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價值連城,當初裴世優從她身上搶走的時候應是尚未意識到其價值,但他不懂,不代表見識過大世面的晏振雲不懂。就算裴世優後知後覺金玉價值連城,可他到底只是風焰寨的二當家,向來攝於晏振雲的虎威,要同他搶一樣東西,自然是搶不過。但是搶不過不代表就會死心,尤其這東西還是他最先得來的,放手心還沒捂熱呢,就讓人給佔了,能甘心才怪。
既然搶不過活人,死人總搶得過吧?
今天早上在靈堂的時候,葉姮看他盯著棺材的強烈眼神,就猜到他今晚必有所動。
果不其然。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到底是做賊心虛,裴世優不見了早上的跋扈兇惡,尤其看到葉姮和阿末身旁還站著白邵邵時,心裡更是怵得慌。
葉姮不答反問:「二當家可是在找那塊從我這兒搶走的金玉?不知道找到了沒有?」
裴世優心底暗暗一驚,卻猶面露怒色道:「你這小丫頭胡說些什麼?什麼金玉,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
「那麼二當家倒是解釋解釋,您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靈堂開棺作甚?難道只是為了瞻仰大當家的遺容?」
「你以為你是誰?居然敢問老子要解釋,捫心自問一下,你配嗎你?」
「那我呢?不知二當家覺得,我配嗎?」白邵邵臉上依舊平靜無瀾,語氣卻一改溫和,前所未有的凌厲,「二當家到底在大當家身上拿走了何物?那是大當家的遺物,二當家但凡還有一點點將大當家放在心上,最好馬上將那東西放回大當家的身上。」
「我都說我沒有拿走什麼東西,你為啥不相信我?」裴世優怫然大怒,快步走到白邵邵面前,伸開雙臂,「我知道你信了子嬅丫頭,認定是我殺了大哥,我告訴你,我沒有!我真沒有!你不相信的話,你來搜!看我到底有沒有拿走什麼玩意兒!」
白邵邵抿緊薄唇,見他自動送上前來,也不客氣,伸手就在他身上仔細搜查了一番,哪裡也不肯放過。
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見白邵邵吃癟,裴世優的氣焰頓時上去了,冷冷哼了一聲,甩門而去。
葉姮與阿末對視一眼,然後回頭看了白邵邵一眼,「跟上!」
原本以為匆匆追出去,可以緊緊尾隨,卻不曾想這裴世優腳步那麼快,就跟踩了風火輪一樣,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將他們遠遠甩開,看不到人影兒了。
「他人呢?」葉姮有些焦急,四處張望,「不能讓他離開我們的視線的!」
「你確定兇手今晚真的會出手?」白邵邵面帶疑色,雖然今晚聽了她的話,該幫忙的也都幫了,只是依舊有一些懷疑。
「她的時間不多了,今晚……」她正待解釋,前面拐角處冷不防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啊!」
「出事了!」
葉姮臉色大變,攙扶著阿末快步往前走去,白邵邵怔了怔,也連忙疾步趕上。
走到拐角處,突然與一個張皇失措的身影撞到了一起,葉姮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她,驚訝地喚了一聲:「夕洛?」
夕洛卻仿若雙目不能視物,受驚地從她手裡掙脫,臉色慘白地逃竄到牆角,蜷縮在那一隅,淒厲地尖叫著,發出的音只有一個刺耳尖銳的「啊」。
「發生什麼事了?」白邵邵蹲下來,握住她的手,溫聲問道。
夕洛卻猛地推開他,雙手捂著耳朵,發了瘋般尖叫著往前面暗沉的夜色奔去,彷彿身後緊隨著一頭血盆大口的可怖鬼怪。
葉姮臉色一沉,鬆開阿末的手,往前面拐角跑去,轉身,一眼就看到在前面那個院門口,平躺著一具屍體,淡紅的燈籠光芒照耀下,地上到處都是蜿蜒流淌的血……
她雙腳一頓,全身不禁一顫,突然喪失了繼續往前走的勇氣。
右手陡然一熱,她抬眸,對上阿末山水明淨的眼睛。
他微微勾唇,聲音清冽如珠玉落盤,「我在這裡,別怕。」
心田有一股暖流汩汩流淌而過,她似乎感覺到自己那顆寒涼的心漸漸回暖,何時起,她竟習慣了依賴他?
他握著她的手,慢慢向那屍體走去。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可當看清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時,她還是忍不住胃部的翻騰,彎下腰一陣陣乾嘔。
兇手胸口中箭,凶器還是那把袖箭射出來的短箭。而那張臉,幾乎已經不能稱為臉,被劃了無數刀,每一刀都像是要刻進骨頭裡面一般深深劃入,再將肉塊塊削了下來,從她的視線,在那堆腐肉當中,可以隱隱看到臉上森森的白骨……
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這是……二當家?」白邵邵也是震驚不已,哪怕是見過了無數的屍體,在見到如此殘酷的手法之後,也是不由的錯愕。
葉姮撇開臉,沒有勇氣繼續看下去,而是看向白邵邵驚愕的俊臉,「白先生,可否請您幫忙立即將所有人召集至飛雲閣?」
葉姮和阿末先一步到了飛雲閣的頂層,將蠟燭點亮,看著這個曾經發生過命案的地方,猶覺得心有餘悸。
似乎察覺到她的難受,阿末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握住他放在肩上的手,抬眸凝著他純淨的瞳眸,啞聲道:「阿末,我們明日就離開,這個地方太令人心寒了……」
他微微彎腰,將她輕輕擁住,低聲應道:「好,我們離開。」
白邵邵辦事的效率不錯,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所有人皆陸續到場了。
「大半夜的將我們召集於此,到底所為何事?」姜美雲尋了一個位置坐下,臉上有不耐煩,可因為有把柄在葉姮手裡,到底不敢發作。
葉姮淡淡掃了一圈眾人,眸光最終定格在姜美雲的身上,淡聲道:「二當家死了。」
眾人大驚失色,紛紛議論,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了嘈雜的紛亂。
姜美雲臉色蒼白,結結巴巴地問:「什、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在剛剛,而且死狀極為慘烈,臉上被毀得都能看見骨頭了。」
眾人不寒而慄,皆面露怵色。
唯有晏子嬅冷然一笑,「報應。」
葉姮望向她,眸底複雜之色一閃而過,半晌,低低地歎了一聲,「晏姑娘真覺得,這是報應嗎?」
「他既敢殺人,就該做好被殺的準備。」
「哦?」葉姮挑眉,「晏姑娘認為,二當家殺了誰?」
晏子嬅神色一滯,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我爹是他殺死的。」
「所以,晏姑娘便殺了二當家,為大當家報仇?」
「你……你胡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