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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四 心頭血·一生纏 第一百零一章 我要找他 文 / 慕起起

    葉姮被玄影抱著走了沒幾十步,許是鬆了一口氣,便體力不支暈厥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一個破廟裡,身下是粗糲的稻草堆,頭頂上的房瓦還是破開了一個大洞。透過口子,可以看到天空蔚藍如洗,沒有一朵白雲。

    已經天亮了?

    陡然想起什麼,她倏而坐起來,卻不想扯到肩上的傷口,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醒了?」

    循著聲音抬頭,看到玄影從破廟的門檻上站起,向她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怎麼樣?傷口是不是還是很痛?」

    葉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正纏著一條黑布。

    感覺到她帶了深意的目光在盯著自己,玄影雙頰不由染了一層淡紅,乾咳一聲,站了起來,「我見你傷勢嚴重,一時情急,沒有想到那麼多。」

    「謝謝你。」她勾了勾唇角,抬頭看他,「你聽了我的話……逃出來了?」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不想多談。

    葉姮笑笑,「既然逃出來了,那麼記住我的話,以後不要再為別人而活,要為了你自己活。」

    他凝視著她,半晌,頷了頷首。

    她笑了笑,捂著隱隱作痛的肩膀,從地上爬起來,從懷裡摸出人皮面具,準備戴上。

    「你傷勢未好,要去哪裡?」他攔住她,問。

    她捏著手裡的人皮面具,臉色蒼白無力,目光卻是一片堅決,「我要去找他。」

    她要去找他,要跟他在一起,要一生守護他。

    無論生與死,都不能再讓她離開他-

    「你怎麼又來了?」王府的隨從看到昨兒這個鬧場的姑娘就頭痛,揉了揉發疼的額角,詰問道。

    葉姮看著他,道:「我要見你們王爺。」

    「你當我們王府是大街呢可以隨便進出?我們王爺豈是你說見便能見的?」

    她眸光微冷,「我是敬重你們才向你們過問一聲,別逼我動用武力!」

    「你——」那隨從一臉怒容,「你一個小小女子,未免太猖狂了些!真把我們王府當軟柿子,隨意搓扁捏圓呢?」說著,猛地大喝一聲:「都出來!」

    他話音剛落,便見數十名隨從手持武器從裡面湧了出來,擋在門口處,蓄勢以待。

    葉姮知道這些人的本事,昨晚連緋月和無影聯手都打不過,靠她一個人,自然更加不是對手。

    她能屈能伸,深吸一口氣,試圖曉之以情:「我跟你們王爺當真有過一段情,如今他身受重傷,我心中甚是掛懷,不過是想要親眼看一看他如今怎麼樣了,你們又何必做得這麼絕呢?」

    「我們昨兒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王爺他與你素昧平生!」

    「那是他在生我的氣,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葉姮耐心告罄,「你們當真要在王府門口大動干戈嗎?你們是他的人,我不想與你們發生衝突……」

    「那便別發生唄!」熟悉的嬉笑聲從面前這堆肉牆後面飄傳了過來,那些隨從識趣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葉姮眼睛一亮,衝上去,「冷大哥!」

    「姮丫頭。」冷鶴霖唇角帶笑,伸手,愛憐地拍了拍她的臉,可馬上又皺了眉頭,「誰給做的這個面具?醜死了!」

    葉姮沒心情與他說笑,只拽住他的衣擺,央求:「我要去見呆子,可是他們攔在門口不讓我進去,冷大哥你幫幫忙,帶我進去可好?」

    冷鶴霖怔了怔,眸底有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笑容變得有些僵了,「怎麼,阿姮不是來看我的?我記得,我們也有兩個多月沒見面了呢。」

    「我知道冷大哥被救出來,已經沒事了。可是呆子他……他昨晚流了那麼多的血……」她想起昨晚,心臟就一陣撕裂的痛。

    她不敢去提,提那只屬於他的手,那只遺失了的手……

    她更不敢去想,在她被帶走之後,他在芙蓉鎮,到底還經歷了哪些苦痛,受到了怎樣的刺激,才會清醒過來。

    「阿姮跟我學過一些醫術,應該明白,他被刺的那一劍,其實並不致死。」冷鶴霖見她眸色沉痛,終究是心軟了,「阿姮,他今日一大早,就已經走了,並不在王府內。」

    現在躺在王爺房間內,假裝半死不活的,不過是一個用來應付皇帝的替身罷了。

    「走?走去哪裡?」她猝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重傷未癒,能去哪裡?」

    冷鶴霖笑笑,「他是王爺,我只是寄住在他王府的客人,哪裡有資格去詢問他的下落?且就算是問了,他也不見得會告訴我。」

    見她突然扭頭就要離開,冷鶴霖忙拉住她,「阿姮,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裡?」

    「我想,我是知道的。」

    他應該是回梅殺宮了,畢竟黃太師的女兒大婚之日被刺殺在婚堂之上,想來那老頭必定會前來糾纏不休,加上景扶如今對他虎視眈眈,他又身受重傷——這個時候回梅殺宮避避風頭,顯然是很不錯的選擇。

    而且,闌遙王只是一個閒散王爺,手上沒有實權,還是在眾人的睽睽目光之下,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只有當回夜殤,他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夜魔。

    「可是……」冷鶴霖躊躇了一下,遲疑地開口:「你去見他,他未必願意見你。」

    見她神色不明地看著自己,他斂了斂眼眸,神色凝重地道:「阿姮,我的醫術不敢說天下第一,但也絕對算得上是一絕了。我尚且醫不好的癔症,他卻自己好了,你可想過這其中的原因?」

    葉姮嬌軀陡然一顫,無聲地握緊了雙掌,貝齒緊咬著下唇,卻絲毫不能緩衝一下心臟的絞痛。

    「他,好像吃了不少苦頭,他會突然清醒過來,必定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冷鶴霖見她渾身輕顫,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卻不得不殘酷地直指要害,「雖然知道你也是情非得已,但當初在芙蓉鎮,你迫於景扶的威脅,為了救我,棄他而去,以至於他才會落入他人之手……阿姮,他縱使不恨你,心裡想來也是不能輕易原諒你的。」

    當他得知,她當初為了救他的性命,而棄下那個瘋子時,他雖同情蕭湛的遭遇,但心裡卻還是忍不住竊喜的。雖然阿姮不愛自己,但原來在她心中,還是他比較重要一些。

    葉姮只覺得喉嚨梗了一塊魚骨,上不來,下不去,就梗在那兒,尖尖的魚刺刺破她的咽喉,血絲帶著尖銳的刺痛,穿透遍體。

    她好想說,她沒有放棄呆子,從來沒有。

    可是,看到冷鶴霖眸底湧動的感動,所有的話語都被堵在了鮮血淋漓的喉嚨間。

    要她如何開口,說我當初選的不是你,在你與他之間,我其實真正選擇的,是他,一直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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