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自己莫名其妙的陷入黑暗,她自覺這事兒和天上的黑雲有聯繫,但是,她細細一想,連自己都覺得很荒謬。
榮驊箏並不像將自己那樣的荒謬的想法連累別人替她擔心,所有誰都沒有說,不過,關於自己忽然陷入黑暗之中的事宇文希宴還在耿耿於懷,問了榮驊箏好幾次,還連連關心她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榮驊箏到底還是沒有告訴他,一語帶過。宇文希宴愛嘮叨,膽識榮驊箏必須承認,因為有宇文希宴在,她覺得在回歸的這一沒什麼樂趣的路上變得生動而活潑。
為了安全,他們這幾天都是走山路的,幾天下來繞了好大的圈兒,為了按時到達京都,他們不得不每天多走上兩個多時辰,幾天下來,因為休息不夠,幾乎所有人都憔悴了不少,前些日子被百姓們養出來的肉都還了回去。
幸得這樣的日子並不長,而且明兒便能夠抵達京都城門了,士兵們都鬆了一口氣,這一天夜晚不知道誰提議性的說了一句:「這裡地方平坦,有柴有草,吃一點東西喝一點酒多好啊!」
榮驊箏這兩天想的事兒較多,一到晚上就觀察上空,看有沒有黑雲,有沒有異樣,腦子有點兒存量過大才造成壓力了,這提議一出來,她雙手贊成:「也快過年了,乘著這一次機會,我們過年前也該來一次歡慶了。」
慶禮將軍這天晚上神色也輕鬆,笑米米的道:「丫頭,有什麼好提議?」
「我們篝火吧。」榮驊箏雀躍的道:「烤一些東西來吃,喝一點小酒,大家高興一番。」
眾人挺榮驊箏這麼一說,篝火還沒開始,眼睛都騰起了渴望和欣喜的火光,渴望的講慶禮將軍看著。
他們這一次預算的糧草還剩下很多,肉類也剩下很多,眼看明兒就要抵達京都了,慶禮將軍索性也限制這限制那了,大手一揮,「今兒我們兄弟大家都喝上一杯,伺候上一頓好的,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
大家歡呼一聲,圍著火堆鼓起了掌。
眾人齊心協力,弄好烤肉和喝酒慶祝需要的東西,所有人歡歡喜喜的。
榮驊箏也高興,她平生最愛的就是這等野外篝火的活兒,她喜歡吃燒烤的東西,跟著大家用刀子削了樹枝上的死皮,洗乾淨之後串著雞肉魚肉羊肉就放在火上烤,看著嫩肉表面吱吱的動著,香味撲鼻,她差點兒就流下口水來。
他們行走了一個下午,累得要命,空腹喝烈酒會燒胃,要先吃一點東西才能喝酒。然而,等待食物製作完成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很多人耐不住寂寞,起哄喧鬧,不亦樂乎!
一群漢子聚在一起比較愛說葷段子,但是礙於榮驊箏一個女子在場沒有人敢放肆,所有的話題都點到即止。
後來,不知道誰提議了一下,「據說上將曾經一曲《高山流水》讓無數人驚歎,正所謂曲美歌幽,不知道上將會不會唱曲?」
這話一出來,大家眼巴巴的看著榮驊箏,一副何求一睹風采的模樣。
榮驊箏看說話的人是一個副將,據說他已經三年多未曾回鄉了,而他竟然知道她曾經彈過一曲《高山流水》!驊箏詫異。
「丫頭你何必奇怪,你難道不知曉你現在是整個大陸的名人了麼?」慶禮將軍饒有趣味的道:「現在你的事跡在整個大陸的說書人變成了故事傳說,你當初一曲《高山流水》現在被譽為神曲,當年大斗蟒蛇被編成了無數的段子在民間傳頌,鞭揮太后被說成是『帝女怒懲惡婆子』,研製的武器地址抵制敵軍被巧說為『女將神器鎖敵喉』……」
堂堂的皇太后被人說成是惡婆子,可見她的地位有多高。
慶禮將軍說得孜孜不倦,頗為嚮往,好像恨不得親自前往聽書一番。
「原來我這麼厲害啊。」榮驊箏聳聳肩,笑米米的。
「丫頭你回去之後真該去聽一聽那些『民聲』了。」
榮驊箏也不推拒:「一定!」
「上將,今晚難得這麼高興,不如來一曲?」秦書影溫和的笑著建議。
榮驊箏也不矯情,大家這麼高興也不掃大家興,沉吟片刻後拍拍手掌道:「我們從軍打仗不容易,那些花前月下的歌兒我暫時還不想唱,不過倒也想煽情一番。」
大家興致勃勃,大聲的鼓掌叫好。
榮驊箏淺淺一笑,開口唱道:
有些愛像斷線紙鳶結局悲余手中線有些恨像是一個圈冤冤相報不了結只為完成一個夙願還將付出多少鮮血忠義之言自欺欺人的謊言……飛沙狼煙將亂我徒有悲添半城煙沙兵臨城下金戈鐵馬替誰爭天下一將成萬骨枯多少白髮送走黑髮半城煙沙隨風而下手中還有一縷牽掛只盼歸田解家還能捧回你沏的茶
……
榮驊箏的聲音本來就好聽,她從來就是一個適合唱歌的人,那些字從她唇舌吟唱出來總有讓人著迷的本事。而這首曲兒沒有人聽過,帶著淡淡的悲傷,餘音裊裊,停在在場的人的耳朵裡像是傾訴,又像是聽著別人說自己的故事,那些詞讓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沉澱在自我的記憶裡面,有目露悲哀者,有淺淺淡淡的憂愁者。久久,都沒有人說一句話,在場只有火燒柴碳辟里啪啦的響聲。
好半響之後,慶禮將軍靜靜的站了起來。
榮驊箏往慶禮將軍看過去,看到那一雙眼睛裡水光閃爍。
宇文希宴也看到了,冷了一下,跟著站起來,榮驊箏拉住他:「別去。」
「但是……」宇文希宴有些遲疑,慶禮將軍的背影是前所未有的沉靜,沉靜得人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察覺到他的憂傷,他看著心情莫名的難受,「箏姐姐……」
「乖,做人總是有得有失的。」榮驊箏垂下眼瞼,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悲哀,慶禮將軍出生於武將世家,武將從來都是英勇豪氣,慷慨熱血之中伴隨隨著寂寞和失去。年復一年的寂寞,青春全部付諸在戰場上,失去了很多很多親情和愛情……
為軍者,大抵都如此。
「我明白。」少年眼眸靜靜的,有著超脫的思想。
榮驊箏摸摸他的頭,問他:「你喜不喜歡戰場?」榮驊箏雖然喜歡戰場,喜歡施展才華,但是老實說,她也如所有的母親一樣,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吃苦。
「……」宇文希宴沉吟,不說話。
榮驊箏心疼了一下,輕輕抱住他,「是不是不喜歡?」她其實很想說,不喜歡就不去做了,這孩子沒有她這樣的武功,她到底是怕他在戰場上會有個什麼事兒。宇文希宴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她對他的愛去不少。
「我喜歡。」宇文希宴掙開榮驊箏的懷抱,輕輕的道。
「如果沒有你父王的遺願呢?」
宇文希宴目光堅定:「喜歡。」
從他小時候就開始明白,他是要成為一名將軍的人,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榮驊箏靜靜的看著宇文希宴,不答話。
宇文希宴對榮驊箏聳肩笑,看到那邊有人揮手叫他,他站了起來:「箏姐姐,我過去一趟,待會兒回來。」
榮驊箏看看從沉寂中回過神來,準備大吃大喝的人,笑了一下,看到自己烤制的東西差不多了,趕緊翻一下。她也是一個愛吃的人,看到烤的金黃金黃的肉,不僅嚥了咽口沫。
她這兒的肉比較大,一隻全羊,還有一隻雞,都是比較難熟的食物,她挨不了餓,趕緊去旁邊那幾條魚打算烤著先吃。
魚很快熟,榮驊箏吃了一條,眼看雞就要熟了,這會兒卻殺出來一個程咬金。
「箏姐姐,我回來了。」
榮驊箏不打算理會,她口水都出來了。
「好香啊!」宇文希宴生了一個狗鼻子,聞見香味就像一個小狗似的搖著尾巴就走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挨在榮驊箏身邊就捨不得走。
榮驊箏瞥他一眼,身手捏一把他臉頰,想要說什麼膽識自己的手卻先行動的將烤的香噴噴的雞肉遞給他了。
宇文希宴嚥了一下口沫,伸手接過,張開嘴巴就去咬來吃。榮驊箏氣得捏他耳朵,「你是餓鬼投胎麼?慢點兒行不行啊!」
「呼,呼……很好吃,這肉汁鮮嫩肥美,真好吃……」宇文希宴被燙得嘴唇和舌頭都微微發麻,一邊被燙一邊還是認真的吃,嘴巴塞得滿滿的道:「箏姐姐,你……怎麼就烤的那麼好吃呢?我烤的東西都乾巴巴,發黑髮焦,一點兒都不好……」
「自己笨還好意思說出來。」榮驊箏瞪他一眼。
「唔,唔……」宇文希宴咬著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孩子。榮驊箏搖搖頭,看到羊肉烤的也差不多了,用匕首割下一條腿,外加一點小骨肉放到一邊留著給慶禮將軍,手裡剩下的幾條魚這時候也熟了,他們這邊人少,那一邊秦書影那邊正和兄弟們喝酒喝得酣暢,她就過去將人叫過來吃羊肉。
這是一個愉快而寧靜的晚上,希望所有人都能夠有能力面對即將到來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