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歷三月二十六日,戰爭爆發十天後,藍星聯盟與銀河聯邦在邊緣星域摩擦不斷,但雙方都保持克制,尚未爆發大規模衝突。
山雨欲來風滿樓,哪怕平民百姓,也能覺察到到雙方都在積蓄力量,務求一擊打垮對手。
大戰將至,平民百姓無力於涉大局,在緊張的氣氛裡,日子照樣過,最多祈禱大炮不要轟到自己頭上。
而那些佔有更多社會財富和資源的人,則像候鳥一般匆匆遷徙,在凜冬到來之前,逃往自認為安全的敵方。
中立行星吉列安,太空港口集滿了旅人,操著各種口音,湧上飛往不同陣營的飛船,如同兩股涇渭分明的難民潮
楊帆坐在港口一家酒吧裡,手裡拿著兩張船票,一張是去藍星,一張飛往大蛇星。
自十天前,銀河聯邦向藍星聯盟宣戰,藍星直通大蛇星的航線已經中斷,只有通過中立行星中轉。
楊帆預感時局將會變得越發動盪,果斷結束了自己在藍星的業務,買了船票打算返回故鄉。可是上船之前,他猶豫了。不知為何,又買了一張去花園星的船票。
故鄉,只是他出生的地方。
父母都已經去世,兩個兄弟跟他理念不合,視他為廢物、敗家子,談不上有多深的手足之情。
唯一視他為親人的妹妹楊濤,已經在花園星定居,成了他唯一的牽掛。
放下手中的船票,楊浩拿起電話,編寫短信,勸妹妹跟自己一起回家。
幾分鐘後,楊帆收到回信。
不出意料,楊濤拒絕了他的建議,並且坦言自己已經辭去天都市警察局的職務,如今入籍花園星,日子過得很舒服,不想再回故鄉。
「二哥,你也不要回去了,回去注定沒有好下場,不如留在藍星,或者來花園星發展。」
楊帆沒有回應妹妹的勸說。
看得出來,楊濤對花園星乃至藍星聯盟充滿信心,而對與她有些相同血緣的楊家,卻是不屑一顧。
楊帆知道,妹妹的自信是建立在尹劍身上。她相信尹劍能夠主宰這場戰爭,就像他曾經屢創奇跡,戰無不勝。
楊帆同樣很欣賞尹劍,然而戰爭不是遊戲,世家豪門的底蘊,將會成為決定內戰走向的關鍵因素。
藍星聯盟只有徐家、龍家和葉家留守,銀河聯邦卻囊括了其餘五大家族,實力對比,明顯佔了上風。戰爭爆發之後,銀河聯邦不斷進攻,鯨吞蠶食聯盟地盤,後者卻一直被動防禦,顯得非常被動。
尹劍在花園星聯合米家,創建了自己的勢力。如果給他十年時間和平發展,或許能夠頂替一個豪門的地位,但是現在,他的底蘊還差的遠。
花園星,孤懸於太陽系之外,遠離藍星聯盟大本營,必將遭受銀河聯邦瘋狂打擊,處境非常危險。
楊帆相信妹妹不至於連這麼簡單的局勢都看不清,可她仍然盲目自信,或許,是被愛情沖昏了頭。
猶豫良久,楊帆最終下定決心。撕碎一張船票,拎起行李箱登上前往大蛇星的飛船。
不管怎樣,大蛇星是他出生的地方。
人不親土親,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唯有身在故鄉,才會使他感到心安。
藍星歷三月二十八日,神隱星首都,天照京。
春日陽光灑滿庭院,積雪微融,枝頭隱見綠意,一支烏鴉靜靜站在石燈籠上,好奇的望著簷廊下對坐品茶的中年與少女。
茶道講究禪境,此時神無月風華美麗的臉上,卻失去了往日的恬靜。
「伯父,我真不明白,您為何要捲入這場戰爭。」
聽到侄女的質問,神無月正宗捧杯苦笑。
當初聯盟分裂的關頭,各大世家都必須選擇陣營。在這個問題上,神隱星沒有騎牆的餘地,否則聯盟與聯邦開戰之前,就會先把他這個不安定因素清理掉。
經過反覆權衡,他最終選擇加入銀河聯邦。這一決策在家族內部引起巨大爭議,神無月風華,就是反對派的領袖,堅持認為他下錯了賭注。
今天,神無月正宗請侄女來喝茶,就是要跟她開誠佈公的談談,化解兩代家族領袖的矛盾。
「風華,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我們這個家族乃至整個民族,兩千多年來數次險遭滅族之災,之所以能夠存活到今日,不僅因為我們自身韌性夠強,更因為我們的祖先在災難中吸取教訓そ學會審時度勢的人生哲學——兩強相爭,誰更強我們就向誰低頭。如果我們加入聯盟,雙方各有四大家族支持,不過是勢均力敵,雙方必將陷入持久戰,會給民眾造成更多苦難,若是加入聯邦,將會使聯邦的實力明顯強過聯盟,可以更快的結束這場內戰。」
喝了口茶,神無月正宗接著說：「我知道你很看好尹劍,認定他的遊俠艦隊將會成為聯邦的心腹大患,就算你是對的,尹劍或許真有能力彌補聯盟的劣勢,甚至幫助聯盟贏下這場戰爭,那就意味著我的選擇錯了嗎？你想一想我們神隱星的地理位置就會明白,無論最終誰勝誰負,我們都只能選擇加入聯邦,因為藍星太遠,皇巢星太近」
神無月風華聞言,神色黯然,無言以對。
正如伯父所說,藍星太遠,皇巢星太近。
耶夢加得的沉睡之地,就在神隱星系附近,今天神無月家族加入聯邦,明天就會被那神孽之王的怒火毀滅。與之相比,無論藍星還是花園星,都顯得太過遙遠。
歎了口氣,神無月風華放下茶杯。
r/>「伯父,我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不過,我也希望您能答應我兩件事。第一,我本人不想上戰場,與所愛之人兵戎相見,第二,我不能答應尤利西斯的求婚,這是我的底線。」
神無月正宗正色道：「我答應你,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受委屈。」
「多謝伯父大人體諒,侄女暫且告退。」
神無月家叔侄二人談話的同一天,赤變星首都「聖光城」,尤利西斯亦接到祖父由「莫比烏斯要塞」打來的電話,要求他做一件不情願的事。
「爺爺,您不是開玩笑吧？授予奎斯特『聖騎士,頭銜？那個兔崽子哪配」
一提到奎斯特這個名字,尤利西斯便心頭冒火。
他真不明白,爺爺到底看中奎斯特哪點,對他如此器重,竟然還要打破家族慣例,授予他聖騎士頭銜。
最開始,尤利西斯以為祖父器重奎斯特,是因為他具有孤星武神的血統,故此能夠掌控「黑暗鬥氣」。
可調查過奎斯特的家族史,結果顯示奎斯特並非孤星武神的後人。當然,也不能說毫無關係,畢竟都是龐貝家族龐大系譜下的個體。
如果把整個家族兩百年歷史比作一株大樹,那麼孤星武神位於樹冠,奎斯特則是一根微不足道的枝杈,或多或少有那麼一點脈絡關聯。
「如果僅憑這些莫須有的血統,便授予奎斯特「黑騎士」頭銜,甚至「孤星」封號,未免言過其實。」尤利西斯試圖勸說祖父放棄這一荒唐打算。
愛德華對他的勸說不以為然,淡淡道：「血統不重要,我說他是他就是,封號的含金量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孤星」二字喚醒那孩子的民族榮譽感,對家族的歸屬感,這恰恰是他缺少的東西。」
尤利西斯聽出祖父是想用榮譽籠絡奎斯特,將之收為己用,或許更深遠的目的,是通過他解開「黑暗鬥氣」這一世紀之謎。
既然祖父心意已決,尤利西斯也只好暫且放下私人恩怨,授予奎斯特聖騎士稱號。不過,在內心深處,他對奎斯特的恨意有增無減。
「現在給你點甜頭,等你失去利用價值……哼」
「奎斯特,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家族將授予你聖騎士封號,我們家這一代出了兩位聖騎士,這是前所未有的榮耀
蓋·龐貝得知弟弟將成為龐貝家族的第五位聖騎士,非常興奮,馬上打電話回家向弟弟報喜。
出乎他的意料,奎斯特的反應很冷淡。
聽哥哥說完,他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平靜地反問道：「那麼,好消息是什麼？」
蓋頓時啞口無言。
他懷疑弟弟是故作平靜。
殊不知,奎斯特是真心不在乎這個虛名。
「區區一個「聖騎士」頭銜就想收買我,讓我替尤利西斯賣命,太可笑了。」
掛斷電話,奎斯特冷笑一聲,坐回光腦跟前,繼續給尹劍寫信。
當初離開花園星時,他便未雨綢繆,向尹劍提出,如何在特殊情況下保持聯絡的問題。
尹劍給了他一台便攜光腦,聲稱通過這部光腦,可以隨時向他發郵件,哪怕網絡中斷,也不影響收發。
奎斯特搞不懂這台光腦有何奧妙,或許如徐玄他們所說,這是一件法器？
拋開雜念,奎斯特寫下最後一段字。
「我很抱歉,無法回來跟大家並肩作戰,但我發誓,一日是兄弟,終生是兄弟,有生之年,絕不與遊俠艦隊為敵
「願兄弟重逢之時,便是和平到來之日」