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有些無辜地眨巴著眼睛,「我不知道你要逃,更不知道你對這玩意兒耿耿於懷,自然不會隨身帶著。」
「那你去取來,我在這兒等你。」
「不行,如今城門已開,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們一起吧。」冷鶴霖搖搖頭,一臉堅持。
「好吧。」葉姮頷首,想到什麼,不禁蹙眉,「可是,你知道他們藏在哪兒嗎?」
「自然知道。」他笑笑,又抱起她往外面躍去,聲音清朗輕鬆,「等取了袖箭,我們順便再去馬廄牽一匹馬吧。」
「好。」
冷鶴霖將她帶去的地方是蘇立修所住的院落,雖然心裡有些詫異他為什麼這麼篤定袖箭就放在這兒,可是,現在時間緊迫,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跑進屋內拿袖箭,她在庭院等他,心底不免興奮又緊張。興奮的是,歷經了兩個月的幽禁生活,她終於要重見天日重獲自由了。緊張的,自然是那越來越清晰的喊殺聲。她覺得自己的心底有一面鼓,正在發了瘋地擂敲著,每一下都狠狠地撞擊著她的心弦。
隨著內心擂鼓的速度越來越快,攥緊的手心滲出了不少的冷汗,葉姮長長出了一口氣,抬眸,卻看到門口似有什麼黑影一閃而過。
她的整顆心猛地一提,步履不由自主地往大門邁去,雙腿卻像灌了鉛般沉重。
可還未等她挨近大門,腳步聲驟起,啪嗒啪嗒的,節奏輕快,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不過眨眼的功夫,便見一群衣著古怪的持刀異族士兵一擁而入,幽寂暗沉的深夜下,耀眼刺目的火光浮動,一把把沾染了鮮血的寒刀閃爍著徹骨的殺氣,彷彿隨時便能砍上來飲噬她的鮮血。
似乎想不到早已人去樓空的將軍府還有人,這些士兵看到她也是一愣,待反應過來,一個個眼睛興奮得發光,對站在最前頭的那位頭頭道嚷嚷道:「頭兒,這兒有個漂亮小妞兒!」
「我又沒瞎,用得著你廢話!」那長得人高馬大的頭頭回頭拍了那小嘍囉一巴掌,冷冷一笑,大臂一揮,「把她抓起來!」
他話音剛落,便立即有兩個士兵迫不及待擼袖子,猥、褻地笑著,色光熠熠地朝葉姮撲了上來。
那倆人的手還未來得及碰到她,夜色當中兩個小白影突然不知從何處飛出,白芒一閃而過,那兩個原本笑呵呵的士兵登時摔趴在地上,扭曲著身子,抱著右胳膊哭爹喊娘,形容甚慘。
那頭頭臉色一變,眼底殺氣驟現,「是哪個宵小躲在暗處傷人?還不快滾出來!」
「那你們這麼多男人欺負一個弱小女子,便是光明正大了?」一聲清朗的冷笑憑空而響,下一刻,冷鶴霖自屋內大搖大擺走了出來,一身俊逸的白袍,衣袂翩然,溫爾,煞是俊美。
葉姮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溜煙似的地鑽到他身後,雙手攥著他的衣袂,嘴裡還不忘抱怨:「都怪你,沒事在屋裡磨磨蹭蹭那麼久,不然我們早逃出去了。」
冷鶴霖啼笑皆非,「姑奶奶,你倒打一耙的本事兒可是愈發的大了!明明是你對你的寶貝袖箭念念不忘,否則我們如今也不會在此好嗎?」
「若不是你非要拉我去城門看戲,我如今早就離開將軍府,奔走在逃亡的路上了!」
「我也沒有……」
「住口!」他們旁若無人的抱怨打趣,終於將那頭頭的怒火推到了頂點,「將他們拿下!如若反抗,格殺勿論!」
頃刻間,所有的士兵舉著刀,一窩蜂地湧了上來。
冷鶴霖一把攬住她的腰身,提氣躍起,將她抱上屋簷坐好,揉了揉她的頭髮,柔聲笑笑,「乖乖坐在這兒等我。」
言罷,縱身跳下屋頂,一掌擊斃迎面砍來的士兵。從他手裡拿過刀,他化身殺魔,瞬間投身於瘋狂的殺戮當中。
白影如鬼魅,迅如蛟龍,風馳電掣地穿梭於刀光劍影的圍殺之間,殺伐果斷,一揚一揮,皆化作飛濺的鮮血和哀絕的慘鳴。
一具具屍體在他的身後躺下,他卻未見絲毫遲疑,手段愈發的輕快凌厲,勝雪的白衣沾染滿了觸目的殷紅。
「啊——」一個士兵被他一腳踹飛,重重地撞上了牆壁,摔在地上,口吐鮮血而亡。在他飛身撞上牆的那瞬間,手裡握著的火把同時脫手飛出去,撞上房間的窗紙,猛地燃燒了起來。
更多的火把隨著主人飛出去,有的砸在地上無聲自燃著,有的甩到屋頂上,險些傷及坐在屋簷上的葉姮,有的飛入屋內,遇上幔帳桌椅,頓時辟里啪啦燒得更盛……不過片刻的功夫,火勢便如遇到了油田一般,瘋狂地燃燒,不可抑制地蔓延,目及之處,皆是熾熱沸騰的大火。
感覺到自己所坐的屋簷溫度正迅速上升,葉姮深覺自己再這麼坐下去,不是房屋坍塌摔下去被燒成烤豬,便是讓這熱烘烘的琉璃瓦給烤成燒豬。為了不讓自己淪為豬的悲慘下場,她再也坐不住,扶著屋簷站起來,衝著正殺得紅眼的冷鶴霖喊:「冷鶴霖,快把我弄下去,我要變烤豬了做鬼都不放過你!」
也不知是下邊的慘叫聲太過慘烈掩蓋過了她的,還是冷鶴霖殺得太興奮太忘我了,居然沒有聽到她撕心裂肺的求救,手上早已染滿鮮血的刀幾乎沒有停過,背離著她一路斬殺,揮舞著一直將瓦薩兵逼至大門口。
可是這場戰役,瓦薩國最不愁的,便是人數的餘額不足,倒下一個,下一個補上,前仆後繼,沒完沒了。這不,才剛剛把院內的清理得差不多,「轟」的一聲,又從外邊湧入了一大群瓦薩兵。
冷鶴霖再怎麼厲害,到底也還是個人,武功再精妙絕頂,體力終究還是有限,一炷香下來,他身上也掛綵了多處,且使刀的力道和速度也漸漸弱了下來,漸有餘心足夠卻力不足的趨勢。
他那邊逐漸受困,葉姮這邊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蚱,屋內的大火已經燒到屋樑上了,隔著薄薄的瓦片炙烤著她的雙足,似隨時都能將屋瓦燒成粉末,吐著火熱的信子將她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