀,胯下矯健粗壯的戰馬毫不遜色於騎兵隊的頓河馬。
眼看就要全殲該死的布爾什維克,突然冒出來的一隊騎兵,打亂了謝苗諾夫的謀劃。
若是繼續衝擊步兵隊,絕對可以在一波攻擊後就全殲他們,可這樣無疑會讓自己的騎兵營失去先機,甚至連隊裡都可能混亂。
為了避免被這隊來歷不明的騎兵打亂節奏,謝苗諾夫不得不捨棄近在咫尺的布爾什維克,轉而迎了過去。
一方是稱雄歐亞大陸數百年的馬背部落,一方是曾鞭笞上帝的最強遊牧民族,都是曾經有過光輝,或者還在承受榮耀的種群。
丈二長的粗大長矛被舞的虎虎生風,一馬當先的阿布拉姆目光中透著瘋狂,殺戮的本性早已顯露,只是歐列格把它壓制了下來,此刻再無顧忌的阿布拉姆那還會不瘋狂起來。
調轉馬頭的哥薩克到底失了先機,前隊迎上了蒙古騎兵,後隊卻還沒有徹底轉過隊形。
阿布拉姆帶頭衝進哥薩克騎兵中間,數十斤重的沉重長矛威力驚人,每一次舞動都能撞飛數名哥薩克。
「嗷嗷……」再次敲碎一個哥薩克的腦袋,阿布拉姆忍不住仰天嘶吼。
自覺得到機會的謝苗諾夫一勒馬頭,鋒利的馬刀削向阿布拉姆的腹部。沒辦法,阿布拉姆身材太高,再加上騎著一匹格外高大的戰馬,謝苗諾夫夠不到他的脖子。
透著幽光的馬刀幾乎無聲,在距離阿布拉姆的腰部只有一尺的時候,謝苗諾夫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找死!」獰笑一聲,阿布拉姆鐵矛回敲,端是急如閃電,快如雷霆。
不等謝苗諾夫的馬刀削到,鐵矛頭就擊在謝苗諾夫的馬頭之上,斗大一顆馬頭在巨型鐵矛頭的撞擊之下,瞬間變形,生生被砸成肉醬。
沒了馬頭,謝苗諾夫的戰馬失控,前蹄一屈,就要轟然倒下。
就在阿布拉姆準備追擊之時,早有三名驍勇的哥薩克迎了上來。
眼看就要砸死這個身披黑貂皮大氅的哥薩克大人物,卻被幾個小角色耽擱了,阿布拉姆急得圓目暴睜,一桿鐵矛瞬間回擊而來。
「鏘」
「鏘」
「鏘」
接連三聲,馬刀頃刻間斷裂,不甚鋒利的矛尖滑過三人的胸膛,直將胸口撕裂,那鮮血狂湧,跳動的心臟都隱約可見。
回頭一看,那謝苗諾夫已經換上一匹無主戰馬,距離自己甚遠了。
自覺眼前三人耽擱了自己立功,阿布拉姆怒急,不等三人倒下,鐵矛再次砸過,直將他們身體生生砸斷,內臟迸裂一地。
早知阿布拉姆狂躁性子的歐列格約束部下,不讓他們靠近阿布拉姆,這給了他最好的發揮空間。
鐵矛耍成了風車,周圍的哥薩克沾著即傷,碰著就死,短短一會兒工夫,阿布拉姆從頭殺到尾,倒在他矛下的不下三十人。
期間不少哥薩克準備放暗槍,可一來雙方混戰,沒時間準備,二來有歐列格掩護,幾個哥薩克剛抬出槍,就被打死在馬上。
論起精銳,哥薩克超過了蒙古騎兵十倍,可即使這樣,交手一輪之後,哥薩克還是損傷了七十餘人,而另一邊的蒙古騎兵和赤衛隊倒下不下六十人。
這裡面有過半的哥薩克是死在阿布拉姆手下,只有其他的才是蒙古騎兵和赤衛隊擊殺的。真正算起傷亡比例,哥薩克騎兵的戰力應是蒙古騎兵的兩倍不止。
一個哥薩克騎兵營,損失了過半,而敵人還有兩百餘名新銳騎兵,步槍手也有近四十人,再加上那個非人一般的驍勇騎士,謝苗諾夫終於心生退意。
他手下還有兩千多名驍勇精悍的哥薩克,在後貝加爾儼然是最強勢力,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死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
心思打定,謝苗諾夫大吼一聲,兩隊騎兵再次撞在一起。
刀起刀落,慘嚎連連。
其間不知幾多人落馬,幾多人中刀。
密集的陣型限制了阿布拉姆的發揮,一陣衝擊,戰功不到上次的一半。
正待回頭再戰之時,阿布拉姆發現哥薩克騎兵並沒有轉頭,反而朝著北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