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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 風焰寨 第六章 危險接近 文 / 慕起起

    阿末最終的選擇是早日離開山林,對此,葉姮並沒有二話。她既然答應了要盡最大的努力救他,自然不會反悔,亦不會抱怨。至於他到底是何人,又為何被追殺,她並不關心,也不想知道。他們二人之間僅是萍水相逢,她不過是臨時起意救了他,等確定他安全無虞之後便馬上分道揚鑣,再無關係。既然如此,又何必知曉太多給自己添堵呢?

    因為考慮到夜晚的山林太過安靜,若他們趁著夜色趕路,過大的動靜,指不定會被隱在深處的殺手發現,所以葉姮決定翌日一大早再開始趕路。

    月色清冷,銀輝如白色瀑布般,無聲地傾瀉在幽谷當中,籠罩了一層朦朧的魅色。

    雖然現在尚未入秋,可山林的夜晚,夜風有點大,還是有些冷的。

    葉姮睡到半夜,被阿末壓抑痛苦的呻、吟聲驚醒,心中一慌,忙不迭跑到他跟前,只見他蜷縮著身子,不住地顫抖,緊咬著的唇齒不時流溢出一聲淒絕撕痛的低吟。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得厲害,似乎是發燒了。

    蹙了蹙眉,她二話不說,開始扒他的衣衫檢查傷口。所幸,他只是發燒了,並不是傷口化膿。

    趕緊把他的衣服穿好,並把披風將他整個牢牢包住,隨手抓起放在一旁的羅衫,沾了沾周圍草叢上冰冷的露水,敷在他的額頭上。

    見他依舊顫抖得厲害,也不知道是熱是冷還是痛,她忍不住搖醒他,「阿末,是不是很難受?」

    他似夢似醒,下意識抓住她的手,灼熱滾燙的觸覺令她心驚。

    「對不起,對不起……我別無選擇……沒有辦法……你原諒……」他低聲喃喃,模糊不清,分不清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夢囈。

    「阿末。」葉姮抽不回自己的手,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臉,「你醒醒。」

    他忽然抬了抬上身,腦袋扎入了她的懷裡,哭得撕裂,像無助傷心的小孩子一般,一聲又一聲,「娘親,娘親,你在哪兒?」

    「娘親,您不要孩兒了嗎?您不要離開好不好?」

    「娘親,娘親,您討厭孩兒嗎?」

    她可以感覺到,有灼熱的液體不斷滲入她的長褲,無聲地燙著她的大腿肌膚,無聲地燙著她的心。

    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拍他的背,聲音溫柔,「不哭了,乖,我一直在你身邊,不離開,不哭了。」

    她的安撫似乎慢慢奏效,他壓抑痛苦的哭聲漸漸平息了下來,直至最後不再發出聲音,只是仍然蜷縮在她的懷裡,像是要抓住唯一的溫暖,身體的顫抖也漸漸消失。

    她手放在他背上,不忍心推開他,就這樣順勢躺在他身旁,讓他枕在她的懷裡。

    她一向自認為內心冷淡,可不知為何,面對著眼前這個脆弱不堪的少年,她卻學不會推拒,不忍心的時刻太多太多了。許是想起了許久以前的自己,那個斷了雙腿的自己,是那麼的想要有一個人能耐心安慰她,能給她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能給她一個宣洩落淚的肩膀。可是,終究沒有,到底沒有。

    所以,多麼想對他好一點,彷彿這樣,就能把該屬於她的那一份也一併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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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亮,二人簡單吃了一個干饃饃,便開始趕路。老黑經過一個晚上的修生養息,變得格外的精神矍鑠,在山路上馳騁的速度健走如飛。

    阿末如昨日一般趴在她的背上,為了不讓他傷腿嚴重撞傷,她依舊將他的腳和她的穩穩捆綁在一塊兒。

    對於今天早上醒來他躺在她懷裡之事,二人都隻字不提。葉姮是覺得沒有提的必要,因為她壓根就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而他不提,則更多是出自於尷尬。短短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阿末臉皮挺薄的,昨日將他扒光光給他上藥的時候,她沒有特意去觀察他的情緒,如今想起來還真有點可惜了。

    「你……原本打算要去何處的?」少年靠著她的肩上,像是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問。

    葉姮一邊目不斜視地趕路,一邊大聲應答:「中原!」

    「為何?」

    「我一直待在十里塢,從未去過中原,臨死前想去看看中原長什麼樣子,是不是如傳說中的富饒繁榮。」

    「……臨死前?」他頓了頓,疑惑地問。

    葉姮勾了勾唇角,淡淡哂笑,沒有應話。

    他敏感地察覺到了她不願繼續談論,便也沒有追問,安靜乖巧地靠在她的肩上,可以感覺到她溫暖的頸項一下下地摩擦著他的側臉,若有若無。

    過了片晌,他突然低低歎了一聲,呢喃著:「中原其實……並沒有你想像中的美,如今動盪不安,太亂了……」

    她不以為然,「只要不被外敵進犯成功,再怎麼動盪,那也是皇宮和朝廷的事兒,怎麼也禍及不到我這種尋常老百姓身上。」

    「也對……你是從十里塢來的?聽說蘇將軍大敗獨孤牧,可是真的?」

    「可能吧,我在大戰前夕便逃出來了。」對此事,她興趣缺缺,不想討論下去,便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昨兒逃跑的方向與我的相反,我如今帶你走的方向是前往中原,可是與你要去的地方日漸遠離,你確定要繼續往前?」

    他安靜了半晌,最終輕聲道:「無所謂了,或許往回走……是老天爺的有意安排。」就像命中與她的相遇,毫無預兆,就這樣糾纏在一起了,便是老天爺的刻意安排。

    她彎了彎眼睛,朗聲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去南方吧!我早就想親眼見識一下江南的風光了!」

    趕了半天的路,二人在半途停下來休息,一起分吃了一個干饃饃填肚子,葉姮見水壺中的水已經空了,便扶著阿末在一棵倒下的粗樹幹上坐下,而她則提拎著水壺往附近的河邊裝水去。

    老白一路蹦蹦跳跳跟著她,她蹲下來裝水的時候,丫一見縫隙便躥進她的懷裡,結果如往昔一般被她提著耳朵甩開老遠。

    裝完水後,她捧著河水洗了把臉,就站起來往回走。

    然而走了幾步,就是不見老白跟上來,一點也不像它往日狗皮膏藥的作風,心中不禁產生疑惑,回頭走到它跟前,蹲下來打量著它。

    這傢伙半蹲在草地上,全身軟軟的絨毛,此刻如一根根細針一樣直直豎了起來,那對宛若紅寶石的紅瞳佈滿了戒備和惶恐,不停地掃視著周圍,半晌沒有動靜。

    葉姮心中一突,忙直起腰來,眸光無聲地環視了四週一圈,心底警惕陡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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